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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的经验是由创业后才得到
iPhone第一代手机发布不到5天,郭成就跑到纽约第五大道的苹果旗舰店买了一台回来,发现触屏竟然可以这么灵敏,感觉是如此美好,这是2007年的事,当时他正在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读博士。
2012年,他看到了谷歌眼镜的宣传视频,心情又激动了一次:果然在手机后面有这么大的爆发点在等着呢!同时他也觉得非常新奇:原来交互还能这么做!不过很久之后从美国把谷歌眼镜买回来,拿到的瞬间他就平静了。这个产品很明显没有做好,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没过多久郭成就自己创业,成立了G-Wearables。“穿戴产品目前所处的阶段可能像当初PC的486时代,要经过从PC到移动的发展过程,带给用户一个全新的体验,才能再次打动用户,形成下一阶段迭代的过程。”
这家可穿戴设备初创公司创立一年半,已经摘走了不少有分量的荣誉:gogo运动耳机在2015年创新中国春季峰会上一举夺得DEMOGOD,两天后又在全球最大的消费电子展CES的亚洲展上获得最佳穿戴设备奖,G-Wearables的第一代产品Goccia运动传感器也在2014年获得了IDEA设计奖银奖。
“实在打不过人家,我们绕!”
Goccia的诞生源于G-Wearables当时手里拥有的一项光传输技术,可以把功耗降到最低,同时元件体积保持超小。郭成最初想做一个完全看不到的可穿戴设备,在蓝图中,它只有衬衣纽扣大小。原型机采用了一块技术先进的电池,然而性能不稳定,最后导致电池几乎没法用。
Goccia不得已放弃了PlanA,做出了现在这个1角钱硬币大小(直径17mm)、仅重3克的产品。虽然它比最初设想的体积要大,但仍然是世界最轻。
Goccia白天记录活动,晚上监测睡眠。不过大多数手环的使用方式也大体如此。那么Goccia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郭成说,是技术和产品设计。G-Wearables三分之二的员工都在埋头搞研发,团队自主拥有专利技术——动态测量心率算法。
“所有可穿戴产品第一个面对的竞争对手,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不是同行,而是手机。”郭成说,“你看可穿戴设备能完成的事,手机稍微改一下或者做个APP就能替代。所以我就要找手机不容易完成的事情。只要你做了一个最棒的产品,它一定会有自己的使用场景。”
比如心率,用户很难在剧烈运动时携带越来越大的手机,无论是挂在胳膊上还是腰上都会晃来晃去,拿在手里也不方便,这就给G-Wearables留出了市场空间去击中用户的痛点。
从Goccia传感器到gogo运动耳机,是G-Wearables一次有计划也没计划的转型。“实在干不过人家了。”郭成大大咧咧地说。他指的是现在越来越多人手腕上戴的AppleWatch,但接受《创业邦》采访那天FITbit刚好在美国挂牌上市。“手环是个上有天下有地、竞争激烈的行业,但手表这个领域是我们这个级别的公司难以进入的,我们又始终想做行业里最棒的那个,要把手表做到我们要求的难度,是挺难办的一件事。”
不过另一方面,郭成又发现手表和人在交互的定义上也会有一些瓶颈和困难出现,因为毕竟屏幕小,没法长时间和它进行交互。他戴过市面上几乎所有的智能手表,觉得他们都不能很好地解决问题。
“耳朵上的界面”则正相反,用户还有明显的痛点未解决,G-Wearables还有一定的空间来做好一款产品。
首先,大部分用户能习惯戴一个小时以上的耳机,这就决定了耳机有长期使用的基础,在此基础上让声音跟用户形成交互就变得自然了。另外,耳机也不需要手表那样重型的投入。“这不是说我们不敢重型投入,但是这个领域就算你重型投入,可能你在短时间内也做不到最好。”
不过G-Wearables也活得心平气和,没想颠覆谁。郭成想做的就是找到用户固定的使用场景,能解决用其他设备解决不好的问题,“就已经很开心了”。
一款运动耳机的本分
从Goccia到gogo,郭成冒出过无数独特的想法,但最后都慢慢被减掉了。
在最初的设想中,gogo被规划了很多独特的功能。其中一个是用户在换歌时通过点头和摇头来决定——点头代表喜欢,摇头代表切歌,而gogo耳机自带音乐存储空间,也内置了传感器监测用户头部活动,实现这一点完全没有难度。
但是这个酷炫的功能很快就在测试时受挫,用户听音乐时总是免不了要进行其他活动,会经常点头和摇头,无法区分之下,郭成只好忍痛割爱。
团队还一度要把教练的运动计划实时传输到耳机里播报给用户,但是要实现这个功能需要整个链条的打通,包括让教练入驻平台。在初期产品的发售过程中,这事儿也不现实,于是也被砍掉了。
最让郭成觉得可惜的是第一代gogo本来还想隔绝环境声噪。为了达到良好的音响效果,gogo一度在密封上煞费苦心,让用户佩戴时听不到外界声音,但这又造成了另一个问题:还是有少数时候用户会想听外界声音。gogo团队一开始想通过电子手段把外面的声音再放进来一部分,但即将面世的这一代产品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实现了。
这是一种速度压力下的暂时妥协。市场永远随着竞争对手推新而不断向前滚动,每一代产品都有一些想做而做不到的点,这时企业CEO的身份会战胜产品经理的思维:“我还有机会做第二代。在一个已有的平台上不断对产品进行迭代,这也是一个好方法。把一个产品一口气做完其实是不太好的。”
这些功能被砍掉的时候郭成恨不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最难的就是在功能上的取舍,现实跟通常想象的不一样。其实很多产品离我自己心里满分的那个程度还差很多。”
如何在有限的时间节点不跳票,承诺的功能说到做到,这件事曾让他百爪挠心。
直到英国人发明的戴森吸尘器启发了他。这个从楼上扔下来都还能完好无缺、继续干活的“硬汉”吸尘器,没有任何鸡肋功能,完美地诠释了吸尘器的本分就是打扫。“相信市面上受欢迎的产品一定是只做一件事,并且把它做精,即便这样也已经非常难,需要用心去打磨了。”而运动耳机的本分无非是准确地测量用户心率,同时把音乐准确地传输到用户耳中,当然耳机不能掉下来,不能干扰到用户,也不能让用户感觉到正在佩戴。
郭成还学会了在侃侃而谈的同时对不该说的事不透露半句口风。G-Wearables近百人的团队驻扎在中关村一座知名的卖硬件的大楼里,他带着点兴奋和得意炫耀:“我们在做很多黑科技,但是不能说。”关于gogo之后的新产品,他也守口如瓶:“我只能告诉你是一个重型的穿戴设备。”
谨慎或许来自创业以来的锻炼。智能硬件创业者经常会面临的困境是承诺的功能难以兑现。很多团队犯过类似错误,在半年前曾经吹下的牛,在3个月前却意识到某处功能没法实现。团队经过再洗礼和再磨合,尽管重新梳理了产品的认知,却晃点了消费者,而这种情况创业者也不愿看到。还有的团队虽然没有事先对外透露什么,但心里却挣扎着想要保留这个功能。这种时刻郭成也经历过,内心非常煎熬。
“你稍微多说一件事儿,可能在后面的工程就为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坑,而这个坑是一家创业企业没法填的。所以我们现在设计一款产品的时候,列出10个IDEA,先自觉砍掉5个,就不会在后面这些遇到问题。”
“关于创业,你的想象都不是真的”
郭成在欧洲待了十年,从荷兰代尔夫特理工大学博士毕业后,在学校里做研究员,并被派到飞利浦做学者。然而创业始终是一个拦不住的念头,也许从他高中时代就开始萌生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就觉得推动科学向前发展的主体不是科学家,而是企业家。”上学时间越久,他就越笃信这个结论。“能做出来的技术千千万,但95%的学术论文都被浪费了,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看。其实让一个技术能够真正地为人所用,还是需要一个企业来把它的力量发挥出来。这是企业家的力量,不是科学家的力量,科学家没办法做这件事。”
这种萌发于青春期的认识后来被他认为有些偏颇,因为“至少你得先掌握科学,看看它真正长什么样”,就这样郭成一不小心读完了博士。但2013年底,他终究还是去创业了。
创业之前,他和大部分人一样有各种犹豫,但现在他以过来人的口吻得出结论:“前期的犹豫都没用,95%的经验都是创业之后才得到的。”
郭成想象中的创业不乏鲜花与掌声,产品刚发布就有用户,上市了就有人买单,一帆风顺登上人生巅峰。“但这些事十有八九都不会发生,除非你极其幸运。”他也想象过狗血情节,几个人窝在一个屋子里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活,这事儿最后也没发生。
“创业很艰苦,但不是生理上的艰苦。”他说。他发现真正的创业状态总是处在对困难永远不服当中,恨不得手里随时提着一把大刀,前方一有障碍就能一刀砍下去。“创业就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还不嫌用力过猛。从后往前看,以前的经历都用上了,它就是一件考验创业者综合素质的事。”
博士毕业时,郭成去参加了一个创业课程,他拿出的IDEA是做一个抽油烟机,附带一个奇特的机械结构,两样东西加起来组成一个弹簧结构,能完全平衡掉抽油烟机的重量,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把抽油烟机拉上拉下,像推拉锅盖一样简单。现在他回头看这个创意觉得非常搞笑。
当时很多事是他不懂的,只有创业以后才能真正了解市场、产品、营销、PR。比如G-Wearables创立之初,他理解的“极致”就是做一个全球最小的设备,但后来发现极致并不是把某一个参数做到最小,而是给用户最佳的体验,而一个参数做到了最小,反而不一定能给用户最佳体验,甚至可能出问题。
读书时他属于“不太爱听课”的学生,每天干一堆稀奇古怪的事,参与一下学生会,打打篮球,读硕士时又跑去打工,但同时他又是个很会考试的“突击高手”。“我能猜透出题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大概会考什么知识点。”在全世界都是主要以考试成绩为标准的教育系统里,这是个逆天的技能。
他觉得自己算不上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今天我的科学顾问给我讲一些数学和计算机方面很深奥、很专业的知识,虽然我有CEO这么个挺大的title,其实这些事儿我已经听不明白了。”所以郭成在团队里主要负责唠叨。“没事儿就被他们赶出来,不许我在旁边说了。”
“学霸对创业到底是优势还是劣势没法说。当然我也遇到过学习是学霸、创业是创霸的,就是干不过人家。”不过“大心脏”的人有个明显优势,就算干创业这么苦的事,他每天晚上照样睡得着觉。
“如果你看到其他企业IPO,就感觉前面有座金山银山,奔着这件事去,过程肯定不是欢快的,而且你可能坚持不下来。但如果把它当成一种生活的办法,这个过程就会更加欢快。你每天心里做的事能更踏实一些,也能坚持更久。也许你不是最强的那个,但是你走得更远,也许你就赢了。也许一点失败没有击倒你,又站起来时能及时更正以前犯过的错误,情况就会好很多。”
当然他也时常焦虑,“每个月都有那么好几次”,现在还真有点周期性了,但他发现自己一焦虑团队弟兄就更焦虑,就又会劝自己“日子还是要往前走的”。迄今为止G-Wearables没遇到过太大风浪,也没遇到过实在做不下去的事。
“我要保证企业在遭受到一定困难的时候有个预防措施。总有个备用方案,焦虑两天心情平静了。我能坦然地接受B方案。”有些事明明在技术上做不到,但可以在产品上做文章,规避技术缺点。
郭成常给兄弟们举一个例子:iPhone的指纹设定非常灵敏,并不是大家在技术上做不到,但是需要用户多次按指纹才能做到精准,而用户大多数都不愿意在输入指纹时按很多次手印,这就导致很多产品的指纹认证功能很鸡肋。“iPhone就想了个聪明的办法,让用户录十次指纹还不觉得烦,从产品上解决了这件事,就克服了技术上需要重复地录入才能提高正确率这个很坑的点。”
对产品和设计的追求,多少投射出了他的个性。在欧洲十年,郭成喜欢上了家具。他特别爱看桌椅、柜子,观察折角处的设计,判断手感是不是好,设计是否新颖,功能是否实用。母校荷兰理工大学的设计学院在欧洲非常出名,每个年轻的设计师学徒接到的第一份作业就是设计一把椅子。这个已经被设计了上千年的产品,仍然有可能在学生手中焕发新的形态。
在创新中国终极PK上,58同城创始人姚劲波评价gogo已经具备了“火”的先决条件。郭成自我剖析,觉得这种先决条件还是来源于设计,使gogo具有打动用户频繁使用的点:既有明确的使用场景,又没有明确的替代者;性能做到了强于其他选手,价格又不算太低——当然如果把价格做到最低,也能锁定一部分用户。
可是他又会想:当天路演时间这么短,我说话语速又比较快,台下反应热烈,评委也被感染了,但他们心里还是有质疑的吧?“对 gogo这个产品来说可能没有太大质疑,但一个智能硬件企业要如何像游戏公司那样每款产品都是爆品,如何阻断后来的竞争对手,保持企业的连续竞争力?如果当时在台上再多一点时间,这应该是他们很快就会问到的问题。”
上创新中国对郭成来说是个神奇的体验。那个周末团队其他成员都飞到上海去准备另外一个展会,郭成跟弟兄们说“我晚点去,在北京有个活动”,然后带着一名助理来了北京。结果过完这个周末,郭成带着夺冠照片去上海跟大家汇合,照片上他握着DEMOGOD奖杯眉开眼笑——结果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当他给台下用户介绍gogo运动耳机时,听到观众不自觉的欢呼和掌声,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款产品对台下数千名观众的打动。“这不光是一种赞美,是让你坚定应该做这件事的信心。”如果没有这样一次体验,gogo和消费者的距离就不会这么近,也不能这么直接地去观察消费者的反应,他可能会在心里犹豫不安:我的想法到底正不正确?尽管gogo耳机的高端产品gogo-s已经是他创业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款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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