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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油画中的传统性
油画在中国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已成为中国绘画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油画在演进过程中,离不开对西方传统的继承和创新,也离不开对本土绘画传统的借鉴和学习。从历史来看,中国绘画传统的演进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传统内部的融合,这是一种渐变式的民族内部的整合;另一种是传统外部的融合,这是一种在断裂基础上跨越不同民族传统的融合。传统内融合主要择取中国传统内在的因素以传统出新,这属于一种在传统内部的递进式融会,其视觉图式的表现可以见到明显的传统延续性。而传统外或跨传统融合,即泛称的中西融合,其融合的视点既可以是立足于中国本土的传统,也可以是立足于西方的传统,这是一种强度较大的超越于本民族原有图式构成和语言表现的革命。跨传统融合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打破原有传统的封闭性、稳定性、体系性和沿传的单一性,直接为新传统的出现提供变异的因子。传统外的融合比传统内的融合更具冒险精神和挑战意味,对一个民族艺术传统的变迁影响也更大。从现当代的情境来分析这两类新传统形成的历史逻辑,可见跨传统的中西融合对于中国油画的形成更具涵盖性。对艺术形态作价值判断和效应分析,首先要理解新出现的艺术现象最初产生的语境,并考虑它移植之后的适应性。这些都可从近现代的跨传统融合中发现历史的逻辑。在中国油画的发展过程中,徐悲鸿和林风眠对于油画的引进和推广起了不同的作用,形成了两种不同的路向。徐悲鸿从批判中国文人画失形的角度,引进了西方的古典写实油画;林风眠从西方现代艺术中挖掘使艺术获得新生的东方因素,使得西方现代派的技术在中国生根。从当代的视角来重新审视徐、林的跨传统融合,可见徐悲鸿的传统外融合落脚点在当代具象艺术的发展上;而林风眠的中西融合实现了当代艺术(非具象)的抽象性和表现性的确立,并且具有一定的实验意味。可见,当代中国油画的具象或意象的视觉图式演变逻辑都来源于对跨传统融合的西方传统和本土传统内在精神的重新诠释。
在多样化和差异化的前提下,当代艺术如果横向融合,必然以广泛的跨传统融合为视角,大力借鉴不同民族的传统营养。同时,在当代,本土传统被认知的深度和广度非历史上任何时代可以媲美,而且外来传统和新兴技术更是层出不穷,大大增强了各种融合的可能性。在此条件下,传统内融合更多取法于跨传统融合的手法模式和在此启示下的对本土传统品质的提升。如果纵向来说,本土内融合可以使民族文化的精华继续涵养当代人的心灵,使古典传统的无尽活力应时而发,表现出勃勃生气。当代许多取法于传统的杰出艺术家都是立足于民族的精华,在时代思想的指引下而激发出无尽的想象力,以活跃的思维和敏锐的感觉再造了传统的当代精神。本土传统悠久的历史、深厚的底蕴是当代人最为理想的精神港湾和梦中摇篮。也正因为如此,跨传统融合才能最终融入民族文化的血脉中,才能成为民族传统的有机组成部分。
当代跨传统融合作为艺术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裹挟着传统内融合的民族精神,两者交相辉映,显示出了艺术发展应时而动的交互式进程。以徐悲鸿、林风眠开创的跨传统融合新思维和操作实践为例,可以看出当代艺术演进的直接线索。从以徐悲鸿为核心的体系可以看到,董希文对油画语言民族化的尝试,王式廓以英雄式现实和批判式写实与传统的嫁接,吴作人对具象表征个人情感的抒写,罗工柳由西式构成向民间图式的回归等等,都对中国油画语言的成熟有所建树。从以林风眠为代表的体系来说,赵无极以抽象式的构成反映着他一直割不断的民族血脉,朱德群以西方的笔墨语言重新诠释着传统的民族情感,吴冠中以现代的人文符码探索着民族化的新型传统,苏天赐以西画的手法彰显着自己内心对时代的呼唤等等,都使中国油画的民族精神和理想品质进一步获得解放和提升。
中国油画在短短百余年的演进历程中,不仅一方面强化着自身的语言特征和民族品性,而且另一方面与中国画、实验艺术也在相互借取、渗透。这些不同艺术种类在中心与边缘之间交织、震荡,虽然一方面在凝聚着自己的属性,但另一方面也与他种艺术形成张力,形成一种动态和活性的演变模式。20世纪上半叶由徐悲鸿开创的以写实与中国文人画传统嫁接的中西融合,发展到下半叶直接成为民族绘画体系的一个构成单元。这种以中国传统为视点进行的跨传统融合在发展过程中又产生了两个分支,一个是古典油画在中国的传播,一个是写实水墨画的发展。
新中国成立前三十年中国油画以写实风格占主流地位,现在它有了新的发展前景。20世纪末,中国绘画传统内整合出现了一种分野和新的流变趋势。这不仅表现为“新国画”传统向20世纪初的回流,也表现为传统内整合在借鉴西方传统的基础上向多元化方向的迈进。写实油画和中国画在以前的基础上,开始向表现人的内心的方向演变。这也使油画开始真正反映中国人的心理。具象和意象油画的成就不仅表现在西方艺术的当代适应性问题上,而且也表现在多种媒材的实验和各种技法的尝试上,以及由此而表达的当代人复杂的心理和精神状态。取得成就的画家无不是根据个人对传统的理解而重新树立新的传统规范,以传统的精神或一定历史时期经典的传统图式为参照,融会西方的艺术,再化解出当代的视觉形象,最终使新传统得以建立。
至于中国绘画传统和西方艺术传统的界限何在,“从某个方面来看,一种传统的界限就是由其信仰共同体界定的拥护者集体的界限;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传统的界限又是象征建构的界限”(E.希尔斯《论传统》)。这就表明绘画传统的界限取决于由时代赋予的集体的信仰和价值判断,时代变化了,信仰也必然变化,传统也必然变化。中国文化固有的传统哪些依然有活力,哪些不适应新的时代需求?西方的传统哪些适合于建构中国艺术发展的大厦,哪些是应该摒弃的?这是20世纪学人一直思索的难题。徐悲鸿、林风眠的自觉行为使他们尽早知道(哪怕只是理论上)自己对传统取舍的方法和角度。这就使他们对西方传统和中国传统的界限和结合的层面得出了自己的判断。徐悲鸿以西方科学理性的绘画技法来弥补中国传统绘画的不足,林风眠把西方现代主义中的东方因素作为自己回归中国画传统的着眼点,分别开启了中国油画当代演进的最初路线。徐悲鸿把西方绘画对于自然的探索,纳入了对于传统中国画缺陷的补偿,使当代以写实造型为根基的绘画递变有了坚实的基础;林风眠把西方绘画所蕴含的东方能量,融入了无人关注的中国画传统的边缘,使失去张力的中国画又找到了新的发展起点。
当代社会由于日益强调艺术家的个性化创造能力,注重艺术家主体意识的社会功用和传播效应,这就使当代油画的画面表现与个人风格的形成密切相关。艺术家的性格取向、传统择取、教育背景、操作能力、制作动机等等都会影响其作品的风格定性。也就是说,在艺术家的实际绘画过程中,历史传统往往是创新思维和灵感的来源,绘画的操作训练和融合的技术手段是艺术表现的基础,而绘画的画面构成和个人风格是创作要达到的效果。这就说明艺术家在既有的传统基础上糅合个人潜力而形成新的绘画传统之间的内在联系。在一种绘画传统转向另一种传统的同时,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家的创新图式显示出一种示范的作用,代表了时代视觉模式演进的一种趋势,是形成新的传统图式的范本。徐悲鸿的中西传统融合式绘画、林风眠的中西现代融合式绘画,均显现了传统出新的张力和强大的表现力。
古典写实油画从19世纪后期开始,在西方虽已逐步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在中国却找到了适宜发展的土壤。而西方油画向前卫艺术的转向,也使中国油画向抽象、意象漂移,甚至表现出强烈的实验意味。在现时文化交融频繁的时代趋势下,对外来艺术的学习引进,如对绘画手法、图式,以及由技术进步所引起的视觉革命和绘画新形态的移植发展,即使与原有的民族传统的关系不大、关联不多,只要它能够满足当代人的审美需求,能够合理地融入传统视觉图式中,并且在艺术发展中能够扮演积极的角色,就应该有其存在的合理价值,并成为绘画发展的有益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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