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大仪镇之战述评文化论文

时间:2024-08-11 00:53:09 文化艺术 我要投稿

韩世忠大仪镇之战述评文化论文

  韩世忠一生最出名的是两仗,第一仗是黄天荡之战,一度使完颜兀术(宗弼)相当狼狈,扭转了宋军望风奔溃的颓势,尽管此战最後仍以韩世忠军失利告终,但其积极意义自不可没。此战使金军将帅领悟到,在江上往返,非同儿戏,可能有灭顶之灾,此後再也不敢贸然渡江。另一仗就是绍兴四年(公元1134)的大仪镇之战,依笔者个人之见,“其实不过是伏击金军万夫长聂儿孛堇的前锋部队,杀敌数百的小捷”。i今将此战作详细述评。

韩世忠大仪镇之战述评文化论文

  绍兴四年自春至秋,金军与伪齐军先後在川陕与荆襄战场大败于吴玠与岳飞军。金廷不甘心失败,又命左副元帅完颜讹里朵(三太子宗辅)、右副元帅完颜挞懒(昌)和元帅左都监完颜兀术(四太子宗弼)会合伪齐皇子刘麟,于九月率金齐大军进犯淮南。当时南宋在东南有刘光世、韩世忠和张俊三支大军,还有其他军队。刘光世按照他的用兵惯例,自淮西不战而遁。狡猾的张俊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却决不敢带兵过江交战。唯有“自承州退保镇江府”ii的淮东宣抚使韩世忠,仍决定渡江迎敌,又率军北上隔江的扬州。他利用宋廷所遣使节迷惑金军,然後在大仪镇发起一次伏击战。此战所以出名,主要应是出自韩世忠神道碑的论述,作者为赵雄,《三朝北盟会编》卷217,《琬琰集删存》卷1和《江苏金石志》卷12所载神道碑的文字如下:

  “会朝廷遣魏良臣使虏,至维扬,王置酒送别。杯一再行,流星庚牌沓至,良臣问故,王曰:‘有诏移屯守江,乃撤炊爨班师。’良臣窃自喜,疾驰去。王度良臣已出境,乃上马,令军中曰:‘视吾鞭所向!’於是六軍大集,北行至大仪,勒精兵為五阵,设伏二十余处,戒闻严鼓之节,则次第起击。良臣至虏,虏果问我师动息,悉如所见以对。兀术号知兵,闻大军仓卒南还,喜甚,与群酋厉兵秣马,直趋江口至大仪五里所。王纵虏骑过吾军之东直北,传小麾,鼓一鸣,伏者四发。吾军旗与虏杂出,虏军乱,我师伍伍迭进,步队各持长斧,斫马足。虏全装陷涂淖,弓刀无所施,王东西麾劲骑四面蹂之,虏太半乞降。馀皆奔溃,追杀数十里。兀术乘千里马以遁。积尸如丘垤,擒其骁将挞孛耶,女真千户长五百馀人,获战马五百馀匹,器械辎重与平山堂齐。军势大振。兀术还泗上,召良臣,诘责其卖已,将斩之,良臣好词以免(中叙解元、成闵等战胜)……江左遂安,故论者以此举为中兴第一。”

  晚出的《宋朝南渡十将传》卷5《韩世忠传》和《宋史》卷364《韩世忠传》都沿袭此碑关於“论者以此举为中兴第一”之说,但加上“武功”两字,增饰为“中兴武功第一”,这是此战出名最重要的文字依据。孙觌所撰韩世忠墓志铭见於《三朝北盟会编》卷218和《鸿庆居士集》卷36,但後者经清人篡改文字,今将《三朝北盟会编》所载摘录於下:

  “於是胡马牧淮、楚间,公至天长之大仪,与之遇。金帅孛堇挞也拥铁骑奔突而前。背嵬者人持一长柄巨斧,堵而进,上砍其胸,下捎其马足,百遇百克,人马俱毙。又自出新意,创克敌弓,斗力雄劲,可洞犀象,贯七札,每射铁马,一发应弦而倒。虏大震骇,若有鬼神,捕获千、万人长,得铠甲器械甚众。”

  关于此战的不同记载,如有《三朝北盟会编》卷164载:

  “韩世忠败金人於大仪镇。韩世忠以董?(日攵)军於天长,以解元军於高邮,亲与呼延通率十数骑绰路,去大仪镇十数里,遇金人铁骑二百馀。世忠与通方立马,议所以待之。有三、四十骑直冲世忠,世忠与战,不利。金人有骁将独战世忠,力疲,通自後击虏将。世忠坠马,几被执,通救之。世忠复得马,回顾金人百馀骑。通请世忠据陂坂扼其路,以弓箭当之。世忠得还,奏通之功,乞优异推恩,授武功大夫、吉州刺史。世忠缴其诰命,再奏乞重赏通,以劝将士,遂落官阶(阶官),授吉州刺史。”

  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81注可知,上引记载乃抄自《中兴遗史》。《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81绍兴四年十月记载此战说:

  “淮东宣抚使韩世忠邀击金人于大仪镇,败之。初,奉使魏良臣、王绘在镇江被旨趣行,乃以是月丙戌渡江,丁亥至杨子桥,遇世忠遣使臣督令出界。绘顾良臣曰:‘幸免管押二字,亦是光华。’时朝廷已知承、楚路絶,乃连伪界引伴官牒付良臣等,令赍执,于阻节处照验。又令淮东帅司召募使臣,说谕承、楚州,令放过奉使。良臣等至扬州东门外,遇选锋军自城中还,问之,云:‘相公令往江头把隘。’入城,见世忠坐谯门上,顷之,流星庚牌沓至。世忠出示良臣等,乃得旨,令移屯守江。世忠留食良臣等,辞以欲见参议官陈桷,提举官董?(日攵),遂过桷等共饭。世忠遣人传刺字,谢良臣、绘,且速(?)桷等还。桷、?(日攵)送二人出北门,绘与桷有旧,驻马久之,以老幼为讬,泣数行下,左右皆伤怛。

  晚宿大仪鎭,翌旦,行数里,遇敌骑百十控弦而来。良臣命其徒下马,大呼曰:‘勿射,此来讲和!’敌乃引骑还天长,问:‘皇帝何在?’良臣对曰:‘在杭州。’又问:‘韩家何在,有士马几何?’绘曰:‘在扬州,来时已还镇江矣。’又曰:‘得无用计,复还掩我否?’绘曰:‘此兵家事,使人安得知?’去城六、七里,遇金将聂儿孛堇,同入城,问讲和事……又问:‘韩家何在?’良臣曰:‘来时亲见人马出东门,望瓜洲去矣。’绘曰:‘侍郎未可为此言,用兵、讲和,自是二事,虽得旨抽回,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还与未还,使人不可得而知。’又云:‘元帅已到高邮,三太子已到泗州,是行皆刘齐间谍所致。刘总管谓韩家有几万,岳家有几万,俱在淮南,自入境来,何尝见一人一骑。’

  初,世忠度良臣已远,乃上马,令军中曰:‘视吾鞭所向!’于是引军次大仪镇,勒兵为五阵,设伏二十馀处,戒之曰:‘闻鼓声则起而击!’敌聂儿孛堇闻世忠退军,喜甚,引骑数百趋江口,距大仪镇五里。其将挞孛耶拥鐡骑过五阵之东。世忠与战,不利,统制官呼延通救之,得免。世忠传小麾,鸣鼓,伏者四起。五军旗与敌旗杂出,敌军乱,弓刀无所施,而我师迭进,背嵬军各持长斧,上揕人胸,下捎马足,敌全装陷泥淖,人马俱毙,遂擒挞孛耶。通,赞逺孙也。”

  又此书注中引《高宗日历》载韩世忠的捷报说:

  “韩世忠申:‘十月十三日,亲领军马渡江,到扬州大仪镇。逢金人掩杀,赶及二十馀里。又有伏兵把头迎敌厮杀,至酉时,杀敌尾袭残零兵马,走回天长县以北,四散前去。杀死蕃人横尸二十里,不令斫级,活捉到万户、千户、百人长以下挞孛耶等二百馀人,夺到蕃马一百余疋,衣甲、弓箭、噐械等物三千馀件。”

  上引韩世忠捷报具有原始性,这留待後面再分析。《建炎以来系年要录》的记事是据韩世忠神道碑、墓碑、《中兴遗史》、王绘《绍兴甲寅通和录》等综合删修而成的。宋人其他关於大仪镇之战的记事,大致来源於上引记载,在史实上没有什么补充,在此不须赘引。王绘《绍兴甲寅通和录》载於《三朝北盟会编》卷161至163,虽未叙述大仪镇的战事,却是从侧面反映了此战的某些真实情况。今将《三朝北盟会编》卷162所引的相关史料摘引於下。《绍兴甲寅通和录》在交待宋使与金军相遇之後说:

  “少顷,一骑前来,令绘等一齐上马,联骑往天长去。沿路问:‘皇帝在甚处?’绘等答以杭州。又问:‘韩家在甚处?有多少军马?’绘等答:‘在扬州,来时却在镇江府去,不见得有多少军马。’又问:‘莫是计么先你过来,待倒回来厮打么?’绘答云:‘他是兵家,讲和人怎得知?’去城六、七里,有百馀骑拥一老胡,皂旗髙旌,皆全装。老胡容貌秀整,乃聂儿孛堇(其下皆称万户大郎)。路次相见,与使人相揖,所问如初……又问绘等:‘韩家有多少军马?今在何处?’绘等答以在扬州,不知的实数目,来时见韩世忠将出皇帝圣旨文字,教绘等看,已勾回韩世忠,令往镇江府驻剳。良臣等亲见人马出扬州东门,望瓜洲去也。绘曰:‘侍郎(称正使魏良臣)亦不可如此道,用兵与讲和自是两事,虽指挥勾回,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回与未回,使人不可得而知。’又问云:‘韩世忠却在掩袭我後,如何?’某曰:‘军中机事,使人缘何得知。’又云言元帅(谓挞懒)已到髙邮,三太子已到泗州,今次恁大军马都是刘齐鬥作来。某云:‘如今举大兵前来,设若欲取江南州县与他别人(按:指伪齐刘豫),却坏了元帅军马,不晓何苦为他如此。’……十四日,天欲明,译者令某等出天长南门,过城壕,於道边立马。有三百馀骑围定某等,见老幼辎重并出,向西去。至巳时,引某等转西至河边,令某等下马,前用大斧斫杀三十馀人。遂令人拽某等下马,群刀引於万户马前,万户愤怒,掷去所带貂帽,按剑嗔目问某等云:‘你们来讲和,昨日道韩家人已回,却因甚使人来夺折桥?’某等答以是水寨人不知朝廷遣使之意。万户遂回顾,教引领过人来问某等云:‘此是甚人?’某等认得三人被伤,是韩世忠军下董?(日攵)下使臣、虞候,内一人不识。某荅云:‘此是韩世忠军中人。’万户大怒云:‘似恁地事,怎生信得。你们却是先来称讲和,暗地同来算害我。’其群胡从遂向前举斧,以刃向某等,意欲加害。其万户以鞭挥之,遂稍却。某等见其意甚怒,谓决不免,某等厉声呌呼,指天誓云:‘使人弃父母,弃性命前来,只为讲和,为国家。韩世忠既以两使人为饵,岂肯教知他计谋。若不见察,愿就一死,以报国家,死无所恨!’问难往复半时辰来,见得某等辞直理顺,万户云:‘教你去元帅处(谓挞懒)。’某等云:‘若得到元帅,纳了国书,便是使人事了,然後请死。’万户笑云:‘大金没恁公事,待交一个会汉语繙译人做通事,且好坐马。’”

  记录中叙述十月十四日,即大仪镇之战後翌日,宋使阴些遭金军泄愤杀害的经过。如将上引两条原始记录对照,神道碑的记录显然有不符事实的夸张成份。

  第一,在大仪镇参战的金军决不是当时金方第三号人物完颜兀术所率的大军,而仅是万夫长聂儿孛堇所属的部队,而且肯定不是其全军,而仅是其部队的一部分。金军的一个万夫长所属兵力,满员不过万人,但经常是不满员的。可见战役的规模是不大的。从《绍兴甲寅通和录》的记录看,甚至连万夫长聂儿孛堇也未亲赴战场,他本人当时还在天长县与宋使们周旋。

  第二,从大仪镇之战的战果看来,原始捷报说是“杀死蕃人横尸二十里,不令斫级,活捉到万户、千户、百人长以下挞孛耶等二百馀人,夺到蕃马一百余疋,衣甲、弓箭、噐械等物三千馀件”。捷报中所说的“万户”,看来也不真实,挞孛耶应是聂儿孛堇的部将。然而神道碑却说是“擒其骁将挞孛耶,女真千户长五百馀人,获战马五百馀匹,器械辎重与平山堂齐”。墓志铭则说“捕获千、万人长,得铠甲器械甚众”。故李心传在《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81注中说:“以世忠捷奏考之,所获人马亦不及墓碑之数。盖世忠行状夸言之,(赵)雄不深考耳。以诸书参究,此时完颜宗弼实不在大仪军中。又据所申,掳到噐甲弓箭果三千件,亦安得便与平山堂齐耶?如《(中兴)遗史》所云,则其捷太小。今且参取具书之,更须详究也。”据捷报承认,俘敌也只是二百馀人,《中兴遗史》说参战的金军共计不过“铁骑二百馀”,可能数字偏小。如果从被俘者的数量和《中兴遗史》综合估计,杀敌也就是几百人。因为依《绍兴甲寅通和录》的记录看,即使是万夫长聂儿孛堇所属的部队,也并未因此战的失败,而惊慌失措,迅速北遁。

  第三,当时驻两淮前沿者是刘光世和韩世忠两军,当金齐联军进犯时,刘光世军便从淮西撤到江南,而唯有韩世忠军在江北抵抗金军,前後经历大仪镇、鸦口桥和承州三战,但显然都不是与金军大部队的决战,虽然取得胜利,但其结果不是金军受重创而退师,而是韩世忠军在取得小胜後,主动撤至江南,与金军隔江对峙。到十一月时,“刘光世退军建康府,韩世忠退军镇江府,张俊退军常州府”。iii《宋史》卷370《吕祉传》说:

  “四年冬,金人攻淮,江左戒严,独韩世忠统鋭卒在髙邮。金既陷涟水,破山阳、盱眙,遂犯承州,祉上章言:‘宜遣兵为世忠援。’既而援兵不至,世忠退保镇江。”

  这是反映了大仪镇之战後的真实情况,可见此战并未在当时起了扭转战局的重要作用。此後金齐联军退遁是有多种因素造成的,包括他们後勤供应愈来愈困难,金太宗病危,岳飞出兵援淮西等。

  总的说来,大仪镇之战当然是有积极意义的,但被夸大为“中兴武功第一”,无疑是不恰当的。

  据《宋会要》兵19之17载宋孝宗乾道二年(公元1166)诏:

  “今将战功显著去处共一十三项,立定格目。明州城下、大仪镇、杀金平、和尚原,顺昌府,已上五处依绍兴十年九月二十二日指挥。”

  绍兴十年九月,时值秦桧当政,而岳家军从前沿班师不久,而秦桧无疑要尽量贬低岳家军的战功,他主持下所定的五处“战功显著去处”,不包括此次岳飞北伐的大战在内,而却将金人在明州城下的小败和大仪镇之战列入其中。其实,这两次战役,当然不能与另外三次,即和尚原、仙人关杀金坪和顺昌之战相提并论。以上所谓“一十三项”,即南宋人称所称道的“十三处战功”,又见《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19《十三处战功》,《宋史》卷33《孝宗纪》等诸书记载。但当时所定的十三处战功,多数其实都是不足道的小胜。

  研究历史,无非一是客观,二是公正。韩世忠坚决反对对金屈辱和议,足可称道。但当时唯一进攻型的将帅,只有岳飞。当岳飞入冤狱後,一位爱国士人范澄之上书说:“况胡虏未灭,飞之力尚能戡定。”iv这也是对岳飞军事才能的公正评价。就防守型的将帅而论,吴玠和刘锜胜利地指挥了和尚原、仙人关与顺昌大战,其军功也应在韩世忠之上。此论的重要根据之一,即是对大仪镇之战的述评。

  i 《尽忠报国——岳飞新传》第379页,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

  ii 《要录》卷80绍兴四年九月壬申,《宋史》卷27《高宗纪》。

  iii 《会编》卷165,《要录》卷82绍兴四年十一月戊午,《宋史》卷27《高宗纪》。

  iv 《鄂国金佗续编》卷30《南剑州布衣上皇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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