渝东古盐业探源

时间:2022-05-30 06:08:43 经济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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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东古盐业探源

  

摘要:渝东地区的盐泉大约形成于3500万年前的始新世——渐新世,分布在十几个县的广大区域,位于古人经常出入、必须光顾的河流岸边,容易被古人所发现。因此,渝东盐业是从古人在本能驱使下到盐泉处吸食盐水开始,在最原始的零点位上起步,经历了本能吸食、酝酿准备、自食起步、交换过渡、产业成熟五个漫长的时期。

关键词:渝东盐泉  古盐业 五个时期
 
◇代表。
 
 
渝东地区因地质与地貌的巧合,致使盐泉从全区各地山麓流出,其数量之多,分布之广为全国之冠。据不完全统计,在长江两岸的巫溪、城口、巴东、奉节、云阳、万县、忠县、开县、彭水、武隆、丰都、南川、石柱等十几个县内的溪河边,分布着数百眼盐泉。如再加上相邻之湖北省清江流域的盐泉,则数量更多、分布范围更广。这一得天独有的地理环境,使它成为我国井矿盐的发源之地。但这里的盐业到底始于何时,至今仍然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本文试图就此问题就进行一次大胆的探索。以就正于学界。
 
诸多的历史疑点
 
随着对三峡文化和渝东盐业史的深入,尤其是近几年来,在库区内开展的抢救性文物发掘中,获得了丰硕的成果。用这些成果与原有史料相对照,便会发现渝东盐业的真实历史与传统历史观点(即史料记载)之间,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疑点。只有直面正视、认真、努力破译这些疑点,渝东的盐史研究才能向更深的层次。为此,特在诸多历史疑点中举出几个与盐业有关的疑点,来进行探索:
首先,是史料记载与真实历史之间的差距太大。早在20多年前,我就曾听到过一些传说,并看过一些史料,但总觉得这些传说及史料,对渝东盐泉之发现与盐业之起源的说法,不大符合历史发展的客观,反映不出历史的真实面貌,但又苦于没有证据,这个疑团便凝存于心……近年来,随着三峡库区内考古发掘的普遍展开,及新成果的不断出现,尤其是中坝遗址所取得的突破性成果,又加上学者们对“巫咸国”和“巫国”的破译,这个疑团终于被解开,于是从未写过文章的我,便身不由己地加入到了渝东盐业史的研究中来。
现在我们就来看一看这个差距究竟有多大,先来看忠县的盐业,据《忠县志》载:“旧有盐井溪,相传东汉关西夫子杨公伯超,见白兔饮泉,因而掘井,俗称◇、涂两井。”按此记载,忠县的盐业当始于东汉,但考古证实,这里早在新石器晚期,就已经建成了商品化、专业化的盐业基地和集聚地,有两千多年的差距,这个差距实在大得惊人。另据《四川省盐政史》载:“大宁盐井始于汉,卤脉自宝源山麓,地属袁氏。”但山海经中的巫国,早在虞夏之时,就已呈现出一派“不绩不经,服也,不稼不穑,食也。爰有歌舞之鸟,鸾鸟自歌,凤鸟自舞,爰有百兽,相群爰处,百谷所聚”的繁荣景象,较之“始于汉”的记载,其差距也是两千多年。其他各盐场起始时间的记载,均为汉初或东汉,有的还更晚,最早的记载也不过公元前316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历史断层和大跨度的时间差异呢?这也许跟巴国的灭亡有关,因为渝东地区远古时期文化的形成与发展,跟华夏文化的形成与发展,即相似又同步。相似是指民族的形成,都是以占有盐泉之利的民族为核心,逐步发展、壮大、兼并、融合周围其它民族,然后统一成一个大民族,走向强盛而建立起强大的国家;近年来,不少学者研究《山海经》后认为,巫国与虞夏同时,巫咸国则在巫国之前,当与黄帝同期,这便是同步。任乃强教授在《四川上古史新探》一书中说到:“按《山海经》所传,巫兴,亦当与虞夏同时,可算得上我国上古时期两朵并蒂花,但它所在地不似中原那样宏阔开展,而是一个狭促崎岖的石灰岩山谷地区,所以,发展到了农业优先的时代,便不能不为巴、楚文化所代替。”这里所说的“并蒂花”,就是指渝东先民的文化,是独立于华夏文化之外的另一朵花。因此,它的早期文化不可能载入华夏文化的史册,后来便随着巴国的灭亡而消失,成为历史的断层,直到秦国统一巴国后,渝东的历史才开始载入华夏文化的史册。所以,各盐场的起始时间都记为秦末汉初,这恐怕就是渝东早期盐业出现历史断层的主要原因。这种情况不单是渝东如此,南方其它民族的历史亦如此,范文澜编写的《通史》中就讲到:“远古时代就居住在南方的苗、黎、瑶等族,都有传说和神话,可是很少见于记载。一般说来,南方各民族中最流行的神话是“盤”,三国时徐整作三五暦记,吸收“盤”入汉文化,“盤”成为开天阔地的“盤古氏”。这就说明,南方其它民族的早期文化,也没有载入华夏文化的史册,就连“盤古开天”这个流传广泛、家喻户哓的神话,也是三国时期才入编进册,与渝东先民早期无历史记载的情况十分相似。
其次,在研究渝东的盐业史时,无不涉及到巴人,而研究巴民族时,又无不涉及到盐。在渝东,盐与巴有着密不可分的渊缘关系,“盐、巴”确实不可分,因为盐是巴文化的基础,而巴人又是渝东盐的重要开拓者,故有“巴盐”之称。但是,巴人的起源至今仍是一个謎,专家学者们也各持己见,至于谁对谁非,则不需评说,相信随着研究的深入,自会有个统一的定论。不过有一点却是一致的,即巴人不管他来自何方,也不管他何时来到,自他来到峡江以后,便靠盐而兴旺、发达,直到兴邦、立国,靠盐的经营而建立起盛极一时的巴国,后又因盐而引来楚、秦相争,遭至战祸,直到灭亡,即所谓因盐而兴,又因盐而亡,真乃“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也。因此,可以说巴人从兴到亡的全部历史,就是一部早期的渝东盐业史。但它又是一部不完整的渝东早期盐业史,因为渝东的盐业并非始于巴人,巴人是渝东盐业的开拓者但不是创始人,他所经历的只不过是先秦时代的最后一个时期。从传说中的“盐水有神女谓廩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愿留共居,廩君不许”,这几句对话中可以看到,在巴人到来之前,这片广大的峡江流域,已有鱼和盐的生产了,其产盐范围已遍及全区,并具有了一定的规模。可想而知,渝东盐业从原始起步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其间的历程难以想象,所以说,巴人涉足渝东盐业,距渝东盐业的源头还很遥远。
第三,前面提到的巫国“不绩不经,服也,不稼不穑,食也”,以及“百谷所聚”的繁荣景象,和忠县◇井溪遗址所展示的经济集聚地的场景,虽然填补了渝东盐业史上很长一段空白时期,但仍然没有见到盐业的源头,因为这两处所展示的面貌,渝东盐业已经达到了商业化、专业化的程度,生产已有了相当规模,成为了古代重要的盐业生产基地和经济集聚中心,距离源头仍然十分遥远。
最后,关于动物引泉的传说。笔者在渝东各地考察时发现、凡有盐泉分布的地方,都有一个动物引泉的美丽传说,可谓是有盐泉必有传说,但将这些传说汇集到一起时,便会发现,这些传说全是一个模式、一个样子、一个套路,连动物引泉的时间都很接近和雷同。都是讲:有猎者在某处或追赶动物至某处时,发现了盐水,然后挖泉成井,开始煮盐。不同处在于有的说是白鹿,有的说是白免,有的说是白羊,还有的说是白斑鸠,这样,人们就不得不对这些传说的真实性产生质疑,至少有一些地方的传说是后人的牵强附会之作。其实,盐泉只要能够流出地面,是很容易被人类所发现的,因为盐水与泉水流出地面有很大区别:盐水是热的,有热气冒出;盐水有气味,赋存于盐层中的硫化氢等同生气,流出地面时,会散发出一种刺鼻的臭鸡蛋味;盐水是咸的,尝之味甘;盐水有色,因卤水的透明度差,呈混浊状态,加之卤水中带色粒子和杂质的不同,而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颜色,不过,由于渝东地区的卤水性质基本相同,化学成分亦很接近,故卤水颜色的差异较小,多呈乳白(略带翠绿或浅黄),有的稍为发黑,清亮透澈的也有,但极个别,没有代表性;盐水流经的沟底,有杂质凝结的垢物附着,清淅可见;边沿部分被太阳晒后有白色晶体,十分醒目,它以视觉、嗅觉、味觉、触觉等全方位地向人们展示;况且盐泉又分布在河流岸边,与水源长期相伴,是原始人经常出入、必须光顾的地方,很容易被人类所发现。至于本能问题,它是由体内新陈代谢的需要所促使,所以,动物有嗜盐的本能,人也同样有嗜盐的本能,况且人还是高等动物,智商远远高于其它动物。不过,动物的一些器官经过长期的演变进化,对某些物体及其征兆特别敏感,再加上草食动物的觅食习惯总是头朝下,嘴接地,不停地在地面寻找食物,为区分食物与杂物,还往往先用鼻子闻一闻,或用舌头舔一舔,这样,就会先于人类找到盐泉,所以,笔者并不否认动物引泉这种客观事实的存在。从本质上讲,动物引泉的传说是真实的、可信的。但关键不在于人类是否需要动物的引见来发现盐泉,而在于被动物引见的时间值得商榷。从已取得的考古成果了解到,204万年以前,三峡地区就有人类活动,盐泉已先于人类流淌了几千万年,而且在有人类活动的时段内,时间越往前推,盐泉的数量越多,人类接触动物的机会也越多。但可疑的是,为什么在长达200多万年的时间里,盐泉就在人类经常出入的地方流淌,却没人发现,也不去享用;其间,人体所需盐分又从何来;为什么在人类与动物长期相伴的日子里,都没有学会识别盐泉,一直到2千年前才有动物来引见,且各地都是在这个时期才见到动物来饮泉。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盐泉一旦被发现,一下子就进入到了具有先进技术的人工井时代,那么人类在与盐泉和动物相伴的200多万年里,岂不是一直在长眠沉睡,而到了2千年前却突然醒来,猛然一跃,就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这显然与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不相符合。所谓传说,是指人们口头流传下来的,对某人或某事物的叙述。一般说来,多数传说叙述的都是没有文字记录前的人和事,时间通常都很遥远,且时间概念也很模糊,往往用“很早以前”或“从前”这类词语,不可能具体到某一年。渝东各地盐场的传说,都是汉代以后的事情,这时,已有全国统一的文字,完全可以直接记录,不需再用口头来传承。奇怪的是,在有盐泉必有传说的渝东地区,却没有一处有直接记录。史料叙述其事时,前面都有“相传”二字,这就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些传说是秦汉以后,有人将远古时期的传说,与秦汉之后的某个重大历史事件相联系的产物。如巫溪大宁盐场的公元前316年,正好是秦国灭亡巴国的时间。云阳云安盐场的公元前206年,却恰好是刘邦到朐忍(今云阳及万县、梁平、开县的部分地区)的时间。由此便可清楚地看到,这两个盐场的起始时间,就把两个重大历史事件与古代传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了。这样的传说一经出现,其余各地便纷纷仿效,于是就有了全区千篇一律的传说。
以上几个主要疑点,笔者拟从史前时期渝东盐业逐步形成的历史过程,根据现有的地质资料、考古资料和研究成果来进行探索,以追根溯源,寻找一种的阐释。但就目前的成果而言,还只是一个初步的尝试,望有更多的专家、学者能就此课题展开更加广泛、深入的探讨和研究。渝东盐泉的形成
 
要寻根溯源,首先需要溯渝东盐泉之源。关于四川盆地盐矿资源的形成,四川师范大学的李小波教授在《盐业史》2002.4期上发表的《四川盆地古代盐业开发的地质基础》一文,已作了全面而细致的论述,我便可省去一些篇幅,这里只对渝东地区盐和盐泉的形成做些粗浅探讨。
从地质部门在渝东地区几十年地质斟探的成果中了解到:渝东大地构造位于四川盆地川东褶皱束东部,在川、鄂、湘、黔隆起带北西缘及大巴山弧形构造带南缘的结合部位。渝东盐泉除彭水郁山镇、城口明通外,均分布于三叠系地层中。三叠系中、下统嘉陵江组和雷口坡组是本区主要含盐层,除已溶滤破坏者外,残留盐体残存资源总量近7000亿吨。含盐系各碳酸盐夹层尚含有卤水,三叠系上统须家河组和侏罗系下统香溪组亦为本区重要含卤层,为渝东盐泉的形成奠定了基础。郁山镇盐泉出露于奥陶系,与下伏寒武系含盐性有关。
三叠系盐矿经历了嘉陵江组和雷口坡组两个成盐期,但二者的沉积环境却迥然不同。当时,四川并不是盆地,而是华南板块的一部分,华南板块是从南大陆分离出来的一个古板块,二叠系末才运移至北半球,在大别山一带与华北板块相碰撞。与此同时,印支板块也和华南板块相撞,封闭了特堤斯海与太平洋的通道。嘉陵江期是构造演化的初期阶段,虽然上述三板块碰撞在一起,但华南板块北侧的秦岭海槽还存在,南侧的红河海槽也存在,华南板块东侧是太平洋,西侧是特堤斯海。华南板块成为一个四周为大海所环绕的碳酸盐台地。台地东西两侧边缘有两个长条形古陆,南北两侧有一些高地和沙堤。高潮期,高地和沙堤被海水淹没,沉积的是碳酸盐;低潮期,高地和沙堤又露出水面,沉积的是蒸发盐。台地内部地形较平坦,其古地理景观为浅水潮坪,四川因距海水补给地较远,西部又有康滇和龙门山古陆为屏障,故水体浓度较高,成为台地成盐区。台地碳酸盐沉积区面积近100万平方公里,石膏约60万平方公里,盐矿约15万平方公里。沉积盐矿总量近5亿亿吨。后虽经三叠世末的古剥蚀和新生代表生淋滤两次破坏,目前仍残存有南充、万县、垫江、达县四个大盐体和众多小盐体,残存资源总量约3亿亿吨,其中,位于渝东地区的万县、垫江、达县三个盐体资源总量近7000亿吨。
雷口坡中期,因印度洋急剧扩张,印支板块的俯冲和挤压,使华南板块解体,沿中部出现一条近南北向走滑断裂,该断裂不仅切穿了华南板块,而且还切穿了华北板块,其东侧不仅向北进行了大规模推挤,而且整体上升为陆,使沉积区退缩至中、上杨子区,面积由100万平方公里缩小至50万平方公里。此时,秦岭海槽已消失,古构造格局由台地演化为台缘拗陷。沉积区面积虽缩小了,但拗陷的幅度加大了,特别是黔南生物礁堤的形成,使本区古地理景观演化为礁后泻湖。四川位于泻湖末端,由礁堤补给的海水经逐步蒸发浓缩,并最后在四川成盐。雷口坡期盐矿沉积规模与嘉陵江期相近,但因中三叠世末,古剥蚀破坏严重,目前,雷三段残留盐体仅有南充、威西、万县和建南四个,残留资源总量约2亿亿吨,其中,位于渝东地区的万县和建南两个盐体的规模较小,资源量不到100亿吨,对盐泉的形成及范围较小,雷口坡盐矿主要分布在更西侧的成都拗陷,已远离渝东地区。
盐矿沉积后,又经历了古溶蚀、压密成岩和热变质等阶段。中三叠世末,四川曾以泸州隆起为中心,整体上升为陆,使三叠系盐矿风化、淋滤和剥蚀。之后,泸州隆起核部三叠系盐矿层已剥蚀殆尽。渝东西部的雷口坡四段盐矿亦荡然无存,其破坏程度便可想而知。四川地区又接受了三叠系上统、侏罗系、白垩系的沉积,随着盖层厚度的不断增加,地热温度的不断提高,盐类物质遂进入压密成岩和热变质阶段。在这一过程中,均有大量脱出水从盐类物质中分离出来,运移至相邻储层中,形成卤水。早期以压密成岩为主,脱出水主要为晶间卤水,浓度和浓缩程度较高;晚期以热变质为主,脱出水则以结晶水为主,(结晶水为淡水),对易溶盐类有极大溶蚀破坏作用。大量脱出水在迁移过程中,对于途中遇到的各种盐类物质,将产生广泛的物质转移和交换,在新的物理、化学条件下,形成新的稳定矿物,如硫镁矾、无水钾镁矾和某些杂卤石等钾镁盐矿物,可能就是在这一时期由高浓度卤水交换而成。
本区于三叠期后,受印支、燕山、喜山构造运动的影响,褶皱上升,逐步形成现今的构造格局。各高背斜含盐地层多已裸露地表,背斜轴部盐层早已溶蚀殆尽,目前溶蚀部位为背斜翼部,盐泉水化学指数具溶滤特征,说明和残留盐类物质有关。仅忠县大池干井背斜褶曲幅度相对较低,盐泉出露于须家河组,水化学指数具溶滤、沉积混合成因,说明混有一部分卤水,现在所见到的盐泉仅为残留部分,现有盐体是因深埋地下,又有良好的隔水层封闭才得以保存。由此可知:第一,渝东地区的盐矿资源,除郁山、城口外,其余地区皆赋存于三叠系地层中,形成于早、中三叠期。第二,渝东盐泉多数来自雨水对背斜翼部残留盐类物质的淋滤,然后从河流切割的低处流出,成为盐泉,属岩盐淋滤型表层卤。第三,因受区域压力的强烈褶皱、挤压和表生风化淋滤的破坏,浅部盐层大多已被淋滤无存,现在能见到的盐泉,仅仅是少量残存的部分。这三点对于我们了解渝东地区盐矿、盐泉资源的形成;认识古代人类接触盐泉资源的地理环境;、研究古人对盐泉资源的开发和利用,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从岩盐的形成到盐泉的出现必须具备三个条件:即第一,含盐层位要从地平面以下抬升到地平面以上。第二,覆盖在盐层以上的地表岩层,要遭受风化剥蚀,使含盐层暴露地表或有裂隙贯入其中,才能使雨水渗入到含盐层,卤水才有其来源和补充。第三,河流切割低处有盐卤层或贯通裂隙暴露地表,盐水才有可能露头,否则就形不成盐泉。如果盐水顺裂隙或岩层流入地下,窜不出地面,就成了地下卤或深层卤,也形不成盐泉。看来,这三个条件是缺一不可的,那么,这三个条件又是如何形成的呢,这要由构造旋回——即某一特定地质阶段内的地壳运动来实现:四川现在的地貌、地势,形成于距今6500万年前之后的喜马拉雅期,喜马拉雅期是四川运动发展的主要时期,最近的一次重要变动期大体发生在早、晚第三纪之交,晚第三纪以来,地貌、构造的“四川盆地”才真正开始形成。我国不存在独立的燕山运动,燕山运动是和喜山运动一起,造成一个统一的构造旋回,早期以太平洋板块俯冲挤压作用力为主,晚期则是由太平洋板块作用力和印度板块作用力,组成一个统一的应力场进行的。渝东地区的构造格局是在旋回早期形成的,白垩世末,在太平洋板块应力场作用下,沿长江南岸出现了一条近东西向断裂,将华南板块中部近南北向断裂截为两段,北段即现今郯庐断裂,南段则被推移至湖南、贵州两省交界处,即现今桃园——三都断裂,致使该断裂西侧出现一系列平形排列的弧形断褶构造,七跃山以东为隔槽式构造,七跃山与华莹山之间为隔档式构造,这时,渝东地区的构造格架已基本形成,云贵高原亦已具雏形。
旋回晚期,四川盆地在太平洋板块张应力场和印度板块力场联合作用下,曾发生由南向北推挤和顺时针方向扭动,龙门山推覆体、大巴山弧形构造带相继形成,四川盆地构造格局最后定型。这一时期,渝东各背斜褶曲幅度进一步加强,并将其东北端压缩为“帚柄状”。
在构造变形过程中,蒸发岩和卤水均发生过大规模运移,盐类物质由翼部运移至轴部,甚至侵入更高部位,形成形态各异的盐构造。卤水属流体矿产,在构造变形中,受原有压力的破坏,必然由高压区向低压区运移,并最终汇聚在构造裂隙带。在这一过程中,固、液相盐类物质再度接触,发生广泛的盐类物质转移和交换,四川盆地广泛分布的杂卤石,多数是这一时期由含钾卤水交代膏岩所致。
旋回末期,渝东地区构造活动虽仍在继续进行,但表生风化、淋滤作用已开始进行,且随背斜上隆幅度的增高,风化剥蚀强度亦在增大,据大量勘察成果证实,本区各高背斜轴部盐构造普遍存在,在某些部位,嘉陵江四段蒸发岩已上侵至雷二段中、上部,褶曲强度更大部位可能会更高。由于盐构造的普遍存在,各高背斜含盐系上覆层张性裂隙必然十分发育,这对风化、剥蚀作用的进行和盐泉的早日出现,都是十分有利的。
综上所述,渝东盐矿大约沉积于22000万—20000万年前之间,卤水的分离和汇聚大约在距今15000万年前后。渝东地区构造变形始于6500万年前,上覆层的风化、剥蚀作用亦从这时开始。目前,各高背斜多已剥蚀至嘉三段,部分已剥蚀至二叠系,华莹山中段寒武系亦已暴露地表,可见,背斜褶曲幅度越高,剥蚀速率越大,盐泉形成亦越早。若年平均剥蚀率按0.1毫米计,则渝东盐泉的出现应在3500万年以前,各高背斜核部盐矿体的大量溶蚀在2000万—1000万年前之间,因高背斜翼部属无盐带,轴部盐矿体溶蚀后,盐泉即进入衰减期。由此可知:盐泉形成的初期,其数量随着地势的不断升高、裂隙的不断增多、河流不停地切割而增多,经历了一个由少到多的发展过程,之后则相反,随着盐层不断地被雨水淋滤、溶蚀,盐泉的数量将逐渐减少,浓度亦渐渐下降,经历的却是一个由多到少的萎缩过程。盐泉在3500万年前就已经形成,而人类的出现才200万年,人类对盐泉有目的、成规模的开发利用则更晚,只有几千年的时间,在漫漫3500万年的长河里,几千年的时间好比弹指一挥间,所以,人类并没有赶上盐泉的大好时期。古人,包括200万年前的古人,所接触到的盐泉资源早已进入到了衰减期,看到的也仅仅是残留下来的很小一部分而矣。
 古人留下的印记
 
前面探讨了渝东地区盐泉的形成,知道了在3500万年前,渝东的盐泉就已经形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我们的祖先去开发,但人们已姗姗来迟,错过了大好时光,赶在了后期,不过,就这残留下来的部分盐泉资源,已足够我们的祖先受用了。那么,我们的祖先又是如何对待大赐给的这份厚礼呢,这里,我们不妨在古人留下的印记中去寻找些许线索,那怕是一星半点,都将有助于我们对古人开发利用盐泉资源的了解。
人类出现于第三纪和第四纪之交的更新世,在更新世早期,古人就在长江三峡地区留下了活动的足迹,在三峡地区,已发现的旧石器文化及人类化石遗址达20多处,仅早期文化遗址就有6处之多,其中,巫山县庙宇镇龙骨坡遗址,从1984年7月开始,经三年发掘,始获巨猿齿化石,次年又得到人化石材料,称之为巫山人化石,经鉴定其年代距今201—204万年前,巫山人化石被命名为直立人巫山亚种,系我国境内发现最早的人化石,属更新世时期,比元谋人还要早30万年,人类学家称之为“亚州金牌”。在巫山人化石出土处,还发现大批动物化石,有脊椎动物120种(另有材料说达4000余种),其中,哺乳动物116种,此外,还发现石制品30件,骨制品多件。说明在旧石器时代早期的更新世时,这里的先民就有了制作石器和骨器的,足见这里也是中华民族祖先最早活动的地区之一。笔者注意到,旧石器时代中、晚期的出土文物与早期文物有两个明显的变化:一是中、晚期的出土文物里,石器的数量和品种在逐渐增多,而动物化石的数量和品种却在逐步下降,并有植物化石出现:如旧石器时代的高家镇遗址,就出土了大量的石制品。1995—1997年,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所、重庆自然历史博物馆联合考古队,在丰都县高家镇进行考古发掘时,共获得石制品2877件,非常丰富,以大、中型石制品为主。器类主要有砍砸器、刮削器,此外还有较多的石核、石片等,制作质量高,以锤击、碰砧技术为主,亦有摔击技术的。地质时代大致相当于中更新世至晚更新世初,距今约有20万年左右,属旧石器时代早期或中期偏早阶段,石器的数量和种类较之早期有明显的增多。稍晚的长阳人化石遗址,1956年由当地农民,在三峡出口处的长江南岸,长阳县黄家塘乡下钟家湾的一个龙洞中挖龙骨时,发现一件人类上颌骨化石,次年考古人员又出土一件人类左下第二前臼齿化石,属旧石器时代中期、地质年代为晚更新世早期,距今19.5万年左右。与长阳人化石共存的动物化石仅大熊猫、古豺、洞穴鬣狗、东方剑齿象、中国犀、竹鼠、巨貘等几种,动物的数量和种类较早期有显著的下降。到了旧石器时代晚期的铜梁遗址,出土的动物化石种类更少,石器的品种则更多,并有植物化石出现。1976年,在重庆市西北60公里外的铜梁县西郊修水库时,在距地面8米的沼泽相地层中,发现了300余件石器制品和一批动、植物化石,石制品分为石核、石片、石锤、刮削器、尖状器、砍砸器六大类(同时期的丰都烟墩堡遗址,石制品多达1215件,共10几个大类。)其中以刮削器最多,达114件,器形可分为单直刃、双刃、复刃和端刃等。动物化石却只有东方剑齿象、印度象、巨貘、中国犀几种,而植物化石的种类竟多达67种,地质年代属晚更新世中期,据碳14测定,其年代距今21860­­—21240年。另外,在总共8层遗址的第4层和第5层上部,还发现了石斧一件和一些残陶器的复片,属新石器时代,显现了新、旧石器时代文化在地层上的直接叠压关系;二是从旧石器时代中期到末期,即距今20万—1万年前,远古人就开始由洞穴逐步转移到平川地带居住,在丘陵、平川地带聚集生活,到新石器时代,远古人的遗迹密集地分布于长江及支流两岸,这种变化充分证明,远古人的食物结构已发生了变化,从以肉食为主转向了以植物为主,获取食物的从以捕猎为主转向了以采集和种植为主。随着食物结构及获取食物方法的改变,其居住地也随之转移到丘陵和平川,以向水源靠近,这已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但是,这里还有一个容易被人们忽略的,即在以肉食为主的时期,人体所需盐分可以从动物的血液中得到补充,但食物结构改变到以植物为主时,人体所需盐分就缺少补充的来源,需要直接补充,而盐泉已在这里等候了3500万年,且分布在大小河流的两岸,与人类所需的水源相伴,所以,盐泉的吸引应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古人向河谷、平川迁移,应该是食物、水、盐泉三者共同作用的结果,缺一不可,其次便是水道,当物资开始进行交换以后,水道交通就具有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到了新石器时代,其文化又呈现出三个明显的特征,一是石器的数量更多、类型更完整、制作更精细;二是陶器制品的数量大、品种多;三是骨制工具和装饰品的大量出现。,三峡地区已发现新石器时期文化遗址200多处,其中,巫山县的大溪遗址就具有代表性,仅此一处就可展现这三大特征,大溪遗址位于夔门东口长江南岸,在奉、巫两县的交界处,距巫山县城45公里,1958年、1975年、1976年,长江流域文物保护委员会、四川大学、四川省博物馆、万县市文化馆、巫山县文化馆三次到该处发掘,发掘面积达570平方米,清理墓葬208座,出土文物1700多件,在文化堆积层中夹有鱼骨碴,文化遗存有陶器、石器、骨器,分为生产工具、生产用具、装饰品三大类。其中,生产工具以石器和骨器为主,生产用具以陶器为主,装饰品则石、骨兼有。石器工具有斧、铲、锛、凿、石杵、纺轮、石刀等;骨器工具有针、凿、匕、刮刀、矛、纺轮等;陶器用具有豆、盘、釜、曲腹杯、罐、钵、瓶、盆、器盖、器座及猪头形器等,色泽有红陶、黑陶、灰陶、红衣黑里陶,花色有素陶和彩陶,素陶的纹饰有戮纹、附加堆纹和缕空等,彩陶有白衣黑彩、红衣黑彩,彩绘有绳索纹、横人字纹、三角纹、网纹、草叶纹、直线纹和弧线纹;装饰品多为耳饰、项饰、胸饰三类,质地有玉、石、象牙、兽骨等,部分饰品上刻有锯齿纹、圆圈纹和平形纹等,制作技术普遍使用切割和钻孔,钻孔采用管钻法,分单面钻和双面钻。由此可以看到这些器具的品种齐全、做工精细、技术先进,较之旧石器时代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些并不是本文所要关注的重点,这里最值得关注的是文化层中的鱼骨渣和墓葬中的鱼葬品,这一现象已遍及到整个三峡地区。1993年在三峡工程坝址——中堡岛处,发现一鱼骨坑,深达1米多。在大溪遗址——中堡岛遗址,已发现了100多个这样的鱼骨坑,足以证明,三峡地区沿江两岸的先民曾普遍以渔业为生。但渔业必须要以盐业为支撑,因为鱼属鲜活产品,加之三峡地区气候炎热,鱼容易腐烂,必须要用盐来腌制,才能贮藏和保存,才便于运输和销售,因此,几乎所有研究巴族兴亡的学者们,在文章中都有“鱼盐之利”一说。前面曾谈到盐与巴不能分,而鱼和盐也同样不可分。首先,盐业保证了渔业的生存与发展,反过来,渔业生产又扩大了盐的需求量,促进了盐业的再发展,加之以渔业为生的先民有舟楫之便,可以将当地生产的盐运到更远的地方去销售,进一步促进了渝东盐业的发展,可以说,从事渔业生产的先民们,对渝东盐业的发展,同样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前面所说巴人是渝东盐业的开拓者就在于此。鱼业和盐业互相促进,构成了巴文化的基础,形成了巴文化的主要特点,成为渝东古代特色的重要组成部分。
忠县◇井溪遗址群出土的文物,则恰好与大溪遗址的出土文物相反。忠县◇井溪遗址群,包括哨棚嘴、瓦碴地、羊子崖(中坝)遗址,遗存的实物较为特殊,在这一地区内,发现了大量尖底杯、花边陶釜或花边圜底罐。尖底陶杯是一种直口无唇、薄胎斜壁,尖底的角状陶容器,花边陶釜或花边圜底罐,是一种口沿抹压成波浪状的鼓腹底的陶容器,器表从颈部以下布满绳纹。这些陶器的堆积相对单一,但数量很大,◇井溪遗址群的哨棚嘴 、瓦碴地、中坝遗址中都有各自的堆积层。根据这些陶器不能平放地面、数量多、品种单一的特点,考古单位初步认定它不是生活用品、而与某种生产有关。既然与生产有关,人们不得不问,它与什么生产有关?◇井溪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生产,能够促成如此量大而单一的堆积层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盐,除此,没有任何其它生产能够促成这样的堆积,因为◇井溪这个地方,历史上除盐之外,没有其它任何成规模的生产项目。相反,忠县的盐泉就集中在涂井溪和◇井溪两处,中坝是历史上的产盐重地 ,中坝遗址距长江汇合处只有6公里,落差小,水位平缓,每到雨季,长江的洪水可顺溪河倒灌,致使水位上升10余米高,这样,◇井溪的洪水,只能将中坝生产区堆积的陶片冲散,但冲不走,便一年铺一层,来年再铺一层,年复一年地堆积起来,就形成了现在看到的这种堆积状态。另外,在中坝遗址处还发现了几座龙窑,说是它窑,它却只有烟道而无窑体,呈长条形,没有放坯件的位置和空间,说明它并不是窑,实际上是煮盐的龙灶,由此便可看到渝东地区古代盐业生产盛况之一斑。除此之外,在大宁河下游的东坝遗址、巴雾河遗址、琵琶洲遗址、孔圣泉遗址及其它一些地方,都发掘出土了大量以绳纹为主的灰、红陶残片,与◇井溪遗址群的绳纹陶罐有相似之处,足见古人从事盐业生产留下的印记,在三峡地区比比皆是。
到新石器时代末期,渝东地区盐泉的开发利用,使巴国逐渐强大起来,但同时也遭来楚、秦两国的垂慕,成为两国觊觎与争夺的目标,春秋初世,巴强于楚,楚向食巴盐,仰给于巴,巴楚世婚,战国时巴已北徙其国邑,楚趁巴北迁国邑,疏于防备之机,侵夺并占踞渝东盐泉,至秦灭巴时,秦、楚之间为争夺这里的盐泉,展开了大规模的争夺战,先后持续了数十年,并形成拉锯局面,最后,楚国终于败走,巴国最终因盐而亡,楚国亦因侵夺渝东盐泉而遭来亡国之祸。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亦在三峡库区多处发现的楚墓群中得到了证实,通过最近几年的考古发掘,已清理出具有楚文化特色的楚墓近100处,这些墓葬主要集中发现于忠县崖脚,云阳李家坝Ⅱ区,此外,陵镇安、万州中坝子、奉节上关等地,也有一定数量的墓葬。从这些墓葬的分布情况看,云阳和忠县是长江沿岸两个产盐重地,崖脚位于◇井溪与长江汇合处的北岸,是控制◇盐的要地,李家坝位于云阳高阳镇,距云安盐场仅20公里左右,所在之小江是开县温汤盐的必经水道,李家坝确系控制云、开两县盐运水陆交通的要地。此外,万州、奉节都有盐的生产,陵虽不产盐,但它地处乌江口,是控制彭水郁盐水道的重地。不难看出,这些墓葬所处的位置均与渝东盐的产地有关,而且都在运盐水道的重要位置上,控制住这些地方,就能保证盐税的征收,又可护卫运盐船只顺利发往楚国。从墓葬的数量看,盐的产量越大,墓葬就越集中,所以,位于产盐重地的云阳李家坝Ⅱ区、忠县崖脚两处遗址的墓葬最多,也最集中,云阳李家坝已清理出墓葬45座,忠县崖脚清理出墓葬20座,目前仍在继续发掘。从出土的器物看,自然少不了兵器,其中有剑、矛、銊等。这样,就将楚国军事占领巴国盐泉的历史面貌重现在我们的眼前了。盐业的逐步形成
 
前面已了渝东盐泉的形成和古人留下的一些印记,现在就可以将两者联系起来进行推论了。
首先需要肯定的是,根据盐泉遍布渝东全区、且远古盐泉的数量更多,分布范围更广,盐泉又正好位于古人经常出入、容易被人类所发现的河流边上,以及盐水自动流出地面的特殊地理环境,古人对盐泉的发现与利用,绝不会是偶然性的,盐业的形成也不是突发性的,而是先从吸食盐水开始,从最原始的零点位上起步,然后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踏上漫漫征途,世世代代传承不息,一直走进的,与李冰在华阳偶然打出盐井的,有着十分明显的区别。笔者认为,渝东地区的盐业,从起步、、到形成,共经历了以下五个历史时期:
本能吸食期——原始人在以吃动物肉,喝动物血为主要食物来源的时期,体内所需的盐可以从动物身上得到补充,一旦离开丛林,改食植物,体内所需的盐就得不到补充,身体开始闹革命、全身无力、无法适应险恶的客观环境,为求得生存,本能促使人们到处去寻找盐泉。反之,原始人在没有找到盐泉以前,也不会轻易离开丛林和洞穴、盲目地向河谷、平川迁徙。人类在长期与动物为伴和追捕动物的过程中、或在寻找水源时,遇见动物舔食盐泉、或直接见到盐泉的机会是很多的。人类一旦找到了盐泉,便会经历一个互动交错的时期,即改变食物将促使人类去寻找盐泉,找到了盐泉又会促进人类食物的转变及向河谷、平川地带的迁徙,改变食物和寻找盐泉相互交错,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历史时期,这一时期至少经历了几十万年的历程,才最终完成食物和住地的转变。从发现盐泉到生活用具出现以前,人类对盐泉的利用只能靠本能的驱使,直接到盐泉处去吸食,故称之为本能吸食期。在渝东盐业历史的进程中,这是最漫长的一个时期。
酝酿准备期——在陶器制品出现之前,人类会将某些物体当器具来使用,如某些瓜果的硬壳等,然后学会用木料、泥土制作器具,人类一旦学会使用器具,就会利用这些器具把盐水取回住地,慢慢食用。当人类学会用泥土制作器具时,必须将泥土器具风干或晒干,成为坯件后才能使用,但往里面装入盐水后,又会将泥土器具重新浸湿、变软,不便使用,因此,古人必须将它放置在火旁烘烤,才能防止泥土器具变软或漏卤,这样一来,装有卤水的泥坯器具在火旁不停地烧烤,时间长了,人们就会有两个惊人的发现:一是卤水经烧煮后,因水份蒸发而凝结成固体盐块;二是泥土器具烧久后会变硬,成为陶器。于是,盐块和陶器同时出现,成为一对双胞胎。这一时期,人类从采集卤水到烧煮成盐,已不再是由本能驱使的简单行为,而是受主观意识的支配,能动地去采集卤水资源,经过长期的生活实践,最终将卤水烧煮成盐,实现了一个质的飞跃,为盐业的起步准备了条件,从而与原始行为决裂,成为渝东盐业史上的第一个里程碑,故称这一时期为酝酿准备期。其酝酿过程与制陶技术的发明过程是同步的。
自食起步期——人类学会制盐技术后,起初只是为了自己食用,加之当初的技术落后,产量很低,只能满足自己食用,没有多余,纯属自己生产自已吃,并不拿去进行交换,所以,这时产出的盐只是产品,还不是商品。后来,随着生产技术和生产能力的不断提高,产品开始有了剩余,可以将多余的部分拿出来进行交换,而远离盐泉或不占有盐泉之利的人们,必然会拿出自己的产品去与之交换。从制盐技术的出现,到盐产品开始到市上场进行交换的这一时期,虽有盐的生产,却未形成产业,但盐业已开始起步,这期间产出的盐全部自食,所以,称为自食起步期。
交换过渡期——自从盐产品能够到市场上进行交换以后,人们便发现,只要手中有盐,就可以换回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不必样样都由自己来生产。我们到黔江武陵山区考察时,在郁山镇就听当地的老盐工讲,“过去山区吃盐艰难,盐很贵重,在盐工中一直流传着‘手有一把盐,不愁没米下锅做饭’这样一句民谣”,并解释说,“哪怕家中只有一把盐,就不愁没米下锅,到煮饭时先把水烧上,然后再拿盐出去,回来就有米下锅了”。这是建国前至建国初期,盐巴在边远山区市场上进行交换的真实写照。近代情况如此,远古时代的状况便可想而之,从中可以看到,盐巴在产品交换过程中,具有驾驭市场的领先地位。盐是人们不可缺少的必需品,古人用陶罐煮制的盐,因石膏等杂质没有除去,呈锅巴状,故将盐称为“盐巴” ,在没有度量衡的时代,一块盐巴就是一个计量单位,既好计量,又便于携带,且还不腐烂,易于贮存,是具有货币职能的理想中介物,随时随地都能换回所需要的物质。因此,人们为了能够换回更多的东西,就得千方百计地改进生产技术、提高产品质量、扩大生产能力、增加盐巴产量。这样发展的结果,就使一部分人渐渐从农业中分离出来,成为制盐专业户或专业制盐工,盐业逐渐向商品化、专业化,规模化过渡,而促进这一过渡的动力来自于交换,所以,称这一时期为交换过渡期,这期间,制盐产业已经出现,但还不成熟,是向成熟化逐渐迈进的一个时期。
产业成熟期——这里所说“成熟”二字,是就产业而言,并不是说这时的盐业生产已具相当规模、生产技术、工艺、设备及管理等已达到十分完备的程度,对于这些方面,时至今日,仍需不断改进、完善与发展,并永无止境,否则,盐业生产就会停留在某个历史阶段,不再前进、进化与发展。产业成熟的主要标志是:盐业生产已达到了商品化、专业化、规模化的程度,产盐之地已成为当地的集聚中心。在没有机械和热动力的时代,一个年产1千吨以上至1万吨左右规模的盐场,可以形成有5千至1万个产业工人的重镇,其繁荣程度便可想而知,这种繁荣景象笔者曾有幸亲眼目睹,前面提到的◇井溪遗址群和《山海经》中巫国所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场景,就是盐业已进入到产业成熟期以后的景象。
以上五个时期,是渝东盐业形成过程中,不可逾越的必经之路,中间没有捷径可走,但其具体时间尚无法确定,不过暂且可按新、旧石器时代的早、中、晚几个时期,来进行一个大概的对应:即旧石器时代早期,人类以动物为主要食物,食盐有补充的渠道,人类对盐的需要无明显感知,对盐泉并不十分关注;但到了旧石器时代的中期,主要食物开始向植物转变,并开始离开洞穴和丛林,迁徙到丘陵及平川地带居住,对盐的需要十分敏感,从此,渝东盐业进入到本能吸食期;到旧石器时代晚期,人类将迎来陶制品和盐制品的出现,便将历史推进到酝酿准备期;在新石器时代早期,制陶和制盐技术已经出现,盐业历史进入到自食起步期;晚期则产业已经成熟,盐业已发展到产业成熟期;中期便是交换过渡期了。
最后需要说明的一点是,以上推论是以渝东地区盐泉资源之量多、面广、又靠近水源这个特殊地理环境;且人类在这一地区生活了200多万年;以及诸多考古新发现等客观条件为前提,如果离开了这些特殊地理环境和客观条件去推论,就没有前提和基础,推论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了,对于只有少量盐泉的某些地区,也不足以进行这样的推论,所以不能拿这个推论去随意框套别的地区。
另外,在本文的写作过程中,得到了西南石油局第二地质大队、索特云阳制盐公司、云阳盐业分公司和王华荣、史光明先生、涂天女士的大力支持,尤需一提的是,地质二大队的王华荣老工程师,亲自提笔为本文的地质部分作了校补,三峡学院的任桂园教授又对本文作了通篇校审,特此表示衷心的感谢。
 
资料
1、《忠县志·赋文》第二十三篇 733页
2、《四川省盐政史·场产》卷二 第二篇 11页
3、《山海经·大荒南经》卷十五 [全译本] 284页
4、任乃强:《四川上古史新探》第九章 五 231页
5、范文澜:《通史》第一编 第一章 第三节 92页
6、《后汉书·南蛮西蛮夷传》卷一百一十六
7、《四川省云阳县双江镇盐(岩)矿资源论证报告》第二章第二节 第三章第一节
8、《四川省区域地质志》第三章 第二节
9、《古生物学教程·地质时代、生物演化简表》 第五章 39页
10、《巫山县志·龙骨坡古人类化古遗址》卷三十 第一章 第一节 545页
11、郑若葵:《重庆巫山县考古学文化的发现与研究》载《三峡文化研究》第三集
12、杨华:《长江三峡地区古人类化石和旧石器文化遗址考古发现与研究》载《三峡文化研究》
 
第三集
13、邹后曦:《三峡工程重庆库区97年考古发掘与收获》载《巴渝文化》第四辑
14、邹后曦:《1999年度重庆库区考古发掘的重要收获》载《三峡文化研究》第三集
15、任乃强:《说盐》载《盐业史研究》1988·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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