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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江南婚俗中的刺绣艺术
摘要 :水乡婚俗是一个系统习俗,婚俗中的绣品是习俗思想的一种物化形态。它承载了人们祈福、求子、驱邪的善良愿望,绣品图案融进了水乡文化的许多特征,这些吉祥图案体现了鲜活的地方历史,也是表现我们民族历史的一套完整的艺术形式。关键词 :婚俗 绣品 图案 文化 吉祥 寓意
吴文化是一种具有鱼米水乡特色的“才智艺术型”地方文化,它的五个本质性属性:水文化、鱼文化、稻文化、蚕桑文化、船文化,在水乡的婚俗中都得到了具体的体现,在婚俗中经常见到的精致绣品就是这些文化的深入体现和艺术化。
绣品在水乡新婚的妆备中占据得相当广泛,在整个婚俗中也占有了一定的地位。早在春秋时期,吴地已有“绣衣而豹裘者”①,秦汉以后,“妻妾衣服,悉皆锦绣”②成为风尚;宋代,皇家专在苏州设立“绣局”,征收绣品;从明清到民国,刺绣已成为苏州姑娘的“必修课”,几乎“家家有绣棚,户户有绣娘”。苏州人在托媒择偶时,都要看对方姑娘的绣品,以此了解姑娘是否聪明灵巧。这些绣品不是婚俗中的硬件,它是附在硬件上的小件,是姑娘人品的折射,是传统的习俗思想的物化形态,不可或缺。
水乡婚俗是一个系统习俗,因有“六礼”③的传统习俗贯穿始终,故有其深刻的人生寓意,在婚礼的所有细节和过程中将祈福、求子、驱邪的传统习俗融合其中。作为习俗的物化形态——婚俗绣品承载了这些善良、美好的愿望,民间艺人们则围绕这三个方面设计出了不同的绣品形态,以及丰富多彩的刺绣图案。
祈福
“福禄寿”,福居首位,足见福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地位,年节之日要祝福,喜庆之日要祝福,在人生大事——结婚这一场面上更是极尽能事,处处祈福。绣品便以自己特有的方式(美术的形式)来表现这个愿望。
在水乡婚礼场合最显眼的被面,因为嫁妆在结婚当日先在女家陈列,要“铺行嫁”,谓之显被,故最招人眼。丝绸绣被从八条到二十条不等。看料子底色的不同绣以不同的图案,构成不同形式的图案式样。
被面以鸳鸯戏水图案居多,鸳鸯身上各部分的配色虽不尽相同,但都不外乎红、绿、黄三个主色调,变化在于某一色彩的三至四个层次的渐变,或某一色彩的邻近色的穿插(如绿和湖蓝、淡黄和中黄、橘黄等),色彩的变化因素比较多。鸳鸯的动态也各异其趣,有的同向而游,游在前面的回眸顾盼;有的对向戏首,私语窃窃;有的贴身同进,耳鬓厮磨。不同的动态,搭配不同的落花流水纹,有的水纹动感十足,有的则曲波微漾;在鸳鸯的旁边再配以象征富贵的牡丹纹样及各色花草,同样的花草内容再以角隅纹样的形式绣制在被面的四角。有的被面的四角则配以蝙蝠和云气的纹样,通常以五只蝙蝠代表“五福”。《尚书·洪范》曰“五福: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在民间五福则是“福、禄、寿、喜、财”的象征。
为何在婚俗绣品中鸳鸯图案用得多?一般认为其象征了夫妻爱情的忠贞不渝,但其更有古老而深刻的含义:鸳鸯属雁形目。古代农民冬则居邑,春则居野,田牧之世,分散尤甚,故嫁娶必始秋末迄春初,雁来而以为礼,雁来则祀高媒,皆可见嫁娶之时节。在六礼中,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都要以雁为礼,一是取雁南来北往顺乎阴阳,象征阴阳和顺;一是象征爱情忠贞。其初始来源是与季节有关,以雁为礼限定了婚礼的季节,在农耕文明时代,秋末至春初是农闲季节,因收成有余才有能力置办婚事。
在新床的正上方的红色帐沿上,绣制了喜鹊登梅枝的图案,两只活泼的喜鹊在梅枝上欢快鸣叫,这是“喜上眉梢,开门见喜”的隐喻。
在婚礼上,新娘穿的“踏婿鞋”“礼仪鞋”和由蝙蝠、寿桃、荸荠、梅花等纹样组成的“福寿齐眉鞋”,以祝愿新婚夫妻“福寿双全”“举案齐眉”,还有一种由玉兰、海棠、芙蓉、桂花等图案组成的“玉棠富贵”鞋,寓含着为新婚夫妇祝福的吉祥之意;婚后穿的“凤穿牡丹”和“梅兰竹菊”等图案组成的花鞋,意为富贵、纯洁和守贞的意思。
婚俗中的绣花鞋,图案设计古朴,色彩鲜艳,针功细腻,水乡农村的绣花鞋,更是鞋形别致,鞋形如船,喻路路通,除实用价值外,其图案式样代表了人们朴素的美好愿望,闪现着水乡妇女的智慧和艺术天赋。
同样的花草刺绣图案也出现在了妇女的贴身之物——肚兜上,各式花草,荷花、荷叶还有蝴蝶等组成了肚兜的主体刺绣图案。
求子
原始先民的生殖崇拜意识强烈,在各个历史阶段都有不同的表达方式。在水乡婚俗的绣品上也表现得较为丰富,如前文述及的被面,有以金鱼为主体图案刺绣的,金鱼以五六条不等,形态、大小不一,动态各异,辅以水草、花卉及曲折水纹。同样金鱼的图案还表现在妇女的私密之物——肚兜上,当然是两条水中戏闹的金鱼。
早在上古时代,鱼已成为瑞应之一。《史记·周本记》上载有周王朝有鸟、鱼之瑞。古人又认识到鱼的繁殖能力强,鱼离不开水。元代刘庭信《新水令·春恨》云:“几时能够单凤成双,锦鸳作对,鱼水和谐。”后世遂称夫妇和好为“鱼水合欢”,肚兜上绣制的两条金鱼,正暗喻了合欢和传宗的意思。
这是求子意识在动物图案中的反映,在植物的花草图案中也有这个意识的出现,在绣制鸳鸯为主体的被面上,在牡丹花纹的中间穿插了一株姿态婀娜的草,它在牡丹的花枝间前后左右穿行,直至窜到牡丹的最上方,结出一个沉甸甸的穗子,上面结满了累累籽实。这些籽实的绣制技法有别于其他纹样的技法,其他纹样都以平针绣出,而这些籽实却以打籽的技法绣制这颗沉甸甸的穗子,也暗喻了强大的生殖能力。文化人类学家的研究表明,野生物种的繁殖力都非常强,如稻田中的稗草,总是除不尽,还处处结起来。 最直截了当的求子意识,当推麒麟送子的图案。这个图案有的也绣制在了新床正上方的帐沿正中,画面是一个男孩骑在麒麟身上,一手持莲,一手抱笙,寄“连生贵子”之意,古人认为麒麟是“音中钟吕,步中规矩,不践生虫,人折生草,不食不义,不饮池”的“仁兽”,挂在新房中祈求夫妇早生贵子,连生贵子。据传,孔子的出生就是麒麟送子的结果。
在上述的绣品图案中,或多或少地出现了形态、动态各异的水纹,除了图案形象的写实情节需要以外,水纹图案还具有更深层次的原始图腾意义。《诗经》的《衡门》曰:“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闻一多先生认为古时男女幽会多在依山傍水之地,好行秘事,所以山和水叫“密”,水或叫“泌”,“泌之洋洋”含有此义。鱼代表了两性关系和生殖,而水与鱼关系密切,所以对水的原始崇拜也正因为了水(鱼)的生殖力和生命力。
驱邪
中华民族纳吉驱邪的文化思想,在博大而丰富多彩的民间艺术中都能找到其物化的具体形象,水乡婚俗中的绣品也不例外。
以凤凰登梅枝为主体图案的丝绸被面,在梅枝旁还绣制了象征刚正、清廉的君子之风的竹子,梅竹二君子相依相伴,引来彩凤双飞翼,象征贞洁和美好的夫妻感情。
同样,凤凰也出现在枕套的刺绣设计中龙凤呈祥的图案:大红的面料上,用黄线和金丝线绣制的蛟龙(黄线绣龙的外轮廓,金丝线绣龙鳞),蛟龙脚踩如意朵云,龙首朝下,龙尾朝上,是一条降妖除魔的蛟龙;一只以蓝、绿色为主调的彩凤则口衔牡丹回首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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