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体观看《庄子》的哲学思考路线

时间:2022-11-14 05:17:14 哲学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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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身体观看《庄子》的哲学思考路线

  摘要:文章从身体观的维度去关照庄子,揭示其哲学思想从身体之“疑”到“纳”再到“启”的逻辑,阐明庄子的哲学是发于身体本位思考而归于身体媒介实践的。

  关键词:身体观;庄子;哲学思考

  一直以来,人们对于《庄子》的解读都是颇费心思的,仅从内篇来看,其完整性就很难把握,章节论述之间常常相互矛盾冲突,这就使庄子的哲学指向非常难以理解。如果我们从身体观的维度去关照庄子,就会发现其哲学思想有着惊人的逻辑严谨性,逍遥游———齐物论———养生主———人世间———德充符———大宗师———应帝王,内篇七篇的顺序安排与庄子对身体的思考路线是十分一致的。

  一、身体之“疑”

  从哲学家的角度来看,人的身体就是宇宙。我们所有的是非标准都是以此为前提而产生的,社会形成的所谓“公认的真理”,不过是我们相同的身体体验罢了。而这种自我中心的判断本身就带有很大的虚妄特征,因为世界在另一种体认模式下完全可能是截然不同的。人类只会用身体去证明身体,客观是无处寻找的。

  几千年前,庄子那超拔的哲学头脑就开始了这样的怀疑:“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可以说他的哲学正是以此为生发点来反观生命的。在内篇中,我们经常能看到庄子对身体的异常变化的关注,他用一种或明或暗的具象陈述来引出身体不可靠的感知现象和认知现象。至于目的,与其说是为了让人自我怀疑世界,落入虚无,不如说是为了打开人的心境,在更高的平面去重新审视原先那逼仄的人生。

  1.感知的变异

  相对而言,感知是被动的,是身体对外物刺激的反应。一般情况下,身体的感知经验都是指向本体、指向自我并且是稳定不变的,人们把这看做理所当然的基本常识。在《庄子》中,各种感知变异的情况往往都被有意凸显出来,总结起来大致有“离”“移”“化”“梦”四种。这些变异引导我们得出一些超出常规的结论。

  “离”是身心可以分离。例如:“南郭子纂隐机而坐,仰天而嘘,答焉似丧其耦。”形如槁木,心如死灰。这就是“吾丧我”的状态。

  “移”是此心可以移入彼身。最典型的就是庄子说“鱼之乐”的故事,庄子认为自己的心可以移入鱼身,进而体验到鱼的快乐。

  “化”是身体之形可以变化。在开篇《逍遥游》就有了著名的鲲化而为鹏的故事,鲲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就由鱼变作了鸟,这可以看做人体形化的隐喻,人体的生老病死都是一种本体变化。

  “梦”是一种自然的生理现象,却有着不正常的感知体验。庄周梦蝶就是这种非常感知的例子:“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2.认知的变异

  认知可以说是主动的,是身体对现象的思考。人们在常态认知中主客分明、是非有定,意识是清晰的、明确的。但如果让身体足够敏感,就可以接收到一种非常态的认知,具体来说大致有“幻”“混”“虚”三种。

  “幻”是搞不清现实与幻觉的差别。

  关于蝴蝶的梦使庄子产生了清醒的幻觉:人不是越思考越明白,最极致的清醒就是最极致的迷惑,到了最后就回到了本原的疑问,谁是我?我是谁?《齐物论》的“大圣梦”更是道出了天下皆梦这样有些骇人听闻的论断:“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人们都承认在梦中我们以为自己是清醒的,这就导致了一个非常“吊诡”的可能性:我们自以为清醒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做梦呢?但是人们通常却否认这种不安全的可能。“大圣梦”点破了我们的自以为是,又或者并没有,庄子非常明白所谓“常识”的力量,所以他摊出了“姑妄说之姑妄听之”的底牌,而实际上心中还是期待“万世之后遇一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混”是搞不清此物与彼物的差别。在庄子看来,人们议论马与非马、指与非指、厉与西施、人言与鸟语、彼与此、是与非、利与害、胜与败、真与假等等诸多差别,不过是被身体体验欺骗罢了,我们的主观评价与猴子朝三暮四的行为实在相差无几,“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无法依靠就干脆无所依靠,表象差别有什么意义呢?混同一切,万物齐一,才是开悟的状态。“忘年忘义,振于无竟,故寓诸无竟。”

  “虚”是搞不清存在与不存在的差别。这可以说是齐物论的必然归宿,从对现象的怀疑深入到对第一原因的怀疑,从绝对意义上说,泯灭了差别就泯灭了认知,当人从“忘”进入“忘忘”的境界,是说了还是没说、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是生还是死、是有还是无,这些问题便都无从谈起了。

  二、身体之“纳”

  庄子并没有被动地接纳身体的存在,而是展现出独特的东方式的圆通智慧。“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也矣。”“如求得其情与不得,无益损乎其真。”“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至矣。”他的哲学是去寻找最好的生活方式的哲学,一切价值导向都是以此为前提的。身体的“不可弃”让庄子认识到人的本质就存于身体,也使他非常欣喜地接触到了生命的奥义,即可感的存在。他找到了人的最本真最可贵之处,因此他在文中又说:“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身,可以养亲,可以尽年。”理解了庄子对身体怀疑和接纳之中的和谐本义,就可以把握那些天马行空的寓言故事以及那些前后矛盾的玄谈空议“到底说了什么”。

  如果把“身体之疑”看做庄子的哲学观,那么“身体之纳”就是他实践的方法论,庄子在试着超越身体后又回归了身体,在俯视和平视的双重角度中观看人生,既有高度的认识又有清醒的意识,可以说,在此基础上生发出的实践方法必定是精妙而具有操作性的,于是我们看到了庄子对人提出了“保身”的明确方向(尚“大”与尚“久”、尚“顺”与尚“容”)和标准(“真人”)。

  三、身体之“启”

  庄子的哲学不仅是自我修炼,更蕴含着普世温情。他对人类的期望值很高,而且有一种自觉的平等观,他在文中经常提醒人们不要轻视那些形体残缺之人,这也是源于庄子对身体体验普遍性的深刻认识。在他看来,任何人都是可以启发的,身体有无穷的潜力,虽然这种潜力多半靠自我开悟,但是外物总能起到一种引导的作用(即是对身体的刺激)。所以《庄子》文中的“真人”总是带着微妙的感染力、亲和力:“其状义而不明,若不足而不承;与乎其觚而不坚,张乎其虚而不华也;邴邴乎其似喜乎,崔乎其不得已乎;滀乎进我色也,与乎止我德也;厉乎其似世乎,謷乎其未可制也;连乎其似好闲也,挽乎忘其言也。”庄子积极地看待这种感化的力量,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写作的原因。

  庄子的哲学是发于身体本位思考而归于身体媒介实践的,他以身体观看世界,又以身体融入世界,更以身体启发世界。以这个思路来看《庄子·内篇》,就能得出清晰的脉络:开篇《逍遥游》是就身体境界而言,《齐物论》是就身体本质而言,《养身主》是就身体实践而言,《人世间》、《德充符》、《大宗师》、《应帝王》都是具体的身体启发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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