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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商Cyanogen：从谷歌手上偷走安卓
科特•麦克马斯特(Kirt McMaster)这个人，要让他从一开始就认真起来，真有点难。他倾向于按照自己的时间表行事，当他在近日的一场会面中迟到20分钟时，他压根没提到自己迟到的事情，更别提道歉了。身穿黑色牛仔裤，黑色连帽衫看上去小了半码，脚上是棕色勃肯(Birkenstock)拖鞋，还有一对黑色宽边戒指(一只戴在左手拇指，另一只戴在右手小指)，46岁的麦克马斯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痴迷高科技的浪荡子，而不是创业者。他的工作地点位于加州帕洛阿尔托，是一处低矮的、经过改装的灰色水暖设备商店，这让人无法注意到一个事实，麦克马斯特的初创公司Cyanogen就坐落在其中。建筑物正面的标牌上写着：“约翰•达尔管道和暖气设备(创立于1895年)”。公司的全部行头和位置都被伪装了起来，当有人在酝酿硅谷历史上最大胆的阴谋之一时，这都是必要的。不过，我们的谈话刚刚进行了几分钟，麦克马斯特就兴冲冲地揭开了自己的底牌，用他那浑厚的嗓音总结了自己的使命(就像听起来那样荒谬)：“我们正在用一颗子弹射穿谷歌(Google)的脑袋。”
让人尝试做这件事的时机已经成熟。由iPhone开启的手机革命已经陷入停滞，它也由此到达了一个新的拐点。这个星球上的智能手机数量预计将从现在的25 亿部增长至2020年时的近60亿部。这些移动设备不但运行速度快、功能丰富，而且价格正在快速跳水，从而让小米那样的新巨头能够在创纪录的短时间内崛起。然而，苹果(Apple)的iOS和谷歌的安卓加在一起占据着智能手机操作系统市场96%的份额。这已经变成他们两家公司之间的一场博弈，我们都得在黑白阵营中选边站队。麦克马斯特并不想在苹果和谷歌中间选一个，而是要踢翻他们的棋盘，给世界带来第三种选择，它就是Cyanogen——这是一款已经诞生六年的操作系统，从本质上说它是改进版的安卓，但脱离了谷歌的掌控。
在《福布斯》的系列采访中，麦克马斯特第一次透露了自己的详细计划，他正在筹措资金和聚集强大的盟友，以打响这场战斗。Cyanogen刚刚完成 8,000万美元的融资，投资者包括Twitter、移动芯片巨头高通(Qualcomm)、运营商西班牙电信公司(Telefónica)以及媒体大亨鲁珀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这轮融资给予Cyanogen接近10亿美元估值，其领投方是威普罗公司(Wipro)创始人、印度第三大富豪阿齐姆•普莱姆基(Azim Premji)旗下的投资机构PremjiInvest。此外，早期投资者也向Cyanogen追加了3,000万美元投资，其中包括：标杆资本(Benchmark)、安德森-霍洛维茨基金(Andreessen Horowitz)、红点创投(Redpoint Ventures)以及腾讯公司。据熟悉内情的消息人士透露，曾考虑投资Cyanogen的微软(Microsoft)没有参与本轮融资。不过，这些人说，微软和Cyanogen已经接近于敲定一项广泛的合作关系，以将微软的数项移动服务——包括必应搜索、语音控制的数字助理Cortana、 OneDrive云存储系统、Skype和Outlook——整合到运行Cyanogen的设备上。这些公司都拒绝对此发表评论，不过至少有一家智能手机厂商表示，他们计划在今年晚些时候销售一款整合上述服务的Cyanogen手机。
“应用和芯片提供商非常担心谷歌控制整个移动体验。”安德森-霍洛维茨基金的合伙人彼得•莱文(Peter Levine)说道。这对那些跟苹果或谷歌存在竞争关系的公司来说更是如此，其中有云存储服务领域的Box和DropBox;音乐服务领域的 Spotify;消息服务领域的Facebook、Twitter、WhatsApp和Snapchat;电商领域的亚马逊(Amazon);以及涵盖多个领域的微软。个人电脑时代的教训仍然能够引起人们的共鸣，当时微软利用Windows系统的垄断地位排挤竞争对手，并对个人电脑厂商发号施令。第三种选择将是受到欢迎的，而且会开启新一波的移动创新浪潮。
根据一些分析师提供的数据，Cyanogen有机会抢占多达10亿部智能手机，这个数字比迄今为止iPhone的总销量还要多。该公司表示，已经有 5,000万人在他们的手机上运行Cyanogen。这些用户大部分都经历了长达数小时的刷机过程，先擦除手机原来的安卓系统，然后再换成 Cyanogen。现在，麦克马斯特正在游说数量越来越多的手机制造商，让他们的设备搭载原生Cyanogen系统，而不是谷歌的安卓系统。这些制造商的手机在很短时间内即销售一空。分析人士称，每一部手机都能给Cyanogen带来最低10美元的营收，实际可能更多。
当然，在过去几年中，已经有更加强大的市场参与者尝试打造第三种移动操作系统，但都失败了，其中包括：微软、黑莓(BlackBerry)、三星(Samsung)、Mozilla、诺基亚(Nokia)、英特尔(Intel)以及奔迈(Palm)。麦克马斯特非常了解这段历史，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说，改进安卓是唯一行得通的途径。然后，通过开放Cyanogen的代码(做到比iOS和安卓更加开放)，麦克马斯特希望吸引那些感觉受制于苹果和谷歌的应用开发商。像Visa或PayPal那样的公司，他们将可以打造一个跟谷歌钱包(Google Wallet)一样好或者更加优秀的非接触式支付系统。Skype可以把自己内置到电话拨号器当中。像Spotify那样的服务，它们可以成为手机上的默认音乐播放器。“在一个完美世界中，操作系统应该知道我是拿Spotify听音乐的。”麦克马斯特说，“我应该能够跟手机对话，只需说‘播放那首歌’，然后Spotify就开始播放那首该死的歌曲。它如今还做不到。”
早在麦克马斯特自封为对抗歌利亚的大卫很久之前，Cyanogen就已经诞生了。那要追溯到2009年，当时已经40岁的创业者兼资深程序员史蒂夫•康迪克(Steve Kondik)在他位于匹兹堡的家中用半夜时间对安卓进行改造(安卓是开源系统，所以任何人都可以下载源代码并进行修改。只要人们不破坏什么东西，安卓应用——包括谷歌自己的Gmail、Maps、Drive、Play Store以及其他服务——就能正常运行。谷歌把安卓免费提供给世界，而该公司通过应用展示的广告赚钱，并且从设备当中收集数据)。康迪克是一名从8岁开始自学编程的工程师，他的头发已经灰白，而且发际线也在节节败退。恰如麦克马斯特的倨傲和冲动，康迪克是一个朴素和谨慎的人。他一开始对安卓的用户界面做了一些改变，然后努力提高系统的性能表现和电池续航时间。不久之后，一个由数百名开发者组成的社群聚拢到了康迪克的身边，他们开始为Cyanogen项目(当时还叫做CyanogenMod)贡献自己的编程技能。“那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康迪克说，“并没有什么宏大的愿景。”
网络上大大小小的论坛开始热议康迪克的这款高度可定制版安卓系统，到2011年10月的时候，已经有100万人在自己的手机上安装了Cyanogen。八个月后，这个数字变成了500万。最后，三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并聘请康迪克加入他们位于西雅图的研发团队。该公司允许他在业余时间继续从事自己的安卓改造工程。“它很快占据了我的生活。”康迪克说道，他如今仍然住在西雅图，这也是Cyanogen大部分工程师的工作所在地(该公司的员工人数不到90名，但有多达9,000名开源程序员为Cyanogen贡献代码)。
在康迪克跟一班程序员改造安卓系统的时候，麦克马斯特正在各家科技公司之间频频改换门庭。麦克马斯特是在新斯科舍省长大的加拿大人，他没有念完大学，在互联网泡沫时期，他加入了硅谷的一家初创公司，之后，他搬到了南加州，并在那里的几家数字营销机构工作过。接着，他进入Boost Mobile公司协助运营，这是一家起源于澳大利亚的预付费无线服务公司，如今已经被电信运营商斯普林特公司(Sprint)收归旗下。再然后，麦克马斯特又加入了索尼(Sony)，帮助该公司制定移动战略。跟很多技术人员一样，麦克马斯特是iPhone的早期用户。不过，在他认真思考过各种商业创意后，他开始对安卓的开放性越来越感兴趣。2012年，麦克马斯特购买了一部三星Galaxy 3手机，这是他心目中第一款能够跟iPhone叫板的安卓手机，但很快，他就对一件事情感到沮丧不已：最新版本的安卓系统——被称为“果冻豆” (Jelly Bean)——并不支持Galaxy 3。因此，麦克马斯特擦除了自己Galaxy手机的原生系统，并刷上了CyanogenMod——得益于该项目程序员的努力，CyanogenMod已经整合了“果冻豆”的更新。麦克马斯特表示，这件事让他经历了某种顿悟，当时他正在加州威尼斯的一家健身房进行午后锻炼。如果你给设备刷上一个开放的操作系统，你就能随心所欲进行定制。“这意味着，你可以在设备上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麦克马斯特说道。
当天晚上，他通过LinkedIn找到了康迪克，两人通了电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麦克马斯特在说话，他向康迪克推销了一套将其开源项目变成一家公司的计划。“我将担任首席执行官;而你是首席技术官。我能筹到一些钱。让我们做起来吧。”麦克马斯特回忆道。康迪克把他邀请到了西雅图，第二天两个人在一家酿酒酒吧见了面，麦克马斯特的狂放跟康迪克的谨慎发生了碰撞。“起初我真的很怀疑这件事。”康迪克如是说。尽管如此，在48小时之内，两人同意组成团队，而 Cyanogen这个开源项目也孵化出了Cyanogen公司。尽管Cyanogen社群的一些长期成员对把这个项目变成公司的想法嗤之以鼻，但麦克马斯特大手一挥就把他们的担忧抛在身后(公司第三名联合创始人库什科•杜塔在2014年离开了公司)。
最开始，麦克马斯特和康迪克在沙山路的投资者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安德森-霍洛维茨基金合伙人莱文的反应就很典型。“我当时并不相信，一家初创公司可以突然冒出来，然后制作出一款新的操作系统。”莱文说，他之后参与了Cyanogen的第二轮融资，并且因错失第一轮融资而自责不已。还有人是对麦克马斯特的大吹大擂望而却步。不过，两人在标杆资本的合伙人米奇•拉斯基(Mitch Lasky)那里找到了知音。数百万人不厌其烦把自己的手机刷上了Cyanogen，这个事实表明市场需求是真实存在的，拉斯基说：“世界上可能会有数十亿部安卓手机。哪怕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那也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从业余爱好者摆弄的玩具到主流的智能手机操作系统，Cyanogen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多远?这一点，我们在约瑟夫•里德(Joseph Reid)的那辆丰田普锐斯(Toyota Prius)上就可以窥见一二。里德是租车应用Lyft在旧金山的司机。跟这家公司的很多其他司机一样，里德通过安装在仪表板上的一部智能手机来揽客和进行导航。他的手机回头率很高：造型轻薄而精致，配备了一块醒目的5.5英寸屏幕。这是中国制造的一加手机，科技博客Gizmodo把这款去年发布的产品赞为：“令人难以置信的梦幻智能手机。”在各种测试中，一加手机胜过了很多竞争对手，其中也包括iPhone 6。它的裸机起价是300美元。谷歌的Nexus 6与其硬件配置类似，并被认为是安卓旗舰机型，但价格却是一加手机的两倍。一加手机是里德的第二部Cyanogen手机。他成为Cyanogen的粉丝还是在一年之前，当时他购买了一部三星Galaxy S4。里德并不关心三星和斯普林特在其中预装的应用，Galaxy S4的整体使用体验没有达到他的预期。因此，里德给手机刷上了Cyanogen系统。“人们提到它的运行速度非常快。”他说道。一加手机还要更快。该公司迄今已经售出近100万部手机。
麦克马斯特和他的团队成员正在忙着拉拢其他手机制造商。去年，印度手机市场领头羊Micromax开始以旗下高端品牌Yu销售Cyanogen手机(这笔交易让Micromax成为Cyanogen在印度的独家销售商，这导致Cyanogen和一加手机之间出现矛盾)。Micromax在其在线商店分批次销售这些手机;它们在几秒钟内即销售一空。“人们欣然接受了它。”Micromax首席执行官拉胡尔•夏尔马(Rahul Sharma)说，“我们每周都在提高产量。”夏尔马说，他选择Cyanogen来迎合消费者对个性化定制手机的需求。在很多方面，Micromax是在效仿小米的策略，后者是估值达460亿美元的中国手机巨头，通过开发高度可定制的手机产品，小米打造出了一个话题性的品牌和一群忠诚粉丝。不过，Micromax没有像小米那样聘请大批程序员来开发软件，而是把这项工作外包给了Cyanogen。市场研究公司Asymco的知名行业分析师霍莱斯•德迪乌(Horace Dediu)表示，新兴市场的其他品牌肯定也会追赶这一潮流。“Cyanogen现在成了下一家小米的促成者。”我们可能会看到很多这样的公司。今年3 月，全球排名第七位的手机制造商阿尔卡特公司(Alcatel)表示，他们将在美国市场推出运行Cyanogen系统的6英寸智能手机Hero 2+，起价为299美元。与此同时，移动芯片巨头高通公司则称，他们将把Cyanogen纳入自己的“参考设计”当中——这是某种技术模板，旨在让世界各地规模较小的手机制造商用来以自己的品牌制造手机。
在今年晚些时候，手机制造商Blu将推出一款手机，它应该会成为麦克马斯特愿景的第一个真正表达形式。这家位于迈阿密的公司已经成为拉丁美洲最受欢迎的手机制造商之一;他们的手机在美国通过沃尔玛(Wal-Mart)和百思买(Best Buy)进行销售，并且是亚马逊平台上最畅销的无锁版手机产品之一。Blu表示，他们将推出第一款完全剔除谷歌移动应用套件的Cyanogen手机。尽管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塞缪尔•奥赫夫-锡安(Samuel Ohev-Zion)称所有的细节问题尚未被厘清，但他设想了这样一款手机，它会使用亚马逊的应用商店、欧朋(Opera)的网页浏览器、诺基亚的 Here地图、DropBox和微软OneDrive的云存储以及Spotify的音乐服务。它还将采用微软的必应搜索，并让Cortana取代谷歌的语音助理。“当这些其他应用被深入整合到手机当中，在大部分时间，它们都会拥有比谷歌应用更好的表现。”奥赫夫-锡安如是说。
这样的手机才是Cyanogen真正的盈利机遇所在。目前，该公司的收入微不足道，仅通过销售可以改变系统外观的“主题”获得营收(目前，Cyanogen还依赖谷歌的Play Store收费，但该公司计划以后开发自己的应用商店)。更大的机遇将来自跟应用开发商签订的收入分成协议，后者将把他们的服务深入整合到运行 Cyanogen的手机当中。Cyanogen业务开发负责人维克拉姆•纳塔拉简(Vikram Natarajan)称，这些合作交易将采取多种多样的形式，从应用分发到应用内购买协议再到针对特定国家的定制服务，不一而足。在某些情况下，该公司还将跟受困于利润微薄的手机制造商分享这类交易的营收。“我们将在手机的整个生命周期跟他们分享营收，这是他们之前从未享有过的。”纳塔拉简说道。
尽管麦克马斯特的语气咄咄逼人，但Cyanogen可以在不真正损及谷歌的情况下获得成功，后者拒绝了本文的置评请求。在巴塞罗那的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WC)上，谷歌产品主管、安卓负责人桑达尔•皮查伊(Sundar Pichai)在演讲台上回答提问时表示，他不确定Cyanogen的卖点是什么。他还指出，谷歌的服务非常受欢迎，他质疑剔除这些服务的手机还能不能用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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