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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新的市民生存形态--论池莉作品的转向
作者:张一冰
学校:浙江大学
年级:97级
学号:9720012
院系:人文学院国际文化学系
专业:中国现当代文学
指导老师:胡志毅(副教授)
内容摘要:90年代以来,中国文坛的创作精神不断分化着,作家们逐渐从一种“共同的话语”世界中分离出来,他们的写作立场、精神追求、艺术表现形式更属于个性特征,各自构造着自己的写作空间。池莉在分化中确定了自己的创作道路,她的写作充满了对生活的思索。这种思索来自实实在在的现世生活,来自池莉自身对生活的反复咀嚼与不尽的体恤。她有目的地使自己成为一个大众型的作家,代表着知识分子与大众文化的融合。同时,她不断在自己的创作中注入新鲜的时代生活之流,尝试着对以往叙事进行改革,并以对人们的精神世界的探索来丰富自己的创作深度。通过不断对艺术个性的自觉追求,对人生此在的质询,池莉逐步在盘旋与嬗变中形成属于自己的风格,走向成熟。
关键词:日常化民间叙事智性风格女性意识大众传播媒介
我一直觉得池莉是个具有独特意义的作家。这种独特倒不在于她的小说开创了什么崭新的文本范式,也非她确立了什么独具匠心的经典叙事。严格地说,她的小说离经典还有相当的距离,其表述的粗糙和驾御故事的疏欠都是显而易见的,但她却成功地找到了当下某些特定阶层市民生存的本真状态,并十分冷峻地择用了符合那种阶层自身逻辑的话语方式,从而使她的小说在全面认同某种新型市民生存本相中既为作品找到了广泛的阅读对象,又揭示了我们这个由经济等级代替政治等级所形成的新的社会、家庭秩序及其矛盾的焦点。也就是说,作为一个作家,池莉敏感地捕捉着社会生活的际变,并相应调整着自己的写作姿态。而另一方面,在文学受到冲击趋向多元的传媒时代,池莉在保持了自我创作本色的同时也努力完成一种仪式,一种向大众文化的蜕变。本文试图通过比较“新写实”时期与近几年来的池莉小说创作来探究她的这种敏锐积极的探索与嬗变。
一、生活之动:烦恼人生之外的烦恼
有人说,池莉“醉心于宁静的没有变化的生活” ,此言不虚。池莉擅长写计划经济下几近停滞的人生景观,在这方面是公认的高手。《烦恼人生》中,物质匮乏状态下衣食住行的烦恼,乃至吃喝拉撒睡中无所不在的微扰,耗尽了人们的心力,剥夺了起码的生趣。《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中,上班即聊天、斗贫嘴,生活枯燥乏味,人们穷极无聊。《白云苍狗谣》中,由于缺乏正当的竞争机制,单位中钻营为癖,懒散成风。《紫陌红尘》中,再单纯的青年,也会为刁钻世故的环境所污染,精神大幅度滑坡……总之,生活像一潭死水,由于淤积不动而自行腐臭下去。看来,池莉热衷于历史的定格了的世态人心,对于波诡云谲的商海人生,久久不曾涉路。这不意味着她不屑涉路,或不敢涉路,只因她所熟悉的城市工薪阶层,是经济转轨中起步最晚、行动最慢的一批人。她周边的环境,迟迟未给她足够的素材,未显示出急需性、紧迫性。于是,她的创作的“转轨”,也就相应地晚了一步。近年来,从《化蛹为蝶》、《午夜起舞》、《汉口永远的浪漫》、《云破处》、《来来往往》、《小姐你早》、《不要与陌生人说话》、《致无尽岁月》等作品可以看出,池莉的题材重心,正在发生战略性转移,正在“由静态人生素描,转为动态人生速写。由社会结构内部关系的社会静力学研究,转为历史过程、社会变迁等社会动力学研究。”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小说家的池莉,她的感受结构,不是封闭、僵化的,而是开放的、无边界的,因而也是有活力的,能与时代共进的。有学者这样讲:“历史上有些作家,不能跨越他所代表的那个历史时代,只能属于一个历史时期。而有些思想不凝固、不停滞的作家,则能与时代共进。” 池莉当属她赞许的后一种人。池莉能够紧紧按住生活的脉搏,随时察觉它在节奏、韵律方面的新变,从而使其作品显示出强劲的生活动感,甚至给人以日新月异、目不暇接的速度感。
池莉对于社会生活中的变动,确实十分敏感。对转型期这风云际会的时代,更有强烈的感应。她曾说:“现在的城市生活无时无刻地发生着急骤的变化,荣和辱、富和穷、相聚和别离、爱情和仇恨等等,皆可以在瞬间转换,这是中国前所未有的历史阶段,希望与困惑并存,使人们的精神世界撞击起了比物质世界更大的波澜。我的小说,便在这波澜中载沉载浮。” 由于池莉这种感知的敏锐性,风起云涌的时代浪潮,流泻于她的笔端。
纵观这一阶段池莉的小说,此在的世俗生活虽然依旧是其创作的主源,但是作品人物的生活舞台已经不再囿于家庭或家族生活的小圈子,而是更多地渗入市场经济的因子。与新写实时期作品在艺术处理上有意淡化或不刻意强调背景因素(前者如《不谈爱情》、《太阳出后》,后者如《烦恼人生》)不同,近期作品大都有一个十分确定的时代背景。这个背景就是当今时代的改革开放,尤其是市场经济建设过程中发展商品经济的滚滚大潮。例如《你以为你是谁》的背景是国营大中型企业的经济转轨,《化蛹为蝶》和《午夜起舞》、《来来往往》的总体背景是商品大潮和市场经济所构造的特定环境。确立这样的背景,让她笔下的人物置身于这种确定的社会环境之中,显然不是像“河北三驾马车”那样,意在揭示城乡经济转轨和市场经济建设过程中的矛盾与问题,而是以这种确定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作为她笔下人物生活和活动的世俗舞台,同时也将世俗生活具体化为充斥于我们这个时代和城乡社会的各种欲望与诱惑,让她笔下的人物在其中载沉载浮,演尽人生的各种悲欢离合,遍尝世间的万般喜怒哀乐,“以此来显示她的人生哲学应对环境的特殊效用与力量。”
在描画出客观的生活场景同时,池莉也开始将笔触深入到人的内心深处,展现人的心态的迁移与观念世界的嬗变。比如描写经济转型期社会心态的失衡。这种失衡在《不要与陌生人说话》中的徐红梅身上表现得最为严重。徐红梅毕生在计划经济下滥竽充数,是个被计划经济毁了的人。她愚蠢而又傲慢,无能而又狂妄,各方面的素质都无法胜任市场经济下的激烈竞争,是一个被历史列车急转弯时甩下的落魄者。她对自身的落伍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对经济致富者、事业成功者、人生得志者有强盛的嫉妒心与报复欲;对每一种新事物都不顺眼,对更新过快的生活不适应。于是她故意找茬儿,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以求不满的负面心理能够得到宣泄。这是一种颇具代表性的情绪。平均主义下的心理平衡被打破后,许多人产生利益比较上的不公平感;在优胜劣败的实力竞争中收入下降,造成了沮丧心态。
而社会时机的转变蕴涵着巨大的时间价值,生存环境与氛围的变动势必导致人的精神状态与生活方式的异变,重塑人格特征。透过近期的池莉小说可以看到,当年印家厚式诸如住房条件的窘迫、上班行程的艰难、工作环境的人事纠纷此类的生存烦恼已经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康伟业式的如何成就“不如意”婚姻之外的婚外恋情的生活烦恼。如果说生活对印家厚意味着压抑、磨损心志的沉重的话,那么康伟业那儿,生活则变成了无法承受之轻了。即便同样面对蛮横粗俗的妻子,印家厚虽然厌倦和遗憾,但又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可是面对段莉娜的“阶级斗争”,康伟业所选择的是最最符合自己经济身份的解脱方式--找情人。而对于女人而言,人生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如何苦心经营嫁一个好丈夫,以便就此摆脱困窘的出身(如《不谈爱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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