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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我抓紧我桐华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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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盘问】
车载广播放着舒缓的情歌,张宇的声音,沧桑却柔情万种。
我死死绷住面部表情,认真开车,紧紧追着面前黑色宾利,完全没把歌听进去。荣城一如其名,热闹而繁荣。现在晚上七点多,华灯初上,车来车往,正是堵车的好时机。
因此我的有意跟踪,在前面开车的陈隽眼里应该是普通的拥挤。
我咬紧下唇,摸着方向盘的手心渗着汗,时时有打滑的危险。
前面的车终于停了,我当即猛踩油门,不管路况会发生什么样的**。过程中我咬得下唇出血,脚和手没有松劲。“砰”的一声,我撞上猛地撞上膨胀的安全气囊,浑身在剧烈的晃荡中阵痛。
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车什么情况。
我的车失控了,一直在移动,一阵阵的撞击声在我耳边炸开。我继续咬着血淋淋的下唇,提醒自己清醒,可我的视线模糊了,愈发浓重的血腥味提醒我。我伤的,也许不轻。
我恍惚间看见白誉京的车几乎是安然无恙,愤怒不已,却再没有力气阻止我的车撞上护栏。
再受重击,我彻底失去意识。
醒来后,我躺在白森森一片弥漫消毒水的病房。我没失忆,我记得很清楚,我要去撞白誉京,结果我不仅没成功,还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躺在医院里。
我尝试着动动手,除了酸麻和入目青肿的手背,并无其他大碍。我摸了摸脸,就碰到一块小纱布,反倒是腿,裹着厚重的石膏吊着。我按了铃,我必须找个医生或者护士问问我什么情况。
收回手,我感觉到有点吃力,继续躺着,等人来。
寂静的病房里突然响起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很快嘎吱一声,门开了。我抬眸看去,没想到,被我召唤来的不是穿白大褂的医生,而是穿着笔挺制服的警察。
他缓缓走近我,很年轻,却绷着脸跟我打官腔:“周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恢复,但是我必须调查清楚。那场车祸,是您蓄谋为之还是意外。”
“意外。”我回答,艰难地想要起身,最后我用独属于女性的柔软目光望向他,“警察同志,你可以把我把床头摇上一点吗?”
受了触动吧,他的脸动了动,走向我,扶着我,帮我摇床。
我勉强能看清他的表情,说着编好的谎言:“我不认识我前面的车主,您可以把他叫来和我对峙;而且,我有间歇性精神病,猛踩油门的瞬间,我仅仅是发病了。”
警察坐在我面前,打量我:“如果您有病,您不应该开车。”
我找到我床头柜的包,翻出william的驾驶证,打开给他看,惨笑:“您知道,我有病,我丈夫根本拦不住我。我现在可以喊我丈夫来看我,顺便带着我的病例来跟您解释一下吗?”
“您打吧。”警察大概看我状况惨烈,叹气,说完起身出门。
我打给william,简单说了个大概。警察出门后,医生和护士紧随而尽,做检查,叮嘱这叮嘱那。我听得漫不经心,只知道,我除了需要腿伤严重,其他无碍。
医生让我放下床躺平了休息,我坚持要半坐着。因为我预料到,白誉京一定会来。警察会相信william带来的病例,可白誉京只会信他自己。
果不其然,安静了没多久的病房,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我盯着病房,要隆重迎接让我恨了五年的大仇人白誉京。
走近我的他,衣冠楚楚且波澜不惊。我很是挫败——我要撞死他,结果我躺在病床上他却安然无恙,甚至连衣服都没起褶皱。不过我面上的表情是滴水不漏的惶恐,带点茫然地望着他。
他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把我逼得窒息。
“你是谁?”他的声音和他的目光一样冰冷。
我吃力地回答:“周淼淼。”我屏住呼吸,手抓住被子,紧张糅杂着恨意。
他的目光具有侵略性,把我浑身扫视了个遍,我以为他还有后话。结果,他在把我的紧张吊到极致后,转身离去。
我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看着满手的汗迹,我自嘲而笑。
☆、【第2章 噩梦】
第2章 噩梦
又是那场噩梦。
白誉京重重压在我身上,赤红着双目,大力撕扯我的衣服,我无力反抗,却始终苦苦哀求:“放开我!求求你,让我走……”
他不过为了泄愤,粗鲁地压制我,“都爬上我的床了,现在装什么装?”
……随后湮没我的是我无助和痛苦,乃至,绝望。
被眼前的黑暗压得窒息,我猛地睁眼,我靠在打开的《夜莺与玫瑰》上。遮阳伞挡去了大多灼热的光线,我还是觉得有点热。
那场噩梦,折磨了我五年,不管我小憩还是晚上睡觉,永远摆脱不了。
正在发愣,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淼淼,你怎么还在发呆,陈小姐到处找你呢。”
我回头一看,是徐俨俨。理了理压乱了的刘海,我把书合好放进包里:“我马上去。”
徐俨俨和我都是陈璇的助理,陈璇是白誉京的情人。我接近她,就是为了引起白誉京的注意力。我养完伤后,用一件衣服得到了陈璇的青眼。她顺利和白誉京约会后,我主动请缨,她意外痛快答应给我一个月试用期。
因为我保姆式的照顾和永远解她燃眉之急的plan B,她比较倚重我。
现在陈璇正在慢慢失去白誉京,在我的鼓励和建议下,她还在垂死挣扎。
比如今天,在我的建议下,陈璇要在白誉京送她的空中花园里的拱形门上跳舞,以此取悦白誉京。
“周淼淼,你帮我上去跳着试试,我选个最美的角度,再看看拱门的承受度。”陈璇看见我表现得很亲热,当即把我拉到身边,指着装饰成藤条的拱形门。
“好。”我半点没犹豫。
我移过附近的木椅,踩上去,借助木椅的高度,攀上那些“藤条”:坚硬,冰冷。在william五年的训练下,我做这些事早就行云流水。但我必须做得艰难,这样能表示出我对她的用心,她会更愿意相信我。
我攀爬的动作并不具有美感,但晚上陈璇会在黑暗之中做这些。她展露给白誉京的,只有美。
颤巍巍站上拱形门时,我低头躲避过分刺眼的阳光的同时问她:“陈小姐,您要我跳什么?”
陈璇抬手遮挡阳光,微微仰头和我对视:“美的,剧烈的。”
陈璇是个脾气特别不好的大明星,人缘差极。现在身处私人领地,穿着便服,花草环绕的她,看着难得的清新可人。可惜,她的心肠依旧不好。她根本不在意,我摔下来残了或者怎么样。
我自嘲而笑,我比她更不在意。支撑我走过五年的,是仇恨,不是活着。
搜刮脑子里的舞蹈动作,我极尽所能,跳动着。脚下的“藤条”纹丝不动,它们足够坚固,不会被我压垮。转圈的瞬间,我看到白誉京走来,刹那间我以为是幻觉。我旋即来了个后仰,看清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提前来,但我懂得把握机会。
因为拐角的缘故,陈璇还看不到。为了他多看我一眼,我故意脚底打滑。刹那之间脚脱离依附,我腾空的同时,整颗心颤抖——无论我做了多大的准备,我都畏惧死亡。在陈璇的尖叫声中,我努力伸手去抓住拱门。
陈璇不停尖叫,过了几秒,她扭头去喊别人帮忙。而我,被手心渗出的汗害惨了——我在极度慌张中抓住了僵硬的钢材,最终在滑腻中什么也抓不住了。
除了双手护住后脑勺顺势后仰,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失重了一会儿后,我直直摔在木质地板上。
“砰”,刹那之间,我感觉我的手要脱臼腰要震断腿要折烈。然而我忍着,睁眼的刹那,我如愿看到了白誉京处变不惊的脸。
“周淼淼?”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我,手插在裤袋,并没有扶我的意思。
☆、【第3章 夜场】
时隔一个多月,他第二次见我,就能喊出我的名字,记性真不错。
虽然他帮我挡了大部分阳光,但我仍然不舒服地眯了眯眼。我仍处在阵痛中,虚弱出声:“你能扶我起来吗?”说完,我又立即咬唇,宁愿咬出血也不想示弱喊痛。
他倏忽半蹲,更近距离地打量我全身,轻慢的表情,像是在品味我的痛苦。
我等得心跳加速,忍了很久,还是要求助:在他的目光下,我度秒如年。
在我出声之前,他轻轻开口:“敢摔不敢起?精神病人?”
话里的讽刺意味很浓,我想他在怀疑我。
最痛的瞬间过去了,我松开牙齿:“在我丈夫的努力下,我的病好了,我现在要出来工作贴补家用。我以为事情过去了,你不会跟我斤斤计较。”
他依然在审视我。
我突然很痛,胸口起伏变大。一瞬间,我又紧张得不行,心口膨胀着什么东西,我快承受不住了。
“誉京?”好在,陈璇惊讶不忘柔媚的声音拯救了我。
听到错乱的脚步声后,我松了口气,徐俨俨快跑中扶起了我,陈璇抓住机会,百般缠住白誉京。
被徐俨俨扶着走,我再次后知后觉地感到浑身散架式的刺骨疼痛。管他们好不好呢,我现在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个下午。
走到拐角处,我突然停了脚步,倚着徐俨俨,偏头看了眼。
应该是白誉京授意,陈璇已经站在拱门上蹁跹起舞。阳光给她做灯光效果,我一时间看得痴了。陈璇任性、大牌,可外形和跳舞功底,都是无可指责的好。
“淼淼,你怎么不走了?”徐俨俨拉不动我,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别说,陈小姐站在上面跳舞,还真好看。嗯,就好像在刀尖上跳舞,有种禁忌的美感。”
“嗯。”我应了声,正想收回目光,不期然撞上白誉京满是审视的眸子。我一惊,很快艰难朝他扯起笑容。随后,我转回头,拉了拉仍沉浸中的徐俨俨,“俨俨,走吧。”
“噢噢。”徐俨俨应声,小心搀着我转弯,彻底把二人世界留给陈璇和白誉京。
陈璇应该重新吸引白誉京的兴致,因为她对我态度很好,给了我半天假。
我的确很难受,没有推辞,先打的去了医院。谢天谢地,我一路僵坐在座椅上,终于在医院碰到一个温柔的医生替我处理了。
医生是个年轻男人,对我嘘寒问暖,生怕下手重了。如果我还是当年的我,我还会很感动,如今,我全都冷眼待之。\t
背上是重灾区,我趴在床上任他处置。他卷起我的衣服,我背上猛地一凉。他立即给我检查、涂药,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我起身的时候只觉得不太痛了,反倒是他,脸诡异地红着。
我不深究,拿好药物,谢完医生就回到林舒的住处。
林舒是五年前唯一帮我的年轻律师,现在成了茗橙会所的高级小姐。同样被命运折辱,我和她惺惺相惜,互相取暖。我这次回荣城,哪个旧人都没敢去见,但是我和林舒住在一起。
我回去时,林舒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搁在茶几上的笔记本,时不时敲着键盘。
“淼淼,你提前回来了,正好准备一下。”林舒没有抬眼看我,不过说得轻柔。
我拖着酸麻的身体,坐到她斜对面的单人沙发,把药往茶几上一扔,问:“今晚?”
“淼淼,这次是好机会,上次有个雏在黑暗中和他zuoai。他应该满意,今晚他会来,已经给张姐电话了。淼淼,你今晚去替那个雏儿,可以吗?”她的目光停留在塑料袋上一会,“药?你受伤了?”
我摇摇头:“小事,我先休息会,晚上就去。”
我坐了会,林舒一直盯着电脑,没再理我。我觉得无趣,阑珊上楼,趴在床上给小新打了电话,迷迷糊糊就在稚嫩的童音里睡着了。
“淼淼,醒醒。”林舒柔软的手推醒了我,我睡眼朦胧间去洗漱。等我梳洗完,意识到我一觉睡到晚上了,不再耽误,跟着林舒,赴茗橙的夜场。
☆、【第4章 窒息】
我原本可以直接卖身,可惜我的第一次当年就被白誉京夺走了,因此不得不用此下策。张姐从林舒手中接过我时,还感叹了番:“小周,你各方面条件可一点不比小盛差。”
林舒没有多停留,她要去赴她的战场。
而我,被张姐领到专门留给白誉京的房间,张姐交代几声就走了。
走进浴室,我打开灯,先在浴缸里放水。在一片堂皇之中,我走到镜子面前,缓缓脱下自己的衣服。我看着镜子中雪白的躯体,脑子里拂过很多不好记忆。
等我脱完,浴缸还很空,我拿起细长的烟,点燃。顷刻,热气氤氲的浴室,又添了雾气。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我耳边循环。
水差不多满上了,我扔了烟蒂,走到浴缸旁,踏进温热的水里,直直将自己沉没。
脑子处于放空状态,我浸泡在水里,犹如一具浮尸。
半享受半沉思,我洗完了澡,只用短短的浴巾围住自己,不穿内衣,直接躺在床上。
我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等着白誉京“临幸”。可我觉得,我比古代的妃子还要可悲。
白天我折腾得很累,等待的过程中,我几次差点睡过去,每惊醒一次,我就从床头柜摸手机看一次时间。
零点。
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困意再次来袭——白誉京难道在玩茗橙,根本不需要特殊服务?
在我怀疑的瞬间,门口传来轻微的落锁声。我赶紧将手机锁屏,扔回床头柜,整了整空调被,躺平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凭耳朵去感知。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床尾停了。顿时传来一阵竜窣声,我屏住呼吸全身紧绷,等待他覆身而上。
结果他没有,他的脚步声又随之远去,拐弯——他应该要洗澡。
果不其然,在一阵细碎的声音后,我听到了水流声。
我准备了五年,william其实想再让我留在英国。可是我等不了,我没经过william的同意,借着堵车、精神病的名头撞了白誉京。结果我除了吃亏还是吃亏,现实让我听william的:不可急进,按计划一步步来。
比如这一步,身体勾引。
现在躺着预谋色诱,我特别看不起自己,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必须要这个男人体会蚀骨之痛,而且远胜于我当年!
等水流声停止,他的脚步声再次逼近,我愈发紧张。毕竟黑暗,只是蒙蔽了白誉京的眼睛,他如此铁腕的男人,真的会不知道我不是那个雏儿小盛?
我正在思虑,身上骤然变得轻飘飘,他扯了盖住我的被子。被子一角缓缓从我的皮肤上擦过,引起我的颤栗,就好像,是他的手在轻抚我的身体。
猛地,男人的气息逼近。时隔五年,我再次和他近距离接触。这次的他没有酒气,而是烟草的味道,辛辣,逼人。我被他死死压住,却忍不住颤抖。
他一如当初不知道怜香惜玉,动作粗鲁。
明明在黑暗中,我却陡生暴露在男人视线下的羞耻感。
扯了我被子后,他没有立即开始,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知道时,他吞噬般吻着我的锁骨。
我意外的同时惊叹他口舌间的技巧——果然是荣城女人营营追求的白誉京,历女无数。
深谙男人不喜欢僵如死尸的女人的理,我没有惊讶很久。我很快动情,嘴里呢喃,抬手抚上他的后背,随着他啃噬的节奏抚摸他的后背。
他穿过我的后背,大概想要寻找更好的位置,微带薄茧的手指却按痛了我的伤口。
我低呼出声,刹那我的唇被他的包裹。
侵略性、暗示性都很明显的吻,我的手依旧在他的背上各处游移,甚至下滑至他的臀线。我很快入戏,表现得尤为期待。
他的手突然抽出,我以为他会扯走我的浴巾,结果没有。他的手徘徊在我的锁骨处——他似乎特别偏爱我的锁骨。我一分神,他就吻得急切,可以说是咬,大概在惩罚我。我感知到了,旋即回吻,全身心投入。
吻到后来,呼吸粗重、情动连连,我的脖子突然被他死死扼住。
我以为他是调情,等了几分钟,他掐住我脖子的双手力道却越来越大,直把我逼得窒息。
☆、【第5章 分寸】
他要杀了我,但我不能有半点反抗。
抱着必死的心,我咬着牙,双手掐着床垫,妄图转移注意力。
死扛了一段时间,我尝到嘴里浓浓的血腥味,不能呼吸,神思游离。对死亡的恐惧,驱使我抬手,覆上他因为用力而坚硬的手臂。
我碰到他胳膊的瞬间,他松开了我,他的皮肤从我手心滑过。我的手僵在半空,大脑空白了会才用手轻抚被他死死扼住的地方,大口大口呼吸。
与此同时,我听到“啪嗒”一声,他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幽幽暗暗的光,把他照得更加难测。
“白先生?”我不想太被动,说出的话却是沙哑变音的,难听到刺耳。
他表情没有波澜,单手撑着胸膛,依旧是压迫性地覆盖着我:“怕死?”
比之我的声音,他低沉微卷的问话简直是天籁。
“怕。”我柔软而回,因为喉咙痛,我说话很轻,“我以为,刚刚是客人的特殊趣味。我并不知道,客人是您。也不知道,您想掐死我。”
“周淼淼,怕死就要知道分寸。”他看着我的眼睛,很轻很轻地说了这句话。说话间,他的手更是探上我后背上的伤,轻轻摩挲。
我身体绷得更紧,因为我预感他的手随时会变成利刃。
“白先生,因为您有钱您不用担心您每天睁眼,日子是不是还过得下去。我的丈夫为了治我的病,为了处理我惹出来各种各样的麻烦——比如上次发病撞了你——早就欠了巨额债务。”我抬眼扫了眼白誉京,他正淡淡看我,除了手在我身上示威性地碰触,倒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受了鼓舞,我咳了咳缓解不适,继续道:“我好不容易病好了,我却看到我的丈夫为了还债每天劳累,担惊受怕,在我面前又要演得无所谓。我真的想为他分忧。陈小姐的佣金很高而且稳定,但是我不够。这里来钱快,何况您,比陈小姐出手更阔绰,不是吗?”
说到最后一句,我都不清楚我有没有拦住话里的讥讽。
“所以,你顶着盛旖旎的名头,是觉得我喜欢雏儿?”白誉京顺着我的话头,抛给我一个问题。
“白先生英明。”他问得尤其讽刺,显然没多大相信我编好的谎话,可我只能演下去。
“你错了,我不喜欢。”白誉京说话的同时抬手关灯。
再次陷入一片漆黑,我调整了番后,再次发问:“为什么?”
回答我的是他来势汹汹的吻,和他对话太紧张,我反倒觉得这样更轻松。因而,我的手柔顺地抚上他,回吻,当着婊、子。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前戏,高、潮,循环,结束。
“支票上的钱,比盛旖旎的酬金多一倍。”事后,他在黑暗中起身,和我交谈,“因为你放荡。”
我累得浑身湿透,半点不想动,笑得肆意:“谢谢白先生。”
他又去洗澡了,我躺着闭眼,不自觉滚落几滴眼泪。我快速抬手拭去,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william不是我的丈夫,从没碰过我,我的浪荡,全都拜白誉京所赐。
白誉京洗完澡就离开了,走之前留给我一句意味深长的“再见”。
☆、【第6章 尖叫】
我当然不会留宿茗橙,白誉京走后没多久,我也回了林舒家。
病假只有半天,昨天晚上我才被白誉京折腾得半死不活,今天一大早,我又立马赶去工作地点围着陈璇团团转。
赈灾义演开始前,我陪着陈璇在休息室试装。
“周淼淼,你觉得我这样可以吗?”陈璇站在全身镜前,旋着身子自我欣赏的同时不忘问我。
“陈小姐,很好看。”我恭维着。
陈璇得意一笑:“姑且信你。”大概昨天白誉京来茗橙之前也滋润了陈璇,陈璇到今天心情都特别好,对任何人态度都好了几倍。
身为大牌明星,陈璇活动很多,每天通告排满,大多看陈璇心情挑选。她现在这么重视今天的赈灾义演,无非白誉京会来。
“陈小姐,您来坐下,我替您化妆。”我收拾了化妆镜,说得恭敬。陈璇有专业的化妆师,但自从我来了之后,他们都把事推给我,毕竟谁都不想待在活火山身旁。
“行吧。”陈璇应着,坐下。
陈璇底子特别好,化妆不过为了更上镜。
我正在给她描眉,她突然低语:“周淼淼,怎么办,这次有我最讨厌的邹瑶。”
“邹瑶哪有您漂亮,这次义演,我保准您艳压群芳。”动作间,我说着好话。
陈璇被我勾起话头,滔滔不绝起来:“是啊,邹瑶长得又不突出。不就靠着家里那点背景吗,全世界都在说我耍大牌脾气不好,那个婊、子倒是会装,全世界都说她柔柔弱弱与世无争。好笑,要是这样,她干嘛次次和我同台跟我比人气?现在好了,媒体面前争宠不够了,连誉京,她都要跟我争一争。”
说到底,还是因为邹瑶现在是白誉京的新宠。
陈璇得罪人多了,早就练就了金刚心。别人再骂,邹瑶再在电影节还是什么活动上抢风头,她都不会太生气。
在陈璇絮叨完后,我恰好化完妆,再次开口取悦她:“要不,我帮您去吓吓她?”
“噗哧”一声,陈璇笑得花枝乱颤:“周淼淼,你在逗我吗?你还是那个帮我出谋划策的周淼淼吗?”
“是的,陈小姐,您可以相信我。”我承诺。
陈璇摇摇头,这次对我全然不信,不过她摆手由着我:“去吧,祝你扮鬼成功。”
得到陈璇的许可后,我走出专门提供给陈璇的休息室,往邹瑶那里走去。
“您好,请问您找谁?”邹瑶阵仗比陈璇大,休息室门口左右挡着两个保镖,说话的是我右手边个子较高的。
我把工作牌给他看:“陈璇陈小姐的助理,周淼淼。”
保镖端详后朝我点点头,示意我可以进去。
我没客气,推门而入,邹瑶正坐在化妆镜前,身侧站着的是她的两个助理:逐月和追星。我慢慢走近她,盯着她的背影,隐隐含笑:“邹小姐,我代陈小姐向你问好。”
邹瑶收回摆弄头发的手,不屑回头:“陈璇什么时候……”在她的目光和我碰撞的刹那,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表情变得惊恐,猛地站起,踢倒了椅子。她指着我的手开始发抖,高声尖叫。
追星扶起影子,逐月拉住邹瑶的手担忧地问怎么了。
我的身后响起了躁动,两个保镖破门而入,问邹瑶:“大小姐,怎么了?”
我,仍旧微笑着,冷眼看她的惊慌失措。
邹瑶大概被我眼里的讥讽刺激了,猛地推开逐月:“滚,你们都给我滚!除了周淼淼,都给我滚出去!”
“可是……”四个人异口同声,都不愿意。
捂住耳朵,邹瑶瞳孔变大,用力大喊:“滚!”
☆、【第7章 意外】
保镖当即离开,助理紧随其后。一瞬之间,偌大的休息室,只剩我和邹瑶。
“姐姐,好久不见。”我又走近她,品味她难得表现在我面前的惊慌失措。
“别喊我姐姐!”邹瑶被吓得魂不附体,声音尖锐,“周淼淼,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来找我报仇?周渊自己犯罪被送去的监狱,又不是我使绊子!你找我干什么!还有,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继续上前一步,保持笑容:“姐姐,要不要摸一摸?”
邹瑶后退一步,眼睛里盛满了厌恶和慌张:“说了别喊我姐姐!你不配!你这个杂种!好啊,你没死!没死就没死,我不会怕你的!”
“但愿刚刚被吓得发抖的人是我。”我讥诮出声。
“给我滚!你这个野种!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让我看见你!”邹瑶看到“死而复生”的我,确实花了很多时间平静,可她对我的厌恶,还真是根深蒂固,时时不忘我是杂种。
我和邹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随父姓,我随母姓。我母亲死后,我才被接进邹家,在那里的十多年,除了冷言恶语,没有感受过太多的温暖。
因为我是,杂种。
当然我的目的并不是跟邹瑶叙旧或者算账,我不过是要吓吓她,如果能影响她的待会的表演更好。我没有过多停留:“姐姐,陈小姐的问好我带到了。我走了,再见。”
“滚!”邹瑶颤抖着拿起首饰盒,扔向我。
一瞬间,噼里啪啦,价值不菲的珠宝,全都滚落在地。
我不多看一眼,退出了休息室。
陈璇不信我能吓出什么效果,我也不太信。不过有生之年,我能看到如此惊惶、失态的邹瑶,已经满足。
刚回到陈璇身边,我来不及汇报情况,徐俨俨就跑进来说白誉京来了。
顾不上听我说什么,陈璇拎起裙子就往外跑。我和徐俨俨一齐跟上她,邹瑶再次和我碰面时,冷静了很多,权当不认识我,专心取悦白誉京。
白誉京似乎很厌倦被一堆人围着,淡淡的目光扫过我时,我有点心虚,不太聪明地别开眼去。
好在他没有多说,淡淡应着两个女人的花式讨好。
两女博一男欢喜的场景没僵持多久,义演开始。这次是露天表演,趁着没有烈日当头,早开始早结束。邹瑶和陈璇都要去后台备演,我在陈璇耳边低语我的策略。陈璇点点头,匆匆答应了我。
白誉京自然在前排VIp座,我也要在前排。我横扫前排,只有白誉京旁边有空位。我径直走到他旁边,理所当然坐下。
坐在白誉京另一旁的陈隽,及时站起来阻拦我:“这位小姐,不好意思,这位置是白先生留给女伴的。”
我柔柔朝陈隽一笑:“陈秘书,不管是陈小姐还是邹小姐,都在表演不是么?我借用一下,等她们回来,我立马离开。”
陈隽坚持请我走,我依旧理直气壮坐着。
“陈隽,你坐下。”白誉京在我和陈隽僵持不下时开口。
不敢违背白誉京的意思,陈隽当即点头应好,乖乖落座,不再拦我。
先出场唱歌的是邹瑶,我知道她看得清我和白誉京,当然会好好表现。
邹瑶才开嗓唱歌,白誉京就偏过头看了眼陈隽。陈隽接收到讯息,掏出烟和打火机。我猛地从他手里抢过,陈隽没预料到我会这么做,被我顺利抢走。
一时间,陈隽和白誉京齐齐望向我。
我努力镇定,朝他们微笑:“你们不觉得,点烟由我来做更好吗?”
陈隽想说什么,已经在白誉京的目光中退下了——白誉京不能容许手底下的人犯错,何况陈隽是白誉京的秘书,手底下还管着成百上千的人。
我把烟递到白誉京嘴前,同时瞄了眼转身而去的陈隽:“您会对陈秘书做什么?”
“你在意?”他扫了我眼,漫不经心一问,启唇含住烟。
我不慌不忙点燃,再次朝他柔美一笑:“不在意。”
点完烟,我没有再做其他事,安安分分坐着。
台上的邹瑶,走音,话筒拿不稳,险些摔倒……把所有的低级错误都犯了。
我可以感觉到陈璇上去唱歌时心情有多好,接收到陈璇赞许的眼神我心底涌起快意。
让我意外的是,狗急跳墙的邹瑶率先换装走到白誉京面前,邀白誉京共度午餐。白誉京居然答应了,起身,挽着邹瑶,要离开义演现场。
☆、【第8章 耳光】
站在台上台上的陈璇看到邹瑶捷足先登,自然急了,拎起裙摆,一副要往下冲的样子。
我赶紧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让她安心演完,我会留住白誉京。
在我的努力下,陈璇愿意信我。
现场太吵,记者太多,邹瑶和白誉京是在保镖开路下撤走的。我不想在记者多的地方纠缠暴露自己,因此追着他们到停车场。
幸亏有邹家壮观的保镖,记者暂时不能闯入停车场,我有工作证,保镖没拦我。
眼见白誉京为邹瑶打开车门,我急了,加快速度跑到白誉京的车前。
邹瑶已经上车,我只能拦着驾驶座那边的门,张开双手,挡着要上车的白誉京。
他冷眼看我气喘吁吁,客套而疏离:“周助理,你有什么事?”
我右手按在胸口,平缓过于急促的呼吸:“白先生,为什么不给陈小姐机会?”
“陈隽。”他不回答我,而是喊了不知道在哪里自我惩罚的陈隽。
我依旧贴着车门,固执地和他对视:“既然陈小姐和邹小姐都和您交好,为什么不等陈小姐表演完了,您再选择和谁共进午餐?”我觉得我这问题很无聊,男人想和哪个女人睡都和哪个睡,根本不需要理由。
何况白誉京这样有大把女人可以选择的男人。
果然,白誉京这次连看都不看我,后退两步:“陈隽。”
被千呼万唤的陈隽终于走到我面前,这次他不再对我有松懈之心,用蛮力把我扯开。我力气不小,从他手里挣开了好几次。陈隽畏惧白誉京越来越沉的脸色,竟索性把我懒腰扛起。
成功之后,陈隽扛着我后退,白誉京顺利上车。
我仍不死心,急中生智,突然放缓语速:“陈秘书,现在白先生已经上车,你可不可以放我下来?我贫血,你这样扛着我,我有点不能呼吸。”
陈隽扫了眼还没发动的车:“我不能再犯错。”
“可是陈秘书,”我突然歇气,缓了缓才续上,“我需要马上吃药。”
陈隽到底是个男人,会心软的男人。他表情松动,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我,终于轻轻放下我。
我脚沾到地面,扶住他的腰,快速站稳。我有意凑近他,软软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陈秘书,谢谢你。”
陈隽的耳朵被我撩得发红,他尴尬地咳嗽:“不客气,你吃药吧。”
趁他不自在之际,我猛地跑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拦在已经发动的车前。
陈隽从迷梦中惊醒,已经拦不住我了。
开车的是白誉京,我感觉到他是踩了刹车的。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后,车头在据我一厘米不到的距离,终于堪堪停住。我被冲撞地后仰时,心脏都要冲出胸膛了。好在我还有力气直起身,盯住车里的白誉京。
不知道是对我起了怜悯之心还是自知罪无可恕,陈隽仅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又是一场博弈。
白誉京和我,谁都没有先动作。
我甚至想,白誉京索性不要刹车,直接撞死我算了。
愣神间,我的脸猝不及防挨了一记耳光:“周淼淼,你要不要脸?!原来五年过去了,你已经把周渊忘得一干二净,你回来是为了跟我抢男人!”
☆、【第9章 疼痛】
冲下车来的是邹瑶,她给我耳光的同时谩骂我。
她下手不轻,我头偏到一边,正好撞上她怒气腾腾的脸。我退了两步,管都不管发烫的脸颊,朝她挤出笑容:“姐姐,你说错了,不是我跟你抢。是陈璇陈小姐和你一样喜欢白先生,我拿她的钱,替她办事。”
听到我喊她“姐姐”,她画的精致的眉毛立刻深深拧结:“别这么喊我!周淼淼,你这个……”
她突然瞳孔放大,把话憋回去。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人影,我五年难以忘怀的身形。我冷笑,希望疼痛的脸可以红肿得夸张点。我转头,柔弱不乏坚持地对白誉京说:“白先生,陈小姐很快就来了,给她一个机会好吗?”
白誉京没有看我,而是望向邹瑶,轻启薄唇:“周淼淼是你妹妹?”
邹瑶生平最恨我,我们相处的十几年,她恨不得把所有我污言秽语加诸我的身上。可现在,她要顾忌在白誉京面前的形象。她狠狠地剜了我眼后,看向白誉京时又是春花烂漫:“誉京,周淼淼就是我父亲婚后犯错生下的那个所谓的妹妹。她不懂事,我教育一下她,你不会介意吧?”
我在心里给邹瑶拍手叫好,与此同时不得不感慨白誉京的魅力。邹瑶在银幕面前是柔弱娇美、与世无争的,但她骨子里是傲的,能对白誉京这样近乎不要尊严,肯定是动了真心思。
旋即,我又讥讽:白誉京这样狠毒残忍的男人,有什么好。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忽然感觉到两束火辣辣的目光投射在我脸上。我猛地回神,邹瑶依旧恨恨盯着我,而白誉京,用一种我捉摸不透的眼神包裹我。我退了一步,余光瞥见匆匆跑来的陈璇,我掩不住喜出望外:“白先生,陈小姐来了。”
白誉京眼珠子没动,跨上前,依旧和我保持近到暧昧的距离。
我的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他要做什么?
“誉京,你怎么先走了?”我才用眼神跟白誉京表示了惶恐,陈璇已经跑到白誉京身旁,轻柔挽住了白誉京的胳膊,娇声细语。
邹瑶大概不甘被忽视,先和陈璇舌战:“誉京和我要去吃饭,然后,你这得力助手可是用生命在阻拦啊。”
邹瑶阴阳怪气的,我全然不在意。不再和白誉京对视自虐,我望向陈璇:“陈小姐,您不是有惊喜给白先生准备吗?我先回去了。”
陈璇看到我时一惊,应该是看到邹瑶那巴掌留下的指痕了,难得真心对我一笑:“谢谢,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点点头,转身走,在看不出慌张的前提下,我加快步子离开。
让她们去争,白誉京不会把她们真正放在心里的。
陈璇都走了,我留下没什么意思。我大致交代徐俨俨一些事,让她留着,以防有什么要紧事发生没人顾着。
我收拾包,准备回去休息——每次我要吸引白誉京,总要受点皮肉之苦。
连跟他上个床,我都差点断气。
我没有代步工具,漫不经心地沿着马路走。我在想,这次,白誉京会选谁吃饭。
耳边是车流来往的声息,我有点出神,突然听到一个熟悉温润的声音喊我:“周小姐。”
我抬头,循声望去,是被我算计了的陈隽。
☆、【第10章 膏药】
我并没有对陈隽有太多愧疚,但念及以后还要和他相处很久。我停着脚步,礼貌而笑:“陈秘书,有什么事吗?如果你觉得我刚刚欺骗你,那我只有一句,各为其主。”
陈隽长得端正,算不上出挑,但他的眼睛出奇干净——混职场不该有的干净。他就用这双让我嫉妒的眼睛看着我,像在打量,又像什么都没做,仅仅是看我。
我耐心不错,推开一步,抱肩等着。
“白先生让您上车。”陈隽静默和我对视了很久,终于说话了。
我有点惊讶:“为什么?”依白誉京的性格,不可能现在就对我感兴趣。何况,刚刚邹瑶和陈璇才把他团团围住。
陈隽摇摇头,脸色恢复到面瘫模式:“您去吧,我也不知道。”
我点头,跟着陈隽走。陈隽对我很礼貌,走在我前面,先帮我打开车,单手搁在后背,微微鞠躬:“周小姐,请上车。”
我没多话,上去,有点受之有愧。但车门关上的瞬间,我便和白誉京独处后,我便没有心思“愧”什么了。白誉京的坐姿到侧影,他的脸色到气场,都是冷硬的。
车窗死死关注,飘着丝丝冷气。我原本走在路上,觉得很热,现在却觉得冷,刺骨地冷。当我真正和白誉京几次交锋下来,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轻松,也控制不住我的情绪。
我不知道他叫我上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表现得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我并起双腿,手紧张地交叠在大腿上。我暗自嘲讽自己,简直跟小时候被罚坐老师办公室一样。
车子缓缓开动,我的心思也在飘拂。
一时间,车里除了三种交织的呼吸声,没有任何杂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保持动作到浑身僵硬,思维开始活跃,反倒不在意身体上的不舒服。忽然,冰凉的手指覆上我的下巴,我知道是白誉京的手。他微微用力,我便无反抗之力,直直迎上他冰冷的眸子。
“白先生?”我故作惶恐,声线发抖。
手指力度不减,他反而更加抬起我的下巴,以便更堂而皇之地打量我。他没有说话,看我的目光,没有任何感情,更像是在估算一个物件的价值。
没等到他的回答,我屏住呼吸不敢说话,等他决判。
突然,他质感粗糙的指腹移到我的右脸,摩挲。比起抚摸,他的力度,更像是按压。
那是我挨耳光的地方,我经不住他有意攻击,龇牙喊痛。
“邹瑶对你下手真重,你们姐妹感情看来不太好。”他终于满意了,收回手,冷淡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笑笑,自嘲:“毕竟我是杂种。”
白誉京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却浮起了浅笑:“陈隽。”
我看着他的笑,却在担心他会不会立马给我把刀子。
陈隽原本专心开车,听到白誉京喊他之后,立马低头翻找什么。等我看明白时,陈隽已经把什么东西递给白誉京了。
我追寻那东西的目光撞上了白誉京的,他命令我:“转过去。”
我不敢不听,把头转了九十度,不再看他。
一阵竜窣之后,微凉的指腹再次覆上我挨打的地方。他手指上有凉凉的东西,他细细匀开。我顿时明白,是膏药。他抹得很慢,我脖子都僵了,他还在涂抹。
我突然想看看他的脸,不敢相信,他这样的男人,会愿意为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
可他,确实把膏药涂在了我脸上,不是吗?
☆、【第11章 强吻】
清清凉凉的膏药,消散了脸庞上的疼痛,我不自在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我甚至在想,他这样做,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他的手指终于离开我的脸,我松了口气。
“转过来吧。”他再次开口。
我抬手扶住脖子,缓慢移动,活动了下脖子。等到脖子上的不适散去,我才看向他,微笑,道谢:“谢谢白先生为我涂药,我皮糙肉厚,其实不劳白先生费心。”
“不会白费心。”他恰好和我对视,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我,“回去接着用。”
接过,我没推辞,又多说了句谢谢。
车内的气氛,没有这个小插曲缓和,反而越来越僵。我依旧保持着紧张到搞笑的坐姿,因为手里有膏药,我索性把包装盒看了个遍,从图案到文字。我甚至无聊地翻找了出厂日期,但和白誉京共处封闭空间的时间还是被拉得很长很长。
晃悠了几下,车子终于停了。
白誉京率先下车,我正要开门,却发现陈隽以神奇的速度走到车门前,再次替我开门。我作势下车,这次柔柔看他:“谢谢陈秘书。”
白誉京走在前面,没有说话,只看了我眼。我心神领会,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是一家西餐厅,环境很雅致。我跟着他打了几个转,又不少情侣正品尝着各国特色美食。过了个拐角,我不期然看到端着脸色坐着较真的陈璇和邹瑶。
什么情况?
我心下咯噔,白誉京在玩什么?
陈璇看到白誉京是欣喜的,立马提起精神,眼眸都亮了几分。但她看到我时,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变得若有所思。
邹瑶更直接,冷哼出声,恶狠狠瞪我,不过转瞬。她便面向白誉京,笑意盈盈:“誉京,这就是你忘记带上的朋友?”
白誉京“嗯”了声,意外地绅士地给我拉椅子。
我骑虎难下,不得不坐。
白誉京见我坐下,状若无事地坐在了我对面,陈璇和邹瑶分别在我左右两侧。原本她们两个情敌应该两看相厌互相厮杀的。现在,她们都在看我。
尤其是陈璇,现在看我,脸色是明显地不好了。我猜,白誉京没有帮她拉过椅子。
“点餐吧。”白誉京一声令下,两个女人都收回对我毒辣的目光,开始对他极尽柔媚之术。
邹瑶先说:“誉京,上次我们吃的就是法餐,这次,我们吃意式,我喜欢它们的原汁原味。”
“誉京,我觉得还是法餐。”陈璇终于走出我的阴影,恢复战斗力,“做工精细而且品种繁多,我记得上次你挺喜欢鹅肝酱的。”
白誉京像在听,可一直在看我。
等她们争完了,一齐看着他等着他下结论,他朝我示意:“周淼淼,你想吃什么?”
“……”在感受到陈璇、邹瑶恶狠狠的刀子眼后,我明白他在整我了,近乎自暴自弃地回答,“饭。”
……不意外,我听到她们嘲笑我。
“噢。”白誉京很给面子地回应了我,最后要了法餐。
我在英国呆了五年,最喜欢的,始终是中国菜。因此我吃得速度很慢,不太上心。她们记恨上我后,也不顾不上我,都在想法子取乐白誉京。
等我终于搁下刀叉,正在想找什么借口开溜,白誉京突然喊我:“周淼淼。”
我抬头,克制神色:“白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他猛地起身,高大的身体毫无障碍地越过餐桌,他的手勾起我的下巴。
登时,我被他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像是烧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那股电流,滋滋流窜着,像是焦灼了我的心。
我还在告诫自己冷静,他的脸忽然在我面前放大。没有停留,他的唇覆上了我的。
等他伸出舌头邀请我,我才红了脸:他当着邹瑶和陈璇的面,强吻我。
☆、【第12章 跟踪】
心慌之余,我条件反射地后退——我还没有离开陈璇,之前吃饭我还能圆过去,现在白誉京都当着她的面吻我了。
他像是提前预知到我会躲闪一样,手指死死扣住我的下巴。
逃脱不得,我惊惶地抬眼和他对视,近乎哀求。
他的眼睛很冷,没有情动的迹象。可他吻得太过温柔,温柔得我以为,是当年的周渊在吻我。
些微失神,我沉浸在柔软的碰触中。
唇齿纠缠间,我仿佛看到了周渊。他跟我一起徒步旅行,晚上他把我搭帐篷,他抱着我,他对我说:淼淼,这一辈子,我都会照顾你。
他终于吻够了,离开我,我收回神思,恰好看见他漱了漱口。我收敛神色,僵在座位上,看到陈璇和邹瑶五彩斑斓的脸色,我低头,不想面对。
白誉京应该是满意的吧:“我走了。”
随后,我耳边响起了椅子轻微移动的声音,陈璇先开口:“誉京,等等我。”
邹瑶自然不甘示弱:“誉京,我有两张音乐剧的票,今晚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吗?”
等到脚步声远了,我抬头看到白誉京被她们一左一右簇拥着走远了,终于松了口气。我突然泄了气似的,情不自禁抚上我的唇,想到了周渊,也不能从脑海拂去白誉京的影像。
当年的白誉京。
“您好,这位小姐,请问您是要一个人继续用餐吗?”穿着制服的服务员礼貌而疏离地问我。
回神,我忙朝他扯出笑容:“不好意思,您收拾吧。”
我起身离开,突然问:“您好,你们在哪里付款?”我刚刚跟白誉京进来,没看到柜台,觉得找起来麻烦,索性问了。
侍者直起身,微笑解答:“白先生已经付款了,您可以直接走了。”
我没多停留,快步出去。因为我突然想到,刚刚我和白誉京接吻的场景,应该很多人看到了。
才走出玻璃门,我脸上就刮过一阵风。
“啪”的一声,我的左脸又中奖了。刹那很痛,我没有防备,差点摔倒。我趔趄了几步,稳住后看清了打我的人——怒气腾腾的陈璇。
“陈小姐,对不起,白先生请我吃饭是觉得邹小姐扇我耳光有愧。”我忍着疼忍住怒,尽量语气平稳跟她解释。
陈璇觉得打我不解气,上前把我拉到一边,确切地说,是拧着我胳膊上的肉。
“有愧?周淼淼,你当我智障,你没有勾引他,他为什么要吻你?”陈璇喊得尖锐。
我低眉敛目:“陈小姐,您虽然戴了墨镜,可……这始终是公共场合。”您要注意形象。
果然,我这话起到了作用,陈璇猛地甩开我:“周淼淼,你被辞退了!就这样,从今往后,你要勾引谁,与我无关!”
陈璇说完,扭头而去,高跟鞋踩得踢踏作响。
我有点头疼,暂时不想考虑其他的问题,走了几步到马路旁,拦了出租车。上车后,我跟司机师傅报了林舒家的地址后,掏出白誉京给我的药。我看到药的瞬间,突然觉得,白誉京在那时候就想到算计我。
所以他才跟我说他“不会白费心”。
我嘲弄般一笑,旋开盖子,挤了点膏药在指腹,往左脸火辣辣的目光涂去。
司机对我挺热情:“小姐,您这脸怎么了?好像挺严重。”
“没事。”我不想多说。
司机大概感知到我谈话的兴致不高,没有后话。
我乐得清闲,涂完,我把方盒子搁回包里,闭目小憩。
“小姐,有人跟踪我们。”司机突然开腔,顿了顿,“我之前都没被跟踪,应该是跟着您的。要不要我多绕几个圈子甩开他们?”
我警觉睁眼,回头一看,我认得那车子。放松了,我继续靠着休息:“没关系,让他们跟着吧,还是烦请您以最快的速度到我家。”
☆、【第13章 孩子】
司机听了,继续开着车,还是要游说我:“小姐,像您这么漂亮,有人图谋不轨很正常,您不用担心我的讹你钱。我们不打表,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不多收你钱。”
我揉了揉眉心,回答他:“没关系,是我男朋友。”怕他没完没了,我信口胡诌。
“噢,原来是和男朋友闹别扭啊。”司机叨念完这句话后,倒没再说。
主要还是我没心思说话,闭着眼睛,拒绝姿态太明显。
我情绪当然不好。
跟踪我的是邹瑶,先是陈璇给我耳光辞退了我再是邹瑶跟踪我,最先说明的问题是白誉京最后一个人都没有选。
我不知道邹瑶跟着我干什么,但是我都能接受。
邹瑶和她母亲十几年对我的冷言冷语,早就镂刻在我心里。
我跟个没事人似的下车,走到林舒家,开门进门再关门。林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懒懒抬眼问我:“淼淼,今晚还去吗?白誉京刚刚跟张姐点名要你,张姐还说,没有错看你。”
林舒话里像在讽刺张姐,我没多想:“不去。我要上去睡觉,太累了。你不用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耸耸肩,林舒继续盯着笔记本闪着光的屏幕:“好。”
我最喜欢林舒尊重我,而且不太追问,全心全意帮我。
从白誉京吻我开始,我整个人就绷到了极致,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属于自己的空间,我直接倒头大睡。
我被手机铃声惊醒时,天已经黑了。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接听:“喂。”因为刚睡醒,我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
“妈咪,你怎么了?”小新说话软绵绵,听着就有孩子独有的萌萌哒。
我阴霾的世界顿时被注入了一束明亮的阳光,变得暖洋洋的。我在小新稚嫩的童音里软化,露出真心的微笑:“小新乖,妈咪没事。”
和小新说完,我浑身放松,起身洗澡。
等到裹着浴巾走出卫生间,我整个人又沉了下来。小新给我的快乐,总是这么短暂,很快被黑沉沉的情绪吞噬。
我晚上本来就睡不好,下午睡了个饱,更是没有丝毫睡意。我倚在落地窗前,望着茫茫夜色,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烟。
不知道抽了几根烟,发了多久的呆,我眼睁睁看着月亮退位,太阳升起。
噢,天亮了。
我瞧见天色亮得堂皇,感慨道。
掐灭手里堆积了长长烟灰的烟,我再次走进卫生间。漱口,洗脸,化妆,我就跟刚起来似的。捯饬完,我仔细照着镜子,幸好我皮肤底子可以,化了妆能遮住熬夜的倦态。
拍了拍脸,我告诉自己要坚持。对镜微笑,我深呼吸,换装出门。
“俨俨,现在陈小姐是确认会去拍那个果酒的广告对吧?”我想我越早打电话过去,徐俨俨越可能不知道陈璇炒了我。我现在不能就这么放弃陈璇,她还没有彻底发挥垫脚石的作用。
“是啊,我没接到改通告的电话。可……”
我明白徐俨俨欲言又止的意思,这种事从来是我知情转告她。我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怕我记错。”
徐俨俨没多想:“没记错,淼淼,等会见。”
徐俨俨有时候很纯,纯得我觉得,不该待在陈璇身边混娱乐圈。
我赶去现场时,喊了徐俨俨来接我才得以进去。
陈璇正坐在遮阳伞下酝酿,神情恹恹地手指刷着手机屏。突然,她像是意识到我来了,猛地抬起头,恰好撞上我看她的视线。陈璇当即面目扭曲,重重把手机往小圆桌上一摔,大步走到我和徐俨俨面前,期间一直怒气腾腾地瞪着我。
我看着她,没有露怯。待她走进,我开口为自己争取:“陈小姐,我是适合……”
“啪”声之后,我因为意外而噤声。
怒火中烧的陈璇,没有打我,而是狠狠甩了徐俨俨耳光。看到我震惊的神色,陈璇愈发得意,高声训斥徐俨俨:“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被我辞了的狗,你为什么还要放进来?还是,你和狗姐妹情深,要一起滚?”
☆、【第14章 夹缝】
陈璇下手很重,徐俨俨白嫩的脸上瞬间印上明显的指痕。
徐俨俨吓坏了,捂住脸,瑟瑟发抖。她睁着泪眼,无辜地望着陈璇和我,颤抖出声:“陈小姐,您怎么会辞了淼淼呢?淼淼她这么合你心意。”
事已至此,徐俨俨第一反应还是为我说话,我的心倏地被击打了一下。不该有的愧疚涌上我心头,我把徐俨俨拉到身后,和陈璇对视:“陈小姐,我真的没用背叛您的意思。我拿您的钱,自然要为您办事。如果我想走,何必在这里自取其辱?”
陈璇没什么耐心听我说,一直在甩打徐俨俨的手——陈璇细皮嫩肉的,想必打痛了自己的手。等我说完,陈璇依然没有看我,而是瞪我身后的徐俨俨:“你还不滚进来?”
徐俨俨怯怯的,嘴唇轻颤,合不上似的。我于心不忍,回身按住她的手腕:“俨俨,我没事,去吧,真的对不起。”我道歉时,目光扫在她愈发红肿的脸颊。
摇摇头,徐俨俨吸了吸鼻子:“淼淼,没关系,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嘛,我可以帮你的……”
“徐俨俨,给你三秒钟,马上滚到我的面前!”陈璇尖锐跋扈的声音压倒性地截断了徐俨俨。
我握住徐俨俨的手腕,柔声道:“俨俨,你先去忙,我等你下班了找你。”
徐俨俨听我的,抹了把泪,小跑到陈璇那边。
我顺势旋身,看了眼现场情况。
陈璇走到一个穿工作服的中年男人面前,颐指气使:“你就是这么负责治安的?这种扰乱现场氛围的狗你都放进来?”陈璇的手指,再次对准我。
陈璇是脾气大,如此肆无忌惮也很少——这次她对我动怒绝非演出来的。
赶在工作人员“请”走我之前,我提前离场。我来现场之前,是抱着陈璇动怒后还会念及我往日的用处消气,现在我离开,意识到我必须花更大的力气。
白誉京啊白誉京,轻飘飘吻了我后就消失了,却留给我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突然不用围着陈璇转了,我走在马路边,时不时仰头望着蓝得辽阔的天,心里空落落的。
正发愣,手机响了,我接听:“小周,你快来公司把你的东西拿走吧。陈小姐说了,她回来看到任何你的影子,就和我们解除合约关系。”经纪公司一般都是压制着艺人的,可某个艺人影响力举足轻重,倚仗的后台又足够硬,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陈璇刚才演了这么一出,现在追加一出戏,我已经不惊讶了。我清了清嗓子:“好。”
我入职的时间不长,除了徐俨俨,连说得上话的同事都没有。因此我到公司,收拾完东西,抱着纸盒子走出去,整个过程,没人上前和我多说句话。
生怕我的霉运会摊上他们。
我也不多看他们,挺直腰板,不疾不徐迈着步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等的电梯缓缓打开时,迎面走出来的,正是跟踪我的邹瑶。公众场合,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我是邹家的私生女,因而我垂了垂眼,和她擦肩而过。
她眼睛很冷,也不看我。
我抱着东西不方便,移了移纸盒子才伸手去按键。缩回手,我发怔,看着电梯慢慢合上。
在仅剩一厘米空隙时,一只手忽然不要命地探入夹缝。我不用想都知道是邹瑶,怕她的手被挤断,赶紧按了“打开”的键。
☆、【第15章 回家】
邹瑶僵着脸色,跟我一起下去。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往后退了几步,和她保持距离。电梯内就我和她,我们谁都不用演戏。
“怎么,被辞了?”邹瑶没有称呼我,直接讽刺地问我。
我把纸箱子往里掂了掂,平静回:“如果你是要嘲笑我,那大可不必浪费你的大好时间。”邹瑶和陈璇一个经纪公司,但她们互相看不顺眼,我之前有意避开邹瑶,才能在昨天的义演把邹瑶吓成那样。
我的话大概刺激了邹瑶,她突然回头,食指不客气地对准我的鼻翼:“周淼淼,你真贱!白誉京是你这样见不得光的野种能奢望的吗?陈璇开除你,都是你应得的!你为什么不死得干干净净?你又回来,又要给我们邹家抹上什么黑?”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邹瑶的谩骂声中打开。我表情没动,走到邹瑶跟前:“说完了,就让一让,我还有事。”我说完,侧了侧身子,经过邹瑶,走出电梯。
我前脚走出经纪公司,邹瑶后脚就追上我,她的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
停下脚步,我疑惑地停下脚步:“你还有什么事?”
邹瑶拉住我,蠕动嘴唇,满脸的欲言又止。毕竟公司大门,不少人看到我和邹瑶对峙,难免闲言碎语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邹瑶听着拧起眉头,终究觉得难堪,猛地把我拉走。
我顾着纸盒子的东西,被动地让她扯着走。
走到相对安静的停车场,邹瑶神色变幻,终于开金口:“父亲让你回家。”
我脸色一顿,总算明白邹瑶的反常和愤怒了。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扣住纸盒子的手指愈发用力,许久,我才说话:“邹瑶,如果你不想我在你的世界里,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告我的状?”
“我怎么知道……”邹瑶说话很急,但很快又收回去了,“反正我必须听父亲的话。现在正好碰上你这落水狗,就带你回去。我懒得再特地找你,把你请回家。”
邹瑶其实受的家教很好,听长辈的话,乖巧。她是替她母亲恨我,恨我母亲,才在面对我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不想多纠缠:“拿走吧,我没车。”
邹瑶冷嗤,走了几步,上了她的车,我紧随而上。对于这件事,邹瑶跟踪我时,我就有预感。可我没想到,我所谓的父亲,居然会这么快就“愧疚”了。
以为我会痛哭流涕?
我低头摆弄笔筒里各色的笔,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邹家还是五年前的格局,大而富丽。
我像个局外人,跟着邹瑶回答曾经生活过十几年却陌生的地方。
邹定邦,我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逗弄着鸟笼里学舌的鹦鹉。邹瑶肯定提醒他了,他才会没在公司忙碌。
邹定邦听到声音抬头,立马搁下鸟笼,朝我走来。他的眼睛依然有神,死死盯着我:“淼淼,真的……是你?!”
“是。”我站在原地,下意识想后退,邹瑶却站在我身后挡了我的后路。
邹定邦走到我跟前,手颤巍巍抬起,要摸我,我排斥得很,推开了。邹定邦眼睛里闪烁着难得的泪光:“淼淼,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不回家?”
我只觉得邹定邦假仁假义,反问:“家?”
“是啊,家。”邹定邦生怕是梦吧,反复上下打量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会委屈,会抑制不住恨意,我猛地抬眼和邹定邦对视,质问:“五年前,我这个怀了杂种的杂种,真的有家?你,我的父亲”我偏转角度,情绪激动,指着邹瑶,“还有你,我的姐姐,还有沈阿姨,哪个,不逼着我去死?”
我的一番话不给邹定邦留任何颜面,邹定邦和邹瑶脸色都难堪。
沉默中,那只机灵的鹦鹉不怕事大,学我说话:“杂种!杂种!”
☆、【第16章 车模】
“周淼淼!”邹定邦被鹦鹉的学舌刺激了,忽然脸部扭曲,对我动了雷霆大怒。
我退开几步:“所以,我姓周,这里不是我的家。”二十七年,我第一次彻底忤逆邹定邦。
“啪”,邹定邦重重给了我一巴掌,我在意料之中。可他力气太大,我被力量冲撞得往后倒。往后走了几步,我勉强稳住,罔顾脸上火辣辣的痛,挤出笑容:“再见。”
邹瑶本来不想拦我,这次,邹定邦被我气得发抖,就差嘴里吐出个“滚”字了。
我不看任何人,昂首挺胸走出邹家。身后邹瑶安慰邹定邦也好,邹定邦说我狼心狗肺也罢,都和我没有关系。
直到上了出租车,我才垮下来。我心里不好受,替自己赶到可悲,更替我的母亲。我抑制不住脸上的痛,心里的痛,我想破口大骂。其实我的精神确实不对,不过只会在手重大刺激才会暴露。钱包,对,钱包。
我右手猛地掐住大腿让自己冷静,左手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照片。
一张是我母亲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眉目间却全是灵动的神采。
压在它下面的,是我抱着小新。我抿着嘴笑,小新咧着嘴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凝视,抚摸,我缓缓平复下来。
深呼吸后,我把照片仔细放回钱包,搁钱包时发现白誉京给的药。我感觉到左脸还在发烫,嘲弄一笑,拿起药涂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白誉京的药,还真是用处很大。
特别糟糕的上午,我回到林舒家后,不吃不喝坐了一下午。
林舒回来,房子里才有了声息:“淼淼,你怎么了?脸又被打了?”
我猛地和林舒撞上,回魂了:“我回了趟邹家。”
林舒对我的过往了如指掌,没有多话,而是走到我身边,抱了抱我。
“小舒,我以后都不会去茗橙了,你可以解决的吧?”我深知,必须吊着男人的胃口。如果我的身体,白誉京花钱就能得到,他不会特别有兴趣。
林舒收回怀抱,转身去厨房:“你拒绝白誉京的时候我就已经这么跟张姐说了。”
我想了一下午,很多事也想清楚了,我也没留下:“我现在要去找徐俨俨。”
握着马克杯出来,林舒朝我一笑:“去吧。”
徐俨俨很单纯,对我有感情,因此今天的耳光她似乎忘记了。我让她帮我回到陈璇身边时,她二话没说答应了。
接下来几天,不管陈璇去哪里,我都会通过徐俨俨知道。我每次都换工作服,穿得像个男人。但凡徐俨俨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我都会出主意。我更仔细地备着plan B,无声无息地帮陈璇解决很多问题。
今晚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一个简单的慈善晚宴。
我躲在休息室等徐俨俨消息,干坐了一个多小时,徐俨俨才推门而入。她坐到我旁边,急匆匆地说:“淼淼,还真被你说对了,陈小姐对原本备好的衣服一件都不满意。”
我指了指我套在模特上的宝蓝色礼服:“许玳瑁亲手设计,没有面世,独一无二。”我和许玳瑁私交尚可,很早就托她专门替陈璇设计衣服,几天前衣服才到我手里,现在正好用到了。
徐俨俨走到模特跟前,上下打量:“淼淼,我真说不出它有什么好,但就是好看,觉得眼前一亮。穿在陈小姐身上,肯定很好看。”
我回:“你快拿去,陈小姐等急了,你又要挨骂了。”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陈璇穿着雪白的短款礼服,不失清醇。看到我的刹那,陈璇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破口大骂,而是径直走向徐俨俨。
徐俨俨是惊弓之鸟,瑟瑟发抖,条件反射护着脸颊。
我绷着神经,不会再让陈璇当着我的面打徐俨俨。
出乎我意料,车门又被人推开了。我循声望去,是个矮肥圆全占了的中年男人。我还没看清他脖子上挂了几根金项链呢,他已经巴巴黏上陈璇:“陈小姐,你真的不考虑做车展的车模?”
☆、【第17章 揩油】
我不禁嘲笑那个男人的不自量力。车模,就算陈璇事业上升期,都不会去做的。而且现在为了博眼球,有些车模穿得比内衣模特都少。陈璇性感、纯美风格都有过,就是不走低俗风。
陈璇也是厌恶的,却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转向徐俨俨:“章总,您不信问我助理,车展那天我真的很忙,抽不开时间。”
能让陈璇压着脾气的,应该是个比较有权势的人物。
章总听不懂拒绝似的,腆着脸巴着陈璇:“陈小姐,只要你去,多少钱我都出!保证让你拿的报酬比去其他地方更多。”他不忘拍拍胸脯,豪气万千的样子。
我看着他满手的金戒指,就觉得扎眼。
陈璇反应比我好不了哪里去,她忽然扫我一眼,眼睛亮了亮。陈璇收回目光,应付章总:“章总,您先跟我助理出去,我换好衣服再回答您,可以吗?”
见陈璇放软了姿态,章总笑得满脸横肉:“好,好。”
徐俨俨领着章总出去,我刚想抬腿,陈璇就拦住我:“周淼淼,你留下。”
“好的,陈小姐。”我公式化地应着,站在原地。
陈璇打量许玳瑁设计的礼服,手摸了摸布料,脸上的笑意一直保持。关门声响起后,陈璇毫不避讳,直接脱了身上的礼服,露出内衣neiku包裹下的姣好身材。
“章金义是那天义演看上我的,卖石油发家,有的是钱。他也不是为了让我去当车模,是想睡我。”陈璇穿衣跟我解释。
“嗯,看得出来。陈小姐您貌美如花,成功男士都心生向往。”
陈璇把礼服套上了,扯了扯腰际,转到我这边,倏忽抬眼问我:“周淼淼,好看吗?”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夸赞。
陈璇低笑,把搁在一边的白礼服送到我手里:“换上。”
我接过:“好的。”我也不矫情了,和她一样,直接脱,直接穿。
“周淼淼,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的意思了。”陈璇在我只着内衣时猛地用异样的眼神到打量我,“誉京吻你之后,我想你可能是美的。你身材也不错,脑子够灵泛。我也不傻,有些事徐俨俨办不到,你这些天都跟着我吧?你想继续留在我身边,可以,替我去当那个车模,替我去和章金义纠缠。”
简言之,陈璇让我替她却被章金义睡。
陈璇不反感潜规则,但是她挑剔。白誉京这样的,她不甘心仅仅停留在露水情缘。显然,章金义这样丑到一种境界的土豪,她看不上。
所以,她推给我。
“好。”我将手伸到背后,拉上拉链,答应了。我应付章金义这样的男人,不至于失身,最多被揩油。
陈璇笑,讽刺道:“还真是能屈能伸。”
等我穿好,陈璇亲自给我涂上艳丽的口红:“周淼淼,我才发现,你居然是涂个口红就够了的美人。你这样死心塌地跟着我,真让我心慌。”陈璇大多时候糊涂且刁蛮,现在她聪明得让我有点不适应。
收好口红,陈璇没再说话,调整表情出去了,我紧跟着她。
章金义还真是好色地明显,守在门口,陈璇一开门,他就急不可待地问:“陈小姐,你的意思呢?”
陈璇侧了侧身子,方便章金义把我看得更清:“章总,这是我远房表妹周淼淼,您不觉得,我们应该给新人机会?”
章金义乍看大变装的我,眼底划过一丝惊艳。可他立马转向陈璇,“可是陈小姐,我更希望你……”
“章总,给我表妹一晚上的时间好吗?您不需要舞伴吗,她正好可以。您放心去试,要是您不满意,我就去做。”
陈璇这话意思就有趣了:章金义,这个叫周淼淼的话你随便睡,睡了不满意还可以睡我。
章金义这下满意了,粗壮的手指摸了摸下巴,松了口:“那行。”
徐俨俨看向我时满脸不解和担忧,终究,她跟着陈璇走了。
我没冷着章金义,她们一走,我便上前:“章总,我们去吧。”
我的手刚挽上章金义,我肚子猛地痉挛般绞痛。我拧紧眉毛,气若游丝:“章总,我肚子有点不舒服,等我一下。好吗?”为了更能引起他的同情,我挤出几滴碎泪,盈盈望他。
章金义眼底对我的欲望已经不遮掩了,肉厚的手覆上我的,细细摩挲:“去吧,多久我都等你。”
我故作娇羞,嗔了声“讨厌”才跑开。
肚子痛得突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捂住肚子,低头拧眉,我一路小跑,根本没看路。
“砰”的一声,我不期然撞上一堵肉墙。
☆、【第18章 泼酒】
相撞的瞬间我往后仰,腰后横出一只手撑住我的身体。我直起身看清了对面的人,冤家路窄?不,是我意料之中的,白誉京。
他的眼睛,还是冷冷的,就像积压千年的寒冰。
我被他一看,肚子更痛了,我疼得弯腰,吸气:“谢谢您。”我道完谢之后,顾不上白誉京了,加快脚步跑去洗手间。
不是拉肚子,而是我好朋友来了。提着裙子我本来就很累了,我赶紧先拿卫生纸垫着。才走出小隔间,就有个陌生女人递给我一包苏菲。
我看了她一眼,拿过:“谢谢。”
她回答:“不客气。”
收拾妥当,我再次出小隔间时松了口气。我走到洗手台前洗手时,我发现那个给我送了及时雨的女人还在,我还给她剩下的,再次诚恳道谢:“谢谢你。”
她接过,自然流利地放进包里,在我洗手时对我说:“是陈秘书让我给你的。”
陈隽,我动作一僵,很快继续:“那,是白先生的意思还是陈秘书的意思?”
她说道:“我不清楚,我叫乔小雨,陈秘书的助理。”
我回她:“周淼淼。”等我洗完,拿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时,发现她朝我伸出手。
出于礼貌,我和她轻轻一握。
没有多留,我再次小碎步跑到章金义身边。
章金义没有快我,色眯眯地抓住我的手上下抚摸:“小周,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有抗拒,反而笑得很幸福:“还不是女人都会有的这么几天。”
“这样啊。”章金义语调拖得很长,半点没有败兴的意思。
william当然告诉过我,有的男人S、m,有的男人喜欢浴血奋战……看章金义那样,估计什么都喜欢吧。
我突然涌起一股恶心,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章总,我们出去吧,等会你可是要出大风头的。”
“那是当然,我要捐个五百万。”
我特别看不起他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但我一路奉承。等到了外面,章金义没过分下去,就是摸摸腰,捏捏手,色得不太明显。
我暗自讽刺:原来他要脸。
和普通的宴会没差,找乐子、刷存在、存人脉,各有各的目的。每个人都笑着,但谁知道谁会捅谁刀子呢。
我一路跟着章金义,他不停地巴结真正的名流。
看来应该是,他钱确实多,却得不到承认。他也不放弃,孜孜不倦地努力着极尽那个所谓的圈子。
白誉京是nZS集团的执行ceo,在荣城自然是搅弄风云的人物。章金义拉着我去找白誉京,我一点都不惊讶。
很意外,白誉京坐在角落里,要不是章金义有心找,可能还发现不了。我暗自奇怪,陈璇把我支给章金义,她怎么没巴着白誉京?
“章总。”白誉京反应力快得惊人,章金义还没走近,他已经起身,站在章金义和我的面前了。我故意刺激白誉京,胸前的软肉撞了撞章金义的胳膊。
章金义显然对白誉京又惊又怕,脸上的肉挤成一堆:“白总,能在这里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
白誉京嘲弄地勾起唇角,目光淡淡扫过我,我不想和他对视,低垂着头。
章金义会意,推了下我胳膊,让我站在白誉京面前:“白总,这是我的女伴,陈璇陈小姐给我推荐的。”
我还在猜白誉京会说点什么,胸口却突然一凉。我猛地后退,快速捂住胸口,震惊地望着泼酒的白誉京:“白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章金义也很惊讶,走到我身边要护着我:“白总,我的女伴做错了什么吗?”
白誉京把空了的酒杯扔在地上,因为是草坪,落地无声。
我和章金义,却都被吓住了。
白誉京怒极反笑,盯了我许久后,转向章金义:“章总,你花了多少,买了这个婊、子?”
☆、【第19章 本能】
婊、子。
我心里无所谓地重复,卖了一次,当然就是了。白誉京的支票我收了,提现了。我装得很难受,发着抖,挤出了眼泪。我低低哭着,捂住发凉的胸口瑟瑟发抖。
章金义当然很难堪,“白总,你这话什么意思,周小姐是正当职业,我正在邀请她当我的车模。”章金义大概觉得亏待我了,不时抚摸着我的后背,话里更是答应了我车模的事。
章金义的手很毛糙,他摸着我觉得很恶心。可他这次,是不带色、欲,纯安抚的,我不好多说。
白誉京不搭理章金义,眼神锁住我:“周淼淼,你说呢?”
我避开,而是盈着泪眼哀求章金义:“章总,我可以去换件衣服吗?”
“去吧。”章金义的手终于离开我的后背。
我应声,转身,尽量让自己走得不慌乱。真正淌进我衣服的酒并不多,但是难受,而且白色裹胸礼服沾了红酒,有碍观瞻。
我走得急,还没走远,就听到章金义尖锐的一声“什么”。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隔得太远,迷离的灯光把章金义肥胖的身体剪得支离。我听不太清,章金义一直不顾场合地大声嚷嚷,引得众人围观。章金义丝毫不在意,继续各种拍大腿说脏话。
探索间,我撞上白誉京的视线,吓得赶紧缩回。把胸口捂得更紧,我跑得利索。白誉京这个人,还真是什么话都说,什么事都做。
回到之前那个休息室,我一时间也想不到哪里有什么衣服。陈璇巴不得看我不顺眼,我要是借穿了,徐俨俨指不定又要遭什么罪。思量间,我还是回了之前的休息室,希望之前我换下那套工作服还在。
我有种预感,白誉京会跟来,可能是我成了惊弓之鸟。我走进休息室时,看到工作室依然凌乱地挂在衣架上,松了一口气。我手往后推,把门关死了,我还不放心,又反锁了。这下,除了我,谁都不能进了。
我走到衣架旁,拿起工作服,走几步进了换衣室。我反手去触碰礼服后面的拉链,因为挺胸的姿势,我把胸前的狼藉看得更为清楚,湿漉漉的痕迹,明显到恶俗的轮廓。
酒渍到底把我的胸衣给浸湿了,我穿着不舒服。不过一秒钟的功夫,我解下了胸衣——工作又厚又宽松,我不会更难受。
穿好之后,把礼服裹着胸衣,我装进纸袋,扔进垃圾桶。
换好装后我一身轻松,我准备跟章金义告个别就走。
喀嚓一声,门被我旋开的同时,我的手突然被一股力量推搡着,我被带动着后退。我的手重新聚力想要反击,已经来不及了——白誉京已经快我一步反锁住门,不费吹灰之力,再次扼住我的脖子。
“白先生。”我的声线在发抖,在他面前,我不能全都露底,但也不能手无缚鸡之力。偏偏我一碰上他,多数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剩本能。
“说你婊、子,你就这么着急去卖?”他加大力度,把我逼到墙边。我的后背才撞上坚冷的墙壁,他的手就隔着工作服覆上我的胸。
“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认为……”他忽的加重了力道,我说不下去了,被一阵颤栗击打。
“周淼淼,你倒是很会给自己提价,怎么,嫌我一晚给得少,所以找上了财大气粗的章金义?”白誉京说这些话,调子很平,不像在生气。可他的手,在蹂躏我。
“我是工作。”我突然来了脾气,伸手抓住他肆虐的左手,他居然停了,我来了底气,“白先生,我真的是工作。陈小姐让我代她去,章总缠着陈小姐,陈小姐很困扰。如果您还记得,您当初莫名其妙一个吻,陈小姐炒了我,为了回到她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为什么不去茗橙了?”他像是没有听进去我的话,甩开我的手,一改攻击状态,抬手撩起我头发,随意缠绕着。
“不想做婊、子。”我表现得对他的侮辱念念不忘,置气般回着。
他忽而低低一笑,温热的气息洒在我耳畔。我摸不清他的意思,不敢主动说话。
“砰砰砰”,我耳边突然炸开了敲门声,我望着一旁脆弱的门,摇晃得剧烈。我正奇怪是谁,章金义就开口了:“淼淼?”
白誉京快速地扯起我腿,架在他腰间,他的嘴凑到我耳旁:“可我就想你做。”
想到白誉京可能会做什么,我神经顿时绷紧。
☆、【第20章 见血】
白誉京动作很快,此刻的我,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攻击力。我咬着唇,忍着不发出声音。章金义越敲越急:“淼淼,你出什么事了?我打完电话,陈秘书就告诉我你在这里。你是不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陈秘书,难怪白誉京如此肆无忌惮,当然是有个得力下手了。
我受着白誉京的折磨,咬得唇间满是血腥味。但凡我开口说话,白誉京绝对能把我的话变成呻、吟。
“淼淼,能不玩了吗?我真的有急事要回公司一趟,你能说句话吗?不然,我真的担心你。”我可以听得出,章金义已经不耐烦了,门的晃动也愈发厉害。
白誉京进一步动作,终于发现我见血了。趁他微怔,我快速说话:“章总,您先走吧,我会找我表姐要您的联系方式,然后找您的。”
章金义这才松口气:“那行,淼淼,这次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没关系。”我客套回着,不想白誉京突然重重撞我膝盖,我溢出呻、吟,“啊!”
章金义去而复返,再次敲门:“淼淼,你是不是摔了?”
“没事,”我缓过劲来,语气不稳,“您不是有急事吗,别为我耽误了。”
“好吧,那我真的走了。”这次,章金义是真的走了,我听着厚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浑身终于垮下来。
“你很失望?”白誉京说得很冷静,丝毫没有沉浸在欲望中的模样。
他就是在玩弄我。
我好像,接近得很失败?
没有过多时间思考,我耳边传来“撕拉”一声,我感觉胸前一凉。我震惊地望着突然爆发,要动真格的白誉京:“白先生?”难道,他也不顾我见红,要强行?
像是读懂了我的话,白誉京回道:“你以为,你值得我怜香惜玉?”
带点自暴自弃,我索性垂下胳膊,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他没停留,真刀真枪来。
就在他的手触到我底、裤的时候,单调的手机铃响了。
不是我的,我大脑第一时间滑过这条讯息。是他的,我松了口气,我希望那是个特别重要的电话。
我眨了眨眼,适应眼前的他。他没有看我,左手压制着我的脖子,右手拿出手机接听。我思维散漫,听不清对方说的是什么,只听到白誉京淡淡应了声“嗯”。
收好手机后,白誉京松开了我。我靠着墙,立马滑了下去,蹲在地上。他站在我面前,微微扯了他的西装,弹了弹面料上的灰尘,又是衣冠楚楚的绅士模样。
他没多停留,很快离开。
他走的时候带上了门,我像是耗尽了全身精力,根本起不来。
抱着双膝,我在想,工作服不能穿,礼服不能穿,我首先该怎么走出去?
怕什么来什么,在我听到耳边再次响起脚步声时,我很紧张。在它逼近之前,我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破旧工作服,堪堪遮住蹲着的自己。
当门被旋开的瞬间,我戒备十足地望着来人。出乎我意料,居然是应该跟着白誉京走的陈隽。他在我的注视下,微微红了脸,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别开眼。他反手关上门,把手里的纸袋子给我:“周小姐,里面有衣服。您放心在里面换,我在门外替你守着。”
关键时刻,他能帮助我,我顾不上多问,接过:“谢谢。”
陈隽一直别扭地偏头,感知到手中一轻,他最小幅度开了门,退了出去。
我打开纸袋,发现里面一应俱全,连内衣都没少。我以最快的速度换上,都是贴身舒服的料子,尺码、大小都合适。我收拾一番,抿了抿唇,才走出去。
陈隽说到做到,等在外面,看到我出来,他退了几步,微微颔首:“周小姐,既然你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我喊住他:“陈秘书,谢谢你,之前的,也谢谢你。”
陈隽再次红了脸:“不客气,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没拦着他。在白誉京手下做事,陈隽难免提心吊胆。不管是送什么,我都更相信是陈隽的意思。
我不想被陈璇发现我“任务失败”,悄悄离开了现场。
第二天我没报什么希望,我却被陈璇召唤去了。
陈璇重新聘用我为她的助理,不知道是不是章金义表达能力有问题。反正,现在陈璇认定,章金义已经睡了我。
当然没有。
直到车展当天,我都没有见过章金义。
可一大早,陈璇、章金义都给我电话,让我好好准备。
一个多星期,我在不停地训练如何站直站好站美。因此赶去车展现场时,我并不紧张。
还没有正式开始,我先到休息室化妆、准备。
衣服没有意外,是那种三点式,不过就比基尼那尺度了。
我随手把衣服扔在椅子上,对着镜子,动手化妆。
“嘎吱”,老旧的木门开了,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似乎有备而来的陈璇。
“周淼淼,不错啊,正在化妆?”陈璇和我打招呼,慢慢走近我。
我通过镜子看她,很快起身迎接:“陈小姐,您今天不是要去那个真人秀节目拍摄吗?”
“你的第一场秀,我怎么能错过?”她步子急了点,忙把我推回座位,“你快坐下,我可不能耽搁你赚钱的机会。”
我坐回:“那就谢谢陈小姐了。”
陈璇应着,她在打量镜子中的我:“要不,我给你化妆?”
我赶紧拒绝:“怎么可以劳烦您呢?”
可陈璇坚持:“淼淼,你总得给我机会表示表示!”说话间,她的手已经按住我的,开始挑拣化妆台上的东西。
我不好再拒绝,我不过眨了眨眼,她就失手打翻了化妆水。“喀嚓”一声,瓷瓶碎得剧烈,陈璇更是夸张地尖叫:“啊,不好意思!”
☆、【第21章 意外】
事出突然,我不好怪她,反过去安慰她:“没事。陈小姐,您一直都是我化妆,这次您再替我高兴要帮我,我还是自己来比较合适。陈小姐,您坐在这里陪着我,我就很高兴了。”
陈璇顺着我的台阶下:“好的,你自己化,我帮你打扫一下。”
以陈璇那种娇惯的个性,我断然不能交给她。可她坚持,我拗不过,让她去收拾。看似专注地化妆,我时不时瞄一眼陈璇的动静。
她弯着腰,很认真地摆动扫把。
我不好多说,专注涂抹我的脸。我以前不喜欢浓妆,可现在,正好可以粉饰真实的自己。于是乎,我恨不得涂几层粉上去。
“啊。”陈璇突然又叫了,惊得我画眉的手僵住,眉笔堪堪指在眉头。
陈璇高音再次来袭:“淼淼,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搅到你的衣服了。它掉地上,被化妆水弄湿了,总之,不能穿了。”
我搁下眉笔,转过去看到就是陈璇皱着眉拎着湿了一片显得尤为脏的衣服。
“……”我实在是服了陈璇的破坏能力,“没关系,肯定有备用衣服,我去要就好了。”
陈璇一把扔了手里的布料:“这次,我必须帮你去。淼淼,你知道,我被你伺候惯了,做什么都不对。我绝对能帮你要到一模一样的衣服。”
陈璇保证再三,没等我答应,她就跑出去了。我哭笑不得,捡起地上的扫把,收拾残局。和陈璇话里话外强调的一样,我就是服侍她的料。
休息室开着空调,拾掇完,我额头还是渗出了薄汗。出于无奈,我去补妆——很难想象车展时我被一堆人围着的感觉。
我等了几分钟,陈璇才进来,开口就是抱怨:“这展馆,地方太大,我找个人都不好找。”
我当然接她话茬:“您不适合跑来跑去的,这些都该我做。”
陈璇率性地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摇了摇手里的战利品,朝我粲然一笑:“好在我找到了。”
很少见到她这样,我微怔,接过衣服,没有忸怩,我换上了衣服。
等我走出换衣室,陈璇殷勤地递给我外套时,我瞬间想到——陈璇有问题。如果不是想我难堪,她大老远放下工作来展馆就为了扮演纯情小姑娘?
我来不及细想,工作人员就来催了,我不能拖延这个车展的节奏,被赶鸭子上架了。
在我站在锃亮的新车旁时,总算见到了章金义。他是承办方,穿着正式的西装,看向我时目不斜视。若是初见,我都要误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了。至少,是个其貌不扬却没有攻击性的中年男人。
顺便,见到了白誉京。穿得这样风尘,我直接在和他可能对视之前垂下眼睑。
现在,车展还没正式开始,想必白誉京会是那个致辞人。章金义领着白誉京各处看着,一旁的表演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我听一旁的车模细语才知道,章金义没请到陈璇,邹瑶却因为白誉京的到场会友情演出。
我忍不住追着白誉京的身影,他始终是我的目标。
章金义拉着他走到了尽头,我探着脑袋看得有些吃力。
“哟,这不是周淼淼吗?”走了个陈璇,来了个邹瑶。顾及到公众场合,邹瑶语气算是收敛。
我收回目光,望向邹瑶:“邹小姐,幸会。”
“怎么,吓了我,气了父亲,你就懒得再喊姐姐了?”邹瑶忽而凑到我耳边,说着悄悄话。
我刚想反击,身上骤然泛起一股意外的奇痒。
☆、【第22章 怀抱】
细细密密的痒,集中在sichu,和胸部。我忍得难受,脑子百转千回间,料定是内衣的问题。不然,我的手脚、腰腹都没事,偏偏……
我也想反击邹瑶,打压她在我面前高人一等的气焰。可致命的痒,逼得我说不出话来。我使劲站直了,绷着脸色,装得没有任何异样。
邹瑶见我不理她,脸色愈发难看。顾及到公众场合,邹瑶到底没有破口大骂或者对我动手动脚。
“邹小姐,您怎么还不去准备表演?”章金义装饰过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股猥琐。
我望向章金义处,他身边,当然站着拔峭而独立的白誉京。
白誉京没说话,和我匆匆对视了会,就望向邹瑶:“你是为了给我惊喜?”
邹瑶满心满意都是白誉京,被这么一问,自然喜上眉头:“是啊,誉京,你到时候,可要仔细看着。”
“嗯。”白誉京转移了邹瑶注意力后,又冷淡了些许。
章金义暖场:“邹小姐,您请。您大驾光临,章某可是觉得三生有幸。”
邹瑶被章金义领着,往舞台处走去。白誉京跟在后面,脚步却很慢。他经过我时,刻意看了我眼。不是我自恋,而是他的视线确实是直接落在我的胸口,这让我有点不自在。
他眼里划过一丝波澜,很快,他没再逗留,三步化作两步,追上了章金义的节奏。
等他一走,我整个人松懈下来。我怎么感觉都觉得他的眼神有问题,胸口和身下确实难受,我低头一看,胸衣边缘的皮肤上,浮出了一排红点点。还小,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不知道是被吓住了引起了心理作用,还是涂在衣服上的药发作了,我又被一阵剧烈的痒袭击。我猛地乱抓,指甲扣着车窗,感觉都要掰断了。
在热烈的欢呼声中,白誉京在舞台上致辞。我这角度不好,要拧着头才能看。我现在身处冰火两重天,无心他顾。
白誉京在这么人面前正式讲话,稍微有点温度。不过还是进退有度,让人保持距离感,然后不由自主臣服于他。
撇开骨子里手段恶劣,白誉京是个近乎完美的商界奇才、绅士名流。
锥心刺骨的不适像是在提醒我,千万别迷失在表象里。
邹瑶来表演是为了讨好白誉京的临时起意,却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而摆在第一个。
我身上的痒时断时续,我特别难受,感觉车窗都要被我刮出痕迹来了。趁着邹瑶谢幕,掌声如雷,我抬脚狠狠踹了车轮胎,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它该折磨我的,一点没少。
我很快站直了身体,忍着。
白誉京已经发现了我的的异样,他会做什么?
没摸清他要做什么,我不想逃走。既然陈璇要害我出糗,我就顺水推舟,扮个可怜。只是,我眼前忽然浮现,白誉京一个星期前要在经期对我怎么样的画面。
白誉京,不像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
不过,我总要放手一搏。
陆陆续续,看车看美人的人多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我的位置不显眼,那些人要绕几个弯子才能过来。因此,我还要忍着。
胸前不能抓,身下更不能抓,我只有忍。
我不知道陈璇下的是什么药,我怕有什么致命的副作用。比如不孕,比如有损健康。
趁人多之前,我把衣服往上扯了扯,把明显的红疙瘩遮住些,可始终……
没办法,我只好由着。
凑在我最前面的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不像急色的,可他大跌眼镜地往我胸前凑,赤裸裸地看着我。他发现了我的红疙瘩吧,抬手想要碰一下。我在他抬手的时候看到他指甲缝里黑乎乎、洗不干净的脏东西,忽然涌上一股恶心。
行动快于思维,我甩手给了这个男人耳光。
一个车模,在车展的时候打了消费者的耳光。
我清晰地认识到这个问题,但我没机会后悔。而且,我的难受已经快让我崩溃!特别是身下,比我任何一次训练都让我倍觉折磨!那股痒就是这么,细细磨着我,磨到我精疲力竭,磨到我神经衰弱。
对方当然不服气,退开几步,咄咄逼人:“你这个婊、子,出来卖还要立牌坊?”
身后围了一圈人都是看热闹的,出声的都是附和那个年轻男人。
顾客是上帝,上帝也会抱成团。
我咬着唇,头脑发晕看着一群喧嚣的人,身子忽然发软。我松懈了绷直的身体,倚在车上,手揉着太阳穴,终归道歉:“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
一听到我道歉,对方反而气焰更盛:“你tm我杀了你,跟你说声对不起就完了?”他嗓门够大,左右呼吁:“哥几个,看到没有,这女人这么恶心,想必车也恶心,大家都不要买!”
“不要买!”
“是,不要花这个冤枉钱了!”
……托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瞎起哄的人的福,我这个小角落,一时闹得动静极大。把章金义这个负责人吸引来了,想必章金义还是在意我的,不知道在我和利益冲突时,章金义会怎么选。
章金义穿戴有识别性,很快分开拥挤的人群,赔着好:“大家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年轻男人看了章金义一眼,呛道:“行啊,你是负责人对吧?你看看我这脸,你们的车模脾气一个个这么泼辣,那我怎么好好挑车选车买车?”他故意咬重了“买”字。
我还是很难受,捂住腹部弓着身子,全部重心都倚在汽车上。
章金义看到我这模样,很是不忍,先安抚那位“顾客”,俄而走到我身边:“淼淼,你这是怎么了?”
我当然说不出口衣服的事,我不舒服的地方太过敏感。我虚弱地回:“章总,对不起……我实在不舒服……”
章金义的大手覆在我的背上,上下移动,对我的病容很是爱怜:“没事儿,我来解决。”
我眯着眼,压抑着不能言说的痒,点点头。章金义见我情绪好点了,直起身再次面向那个死不松口的年轻男人:“您想怎么处理呢?我们的模特确实不舒服,你也看到了。”
有这么一刻,我觉得,章金义人没有这么坏。
那个人还是咬得死紧:“我以为负责人能多负责呢!你这不是看着车模漂亮就由着她胡作非为吗?现在我挨了她的耳光,你能让我打回去吗?我看她就是个婊、子,你这不也摸来摸去一副有奸情的模样嘛!大伙都看看呀!”
如果不是我失控时打了那个男人,我都怀疑他是竞争对手派来恶意捣乱的人了。
章金义显然有点为难,扯出胸前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汗。
我再也撑不住,猝然滑下。
意料之外,一只手横在空中揽住了我下滑的身体。
我反应过来时,我竟被白誉京抱在怀里。
☆、【第23章 非礼】
隔了很久很久,我怔怔望着他,手垂落在腰际,不知所措。
升级为闹事的年轻男人还不善罢甘休,指着抱着我的白誉京:“看看,看看,这又是一个护着车模的?我也是奇了怪了,这车模要真这么金贵,干嘛穿这么风骚出来?”
白誉京根本没看那个男人,而是淡淡扫了我一眼。
在这个危机的瞬间,我觉得我懂了他的意思: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他适才从我身上移开目光,走向那个男人:“从小到大读的书,都被你一张嘴说完了。”说完,白誉京又转向章金义:“章总,好车需要好主人,我劝您,不必卖车给他。”
章金义似乎很疑惑白誉京的举动,又或者是疑惑白誉京怎么走到他面前的。可章金义完全惟白誉京马首是瞻,点头哈腰:“好,好,好,白总说得是。”
白誉京抱着我大步走远,我其实还能听到那个男人喋喋不休的声音,些微的起哄,但都不如之前剧烈。
可不管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
白誉京这样的行为,还是很合我心意的。
我敏感的地方依旧无可救药地发痒,我终归忍着,柔柔弱弱依偎在他胸膛:“谢谢您,白先生。”
白誉京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白先生,您这是?”
是陈隽,他看到白誉京抱着我出来,也很惊讶,尤其我现在的穿着又十分……
“开车到展馆门口。”白誉京命令。
陈隽颔首,回得毕恭毕敬:“是。”
邹瑶估计刚刚从舞台上换装回来,匆匆跑到白誉京身边,看到他抱着我,十分不悦。她娇媚含嗔:“誉京,你怎么又抱起她了?我才去换个衣服,你就……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约好共进晚餐?”
白誉京托着我的手在我眼前一晃:“周淼淼,几点了?”
我扫了眼他的腕表,很配合地回答:“上午十点十分。”
白誉京总结道:“晚饭依旧,到时候我会让陈隽接你。嗯,现在让陈隽送你回去吧。”
“誉京……”邹瑶明明生着气,却压抑着。
我虽然已经浑身发软、意识不清,我看到邹瑶吃瘪的表情还是觉得痛快。
白誉京挑眉,我感觉到他托住我的手也动了动:“如果你不方便,晚饭我们可以改天约。”
“没有没有,晚上见。”邹瑶赶紧顺着白誉京的意思,目光一直瞟向我身上,“可你带走周淼淼是为了……?”
邹瑶欲言又止地问完这话,我也努力睁着眼盯着白誉京线条好看的下巴,等着他的回答。
他表情不动:“做医学实验。”
我:“……”
邹瑶:“……”
白誉京没等邹瑶继续说话,而是大步走出展馆。
到了门口,陈隽已经恭谨地站好了:“白先生,请上车。”
白誉京侧了侧身子,对陈隽说:“你送邹小姐回去,我自己来。”
陈隽不敢有异议,低头听从:“是。”
白誉京不嫌累,继续抱着我,径直走向黑色的车子。
我依稀听到陈隽用同样恭敬的声音问邹瑶:“邹小姐,您的车在哪里?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达目的地。”
邹瑶语气恹恹:“陈秘书还不认识我的车?这是钥匙。”
随后我就听不到了,因为白誉京把我扔到了副驾驶座上,半点不温柔。乍离开他坚硬的胸膛,我还有点不习惯,不过我很快调整姿势,嵌在柔软的座椅中,闭上眼睛。药劲还没消,我一直想挠……可地方尴尬。
白誉京上了车,突然问我:“你满意吗?”
我很满意!他这一系列反应,简直超乎我想象,让我可以说惊喜。不顾车展的效益从章金义眼前抱走我,膈应邹瑶……
可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娇弱抬了抬眼:“我难受。”
他轻哼一声,没再说话,发动了车子。
车子速度平稳,我被颠得太舒服,细密的痒再次袭遍全身。我实在很想动手挠一下,可……思虑万千,我终于开口:“白先生,你有没有衣服可以盖着?空调开着,我有点冷。”
“是冷,还是痒?”白誉京专心开车,抛给我这么个“有涵养”的问题。
“……”我再次沉默。
意料之外,他单手解西装,然后扔在我身上。动作之快,我都没看清,衣服已经飘飘然盖在我身上了。
就算衣服盖上了,我也不敢为所欲为。我只敢去抓胸前那一排小疙瘩。我自认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让我失望的是,我的抓挠,让瘙、痒感变本加厉。
我收回手时突然往前一冲,我快手扶住额头,免于灾难。西装堪堪下滑,覆在我的大腿上。我瞬间有点颤栗,好像他在摸我的腿似的……
“为什么突然停车?”受了惊讶,我顾不上敬语客套了,有点生气地问。
“你痒,我可以帮你。”他忽然倾身覆上我,手探进我的西装……
☆、【第24章 生病】
我吓了一跳,现在是大白天啊。他车又停在路边,随时有交警会过来让他罚款,只要过来,哪怕看不清,也必定会揣测车里面的场景。
摇了摇头,我更加用力并住双腿,奈何抵不住他的大力。他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流窜,激得我精魂尽失,被他一逗弄,我倏地浑身软了下来。
他如愿以偿,我又痒又被撩拨得浑身发烫。出于强烈的报复心理,我重重下口,隔着白誉京质地良好的衬衣撕咬他肩膀上的肉。
“叩叩叩”,果不其然,没纠缠多久,车窗就震动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他不松手,我不松口。
就这么僵持着。
为了遮羞,我死死掰住他的肩膀,让他的身体盖住我。
第一轮的敲窗结束,我紧绷的神经缓了下来,牙齿半点没松劲。
“周淼淼,你属狗吗?”白誉京语调平静,丝毫没有痛的感觉。
而我,已经感知到了齿间的血腥味。
我手依旧抓住他的手,松开唇,想要和他对话。我不知道他在哪,偏头时,我的唇擦到了他的脸颊。瞬间,他的脸上,淌过一滴血。
“马上走,不准给交警开门。”我几乎是蛮不讲理了,如此斗争下来,我都不记得痒了。
“罚款,扣分呢?”他感觉到脸上湿了吧,手指一抹,精准擦了那滴血。
我绷着:“白总会在乎这些?”话音刚落,我唇上突然袭上软软的东西。
眨了眨眼,我看清了,白誉京用他的手指抹开我唇上的血:“都是我的。”
我睨了眼他惨不忍睹的白衬衫,依旧恨恨瞪他:还是你趁虚而入。
“叩叩叩”,不甘寂寞的交警再次敲窗。
白誉京扫了我一眼,忽然道:“松手。”
“你要干嘛?”我问得十足戒备。
“逃。”
我适才松手,他的食指又搅弄了一番,我再次咬出血腥味才没逸出低吟。
白誉京车技很棒,漂移间甩走了追车的警察。
不过,陈隽今晚可能就要去警察局喝茶了。
等到到了医院,我脚下一软,不过缓了几分钟,我就能撑直了腰杆子走路。可我这着装……我正低头打量我愈发热烈的红疙瘩,肩头猛地被覆上柔软的布料。
我伸手接住西装,他已经走在我面前。
有点触动吧,我简单套上西装,扯扯直,能遮住大腿。我快步跟上白誉京,思量我还没到被他送回他住处的地位吧。
七拐八拐,白誉京应该有熟人,因此一路畅通无阻。
对方是个年轻男医生,我原本有点介意,毕竟是私、处。可想到白誉京既然领了我来,赌气还是听从,总之我没有异议。
“怎么又是你?”年轻医生像是认识我,熟络地和我说话。
白誉京回头睨了我一眼,我不由去看医生的工作牌——金年桥。我想了想,并不认识。因此,我实在扯不出笑脸:“金医生,您认错人了吧?”
金年桥拉了拉白大褂:“没有认错,你上次啊,背伤了。你的药,还是我涂的。”说到后来,他的脸诡异地红了红。
就是那一抹红,唤起了我的记忆。我“噢”了声表示理解,再想说什么,已经被白誉京扯走了。
金年桥比我还着急:“表哥,你怎么走了?”
我明白过来了,金年桥是个公子哥啊。难得了,想必家里宠着,才在医院当着医生。而我调查到的白誉京的亲戚,似乎没这个人,估计是被保护得好,也没想他卷入商场。
“换医生。”白誉京到底停下了脚步,“年桥,男女有别。”
金年桥应该很敬畏白誉京,没有反驳:“那也不用走,我来介绍啊,医院我熟。”
我当即下了评论:傻气。
是个女医生,她让我躺着,检查了很久,出去后跟白誉京絮絮叨叨。金年桥时不时解释几句,我没精力听清。反正,我住院了。
白誉京没多留,日理万机,可以理解。
他走后,我给林舒打电话,她立即给我送了日常用品来。匆匆安慰几句,她就要赶去茗橙了。我涂了药后好多了——我只要不痒得难受,随便怎么样都好。
我在医院像模像样躺了几天,那药物似乎真的危害挺大。我都没什么知觉了,还每天被检查每天涂药每天挂水。我的左右手,全部被针头扎得红肿不堪。
金年桥在我住院当晚,别别扭扭来看我一次,被我送走了。他估计不好意思,也没来。
白誉京也没看过我。
直到负责我病情的女医生跟我说:“周小姐,您可以出院了。您仍处于观察期,有什么不适及时来医院找我。”
我点点头,“好。”
收拾东西也是一个人,我想起刚来医院那会,白誉京那态度。我现在断定,他又在逢场作戏。
咬了咬唇,我思量我以后该怎么做。
陈璇也没看我一次,电话都没有,我摸不准她的想法。
说曹操曹操到,我正想着她,她便先声夺人地出现在病房:“周淼淼,我听说你被下药了,现在还好吗?”
我明知道她是罪魁祸首,却不能发任何病情:“对不起,我忘了跟您请病假。”我不过是试探陈璇的态度,但她太沉得住气。
陈璇笑笑,丝毫没有什么不自在:“我也很痛恨那个罪魁祸首,不过你放心,病假我准了。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还有,章总说,车展当天,收益不错,你不必愧疚。”
“好的,谢谢陈小姐。”我叠好最后一件衣服,放进包里,“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要出院了。”
陈璇突然变得惊讶:“那我真是和章总一样忙过头,居然这么晚才来看你。”
我笑笑:“没关系的,您来就是最大的心意。”
陈璇没多留:“那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直起腰,目送她。她的手刚覆上门,先被人大力推开。陈璇反应快,才没被撞到。
“谁啊?”陈璇语气有点怨怪。
邹瑶回得嚣张:“我。”待邹瑶看清是陈璇后,僵了脸色,有点不自在。
我心里冷笑,这两人要么不来,来还撞一起了。
陈璇对邹瑶这个新欢,当然是两看相厌的,陈璇本就没什么事了,“看谁这么匆忙,原来抢完男朋友,是不是助理也要抢?”陈璇说完,没给我说话的时间,鼻孔朝天走了。
邹瑶在陈璇走后,很是幼稚地重重关上病房门。
我揉了揉眉心,索性不想了,手搁在包上,问邹瑶:“你有什么事?”
“父亲生病了。”邹瑶努力收敛对我的厌恶,认真地跟我说话。
☆、【第25章 爱你】
“噢,”我应了声,“需要我拿串鞭炮到他面前点燃庆祝一下吗?”
“周淼淼,你怎么可以这样?”邹瑶变身卫道士,“父亲始终生了你,现在他病了,他想见见你。他可以不计较你当日的无礼,希望你去探望。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邹瑶,我不会去看的。”我拎起有点重的包,“我要回家了。”
“周淼淼,虽然我不乐意,但是,邹家才是你的家!”邹瑶急了,拔高音调,跑到我面前,拦住我去路。
我推开邹瑶:“那你体会过,被自己的亲人逼死吗?你没有,所以你护着邹定邦,因为他从小疼爱你,视你为掌上明珠。而我呢?邹瑶,我可以忍受我被你奚落欺负被你妈明里暗里对付。但是,当年的事,我永远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邹瑶,我问你一句实话,当年,我怀着孕跳江,难道你不是欢呼着‘这个败坏邹家名声的婊、子终于死了’吗?”
我语速很快,邹瑶插不进话。我说到最后一句,她脸色难看,嘴唇蠕动,说出不话来。
因为,她被我说中了。
趁此机会,我彻底推开邹瑶,走到门前,打开。
人最不可爱的就是会妄想,当年我克走未婚夫后又未婚先孕,我也曾妄想:哪怕我失去一切,我还有亲人。
妄想终究是妄想,我还是选择了死。
“周淼淼,父亲病得很重!”我关上了门,邹瑶在病房内最后一吼,拼了命似的,吼。
我顿住脚步,再次往前走。走了两步,我又扭头,快步回到病房:“邹瑶,带我去。”
邹定邦年纪大了,虽然有专门医生,但一直不能根治高血压。这次更是在公司突然晕厥,把女强人沈佳遇都吓了一跳,何况整天“父亲”挂在嘴边的邹瑶。
赶去邹家的路上,邹瑶跟我说了邹定邦的病情。
我除了嗯啊几声,没有多余的反应。
邹瑶也不想自讨没趣,大致说完,不再理我,偏向窗外看着路边的风景。
到了邹家,仆人开路,我畅通无阻地走到邹定邦的卧室。
我进去时,陈佳遇正端着碗喂邹定邦,应该是药吧。
陈佳遇年近五十,独独看侧影就知道风韵犹存,是个半老徐娘。她比邹定邦更快反应过来,看到我,她露出笑容,走到我身边:“淼淼,你没有死,真好。你爸爸病了,你来了,就多陪陪他吧。”
没等我回答,陈佳遇就拉着邹瑶走了:好一副宽容正室的模样!
“淼淼。”邹定邦有点艰难地要从床上坐起,先柔声喊我。
我走近他,对他的挣扎,我却冷眼旁观。因为我体会过,现在的慈父,曾经多么地冷酷无情。
“淼淼,”他终于坐好了,望向我,“你还是记挂我的,不是吗?”
我冷漠地回:“我妈妈会希望我看着你死,并不是你所以为的记挂。”
“你……”邹定邦显然被我气住了,想喊,却只能没完没了地咳嗽。
邹定邦咳了几分钟,稳定下来后,像是戳破了的气球。他近乎哀求地对我说:“淼淼,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爱你妈妈,爱你。”
“你的爱,就是让对方死吗?”我冷淡反问。
邹定邦忽视我的抗拒,用老者的可怜祈求我:“淼淼,我现在老了。总会想起你妈想起你,既然你没有死,回来住好不好?淼淼,我给你正大光明的身份,我不计较你五年前的失节毁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谢谢您的宽宏大量。”我回道,“不过,我不需要。”
邹定邦听完我的话,又咳嗽起来,这次很严重,他都喘不过气来。猛地,他伸手扯了床头柜的纸巾,贴着嘴。很快,纸巾上洇染了刺目的红。
他咳出血来,他看着,怔了几秒钟。他很快把纸巾扔进纸篓,朝站在他面前的我凄然一笑:“淼淼,你看,我现在真的快死了。就算为了帮你妈妈完成看着我死的心愿,住回来好不好?”
“好。”那一瞬间,我被那团血打乱了节奏。鬼使神差,我居然答应了,答应回到,曾经给我噩梦的地方。
邹定邦很高兴,拉着我又寒暄了很久,说着以前的事。我全都听不进,只想否决那声“好”。邹定邦很急,我走之前,就要我搬进来。我随口扯了我需要点时间收拾东西,他才松口。
知道我要搬回邹家,邹瑶和陈佳遇的脸色都不好——这大概是我唯一有点高兴的事。
直到回到林舒家,我都觉得在做梦。
我整个人摊在床上,看不进任何资料,眼前总会浮现邹定邦咳血的场景。
手机铃响了,我抬手去接,眼光触及窗外浓浓的夜色,我才感慨声:哦,天黑了。
是小新。
跟小新天马行空地聊着天,我的心情才渐渐明朗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小新在差不多挂断时,意外问我:“妈咪,我要是来找你,你会很高兴吗?”
“高兴啊,”我当然不忍心拒绝小新,“但是,小新现在多陪陪william叔叔,等妈妈来找你,好吗?”
“好。”小新很乖,我说什么,他都应。
其实,我也想抱抱小新,可他要是在我身边,会很不安全。
翌日清晨,我睡到自然醒,天色尚早。
我在医院早就躺腻了,没有犹豫,收拾自己,要去找陈璇。
这次我打给徐俨俨,她很热情地告诉我该去哪,还问我身体怎么样。
“万事都好。”我答完,收好手机。
下楼,我第一次在林舒的厨房捯饬,我做了最简单的早饭,白粥,两个鸡蛋。破天荒,我上楼喊林舒起床吃早饭。
林舒有起床气,却没对我发脾气,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下来了。
告别林舒,我赶去陈璇拍戏的现场。陈璇早就接了,是我住院时开拍的,女一号,毋庸置疑。
我走了又回,但其他人还是很放心我,什么选服装,化妆都交给我。
徐俨俨对我更是再放心不过。
陈璇估计是对我有点愧疚,没有挑刺,意外很配合。
我原本以为她心情好,结果她拍戏的时候,依旧耍大牌,弄得导演、编剧都很难堪。
所以,她是对我愧疚。陈璇,你这不自己招了吗?
一天忙碌下来,我腰酸背痛地收拾东西,准备回。
陈璇在我走之前,闯进我和徐俨俨的小休息室。我以为她有什么事,放下手头正在整理的东西:“陈小姐,您还需要什么吗?”
“誉京约我吃饭。”陈璇脸色不明,说道。
我预料她是强调白誉京对她的重视,绽放笑容:“那很好啊,需要我为您换个妆容吗?”
陈璇打量我,有些犀利,最终,她咬字咬句说:“他让我务必带上你。”
☆、【第26章 看戏】
我有点局促:确实没想到白誉京会喊上我。
毕竟我住院这么久,除了第一天他带我去的医院,之后就没看过我。他消失得无声无息,就像没有撩拨过我。
现在,他随便一句话,又轻而易举地将我置于陈璇的对立面。
我收住笑容,道:“陈小姐,白先生大约是觉得我久病初愈应该邀请我表示心意。但是您知道的,我家里很忙,我抽不开身,您帮我转告谢意,好吗?”
陈璇眉头紧蹙,半点没有被我说动,僵在我面前,拦住我去路。
“陈小姐?”我语气缥缈,近乎哀求了。
我演的戏,对陈璇失效了。她恶狠狠地剜我几眼:“你必须去。你若是不去,誉京就会认为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周淼淼,你的心思太多,我懒得去猜。既然在誉京面前,我和你绑在一起了,那么就走着瞧吧。不到最后一步,谁赢谁输,还不确定。”
我总以为陈璇刁蛮到傻,她有时候也通透也会算计。她朝我摊牌,我反倒装疯卖傻:“陈小姐说的话我不太懂,我的本分就是在您身边为您分忧。至于饭局,陈小姐觉得我去比较好,那我就去。”
陈璇嗤笑我,没多说话。白誉京派车来接,开车的人是陈隽。几来几往,我对陈隽印象稍微好点,微笑示意。
陈隽反而客客气气喊我:“周小姐。”
我自讨了没趣,不再有任何反应,上了车后僵着身体保持沉默。
这次是私人菜馆,装潢走古风,陈隽领着我和陈璇,在古色古香的过道绕了几次,总算停在一个门口:“陈小姐,周小姐,就是这里,请进。”
等陈璇推门进去后,我紧随而上,反手轻轻关上门。
白誉京倚在窗边,正在打电话,他约摸听到声音,回头,正好和我的目光撞上。他敛了敛眸子,对着手机又叮嘱了几句,而后落座。
陈璇紧紧挨着他坐下,我对上次他当众吻我算计我有了阴影,选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他不过淡淡扫了我一眼,我却如芒在背,那感觉,就像我的小心思全被他看穿了。
他提前点好了,我和陈璇坐下没多久,就有穿着一色旗袍的服务员端着菜徐徐进来。我不像陈璇巴巴和他攀谈,闲来无聊,盯了服务员旗袍上的盘扣好久。
饭菜很和我胃口,地道的浙菜。但我吃得很拘谨,总觉得,会有炸弹爆裂在我耳畔。
我最早收筷,低头挽着图案精巧的瓷勺儿。
白誉京和陈璇像是有意和我作对,磨着调子,不紧不慢地。
好不容易收菜了,我站起来,稳了稳发麻的脚后,道:“白先生,陈小姐,我家里还有急事,要先走。”
白誉京看向我,别有深意地开口:“这么着急干什么,看完戏再走吧。”
“看戏?”陈璇也疑惑,柔柔问,“誉京,什么看戏,我怎么不知道?”
白誉京没有说话,领着我和陈璇往屏风处走。屏风后,是幅花鸟图,他摆弄几下,就旋开了。小小的包厢,竟是别有洞天。
我和陈璇都惊讶,又谨慎地跟进去。我走在最后面,机关门在我踏进去后,自动转上了。
密室是黑漆漆一片,白誉京先开灯。
瞬间,白惨惨的灯光弥漫着整个密室,把小床上披头散发被布条堵着嘴的女人照得清晰。
我拧眉,觉得这女人眼熟,一下子却想不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而在我面前的陈璇,看到女人的刹那,竟然颤抖了。
☆、【第27章 威逼】
我向来比较敏感,脑子里立马浮现多种猜测。
不过白誉京即将要表演好戏,我不必急着下结论。
我跟着陈璇走近,才看清女人。很年轻,细皮嫩肉的。她穿着短袖、及膝短裤,但凡露出来的皮肤,无不交错着青红不一的痕迹。她不能说话,身体被绑着,在我们进来时,眼睛转得厉害,全是惶恐与哀求。
我拧眉细看,很像是鞭痕。总归是个凄惨的女人,我有点恻然。
白誉京却丝毫没有温度的打破沉寂:“郑槐。”
我动了动眉毛,白誉京连郑槐都用上了,看来挺重视这件事。据我所知,白誉京有两个说得上名字的得力助手:一是陈隽,多处理公司上的事,文绉绉的事;二是郑槐,则处理私人恩怨,冷冰冰的事。比如,对我面前的年轻女人动用鞭刑?
白誉京话音刚落,一抹黑漆漆的影子鬼魅出现在白誉京面前,恭敬道:“白先生。”
回头看我,白誉京说道:“周淼淼,走上前来。”
我应声,走到和陈璇齐平,保证视线完好又不逾越。
白誉京适才满意,命令郑槐:“开始。”
郑槐点头,没有二话。他笔直走到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面前,没有任何表情,快速扯了她口中的手帕。
女人得到自由,喘得厉害,在郑槐动手之前开口:“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害周淼淼。”
猛地被提及名字,我眉毛一拧,仔细打量她。害我?难道是指车展那套有致痒药物的衣服?有了这一方向,我再细细打量被恐慌吞噬的女人,确实有几分眼熟。
“小照,帮我打下手的小照?”我试探性地问。
苏小照听到我说话,猛地看向我:“是我!周淼淼,我错了!我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害你,求求你,不要让他打我了……我认错……以后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我看了眼一旁的白誉京,眉峰不动,没有饶恕的意思。
郑槐没有听到白誉京的命令,就要继续执行任务。不顾苏小照凄厉的尖叫,他变戏法似的整出细长的皮鞭,生生往她身上招呼。
皮开肉绽的声音,我听得心惊肉跳,掐着手心缓住情绪。william让我见识过更凄惨的画面,但,我始终不能对这样的画面习以为常。
我眼角余光看到身旁的陈璇,面色凄白,显然比我还不能接受。
郑槐不说话,一路闷打。
逼仄的密室里,一时间充盈着鞭笞声,惨叫声。
我也绷得死紧,受不住:“白先生,既然她已经承认错误,为什么还要打得这么厉害?何况,她就算有罪,都应该被送去警察局,自有法官裁决。你为什么要这样动用私刑?这样的戏,我不想看。”
说话间,苏小照几次惊叫过度,震得我耳膜微痛,说话语调也不稳了。
白誉京卖我面子,越过中间吓白了脸的陈璇,漫不经心道:“你真觉得,苏小照刚刚认识你,能用这样伤害性的药物来加害你,让你当众出丑?她又不是待选车模,没有好处的事,她为什么要做。周淼淼,你的伶牙俐齿你的玲珑心思,都是用过来对付我的吗?”
我很少听他对我说这么长一段话,抛开内容,我感觉他声音不错,几句话层层推进,说得十分动听。
细品他的话,我能猜到是陈璇,白誉京自然能想到。但他大费周章请吃饭,又演这么出戏,意图又是什么呢?
“啊!”不堪重负的苏小照,不知道是第几次呼喊出声了。
我被她的绝望的叫喊惊醒,赶紧回他:“白先生,您的意思说,您打她,是想查出指使她的人?”
白誉京颔首:“孺子可教。”
陈璇夹在我们中间,脸色难看极了,因为心虚吧,她搭不上话。我见她几次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戏演给陈璇看,让陈璇承认的可能几乎为零。
我再次抛话题:“白先生,您抓到真凶以后呢?”
白誉京看着我,突然从闲散变得凉薄,甚至冷酷:“交给警方。”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每次白誉京讲话时,郑槐都会打得轻一点或者不打,以致听得清楚。如果我要开口,他就会往死里招呼。
我来之前,苏小照已经很惨了,现在她瘦小的身上,淌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迹。不知道苏小照受了陈璇什么恩,直到现在,她都愿意为陈璇死扛着。
从他的果决中缓了缓,我在鞭笞声中拔高音调问他:“如果我作为当事人,愿意不追究呢?”
“啪”,郑槐的皮鞭恰好落在苏小照血肉模糊的腰肢上,郑槐停了动作,等白誉京回复。
白誉京再次看向我,冷冷地,看我。绷着脸的陈璇都看向我,有几分不敢置信,又或者,她在心里松了口气吧。
密室在刹那间陷入了死寂,唯有心跳声肆意的死寂。
白誉京倏忽一笑:“如果你周淼淼要做好人,我白誉京不介意白忙活一场。”话说到这份上,我都不清楚我做得是对是错了。
我转念一想,对错不太重要吧?至少,这么一来,陈璇欠我人情,苏小照也欠了。白誉京对我,从来都阴晴不定,我不介意多得罪一次。
太乖顺的女人,他也不会多记一秒钟吧。
郑槐如他出现一般,鬼魅般消失了。
白誉京突然没兴致似的,提前走,陈璇如负重释,紧紧跟随着他:“誉京,你去哪?”
我僵在原地,白誉京这次没喊我。
等白誉京和陈璇走远了,我走到生不如死的苏小照身边,替她解着绳索。苏小照浑身都在滴答流血,我给她松绑的过程,也沾了满手的血。
苏小照松绑后整个人脱力,躺在床上,显然不能动弹。
“为什么帮陈璇?”我依然好奇。
☆、【第28章 姐夫】
苏小照面部表情一动,似乎意外我知情。很快,她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轻笑:“答案真让我失望。”
“失望了,所以你不愿意搭把手送我去医院?”苏小照体力透支,得到自由后,她依旧瘫软在床上。
我低头,摸了摸她血迹斑斑的脸:“或者,你给我个让我心动的条件?”
苏小照疲软的僵着红色血迹的手轻轻放在我的手心,“周淼淼,谢谢你。”
我蜷起手指,握住她:“不客气。”
陈璇因为苏小照的事消停下来,正好她专注拍戏,从早忙到晚。很多天下来,她不折腾我,连徐俨俨,化妆师、摄影师、灯光师全都不折腾了。
不知道白誉京做了什么,反正陈璇整个人气焰消下来,除了专心演戏,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她这样以后,在手底下的人风评倒逐渐好转,说她这是平易近人的开端。
我无心参与探讨,做好本职工作。
邹定邦让我回家,我头脑一热答应了,但我一直拖着。我没想到,我下班回家,竟然看到他穿戴整齐守在林舒家门口。他应该没有按门铃,专门等我的。
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远远看见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站着,我觉得,他很孤单。
和我一样,孤独到骨子里了。
摇了摇头,我拂开不该有的遐思,往前走了几步。
他很快感应到我来了,猛地回头,望向我。
那一眼,百感千愁,我顿时意识到,邹定邦真的老了,老得开始心软。
我稳了稳心思,依旧保持正常速度,步步走近。
“淼淼,你为什么不回来?”邹定邦走到我面前时,已经收起那份倦态,仍然一派慈父作风。
我憋了口气,蹩脚地解释:“我之前,忘记了。”
邹定邦不跟我计较:“我也怕你工作忙,这次来,我做好充分准备了。你要是行李多,我提前请好了搬家公司;你要是东西不多,你现在去收拾,我在这等着你。”
活脱脱的逼宫,我看邹定邦这架势,是非请我“回家”不可了。
现在他只是逼我,保不齐他在我屡屡拒绝之后会威胁到林舒。而且他一提,我就想过,回到邹家,我可能会有更多的好处。只不过,我感情上,不愿意急吼吼回去接受邹定邦的愧疚让他心安。
事已至此,我不再耗着了:“那您进来吧,我东西不多,我自己能收拾。”
邹定邦忽然绽开笑容,笑纹能夹死蚊子:“好。”
我没多停留,开门,邹定邦跟着我身后。
林舒没意外,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忙碌着什么。她听到声音,抬眼,看到我身后的邹定邦,有点惊讶。
我把手伸向身旁的做不到:“我父亲,邹定邦。”
林舒点头:“哦,伯父好。”林舒表现很冷淡,邹定邦并不介意,木然走到沙发旁。
我顾不上多想,径直走向楼梯。
我上了几阶之后,突然听到邹定邦喊我。我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只见他十分动容:“淼淼,你刚刚说,我是你父亲。”
“嗯。”我表现得冷淡,没多停留,快步上楼,进房间,收拾东西。
我动作很快,前几天我就跟林舒打过招呼,她没有太惊讶,表现得近乎冷淡了。我知道,她是在邹定邦面前做戏。
邹定邦和我出门时,一辆黑漆漆的车恰如其分地开到我们面前,上面走下黑衣黑裤的年轻男人:“老爷。”
邹定邦点点头:“喊二小姐。”
“二小姐。”对方有点惊讶,一秒钟打量我后,恭敬称呼我。
到了邹家,邹定邦逢人就指着我说:“这是二小姐。”很多老佣人看到我“死而复生”,难免惊讶,不过为了饭碗,都会恭恭敬敬喊我声二小姐。新佣人,则是趁着喊我的时候用探索的眼神不显山不露水地打量我。
我都表现得很淡定,直到走进主屋,邹定邦才捏着我的手说:“淼淼,欢迎你回家。”
我勉强扯出笑:“谢谢。”
邹定邦似乎习惯了我的生疏和僵硬,毫不介意,继续笑得满面春风:“我带你回房,还是你以前的房间。”
说完,他领着我上了楼梯,推开了我记忆中的门。
进门后,我迅速扫了眼卧室,格局、装修,真的和五年前一模一样。邹定邦大概以为我会觉得温馨,但这只会提醒我屈辱的过去。
邹定邦让我自己收拾收拾,等晚上吃团圆饭。他没多留,应该下去张罗了。等他关上门,我坐在床上,拿出了我母亲的照片,低语:“妈妈,您说,这是团圆饭吗?”
我半点不想收拾,我行李就是极简单的衣物和一台有极多私密的笔记本,都是随时可以拎着走的。我并不想,把这座豪华的大宅,当成家。
邹瑶敲门催我下去,我才动了动,从床上站起,简单补了个妆。
我施施然出门时,没想到邹瑶等在门口。出于以后长期相处的考虑,我再次改口:“姐姐。”
“哼。”邹瑶没好气,压低声音威胁我,“周淼淼,别以为父亲一时糊涂接你回家你就能得到什么。”
“正好,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无所谓地回。
走到楼梯处时,邹瑶笑得温和乖巧,对着我妹妹长妹妹短的,反而我三言两语显得怠慢她了。
我无所谓。
仆人正准备饭桌,当看到邹定邦在沙发处高谈阔论的对象时,我愣住了。居然是白誉京,我救下苏小照之后,他就在我和陈璇的生活里消失了。
感知到我的注视,他抬眸,和我短暂对视。给我没有内容的一眼后,他低头,继续和邹定邦对话。
邹瑶速度比我快,急切地走到他们面前,先喊邹定邦“爸爸”,而后她红着面颊,偏向白誉京,低低地喊“誉京”。
邹定邦豪爽大笑:“誉京,你看到没有,我这女儿看到你就变了个人。”这精神状态,真不像大病初愈的。
白誉京嘴上难得抹了蜜:“邹叔,您玩笑了。小瑶在我眼里,一直是娇弱可人的。”
邹定邦笑得更高兴,问邹瑶:“你妹妹呢?”
邹瑶从白誉京的糖衣炮弹中回神,转到我这边,指着我:“那儿呢。”
一时间,三双眼睛齐齐对准我。
我略微尴尬,走到他们面前,此时我放下我心底的介意,乖顺喊:“爸爸,姐姐。”转向白誉京时,我装作不认识,故意顿了顿:“这是……”
邹定邦被我取悦了,愉快地替我解答:“这是你未来姐夫。”
☆、【第29章 烫伤】
我看向白誉京时,他抿着嘴,露出难得的笑意,并不反驳。
我也粲然一笑,喊得更直接:“姐夫。”
邹瑶见我这样,带点得意地去扯了扯白誉京的胳膊,白誉京没有反抗,当着我和邹定邦的面,温柔地拍了拍邹瑶的手。
邹定邦笑得爽快:“誉京,这是你第一次见我这二女儿吧?一起吃饭,熟悉熟悉,我这女儿,对你,可算给面子了。”邹定邦这话,估计介意我磨了很久才喊他“父亲”、“爸爸”吧。
可他不知道,我心里,所谓的父亲,在我母亲死的时候,就已经虚化了。在我绝望跳江的时候,他彻底死了。
白誉京笑笑:“邹叔,您又说笑。”
邹定邦揽住我的肩:“誉京,走吧,别让你沈姨等急了。”
沈佳遇为了显示当家主母的贤惠,亲自张罗。见我们走到餐桌前,她是一个个招呼:“来,都来。”
估计是为了在邹定邦面前表现,沈佳遇对我尤为亲近。
饭桌上五个人,各怀心思,饭吃得倒融洽。
邹定邦是铁了心要将我公诸于众,首先对白誉京就说了我很多。让我意外的是,邹定邦说我名校毕业,资历良好。
我冷嗤,五年前,我什么都不能比邹瑶好。但凡我成绩比她好,邹瑶就会打骂我,各种让我不好过。久而久之,我有的那点天赋,也都在伪装中消失了。
为了早点工作脱离,我读的五年制师范。我准备嫁给周渊时,我已经担任了两年多的中学老师了。可惜啊,一切都毁了。
william五年的魔鬼般训练,我逼着自己努力强大,武装自己。可邹定邦不知道,邹定邦纯属觉得我之前的文凭丢他的脸,给我肆意捏造。因此,我始终觉得,邹定邦不是真的爱我。
他在我身上花心思,不过是为了自我救赎。
白誉京听得仔细,说的话出人意料:“如果淼淼真的这么优秀,可以到我这里来工作。陈秘书有个助理正好请了产假,等于辞职。缺人,我想淼淼天资聪颖,一定能胜任。”
如此一来,我更深信白誉京和邹定邦之间有剪不清理还乱的利益关系了。白誉京可以为了让邹定邦高兴,把我挖到他身边。而且,听惯了他清清泠泠喊我全名,突然一听“淼淼”,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邹定邦显然是很高兴的:“那样,再好不过。淼淼,你的意思呢?”
我压着情绪,答得模棱两可:“再说吧。”我在陈璇身边做事,目的是白誉京。因为我怕白誉京察觉,所以绕了个弯子。现在陈璇失宠,我千方百计想着怎么表现,都不如在这饭局上要白誉京一句去他公司当秘书助理的承诺。
但我不能表现得很期待,绝对不能。
白誉京无波无澜地扫我一眼:“邹叔,淼淼应该是害羞。只要她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来nZS大厦找陈秘书来应聘。”
邹定邦高兴得不行,又多喝了点酒。
他们后来就谈生意谈邹瑶,邹瑶娇娇俏俏的很高兴成为话题中心。白誉京在邹定邦面前,不像在我面前冷淡,但他骨子里还是疏冷的,很多邹定邦仔细感受,就知道白誉京在敷衍。
饭后,佣人收拾餐桌,邹定邦和白誉京走到庭院那边,边赏月边聊天。现在,话题纯粹是生意上的事。我明明不想跟着,邹定邦没叫上邹瑶,非要拉着我,好像真想把我塞进白誉京那里。我是为了报仇,邹定邦呢?
我被夏风吹得烦躁:“爸爸,我再去帮您和姐夫泡茶。”
邹定邦睨了眼茶壶,回答我:“这种事让佣人来就好了。”
我嘴上抹蜜:“我第一次见姐夫,没什么礼物好送,敬杯茶总可以。”
看了白誉京一眼,邹定邦露出笑意:“誉京,你说,还是女孩子想得周到吧?”他说完,又望向我,首肯:“淼淼,你去吧。”
我赶紧起身,走到室内。
厨房内有仆人在反复清洗,看到我后,她很拘谨:“二小姐。”
“老爷平时喜欢喝的茶在哪里?”我直接切入主题。
她也没磨叽,很具体告诉我,在我泡茶的时候,还在一旁守着我看着我。
我见她年轻,紧张素白着张脸,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受宠若惊,低低应:“许知晓。”
我嗯了声,端着茶壶出去,没有下文。
不想去听两个男人谈生意,我动作很慢,甚至盼望邹瑶出来纠缠几番。可惜邹瑶和沈佳遇,早已经去楼上了。到了外面,他们都在抽烟。
邹定邦明明身体不好,却戒不掉。我没劝,静静走到他们面前,倒茶。我先给邹定邦,喊出已经让我麻木的“爸爸”。
邹定邦大笑接过。
我双手执起青瓷茶盏,微躬着身子,递给白誉京:“姐夫。”
“嗯。”他压着嗓子应了,手先触到我的手指,像是摸不准似的,摸了几下。
也就白誉京敢做,当着邹定邦的面揩我油。
不过我身体遮挡着,邹定邦看不清。
我抬眼,无声询问他。
他骤然加重力道,食指、拇指并拢用力,掐着我的虎口。
猝不及防一痛,我手一松。
懊恼时,我耳边炸开了瓷器落地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好跟邹定邦说是他掐我,只好自己认错。我慌乱之中扯过石桌上的纸巾,猛地擦走他大腿上的茶叶。
阴影处,敏感地方,我擦着擦着,就觉得不对劲了。碰到硬梆梆的东西,我红了红脸,暗嗤他精虫上脑。
缩回手,我低头站着,手垂在两侧,认错的姿态。
邹定邦不好凶我,叹了气,转问白誉京:“誉京,你没事吧?”
白誉京回得云淡风轻:“还行,就想借用一下邹叔家的浴室。”
“让淼淼领你去吧。”邹定邦的意思,大概是想让我用行动求得白誉京的原谅。
白誉京没有异议:“嗯。”
我没有选择,领着他走。
进门前,我看了眼邹定邦。他坐在原地,费力地望着星空,像是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
我冷笑他心真宽,就这么把“姐夫”交给我了。
仆人都不敢多说话,我的房间又不经过邹瑶那边,我和他一路静默无声,很快到了我的房间。
我先进去,打开门,恭敬等他。
他看我的动作,似笑非笑地问:“你就这么急带姐夫进闺房?”
“不好意思,我刚来,不知道其他房间在哪。如果姐夫需要我姐姐亲自服务,那我大不了多走几步,喊她过来。我姐姐应该很快过来,而且会把姐夫照顾好。”
我盯着他,没好气地回。
他没回答我,跨步进来。快速带上门后,他背贴着门,轻轻一揽,把我带进怀里。
被突然袭击,我脸色更加不好,手撑着他胳膊,压低声音:“放手。”
“在我面前一点亏都不想吃,嗯?”如此近距离,我才感觉到他嘴里淡淡的酒气。而他说话的模样,也像喝醉了。
我皱眉,不回答,依旧要挣开他的怀抱。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逼我覆上他的危险之地,哑着声儿:“把我烫伤了,你要负责。”
☆、【第30章 应聘】
我浑身不自在,却没有反抗的空间和机会。我气急败坏:“姐夫,浴室在你身后。”
我希望以“姐夫”这个称呼让他体会到,他现在的行为,有多么不合时宜!
他不为所动:“上次没办完的事,这次一次性解决。”
“撕拉”一声,他大力扯我胸前的布料。而且,他成功了。
他的手毫无顾忌,我退不得喊不得骂不得。
这一次,他纯粹泄愤。
在他的肆虐里,我咬上他的肩膀。滑开,我再咬,他结束了,我浑身发软。他的右肩,再次涌出斑斑血迹。
他捞起我的下巴,大拇指抹了抹我渗出的汗:“你果然属狗。”
“那正好,白先生您刚刚强、奸了一条卑贱的狗。”我冷言冷语,对他的粗鲁很是不满。
他动了动眉,似乎是生气,再次伤害我。
“我不爱听的话,你还是少说。”他说完这句,提起裤子,转身,大步跨向浴室。
我比他更想要洗澡,可显然,浴室只有一个。而我,并不想跟他共处一室。他的衣服是完好的,我的衣服,无不碎得稀巴烂。
贴着门背,我听着渐起的水流声,觉得自己卑贱极了。我不就是为了勾引他吗,现在他愿意上我,我不该放烟火庆祝吗?
我赤着身子自怨自艾时,后背突然有了轻微的震动。很快,我听到熟悉的温和的声音:“白先生,我给您送衣服来。”
我浑身湿漉漉的难受,不想匆匆穿衣服,脱下高跟鞋,踹走了一地的衣服。我快速扯起床上的薄被,裹在自己身上,开了个小缝:“陈秘书。”
陈隽看我的样子,有点吃惊,但他什么都没说,恭恭敬敬把衣服给我:“周小姐,麻烦你代为转交给白先生。”
我旋即接过:“陈秘书,谢谢你,虽然你来晚了。”
说完,我带点情绪,关门关得很重。可我转念一想,就算陈隽来早了又怎么样,白誉京肯定会让陈隽旁听。
我拎着东西裹着被子,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意料之中,他很快洗好;意料之外,他浴巾都不裹一条赤条条出来。
不可避免,我看到他的胸肌,他的人鱼线,他的……
收敛神色,我把衣服递给他:“我去洗澡。”
他侧开身子,一派神清气爽:“请便。”
我蹲在行李箱找了内衣,起身时,他正好在系衬衣扣子,我顺便对他说道:“白先生,请您跟我父亲交代一声,我身体不适先休息了。”
说完,我不管他的回应,快步跑进浴室,大力拉上玻璃门。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跟邹定邦说,但我能确定结果是,邹定邦不会怀疑白誉京,不会怀疑我。
****
“周淼淼,帮我拿瓶水!”
陈璇坐在伞下,刚刚拍完哭戏,她的嗓子有点哑。
我不敢怠慢,赶紧给她递上。
回邹家几天了,刚开始的波澜又恢复平静了。邹定邦说了什么吧,邹瑶没有明目张胆地对付我。我每天早出晚归,碰不太上沈佳遇,对邹定邦,也只是应付。
白誉京这个姐夫,也没有再次登门拜访。
有些事急不得,我就轻慢地守在陈璇身旁,在剧组打转,看看剧本打打下手。
陈璇喝完水,把瓶子递给我,我及时又给她送上手帕。她拍戏累了,都懒得跟我说话,自然不会骂我。
等陈璇拾掇好了,我又站在她旁边拿着小电风扇围着她转。
半个小时后。
“行了,周淼淼,你退下吧。”陈璇戏里演的是个贵妃,现在跟我说话,也是腔调十足。
我收好小电风扇,恭敬回道:“是,陈小姐。”
陈璇继续开拍,我退到片场外。
我和徐俨俨并排而站,观望了没几分钟,我就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拍摄现场都要求手机静音,最好关机。我心里有所期待,所以调了震动。
当即拿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我给徐俨俨做了个手势,跑到休息室,接听。
“周淼淼周小姐吗?”电话那头,是温柔的女音。
我一顿:“嗯。”
“我是乔小雨,”她自报身份,“陈秘书让我通知你明天来nZS大厦面试。”
我勾起嘴角,露出笑意,却故意拖延:“可是,我并没有投简历。”
“那我不知情,周小姐,我是代陈秘书传话的。”乔小雨答得温柔而礼貌。
☆、【第31章 闯祸】
我不打算多为难乔小雨:“那就谢谢乔助理。”
乔小雨跟我说了具体的时间地点,我连连应是。
最后,我以为她要掐断了,她又追加了一句:“陈秘书要求手下穿得正式,化淡妆,香水味要淡,最好没有。”
我明白,乔小雨放在最后说,和之前主动朝我伸手一样,她在跟我示好。
我接了她的橄榄枝:“乔助理有心了,如果有机会成为同事,我还要劳烦乔助理多多关照。”
乔小雨这下满意了,淡淡回:“嗯,好的。”
看来,邹定邦为了我能有个“体面”的工作,出钱出力出关系了。邹定邦肯定知道我在陈璇旁边打杂,明里不说我,暗里不悄悄把我送入nZS集团吗?说到底,还是看轻我。
不过,正合我意。
我走到片场时,陈璇正在罚跪,徐俨俨看得很紧张。徐俨俨是怕陈璇因为拍戏受了委屈,再次发泄在她身上。
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没事。
说实话,我去意已决,就是担心徐俨俨。我问过徐俨俨,为什么不换个工作。她的理由是,没文凭也懒得去另外一个地方,陈璇脾气大但工资多。
事情还没定,我自然不会跟徐俨俨多说,跟平常一样工作,下班。
回到邹家后,上楼没多久,许知晓就喊我吃饭。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意安排,许知晓专门负责我,就跟我的贴身仆人似的。
晚饭,沈佳遇照例跟我寒暄,显正式风度。
我敷衍。
饭后,我要上楼,邹定邦喊住我:“淼淼,跟我到书房。”
沈佳遇和邹瑶瞬间的脸色很值得玩味,沈佳遇藏得深,而邹瑶则表现得比较着急、愠怒。
我低着头,不动声色地跟着邹定邦上楼。
邹定邦到了书房后,坐在椅子上,从书桌拿出深棕色的档案袋:“淼淼,你消失这五年,我不多问。但我知道,你过得并不好。陈璇身边工作,总归抬不起头。这里有我捏造的你在美国某大学的文凭,一般情况都不会露出破绽。如果你在誉京手底下工作,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但是我知道,我的淼淼,哪怕荒废五年,都有很强的学习能力。就像小时候的淼淼,并没有这么差,对吗?”
邹定邦说这话,肯定是查了我这五年。这点我并不担心,william早就捏造好一切。
当时我被william救起,他不遗余力地培养我,帮我复仇。
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我是另一个他。
我不管更多,只知道,在他的帮助下,我的确变得不一样,不再是一心求死的周淼淼。
点头,我并没有很动容:“爸,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丢脸,在陈秘书手下好好做事。”我接过档案袋,很恭顺。
“里面还有nZS集团近几年大致动向,和你需要准备的资料。你今晚,可能要多费心思了。”邹定邦叮嘱我。
“好,我会的。”我回答完,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开口,“爸,您既然要扶持我,为什么不让我去邹氏呢?”
邹定邦没料到我这么一问,僵住了神色,很快才对用笑容遮掩:“这样,你可以更好地发挥,不用畏首畏脚。”
“好,那我先回房了。”我适可而止。
转身的刹那,我的脸迫不及待地变为嘲讽:肯定是因为沈佳遇。
回房,我开着灯睡觉,给邹定邦造成我熬夜苦读的假象——白誉京的资料,没有比william给的更为齐全。
我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亮,早得很。我给陈璇请了病假,陈璇多疑吧,还打电话给我,我捏着嗓子说话,怎么听怎么不正常。陈璇才松口,准了假。
站在nZS大厦前,我踩在高跟鞋上仰望,依旧觉得它高不可攀。
我深呼吸:加油,周淼淼。
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昂首挺胸走进大厦,跟前台说明情况。
前台很漂亮,清水里出来的一朵芙蓉,当之无愧nZS大厦的门面。她说话的调子和乔小雨一样,温柔礼貌、恰到好处。
微笑着听我说完之后,她让我等一下。她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陈秘书,您今天要面试助理吗?对方是周淼淼周小姐?”
她说完,沉默,时不时点头。
最后,她搁下听筒,微笑对我:“周小姐,您可以进去了。”
我有点紧张:“谢谢。”
凭着记忆,我走到电梯处。赶上了上班高峰期,特别宽敞的电梯,挤挤挨挨全是人头。在电梯合上之后,我抱着文件夹,被动地被人群挤来挤去。等到电梯动了,我勉强站住了块地。
叮咚,一批人走了,又一批人进来了。
我原本的平衡又被打破,后背又被人挤着。我拧着眉,生气,却又无奈。下次,我肯定错开高峰期。
电梯门再次合上,热烘烘的地方暂时平静。我松了口气,突然右臂被什么东西刺了,特别痛。
条件反射,我右手抬起,打开那玩意。
喀嚓一声碎裂声不够,又是闷哼声又是尖叫声。
我偏头看过去,腾出的那一块地方,是盆碎了的仙人球。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被飞出来的仙人球砸中手背,他身旁的人正手忙脚乱地扯走尖刺密布的植物。
而我身侧浓妆的女人,原本很震惊,在看到仙人球落下后,心疼地捧起仙人球:“能不能对我的宝贝文明点?”
我无语:她也不怕扎手。
受害者冷冷扫我一眼,我才意识到,我是那个罪魁祸首,赶紧道歉:“对不起。”
受害者没说话,他身边的人先开口:“你一句对不起,能让朱总手上的伤好起来吗?”
朱总。
我再看一眼眉目深沉的男人,记忆碰撞,他是珠越集团的朱越。
狠角儿。
我暗恼:闯祸了。
☆、【第32章 刁难】
我正犯愁之时,电梯开了,是我要面试的楼层。我匆匆说了声对不起,走出电梯。并不意外,大多数人在这层下。
包括朱越,和他的特助唐木轩。
朱越不打算和我计较,唐木轩却不善罢甘休:“我说你,第一天上班来还是怎么样,就这点礼貌?”他执起朱越遍布红点点的手背。
他说话间,我已经正对他们了,朱越那手背,的确触目惊心。我看了看腕间手表,快来不及了。深度鞠躬后,我诚恳道:“对不起,我真的有急事,我要去应聘。朱总的伤,是我无意,但是我错。医疗费,都我来承担。”
朱越没说话,惟眼眸深深。
唐木轩没松口:“原来你是应聘,以你的素质,肯定不会被录取。”
我真想反问:你这素质行吗?
然而,我放柔了语气:“您今天暂时放过我好吗,朱总的手伤了,要去处理一下。”
“我真是奇了怪了,你跟在朱总身边,怎么一点涵养都没学到?不就失手打碎了盆仙人球吗?我这个主人都没计较,你唧唧歪歪什么劲?道歉都这程度了,你还想她怎么样,下跪?”盆栽主人去而复返,气势很足。
唐木轩估计本来要原谅我了,被她一说,脸色又难堪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盆栽主人半点不示弱,欺近唐木轩:“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要和我这个小女人吵一吵?”
唐木轩被她激得脸色青绿,发怒的症状。
剑拔弩张之际,朱越开口:“唐助,走吧。”
唐木轩当即脸色差极,像是才意识到朱越在场一样,与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他朝朱越点头:“朱总,对不起。”
朱越越过唐木轩走到我跟前:“你的道歉,我接受。”再走到盆栽主人面前:“我替我的特助跟你道歉,但以后人群拥挤的地方,还是少拿有潜在危险的植物,以免误伤。”说话的同时,他微微抬手,把对方的反驳给堵回去了。
朱越走在前,唐木轩紧随其后。
我刚想走,肩膀被人按住。转身,我看着盆栽主人。
她朝我伸手:“顾艳怡。”
轻轻握住她的手,我回道:“周淼淼,很高兴认识你,但我实在来不及了。”
松手之后,她畅快一笑:“去吧。”
我加快脚步,高跟鞋踢踏踢踏,我时不时盯着秒钟,心里急出了火。
当我推开门的刹那,秒钟划过了“12”,我一时不知该喜该悲。
宽敞的会议室,只坐着西装革履的陈隽。这次,他在我眼里,显得尤为严肃。我收敛深色,顺了顺脸侧的头发,坐在他对面时,我已经调整好状态。
陈隽微微示意下后,开门见山:“周小姐,你迟到了。”
“我可以解释。”
陈隽拦截了我大片的后话:“周小姐,我有必要告诉你。面试,你不迟到,是对这份工作的尊重。你为了充分体现这份尊重,应该早来,准备好避开一切意外。而不是在这里或跟我说你只迟到了一秒钟或向我解释什么事使得你迟到了。”
没想到陈隽这么较真,不过他说得没错,我虚心认错。
我自认准备周全,却被陈隽一个个可以说是刁难的问题难倒。我把面试想得太轻松,结果一轮面试下了,我渗出了薄汗。幸好我为了迎合陈隽的喜好,化了淡妆,不太难受。
结束后,陈隽合上文件夹:“面试结束,周小姐回去等消息吧。”
我松了口气,坐在座位上,等陈隽的手触上门把手了,我忽然喊住他:“陈秘书。”
陈隽回头,迎上我的目光。我微笑:“你工作状态和非工作状态不太一样。”我用词委婉了,简直天差地别。
陈隽平静回道:“我一直是工作状态,变的是周小姐你。”
我耸肩,没再追问。
陈隽太严苛,以致我面试完,就想好好放松。
我刻意晚归,就和平时为陈璇服务时一样。
面试后我自我赶紧很差,回房间后,我坐在床上思索:如果这次没被聘用,我是继续留在陈璇身边还是另选他法?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我手机响了。
是小新。
我走到阳台,控制音量,照理和小新寒暄,说笑话。
小新不是每天都打给我,但只要他打给我,我心情都会好一点。
“小新,你可以喊william叔叔接电话吗?”我在话题快结束前说。
小新很乖:“好。”
william接到后:“淼淼。”
我正色,把我初步的情况告诉william。
william让我放心,有邹定邦,我一定会录用。他很久没和我联系,也不寒暄,就跟我说接下来需要做点什么。
我喜欢这样的william,和我保持着距离,却全心全意在帮我。
果不其然,我挂断电话后不久,乔小雨给我电话,通知我被录用,明天九点准时上班。
收好手机,我一扫低迷情绪,抱着电脑给陈璇写了长长的辞职信。点击发送后,我顿时轻松。
第二天一大早,我没有收到陈璇的回邮,又给陈璇打电话说明情况。
“周淼淼,你说什么?你居然跳槽了?!”陈璇听我说完,很是激动,言语间有当日刁蛮陈璇的风范了。
事已至此,她再怒,也不能扭转乾坤。
我赔了会不是,就没再继续和她磨嘴皮子了。
吃完早饭,邹定邦留住我说了会话,应该是知道我被录取了,让我好好干。他还说顺路,要送我。
我拒绝了。
邹定邦没坚持。
走出邹家,我还是赶到时间有点晚,出租车已经不好打了。
我还算幸运,在茫茫满客的出租车里拦到了空车。
车子没开多远就开始颠簸,我担心地问司机:“师傅,您这车,没事吧?”
司机满嘴应道:“没事,没事!”
说话间,车又颠簸得厉害。
我沉默。
咣当一声,车在颠簸无数次之后,终于开不动了。司机下车前跟我保证:“姑娘,没事,我马上修好!”
我在车内坐不了几分钟,我留钱在座椅上,下车了。司机专心捣腾,我则是站在路边,继续拦车。
这次,但凡出租车打我眼前开过,都是满客。
失望了十几次后,我看了眼手表,还差半个小时。我再耗下去,必须迟到。想到陈隽昨天跟我说的尊重问题,我不想第一天上班又迟到。
焦思纷飞,一辆熟悉的黑色汽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下车的是陈隽,他缓缓走到我面前:“周小姐,白先生说,顺路带你一程。”
☆、【第33章 舆论】
我和看似温良无害的陈隽对视,经历面试后,我知道,陈隽并不好对付。
时间不等人,陈隽对员工迟到问题甚是严苛,我第一天上班撂挑子迟到很挑衅。
思虑不过几秒钟,我微笑感谢,跟着他上了车。
陈隽车技很好,难怪我上次撞得这么剧烈,他都让白誉京化险为夷。
先把车停在了大厦前,陈隽再熄火,下车,为白誉京开车。
白誉京下车前,对我说了句“下车”。
我支吾应了声,却丝毫不动——我不想在第一天工作和白誉京一起进去,白誉京这个人艳史挺多,我不想成为他疑似情人的牺牲品。哪怕我是,我宁愿地下、见不得光。
等了我一秒钟,白誉京便不耐烦地弯着身子和我对视:“下车。”
我挣扎:“白先生,我想陈秘书带我去熟悉一下停车场。”
白誉京在我说完后,重复:“下车。”
我还想开口,身后的陈隽却朝我使眼色。我动了动唇,始终说不出什么来。放弃了,我从我那边开车门下车。
陈隽松了口气吧,很快上车,把车开走了。
而我,僵在离白誉京一米远的地方。
白誉京轻飘飘和我对视了一秒:“过来。”
他说得很平静,和他第三次喊我下车时的表情如出一辙。这样云淡风轻的表情,却让陈隽提醒我。
他或许动怒了或许失去耐心了,我怕彻底得罪他,索性遂了他的愿。
我们一前一后走着,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我疑惑,他的手伸到我腰后,轻轻一带,我便成了依偎在他怀里的姿势。
我挣扎,他大手却危险地下移,他低沉的声音回旋在我头顶:“配合点。”
摆明了,他要为难我。
他每次和我亲近,都是为了引起旁人的愤怒,然后那些人就会对付我。
首先表示出震惊的是前台,之后,但凡遇到谁,都会表现出大同小异的表情。
要命的是,白誉京连进高层专用电梯都把我“抱”进去。我站着,低头躲避了那些或年轻或年老的高层的打量,后脊依旧升起莫名的凉意。
我怕了白誉京的手段,电梯门一开,紧紧跟在他身后。发现他有点动作,我立马退后,让他碰不到。
他见我如惊弓之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再为难我。
面熟的乔小雨把我领到我的办公桌,整理得很干净,简单交代了。我做过功课,不会显得太慌乱。
十几分钟后,乔小雨再次走到我的办公桌前,将一杯泡好的绿茶放到我面前:“白总说您喜欢,让我带给您。”
“……”我十分惊讶,一时说不出什么。但我条件反射站起,鞠躬:“谢谢您乔助理。”
然而,于事无补。
我躲过了白誉京的routi接触,他有其他办法达到目的。
我盯着那杯安吉白茶发怔,喝也不是,倒也不是。
正愣神,“啪”的一声巨响把我拉回现实。我看清来人,浓妆艳抹几分眼熟,是那个盆栽主人顾艳怡。可她看我的脸色,十分不善,和昨天迥然不同。
顾艳怡拍了拍一摞档案:“你刚来,重要的任务我也不给你。这些员工档案,你逐一给我核对。我相信,下班之前,你可以完成。”
她眉毛高挑、神情不屑,摆明了为难我。
我已经“不要脸地攀上白誉京”了,不能再和资深前辈对着干了。我咬咬牙:“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
顾艳怡应该是陈隽之下,其他秘书之上的。除了乔小雨,微妙的表情流露的情绪都是夸赞顾艳怡的。
认命,白誉京“赐”我的刁难,我当然要“乐于接受”。
茶水间,过道,洗手间,有人的地方,我都能听到非议我的话。一边倒,全是说我不知道用什么下流的手段勾引白誉京。说我不要脸,动用裙带关系在陈隽手下当花瓶。
在人前,我能装作无事,挺直腰板走过。可当我对着繁琐的档案时,脑子里却浮现五年前那些尖酸刻薄的嘴脸。
我狠狠掐自己大腿,才不让那些恶毒的回忆吞噬我。
除了吃饭、去洗手间,我不离开办公桌,不和人交流,埋头拼命核对信息。
下班时间到了,陈隽手下的助理们全走了。而我,还要继续核对。不出错还好,稍有差池,责任全在我,因此我半点不敢怠慢。
邹定邦九点钟打电话问我怎么还不回家,我看着还有点厚度的档案:“爸爸,我要加班。”
表示理解后,邹定邦让我好好干,会让陈师傅给我食补。陈师傅是邹家的大厨,手艺一绝。
我敷衍几声,揉了揉酸麻的眼睛,继续在电脑屏幕和白纸黑字之间游移。
“啪嗒”,寂静的办公区,这声音显得尤为明显。
我好奇:还有谁没走?
四处搜寻,我的目光撞上了修整领带的白誉京。
他挑挑眉,朝我走来:“加班?”
我站起,点头。我总以为,他特意过来,是让我别加班、熬夜的。
“继续。”他吐出这两个字后,露出和蔼雇主般的笑容,然后离开。
我失笑,拍了拍高高的档案袋:这些都是白誉京送我的,我还指望他饶了我?
既然我来了,就不能怕吃苦。
死磕,我熬到凌晨四点。我迷迷糊糊地,索性趴在办公桌睡觉。
我睡得不安稳,就要做梦,永远是湿漉漉的噩梦。
哑着喉咙,我想要求救。极端恐惧之中,我被一声闹铃惊醒。我猛地抬头,一秒钟,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拿起手机,七点,尴尬的时间点。
来不及赶回邹家,我只好就近买了简单规矩的衣服,就近到酒店开房洗澡。我化妆化得特别细,完全遮住睡了三个小时的倦意。
我还是赶在高峰期到公司,回到办公桌,我整理了一番档案。
在顾艳怡验收时,我问心无愧说我全都核实过了:无误。
顾艳怡死死盯住我脸,最后,她应声道:“好。”
我靠一杯咖啡提神,能撑到正常下班。
“陈秘书,誉京真的找我吗?”临近饭点,我突然听到密集的踢踏声和陈璇熟悉的问话。
陈隽声音依旧温和:“是的,陈小姐,白先生想邀请您共进午餐。但又怕晚了您跟别人有约,所以让我先请您来公司坐一会。”
我冷嘲:鬼话连篇!
我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希望陈璇不要看见我。
陈璇向来目高于顶,径直走进白誉京办公室。
陈隽却不放过我,他走到我面前,把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周淼淼,现在送到白先生手中。”
我接住,十分不愿主动撞上枪口。
陈隽温润如初:“周淼淼,你应该知道,你在这里,没有说不的权利。”
忽而粲然一笑,我眼里满满映着陈隽:“我知道了,陈秘书。”
☆、【第34章 嫁祸】
拿着也许可有可无的文件,我调整好神色,走进白誉京的办公室。
装修风格是极简的,黑色的装饰柜里摆放着冷硬暗黑系的艺术品,办公桌、沙发都是黑,系列产品,没什么亮色。除了盆栽是绿莹莹的,其他都是暗沉沉的。
明晃晃的玻璃墙外,映着忙碌而繁荣的荣城。
我极快地扫视周遭环境,办公室内最打眼的非一身嫩绿的陈璇莫属了。
一般人不敢挑战绿,还是嫩绿,初春柳树抽芽嫩尖儿的颜色。但是陈璇可以驾驭,把衣服穿到了极致。
我暗笑自己,大难临头,还关心陈璇的穿着!
陈璇正以极其妖娆的姿势“看”白誉京工作,想必胸前的汹涌全都在他眼底。说勾引,也不为过。
我步步走进,笔直站在离白誉京半米远处,和乔小雨一个腔调:“白总,您要的文件。”
白誉京放下钢笔,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桌面:“放着吧。”
陈璇听到人来,有点慌张起身,扯了扯裙摆。看清是我后,她的表情顿时十分有趣,跟杂耍的小丑似的,瞬间变脸。
“淼淼,我说你一句话不说走了,原来是早就找好下家了啊。”陈璇说话柔柔的,半点没有发脾气的意思。
我回:“陈小姐,我正在工作,下班后我可以向你好好解释。”继而,我转向默不作声的白誉京:“白总,您还有事吗?”
“没事。”白誉京意外松口。
我恭敬道:“那白总我继续去工作了。”
转身,我才迈开脚步,就听到陈璇娇滴滴的话:“誉京,你真不够意思?我大老远来等你,你都不叫你的员工替我泡杯茶?”
“周淼淼,你听到了吗?”白誉京的话看似询问,却不容推拒。
我收回脚步,再次面向陈璇:“陈小姐,您喜欢喝什么茶?”
“随便。”
我到了茶水间,就近取了碧螺春,认真泡着。我当然知道,陈璇重点不是喝茶。
端进去的时候,陈璇已经双腿并拢微屈坐在黑色沙发上了,我走到她跟前,将托盘放在茶几上,我把茶杯递给她:“陈小姐,您的茶。”
她望向我,迟迟没动作。我把手往前伸了伸,和她眼神交流。
她突然朝我一笑,伸过手来。
我预感她没好想法,死死抓住茶杯。她和我折腾,见摇晃中只洒出了些微的茶水,很不满意。她直接伸手掐我的膝盖。我腾出右手去阻止她,她很快撞了我的左手腕。
“噗”一声,滚烫的热水全都洒在我的小腿上,茶杯碎在我脚边。
“哎呀,淼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前在我身边手脚很利索的呀,现在怎么都不会递茶了?”陈璇在我痛得咬牙无法说话之际,站起轻拍我小腿处残留的茶渍,但她的话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了。
我穿的短裙,热茶直接泼到皮肤。小腿处茶水泼到的地方立马红肿发烫,她的碰触加重我的疼痛。
踉跄退开,我已经认命吃哑巴亏:“陈小姐,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再推,腰后突然覆上宽厚的手掌。我讶然回头,破碎的水光里,映着白誉京云淡风轻的脸。
“肿了。”白誉京说话间,还去按了按。
“嗯。”我忍不住溢出低吟,觉得不妥,我死死咬唇,恨恨瞪他。
“誉京,我不知道周淼淼不会泡茶,现在弄成这样,也不知道谁收拾。”陈璇柔若无骨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委屈地说着。
白誉京挑挑眉,没说话,注视我。
我缓了缓,顾不上烫伤处会溃烂还是发炎:“白总,陈小姐,是我的失误。我会打扫干净的。”
陈璇望向我时很得意,继续对白誉京说着甜言蜜语:“誉京,时间正好,我们去约会吧?”
白誉京淡淡“嗯”了声,也不回身去收拾下文件,就出门了。
我绷着身体,他们走出办公室后,我当即抻着重灾区的右腿坐在沙发上。我都感觉我的肉吱吱作响,正在被煮熟。
没坐多久,我认命,艰难地弯着身子去捡破碎的瓷片。
我时不时哎呦几声,以致陈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瓷片又掉地上了。我怔怔看着端着脸盘的陈隽:“陈秘书?”
他没说话,看了眼我红肿到糜艳的伤口,把盛了水的脸盘放在茶几上。他半蹲着,将洁白的毛巾浸入水中,没拧干,拿到我小腿上。冷水一点点淌过我的小腿,很舒服,可我受宠若惊:“陈秘书,没关系的。”
“别动。”陈隽依旧柔声道,他的手却固定住我动了动的腿。
陈隽确实处理得很好,我没做声,觉得尴尬,盯着他认真的侧脸。还挺好看。
不知道重复了几遍,陈隽终于拧干毛巾,一点点擦干我小腿上的水。搁好毛巾后,他又拿出药膏,一点点抹在我烫伤处。他动作很轻柔,隐隐地,我仿佛看到了周渊的影子。
我突然发了疯地想见周渊。
“好了,你把药拿回去,记得按说明涂药。洗澡千万要注意,这个药有祛疤功能,你不用太担心。”陈隽温和的话拉回我的深思。
抬头,我朝他温温浅笑:“谢谢你,陈秘书。”
“从刚才到现在,我是陈隽。”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
“咳咳”,我不太自在。
他并不多说,拾掇茶叶、碎瓷片:“我来收拾,你脚不方便。你腿脚不方便,现在去吃饭,磨蹭下还赶得及。”
“我没关系的。”说着,我想要从他手里抢扫把。
陈隽移开,严肃地跟我说:“现在,我是陈秘书。”
☆、【第35章 怄气】
陈隽摆出上司的架子压我,我没有说不的权利。我艰难起身后,看了眼正专注收拾的他,低低说了声:“谢谢你,陈隽。”
他顿了顿,很快继续动胳膊,没回我。
我根本吃不下饭,满脑子都是白誉京到底什么意思?显然,陈璇对白誉京来说,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他叫陈璇来,摆明了等着看我出糗的好戏。
药劲过去,我的右腿仍然会有细细密密的痛感。
我负责文书档案,主要面对电脑和文字打交道。因为我“风评不好”,那些同事,看到我小腿处严重的伤,反而变本加厉地指使我做这做那。
刚来,我没有表现机会,就是“花瓶”,我只能咬牙忍着。
幸好,我熬到了下班,疲惫极了。我收拾东西时,瞥见顾艳怡又拿着一堆文件朝我走来,暗叫不好。我脑子飞速旋转,正想着是拎起包走人还是推掉(显然,我推不掉)。
“顾助理,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急事。”千钧一发之际,陈隽居然喊住了她。
我猛地松了口气,职场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拖着伤腿,我走了很久才到公交车站。站牌上红色的车次层层替换,我仰头望着,要不要去下医院。陈隽说的是涂了药就会好,可我见伤口处有溃烂的趋势。
我压在最底的声音:去看周渊吧,周淼淼。
先到我跟前的是直达市中心医院的,我就势上去,刷了卡。车摇摇晃晃的,幸好人少,要是人挤人,我以后永远不用穿短裙了。跟着william,我当然会磕着碰着,不过william不会让我留下任何疤痕。
william原话是:淼淼,漂亮是女人的武器;而你的武器,远远胜于其他人,记得好好滋养。
我扯了扯脸,嗤笑。
还没缓过劲,公交车大转,我踉跄了一下,手机又响了。是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秒,才接听。
“喂,您好。”我语气有点不稳。
“周淼淼,你来公司,有任务。”是白誉京。
清清泠泠的声音,从耳机传出,显得愈发不可亲近。
我顿时心火逼上嗓子眼:“白先生,现在是下班时间。您应该记得,拜您所赐,我现在是伤患,正赶去医院。”
“恶化了?”他反问,根本不把我的怄气当回事。
“我想您是这么希望的。”我仍然没好气。
耳机忽然溢出低低的笑声,在我怀疑我是不是幻听时,他又说话了:“周淼淼,如果我现在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又要咬我?”
“……”我没回答,恶狠狠掐断电话,把耳机塞回包里。
我不应该这样面对顶头上司,可我下班后还不能发火,我这个人不是太假了?不管我在白誉京眼底是怎么样的,我希望我是真的。在他眼里,我是真的。
外科,好像又会是那个金年桥。他会不会跟我傻笑,然后说:“我怎么第三次看到你了?”
我沉思这事,拐角处没太注意,猛地被撞上了。
右腿悲剧中招,表皮被蹭破,痛得我说不出话。我低头,右手虚虚拢住血淋淋的伤口缓劲时,听到对方接连不断的“对不起”。
声音有点耳熟,钻心刺骨的痛暂时消散,我抬头,看到了徐俨俨。
哭成泪人儿的徐俨俨。
☆、【第36章 三叔】
我痛得脑子发蒙,也记得关心:“俨俨,你怎么了?”毕竟徐俨俨,为我挨了个巴掌,是真心对我好的。我离开陈璇,没有告诉她。在医院偶遇哭肿双眼的她,我却不能再视而不见。
徐俨俨咬着唇,之前都是忍着,听到我问她,忽然崩溃了。她重重抱着我,嚎啕大哭。我抬手按住她的腰,不知道多久过去,我的右肩感受到了湿意。
哭到后来,她喊不出来了,嘶哑的,拼命扯出来的声音。尖锐又难听,来来往往的人看到我们,都不惊讶。在医院,见血都是常事,何况是痛苦呢。
她终于累了,抽噎着告诉我:“我奶奶重病,手术才好没醒。我刚找医生回来,医生却说情况不乐观,随时可能要再开手术。淼淼,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奶奶会病倒。我爸妈都出去工作,从小都是奶奶陪着我。奶奶在我眼里,就是全世界……我一直以为奶奶永远那么健康,勤劳,坚强……我借口忙,可淼淼,我也真的忙……可我没想到……她突然病得这么严重……”
我倾听着,除了时不时抚着她的后背,我发现我无能为力。
说完,她就痛快了,从包里拿出纸巾,重重擦眼泪。她擦完,双脸通红:“淼淼,你别担心我,我就是需要倾诉。说完就好了,你别担心,我会好的。”
我看着她强颜欢笑:“好,你要是需要帮助,记得找我。”
是个女医生,看到我惨不忍睹的伤,说我不爱惜自己。给我处理时,她下手很重,一直在责怪我。我不敢应声,总不能跟他说,这是我上司让我挨的吗?
包上了纱布,我拿到了更多的药。我讨厌消毒水味,近期却成了医院的“常客”。
一回到邹家,我跟许知晓说我累了先睡,爬到床上,什么都不顾上,躺着就睡着了。
比调时差还累,我睡到闹钟响。
低头看了眼乱糟糟的自己,我又要折腾。拾掇了很久,我才显得精神。我自己换了纱布,伤口恢复得不错。
到了公司,我才坐上办公室,就听到剧烈的摔东西声。我循声望去,声源是白誉京的办公室?我不禁好奇,谁大清早,跟白誉京吵架?
摸了摸纱布边缘,我仍然不解气:吵,吵得越剧烈越好,最好让白誉京吃瘪。
没想到,我的预言居然准了。
巨响没多久后,白誉京从办公室出来。没有摔门而出,没有过激的神色,走得很平静。可我直觉,他并不高兴。我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他倏地扫我一眼,搅了我的兴致。
白誉京走远后,办公室内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陈隽!”
听到那声音,我大概知道了。说实话,这个世界上能对白誉京吼的,一双手数得过来。nZS大厦内更少,应该是白誉京的三叔白绍良。白绍良年轻的时候也是风云人物,一手撑起当年摇摇欲坠的企业。不过近十年来,他退居幕后,是举足轻重的董事。据我所知,白绍良很少干涉nZS集团事宜,别提发火了。
陈隽没敢耽误,立马拿着文件起身。刹那,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毕恭毕敬地应承几声。挂断后,他不直接走进办公室,而是走到我跟前,把文件给你:“周淼淼,白总让我跟他去考察,这文件,只能让你去送了。”
我看着陈隽,他的目光有点躲闪。我顿时明白了:白誉京让陈隽这么做的。
现在的白绍良,就是个活火山,我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白誉京,你厉害。
我腹诽,面上表情柔和,接过文件:“陈秘书,我一定安全送达。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低头看了眼我右腿处的纱布,压低了声音:“保持沉默。”
说完,他没停留,去找白誉京。
顾艳怡一等人,都等着看好戏呢。
我没露怯,昂首挺胸走进办公室。我进去的瞬间,就挨了白绍良的眼刀。他凌厉的眼神刮过我的脸,朝我吼:“陈隽呢?白誉京现在就拿你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来应付我吗?”
我站在原地没动,保持着嘴角上扬。暗暗好奇,我脸上是写着“新人”二字吗?
白绍良本人比照片要精神,脾气似乎比资料还要暴躁。
见我僵在门口,白绍良的拐杖重重砸地面:“不会做事吗?”
我立即快步走到他身边,双手奉上文件:“白董,您要的文件。”
粗鲁地夺过文件,白绍良打开,越翻越怒,直接把几张A4纸扯出来。咣当一声,他把文件夹也摔了。我没躲,直接砸在我脚背上。我拧了下眉,蹲下,捡纸。
“白誉京这混小子,什么都敢做!真以为nZS现在无坚不摧,能让他没完没了的胡闹下去吗?”他说得很气,“噗”的一声,拐杖戳到我后背上。
我踉跄了下,左膝跪地,疼也没地儿喊。
捡文件时我扫了眼标题纲要,跟征地有关。白誉京在商界风云了近十年,绝不是“胡闹”的人。他和白绍良,估计是意见不合。或者,白誉京的决定,损害了白绍良的利益。
白绍良嘴里还说个没完,我站起后,抱着文件,静静等他。如陈隽告诫那般,不说话,保持微笑。
估计口干了,白绍良扫了我一眼,再次抢过文件夹,粗鲁地塞进了垃圾桶。
我趁机出去。
果不其然,白绍良愤怒地喊住我:“你是什么好员工?我让你走了吗?”
我回神,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白董,我是去替您倒杯水。”
白绍良唇角动了动,最终,脸色缓和了点:“去吧。”
走出门后,我摸了摸后背被拐杖戳中几次的地方:熬过去了。
白誉京不出面,白绍良不愿自讨没趣,又坐了会,就走了。我依旧忙着很边缘的工作,时间很快过去。
临下班,我伸伸懒腰。
手机铃响了,是陈隽。
我犹疑:“陈秘书?”
“白先生让你去办公室拿他的钢笔,送到城楼酒店。”陈隽平静道,“白先生也说,现在是上班时间。”
睚眦必报的小人!
我赶去城楼酒店时,陈隽守在门口,告诉了我个房间号。
我把钢笔盒塞给他:“陈秘书,我真不方便去。”
陈隽坚持:“白先生让你去。”
☆、【第37章 温存】
陈隽眼里无波无澜,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我想说什么,动了动嘴,最终放弃。我抓着盒子,扔进我包里,脸色不佳地走进酒店。城楼酒店就是nZS集团旗下的,不过那是白绍良时代辉煌的,现在白誉京的新宠正转向高端服务业。
直接到1225房间门口,我调整呼吸后,才伸手按了门铃。
白誉京动作很快,我收回手没多久,门就开了。他侧了侧身,示意我进去。
我装作没看见,双手毕恭毕敬地递上钢笔盒:“白总,您要的钢笔。”
目光落在黑色的方正盒子上,他倏地望向我:“在生气?”
“白总,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把手搭在门框上,气定神闲:“所以呢?”
“所以。”我接下话茬,“我想发个脾气。”
他挑挑眉,似乎很期待我会做点什么。
我猛地抬手,朝他脸上招呼:“你这样算计我,好玩吗?”
“啪”,没有意外,他精准扣住了我的手腕。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周淼淼,很少有女人敢打我。”
我挣了挣手腕:“我没成功,不是吗?”
白誉京借着机会,要把我扯进了房间。我自由的左手当即扔了钢笔盒,死死扳住门框,不想被他扯进去。我还有点理智,没有大喊大叫引起更大的注意。我太清楚,他不缺让我难堪的法子。
他力气很大,完全能把我拽进去。不过他看我满脸憋得通红,特别较真,忽而嘴唇凑到我耳边。他的气息拂在我耳廓,痒痒的。他还没开口,我就颤栗了。他顿了下,道:“周淼淼,你再不松手,我就给路人看现场AV。”
他的说到做到毋庸置疑,我立马松手。
看到我反应,他微微勾唇:“你早配合,也不用费这么大劲。”他看都没看落在门外的钢笔盒,关上门。这一举动,彻底说明,他让我送钢笔的行为,醉翁之意不在酒。
带着我走进房间,他让我坐在床上。
我指了指我右腿处情况不太妙的伤:“白总,我是病患。”
“好玩。”他没有顺着我手指看我脚上的纱布,而是俯视我。
我知道他是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莫名来气:“那您继续玩,反正今天白董事没有打死我。”
“周淼淼,如果怕挨打,就不可能成为陈隽成为白誉京,你只能是秘书助理周淼淼。”白誉京忽而半蹲下,执起我的右腿,垂下眼睑,检查我的伤口。
无论是他执着我脚踝的手,还是细细抚上伤口边缘的手,都跟滚烫的烙铁似的。在与他突如其来的温存斗争时,我恍惚间听到了我的心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
我知道他说的对,但我别扭:“有劳白先生您指导我如何生存。”
他左手依旧托着我的脚,右手伸到床头柜,拉开了抽屉,拿出了小型的医药箱。他单手利落打开,我一看,还挺齐全:好像专门准备来处理烫伤及其并发症的。
我有点躲闪,不愿意让他“纡尊降贵”给我处理伤口。这样,会让我忘记,我受这些罪,明里暗里都是因为他的算计。
但我挣不过,不敢一脚踹了他,我只能由着他撕了纱布。由着他低垂眉目,替我清晰伤口,替我涂上清清凉凉的膏药。
他动作熟练,我看得出神:觉得他很专业,可以当医生了。
短短几分钟,我和他之间谁都没说话,细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我感觉到,一种宁静,是我,面对他绝不该有的宁静。
“啊!”我正游思,他突然下手一重,按住了我的痛处。我痛得剧烈,本能地瞪他。
他丝毫没有犯罪的自觉,平静回视我:“现在我问你,你在茗橙玩我,好玩吗?”
“我没玩你!”我夺回腿的瞬间,生气地回。
“去一次,不是玩,是什么?”他根本不是问我,而是认定了这个事实,在审问我。
我讽刺道:“还不是白先生出手阔绰,让我解了和我丈夫的燃眉之急。”
“你父亲似乎并不知道你已婚。”白誉京忽然说道。
我半点不惊慌:“我父亲也不知道我当过婊、子。”我和邹家格格不入,谁都看得出来,何况白誉京。
白誉京不问我了:“既然我出手阔绰,再让我睡一次怎么样?”
我蹭掉高跟鞋,直直躺在床上:“白先生您客气了,你什么时候不是想上就上了?”我腿不方便,逃不过。
他没客气,大手一扯,我的庇护四散。
正在激情处,被我扔在床边的包里突然响起铃声。我差点沉浸其中,顿时又被吓得魂飞魄散,我推了推他。
他不仅不离开,反而更肆意。
铃声断了,没几秒,又响了。
我整个人仿佛漂浮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不能自主地漂移,是不是灌进一口生猛腥咸的海水,呛得我无法求救。
被折磨得没有边际了,我一急,对准他的肩膀,狠狠下口。
他睨了我眼,翻身而下。
我裹着被子,抻着手去捞手机。总算,在铃声结束之前,我接到了邹定邦的电话。
“淼淼,你今天又要加班?”
我还没说话,白誉京的手又不规矩,我深呼吸,速战速决:“爸,我要加班。晚上也不回来,爸,您放心,我会给你争光的。”
说完,我没听全他的注意休息,就掐断电话扔了手机。
我不甘被玩弄,妄图反击。
博弈间,我还是败下阵来。
事后,白誉京去洗澡,我裹着被子,没动静。白誉京还算顾忌,浑身都折腾了,独独避开了包纱布的地方。我很乱,面对他,我轻易就乱了。或者,我该一辈子躲在william身后的。
他洗完澡出来,擦拭着头发,湿漉漉地看着我。
我仍然冥想,半点没去洗澡的想法。
“周淼淼,做我的情人。”他突然说。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第38章 威胁】
我大笑不止,我的头不时撞上软绵绵的枕头。我笑到后来,腹部一抽一抽地痛,仍然止不住。
白誉京冷冷地看我抽风,等我笑得差不多了,覆上我。他的身体压着我,手指轻佻似的勾起我的下巴,眼睛却凌厉地逼视我:“笑什么?”
“白先生,我这个比妓、女还要脏的身体,您想上就上。真不用征求我的同意,我父亲不知道我有丈夫,可您,一开始不就知道,我是有夫之妇吗?情人这个名头,陈璇、邹瑶这样多年轻貌美、身家清白的追求者吧。”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我激怒了,他手指松开了我,忽而低低一笑。我疑惑看他,感到几分惊悚。他凉薄的唇凑到我耳边:“周淼淼,我说的是,地下情人。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床伴,和你说的妓、女,一样。”
我狠狠推开他:“那我也不愿意。我凭什么要让你心安理得,你永远都是强迫我!”
他的胸膛坚硬如铁墙铁壁,我没成功,反而扭到了手腕。
“那我就再强迫你一次。”白誉京扯开我胸前的被子,毫不讲理,过度——索求。
我自认体力不差,终归拼不过他。
汗淋淋之后,我沉沉睡去。
正式到nZS集团没几天,我很少精神十足来。被白誉京几乎闹了一个晚上,到公司时,我都感觉走路脚软。
前台徐再思是全公司上下唯一一个不受绯闻影响对我温和的。她看我精神不济,还关心地问我:“周淼淼,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是不是痛经?我有药。”
我摇头,微笑,走到穿堂,等电梯。
顾艳怡依旧刁难,工作依旧是常规的。看到别人忙忙碌碌,我突然觉得,她们说我“花瓶”,又错在哪里?
念头一起,我立马让自己沉下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william说过,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循序渐进,更要有忍耐力。
我咬了咬唇,继续盯着闪烁着光亮的电脑屏幕。
白誉京出差了,我过了半天才知道——人际关系不行。
临近下班,我起身舒展身体,觉得口渴。我拿起杯子,走到茶水间。无意外,顾艳怡和一个女同事正聊着某件趣事。看到我来了,两人颇有默契,几乎同一时间守住笑容,不屑地剜我一眼。
顾艳怡走过我身边时,更是用肩膀撞我的胳膊。我站得很稳,没有受影响,倒了杯热水。不管冬夏,我都手冷。因此,我紧紧握住黑白两色的马克杯。
重新回到办公桌,还有几分钟下班,我关了电脑,条件反射看了眼手机。就在两分钟前,一个未接来电,是陈璇。
我眉头一皱,搁下杯子,手指触到手机屏幕。正要解锁,我突然收回手,没有打回去。我整理包:明天周末,我可以暂时脱离这个让我精疲力竭的公司。
想必陈璇有急事,她很快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次,我也没磨蹭,很快接起:“陈小姐,您有什么事吗?如果是道歉的事,我最近真的很忙,没有空下来找您。”
“nZS集团又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去都能很快适应的,能理解。”很意外,陈璇没发飙,“不过淼淼,我倒是想请你吃个饭。我车展给你下、药的事,你都知道,那天誉京对苏小照这么狠。再多一分钟,小照就可能供出我。我爆出丑闻有什么影响,你最清楚。你不仅挽回了我的利益更是帮我维持了在誉京面前的形象。于情于理,我都要感谢你。”
“没关系。”我回得平静、卑微,“您不跟我计较我离开您到现在的公司,我已经很高兴了。”
“周淼淼,你这个人,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陈璇腔调突然阴阳怪气起来,“我跟你说,徐俨俨的命,掌握在你手里。你后天晚上和我吃一顿饭,我们都相安无事;你现在拒绝我,徐俨俨就被你和我逼死了。”
陈璇如此威胁我,那段晚饭,肯定是鸿门宴。
我该一口回绝的,猛地想起在医院哭肿了眼的徐俨俨。我竟然,犹豫了。
☆、【第39章 巧合 为收藏破200加更】
“陈小姐,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回了神,我故作平静问。
陈璇嗤笑:“看来你不太关心你的朋友,她是白帮你这么多了。”
我推了推没摆正的文件,有点不悦,但我说话很克制:“陈小姐,有什么事,您请直说。”徐俨俨一个规矩胆小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事?多半是和上次医院她奶奶重病有关。
陈璇不卖关子:“徐俨俨奶奶病重,她爸妈有钱,但是不出。觉得给老太婆治病就是浪费钱,救不活。当然,我也觉得是。”陈璇有点轻蔑地说,顿了一秒,才继续:“但是徐俨俨不,徐俨俨从银行那里借不到钱,要跟我预支工资。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借,而且给她机会在我手底下工作还钱。”
“我可以借她。”我不知道她奶奶具体什么病,开刀子要多少钱,但上次白誉京给的钱应该够。再不济,william有给我一张银行卡,他说我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取钱。
陈璇忽然拔高音调笑起来,阴沉沉又尖锐:“周淼淼,你还真是不差钱!果然,什么狗屁缺钱,你到我身边,就是别有用心吧?”
“陈小姐,你不知道,我还是邹家的私生女。”我不想陈璇过多猜想,闹大白誉京那里,对我不好,于是摆出邹定邦。
陈璇嗤笑:“我管你钱哪里来。我是告诉你,你借给徐俨俨,她依旧没有路走。首先,徐俨俨是骄傲的,她没有向你借钱而是跟我预支工资,就说明她更希望靠自己。再者,她勉为其难接受你的借款,我要逼她无路可走很难吗?到时候,你猜会怎么样?你可以有邹家可以有强大的内心,那么徐俨俨呢?”
“再者。”她像是说累了,深吸一口气,“和我吃顿饭,值得你吓成这样吗?”
“陈小姐的心思陈小姐自己知道。”我回,“至于去不去,我现在没有想好。”
我不该管,我应该直接拒绝。可我,被陈璇那几句话影响了。徐俨俨现在很无助,就像当年的我。
陈璇似乎并不急:“周日晚上七点,望西洲。”
说完,她掐断电话。
我明白,她的意思,后天晚上七点之前,都是我的考虑时间。
被陈璇一通电话搅乱了心思,我神情恹恹,收拾的动作显然慢了下来。
***
周六的阳光,明媚肆意。公交车站到深园孤儿院的那段路,我是走的,阳光打面,很舒服。
深园孤儿院这几年翻新了,看起来依然不高档。但是绿化跟进了,综合楼前有一块小的绿草坪上摆上了简约的玩乐设施。综合楼斜对角是一家小医院,以前卫生条件差,现在,也会跟进吧?
我只是猜测,毕竟孤儿院和养老院,很多时候也是善款黑洞。从来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负责人拿着善款做了什么事。
章院长头发花白了,还站在综合楼门口等我。看到章院长,我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章院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章院长亲昵地抱着我,老泪纵横:“淼淼啊,这么些年,你还好吗?我以为……以为你真的……”
我于心不忍,回抱她:“我很好,院长,我很好。”
我不是孤儿院的,但周渊是。我和周渊都很受章院长照顾,章院长也是真心为孩子们好,为一批又一批的孩子操劳。
我把白誉京给的钱捐给章院长,很大原因是因为周渊。周渊当年就跟我说过他的抱负,出人头地养活我,还要捐助深园孤儿院帮助章院长拯救更多无助的孩子。
五年前我的死讯,并不是个秘密,章院长也以为我死了。我联系章院长时,她就很激动。
我看到这里,想到周渊。但是我不让自己哭,我忍着憋着,告诫自己坚强。
章院长拉着我的领进去,亲昵地和我说了很久的话。期间一直有孩子睁着好奇的眼看我,或者走进来,在章院长怀里打个滚。
我见章院长聊性浓,没有打断,简单地回着。
“淼淼,和孩子们一起吃午饭吧。”章院长不知道第几次喝水,终于意识到时间刷刷流逝,“下午,你也别走,和孩子们玩一玩吧?”
章院长掩不住老态,一双眼睛却分外清澄,她放软了,求我似的。
我没拒绝。
这里曾经是我和周渊的家,既然来了,留一天,又何妨?
章院长领着我去吃饭的地方,长长的桌子,有点像初中食堂。章院长坐在我对面,我旁边有两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章院长身旁是三个小男孩。
有个小男孩,神韵有点像小时候的周渊,我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饭菜很简单,一荤一素,口感也不太好。章院长带头,七个人都吃得很享受。我没有再多看多想,也专心吃饭。或者在他们身边久了,我会更懂珍惜。
在这之前,我要为我自己为周渊报仇。
一想到这,我心里那点温情被驱散了些。
“奶奶,奶奶,白叔叔来了!”
大家都在吃饭,一个看着就很顽皮的小男孩蹦跳着跑进来。之前还没见他人,他尖细的话已经传遍了,跟个小猴子似的。
引起了细微的骚动,看反应,孩子似乎很喜欢这个“白叔叔”。
我有点紧张,不会这么巧吧?
☆、【第40章 多面】
荣城这么多姓白的,如果非要是我恨的那家,我还宁愿是白绍良的儿子白以淳。
偏偏,在“小猴子”身后,步步走来的,正是白誉京。四目相撞的瞬间,我料定,他也有点惊讶。
不过很快,他不看我,而是和走到他跟前的章院长说话。白誉京在人前很有一套,温润、谦和。不像在我面前,粗暴、不讲理,甚至阴沉沉。
看得出章院长和他很熟络,“小猴子”喊他白叔叔,看来白誉京来得次数不少。
我曾经和周渊也常来,从没碰上他。我暗忖:白誉京可能近几年才来的。
没寒暄多久,章院长拉着白誉京走到我跟前,向我介绍:“淼淼,这是白誉京。孤儿院这几年的改变,多亏了他。”
我微笑:“真的嘛,白先生真厉害。”
白誉京当即戳穿我:“章院长,周淼淼是我员工。她有这样的善心,我很欣慰。”
章院长眯着眼,笑得更乐了:“认识?更好,小诚,你往小舟那边挪一挪,让白叔叔和淼淼姐姐在一起。”
叫小诚的小男孩很激灵,往小姑娘那边一缩,立马腾出地儿。
白誉京没有拒绝,坐在我旁边。
我颇为不自在。
章院长和白誉京说起我来:“白先生,淼淼在你底下工作,肯定是最佳员工吧?”
听到这话,白誉京没直接回答,而是轻飘飘扫了我一眼。我咳了咳,低头扒饭:我目前在nzS集团的表现,连员工都算不上。
白誉京没纠结这个问题,在“小孩子”给他送上饭后,他执起筷子却不急着吃:“章院长,你和周淼淼很熟?”
赶在章院长说话之前,我用眼神隐隐哀求她。她大概以为那些都是我不好的回忆,没有多说:“嗯,淼淼以前常来。这次,她是来捐钱的。”
“哦,”他别有用心地看我一眼,“多少?”
章院长有点尴尬地打量我,像在询问我是否可以说。事已至此,我拦也没用。章院长感知到我没生气后,回道:“六十万。”
白誉京低低“嗯”了声,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我却如坐针毡。
我死都没想到,白誉京会是个有善心的人。他会不会顺势调查出周渊?我安慰自己,暂时不会,白誉京对我,还没有去知根知底的兴趣。
下午,我和白誉京,还有几个工作人员,都陪孩子们。有的给他们念书讲故事,有的给他们跳舞唱歌,有的陪他们玩着不新不旧的童年玩具……
让我跌破眼镜的是,白誉京没有摆任何架子。我怔怔地看着抱着孩子浅笑的男人:这个人,真的是我恨的男人?
五年前的血腥涌上脑海,我凛了脸色:是。
直到走到深园孤儿院的大门,我仍然有点不敢置信。甚至不顾身边站的是白誉京,我张望四周,想要寻找到媒体记者。他在演戏,我心里都会觉得正常点。
白誉京看穿我:“觉得我在作秀?”
一瞬间有点慌乱,我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笑着打哈哈:“没有,我是在找陈秘书。他和您,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吗?”
我没看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嘲讽般问:“倒是你,捐钱捐得真巧。”六十万,正好白誉京给我的钱,分文不少。白誉京暂时想不到我恨他,但至少会觉得,我还是厌恶“卖”自己的。
我出门右拐,往公交车站点走,发现他跟着我走。这架势,就非要知道答案不可了。我没犹豫:“我丈夫解决危机,多出来的钱,我也是听我丈夫的话,来这里捐钱的。”周渊在我心里,就是我丈夫,所以我也没撒谎。
“也对,你现在是邹家二小姐。”他语气又平静了,听不出喜怒。
我没辩驳,加快脚步,往前走。
走到十字路口,我刚要走上人行道,被他拉住手腕。我疑惑回头,他眼睛扫向右边停车区他的车:“我送你。”
我挣了挣手:“不用。”
他特别不喜欢我反抗他,本来他还算绅士询问,见我拒绝得痛快,直接把我拽走。
一路上,他也不和我说话,自己开了音乐,仿佛我可有可无。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拉着我干嘛?
他自作主张,和我吃了晚饭,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直到他趁着夜色把我走到邹家大门前,我们都没有说话。
“白先生,再见。”我下车时,终于说了句。
白誉京像是没什么兴致,微微点头,就发动车子了。站在路灯下,我望着绝尘远去的车子,有点莫名其妙。
正在发愣,我手机响了。是陌生电话,我犹豫了些许,掐断了。
握在手里,我盯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很快又亮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您好,请问您是周淼淼周小姐吗?”陌生男人。
我承认:“是。”如果他下一句没个正经,我肯定挂电话。
“这里有个叫做周丞新的小男孩说找不到你,让你来接他。”
“什么?!”我不敢置信地反问,声音不自觉打颤。
☆、【第41章 诬陷】
对方沉默了阵,我耳边传来竜窣的风声。我心焦之时,小新说话了:“妈咪,小新找不到你。”
原本我有无数的问题:小新怎么会一个人来呢?呢?难道是的授意?小新来这里,我又要怎么安顿?……
这些问题,都在听到小新软绵绵的声音变得不重要了,我赶紧回:“小新,你在哪?要是不知道,让你旁边的叔叔说。妈妈很快就来接你。”
“好。”小新低低应我,声音流露出怯生生的怕。
确认手机重新回到陌生男人手里,我急切不忘诚恳地请求道:“这位先生,请您告诉我你们的具体地址。小新,就是我的儿子还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过度地请求你,可以陪着他等到我来吗?”
意料之外,男人很好说话:“当然可以。”
聆听地址的同时,我已经转身往大路走去。我去接小新,不能被邹家人知道。我故意跑远了路,才拦到一辆逆行的出租车。
上车之后,我把男人说的地址转述给司机,一路焦急地让他快点。司机敢逆行,自然敢超速,后来跟我多要了钱。我付钱的时候,依然很感谢他。
下车之后,我没多停留,直奔广袤大厦。闪闪烁烁的灯光,人来人往,我一时看不见小新在哪。
“妈咪!”小新费劲甩着手,往我这边跑。
我半点不敢耽误,跑到他面前,把他抱在怀里,顾不上训斥,紧紧抱着。
小新很乖,小手在我胳肢窝处挠啊挠,撒娇:“妈咪……”
“咳咳咳”,我听到这声,想起电话里的陌生男人。我望向声源,是眉目方正英气满面的男人。我绽放笑容:“先生,谢谢你。”
小新嘟嘴亲我脖子,软软地说:“妈咪,莫叔叔是好人。”
“莫元阙。”他朝我伸手,自我介绍。
我腾出手和他虚虚一握:“谢谢你了,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我并没有交朋友的意愿,即使他看着很和善。
莫元阙没有多留,轻敛嘴角:“再见。”
我点头示意,抱着小新走了,小新在我怀里不安分,抻出脑袋扭到后面喊:“莫叔叔再见。”
面对小新湿漉漉的眼睛,我投降。我放弃质问他怎么偷偷从英国诺丁汉跑到荣城的,我想了很久,我唯一能求助的就是林舒。
恰好,林舒休假,我夺命连环call还能把她叫醒。小新睡在我之前住的房间,我给他洗澡后很快把他哄睡了,他累了,缠着我嘟囔几次,就眼皮打架了。
等走出房间,轻手轻脚下了楼梯,林舒坐在沙发上,正在吸烟。袅袅吹吹的烟雾里,也看得见茶几上的红酒杯——想必我吵醒了她,她睡不好。
“淼淼,你进展如何?”
我坐在她身边,拿了根烟,她立马掏出打火机给我电话。
深深吸了口烟,生腥的味道抵入肺叶,我回道:“还没有动静。”
“哦,”林舒应,“放长线钓大鱼。”
我不准备探讨白誉京,换了话题:“小舒,你知道,我要工作,顾不太上小新。邹家那边,我不想他们知道小新的存在。”
林舒比我想得更痛快:“如果被发现了,我一口咬定是我的儿子。”
“小舒,谢谢你。”说完,我又靠烟麻痹神经。
林舒掐灭了快燃尽的烟,仰头喝尽杯里的红酒。俄而,她舔了舔嘴唇,难得笑得几分妖冶:“还能帮到真心待我的人,我很高兴。”
抽完一根烟,我起身:“我现在得赶回去,我不想把邹定邦的目光招到你这里。”
林舒点点头:“去吧。”
我走着夜路,头昏脑胀。我不急着打车,而是先打电话给。
他接了,我不拐弯抹角:“,为什么小新会出现在荣城?”
恢复很平静:“他想你。”也很官方。
我第一次面对他有点尖锐:“他不是第一次想我!你知道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跑这么远多危险吗?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命吗?”
“淼淼,你信我吗?”不解释,沉沉问我。
我突然,说不出半句话。炽热的夏夜,吹的风,也能逼得我心凉。我沉默几秒:“我信。”
破天荒柔声安慰我:“淼淼,很快,我也会到你身边的。”
我敷衍几句,对他草率让小新独自前来找我还有怨气。
回到邹家,沈管家开的门,许知晓没睡,慰问我了会。毕竟我是个成年人,周末晚归实在不是什么事。
我没多说,想着小新的事,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
“大小姐,您别这样,二小姐还在睡觉。”许知晓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听着,睡意没了。我向来浅眠,何况听清许知晓说话前,我房门前已经响动很久了。
邹瑶说话温柔:“我也不想怀疑淼淼,可我东西丢了。哪里都要找,一视同仁。我连爸妈的房间都去看了,我不是怀疑谁,而是要找到誉京送我的珍珠项链。”
“不行,二小姐在睡觉……”许知晓坚持,气势却弱了。
我起身,开了门:“姐姐,您仔细点找,我先去洗漱,不能陪你。”我连多看邹瑶一眼都嫌累,怎么去在意她有什么首饰?
不疾不徐拾掇好自己,我换了件舒服的连衣裙:今天一天都准备陪小新。
我走出卫生间时,看到许知晓面色苍白,而邹瑶却手拿着一串光泽迷人的珍珠项链。邹瑶表情得意,但克制:“淼淼,姐姐不是要怪你。只是东西丢了,姐姐着急。没想到,你真的……可你要真的要,你可以跟我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是这项链,不说价值,就说是你誉京送我的,我都不能给你。这次,姐姐不怪你,下次别干这样伤姐姐心的事了。”
姿态是温和的,传递的信息明里暗里都是诬陷我。
☆、【第42章 鸿门宴】
现在是仅有许知晓和其他一个仆人旁观,等到晚上,新来的二小姐盗窃温柔的大小姐价值连城的珍珠项链就会传遍邹家上下。
我凛了凛脸色:“我没拿。”
邹瑶收好珍珠项链,微笑的弧度近乎完美。她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阳光:“妹妹,姐姐不会和你计较的,没事。”
我走到她面前,姿态凶狠地捏过她纤细白腻的手腕:“你敢喊来警察吗?你敢让警察来验指纹吗?你敢调监控吗?”邹家走廊、过道、客厅都有监控器,家大业大,小人难防。
邹瑶回打我,眼底却泄露出慌张:“家里的监控你随便调,可是警察就不要叫了,对你影响不好。还有,妹妹,姐姐真的不跟你计较了。项链没丢,你也别固执了,我们不说这事,家和万事兴,好吗?”
我捏紧她纤细的手腕,逼视她:“我没拿。”
许知晓突然覆上我的手腕:“二小姐,不要吵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算了吧。”许知晓说话柔柔弱弱,可她这次用了力道扯我的手。我和她争夺来回,虽然我赢了,但我不得不对许知晓刮目相看。当我看向她时,她眼睛里嵌着哀求和陌生的坚定。
我登时松手,口气不善:“姐姐你走吧,下次记得收好你的东西,别乱丢。”
邹瑶得了自由,当即揉搓手腕,保持完美的假面:“姐姐下次会记得放好,不能诱导妹妹犯罪。”
邹瑶走后,许知晓颤巍巍关上了门,“二小姐,没有证据的事,您刚刚这样做,反而会让所有人都觉得,您错了。”
女人适当要会柔弱,我当然懂,不过我看不惯邹瑶这点小手段。自从邹定邦把我送进nzS集团后,邹瑶就开始处心积虑了。
不怕珍珠项链事件的后续,我打量她年轻素净的脸:“许知晓,你是谁的人?”
许知晓吓了一跳,低垂着眉目。她的眼皮轻颤,牵动了眼角处的泪痣,颇显楚楚动人。她依旧颤抖而柔弱地回:“二小姐,我不是谁的人。”
我自知逼问不出什么,摆摆手:“你走吧。”
如此一闹腾,我赶到林舒家,已经中午。
林舒在家,这次我去,她没有对着电脑,正抱着小新在阳台处赏花。
“小新,这是墨兰。”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意外柔和。
林舒大概感知到我来了,转过头来:“来,你陪小新,我去做饭。”
我没有异议。
小新见我特别亲:“妈咪,你为什么不和小新一起睡?”也特别委屈。
我拿脸柔柔蹭他的小脸蛋,真心舒缓:“小新乖,妈咪天天来见你好不好?”
小新咬我的下颌:“嗯,妈咪不准骗人。”
吃过饭,小新拿着玩具陪我疯玩了很久,累了,他缠着我的脖子:“妈咪,我们一起看《山林小猎人》。”
我抱着他,时不时应着。可我觉得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小新刚来腻着我,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妈咪始终想送你走。
想得入神,小新肉肉的小手突然戳我的腰:“妈咪,电话响了。”
我接过小新递上的手机,是陈璇。
“周淼淼,怕你把徐俨俨忘得一干二净。”陈璇莫名冷笑,“提醒你,市中心医院有场好戏。你不看也没关系,反正你不来,她一样死。”
我试探:“如果我去呢?”
陈璇回得极快:“那好戏也不会停止,那是她的家事。”
“噢。”我应声后,当即掐断电话。
小新妈咪长妈咪短地说着剧情,我心思却漂浮起来了。眼前跟放电影似的,一帧帧掠过徐俨俨的脸。
坐了十来分钟,我把小新托付给林舒,赶去医院。
所谓的好戏,应该谢幕了。
偌大的医院,我没有方向,先跑到上次撞上徐俨俨的地方。我打给徐俨俨,她话里是掩不住的绝望:“淼淼,你最近好吗?”
我皱眉,显然,她现在还不愿意跟我坦白。我直接问:“俨俨,你呢?”
“我很好,”徐俨俨说,竟露出了微笑,“奶奶的病,也还有希望。哎呀,我不和你多说了,陈小姐喊我呢。”
我可以想象,挂了电话,她蹲在地下,崩溃地大哭。
漫无目的地走,我似乎没有选择。我想让自己冷硬点,不管徐俨俨,独善其身。可我拂不去陈璇因为我才把徐俨俨逼到死地的念头,我扫不开徐俨俨那张脸。
深呼吸,我已经决定去“望西洲”了。
“嗨,又遇见你,好巧。”熟悉的声音,我拧眉,回头一看。
是金年桥。他笑容大绽,自带光芒,好像永远不会悲伤的小太阳。
“金医生,你好。”我礼貌回,没停留,径直走向电梯。
他步子很快,跟上我,自来熟:“唉,周淼淼,你知道吗?刚刚病人儿子、儿媳来医院大吵了一架,说医院坑人。非要把老人带走,说什么浪费钱。还打起来了,最可怜的是那个病人的孙女,为了留住病人,被她爸妈打得不成人样。她爸妈下手都狠,我们的人拦都拦不住……”
“后来呢?”他为了跟我搭讪,正好说到了徐俨俨。
“保安‘请’走了那对残忍的中年夫妻,病人孙女浑身是伤都不去看,守在病人身边……我们知道,病人孙女其实没有钱。她比我应该还小,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爸妈又是这副嘴脸……我们都很同情她,可没人能替她掏腰包。”
金年桥说的是实话。
我不禁侧着脸看他,调侃:“你不是公子哥,这么多钱,这么不帮助她?”
“我……医院这样的事其实很多,我帮助不过来的……”他挠头拧眉,甚至涨红了脸。
我没说话,恰好电梯门开了,我进去:“金医生,再见。”金属质感的门,隔开了他欲言又止的脸。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脸沉了下来。徐俨俨是对的,任何时候,都应该靠自己。
我赶到“望西洲”时,正好晚上七点。陈璇很在意吧,守在门口:“周淼淼,你还是放不下徐俨俨。”
没多寒暄,我率先开口:“现在,当着我的面,给徐俨俨打电话。”
“怎么,现在就要报酬了?”陈璇花枝乱颤一笑,不太配合。
我也不松口:“不打,我现在就走。”
见我真转身了,陈璇出手拉住我的手:“行了,淼淼,别闹。你跟我进去,我现在就打。”
望西洲一如其名,古色古香。
陈璇领我上二楼进包厢过程中,打给徐俨俨,同意提前预支给她工资。
包厢盆栽、字画,该有的都不缺,一片清幽。
若说扎眼,就是堆起满脸肥肉迎接我和陈璇的章金义了。
自车展后,我没见过他。他对我毫无芥蒂,亲昵地上前:“淼淼,好久不见。“
陈璇娇娇俏俏,推搡了章金义的胳膊:“章总,您这模样,太伤我心了。”
我没多说话,扯了扯嘴角,看他们演戏。
章金义顺势拉着陈璇娇软的手,递到嘴前亲了亲:“小璇,你不知道,我多紧着你!”
抽回手,陈璇笑骂:“章总,我今晚还是不打扰你们的好事了,我可先走了。”说完,她看向我:“淼淼,我看着你呢,别丢脸。”
陈璇在威胁我,我冷冷一笑,果然是鸿门宴。章金义要不了我的命,要我的身体。
走之后,陈璇带上了门。章金义一脸急色,肥肉堆积的手拉住我,笑容也油乎乎:“淼淼,菜都上了,我们一起吧。”
我推说肚子不舒服,没怎么吃。章金义不急,眉飞色舞地跟我讲着什么。
纵然我没喝水,没吃东西,过了几分钟,我身体突然有股强烈的不适。我咬紧牙,猛地发现手脚发软、头脑发昏。我心底咒骂,陈璇还真是无孔不入!
有点慌,我强忍着脸色,盈盈朝章金义软语:“章总,我想去洗手间,可以吗?”
章金义往我那边坐,左手覆上我的大腿,隔着裙子轻轻抚摸。右手在我面前的杯子倒了半杯红酒,露出一口黄牙:“淼淼,你喝了这杯酒,就可以去。”
连在他眼里,都可以露出胜券在握的光。
☆、【第43章 地下情人】
喝下酒,鬼知道酒里有什么东西;可我出不去,生机更少。身体的无力感逼着我快点决定,我迎上章金义被欲望点燃的眼睛,倏忽一笑:“我喝。”
我接过酒,一仰而尽。可劲儿跟他卖媚:“章总,我可以出去了吗?”
保镖模样的人在我出包厢时鬼魅现身,紧跟着我。
我半点没有机会,他跟着我进女卫,对其他客人的尖叫置若罔闻。等我要进小隔间时,他伸了伸手:“周小姐,我帮您拿包。”
情急之中,我突然抱住他,咬上了他的唇。他推搡我,我固执。终于,在我孜孜不倦的挑逗下,他扣住我的腰,回吻我。而我趁他投入的瞬间,手伸进包里,摸到了手机。我并不是毫无防备。在来之间,我就把手机调整好了。动完手机,我按动了录音笔。
一吻作罢,我微微喘息,舔了舔嘴唇。我故作娇羞望着他:“对不起,你太好看,我情不自禁。”说话间,我把包递给他。确实,比起章金义,年轻的保镖显得俊朗。
他有点尴尬,僵硬地回:“没事,周小姐,您尽快。”
“嗯。”我应道,走进隔间,我扣喉咙,干呕。
我对着镜子洗手时。看到自己的脸惨白,没太多时间忧伤。我用冷水洗脸,不知道是干呕还是洗脸的作用,在走回包厢的瞬间,我精神、身体状态都好了很多。
一进包厢,我又赶到沉沉的闷。我心里警铃大作:空气里下了药?
我看了眼精神倍儿好的章金义,又有些犹豫。除非,他和陈璇早就串通好了,吃了解药?
目前状况下,不管哪里有药,章金义都无恙,肯定先服用了解药。
可我难道憋着不呼吸?
保镖关门的声音惊醒了我,我走进去。坐到章金义身边,服帖喊:“章总。”
章金义眼底兴奋的火再度熊熊燃烧,他的手在我腿上不规矩:“淼淼,上次晚上没能见成,真的很遗憾啊。”车展那次,我还觉得他人不错。现在,我又十分恶心他的做派。
我往旁边移了个位置,脸上不太好地问章金义:“章总,陈小姐有没有告诉你,我不是自愿的?”
“有。”章金义睁大眼睛看我,似乎没想到我现在就反抗了,“可小璇也告诉我,上次你就愿意献身给我。这次。她是帮我要回这个机会。”
我又扯开了和他的距离。
他当然不愿,当即起身要跟进。
我拦住:“章总,您先别动。”
章金义是没动,他依然对我笑:“淼淼,你拖延时间都没用。你今晚,注定是我的。别急,我会让你觉得今晚天上一日赛神仙。”说话间,他的笑不自觉染上了淫、靡的味道。
我尽力不去在意:“是的,您给我下了药,我反抗也没有用,拖延时间也不过是做您眼里的跳梁小丑。其实说实在的,我和陈小姐想得一样,出来混,难免要牺牲点东西。现在您和一些有钱人会觉得我年轻、漂亮愿意买我的身体,我卖了也不会死。”
听我这么说。章金义吞了吞口水:“淼淼,你能这么想最好,毕竟在床上,我还是希望你配合我的。”
“但是,我也有我想知道的。”我掐大腿,暂时驱散又袭上大脑的昏沉之意。
章金义喝了酒,肥脸红光满面:“淼淼你说。”
“陈小姐拿什么收买您的。”我问。
章金义眼前放空,脸上的肉晃动,像在回忆激烈的事。
过了几秒,他才看向我,色眯眯的:“淼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日,白总带走了你,我以为你和他有什么,我当然不敢染指。可前几日,小璇自己找上了我。不是我吹,她的……啊……真是一流。我回馈给她很多,不过她对那些不在意,而是乐衷于问我那晚睡你有没有录像。我跟她说没睡,她有点不高兴,就帮我策划。今天啊,我们在盆栽里下了药,酒菜里也有,就是怕你警惕。现在证明,下不下药没关系,淼淼你会主动迎合我的,对吧?”
我睨了眼漂亮的盆栽,原来是它们。很快收回目光,我感到身体越来越脱离控制了:“章总,当然。可是章总,陈小姐是白总的情人,您不是知道吗?您不怕白先生责怪吗?”
章金义眼底浮上恐惧,转而消散:“淼淼,小璇说,白总已经不要她了。她都寂寞好久了,她在床上总是夸我功夫好,是她亲老公……所以你别担心,我会对你很温柔的。”
章金义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床事,带点炫耀。我心底冷笑,好在说出了我想要的。
“我相信。”我说到,忽然头一重,“那您能开开窗吧,我不想在和您发生最甜蜜的事时失去意识,醒来后我忘光了,多不好呀。”
章金义挨到我旁边的手,一手急色地抚上我的手:“淼淼,你这手,可真香。”
我抽回手,娇嗔:“章总!”
他继续抓我的手:“淼淼,没关系,这药不会彻底迷晕你的,只是让你没力气。而且,你要是不记得,明儿一早,等你睡醒,我可以让你重温。你别看我年纪比你大了十来二十岁,体力可好得很。”
他显然还是警惕的。
我放弃了用演戏来自我逃生,脑子中思虑万千:我根本不知道白誉京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会不会来。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冷眼旁观的可能性不低。
要是我清醒,毫发无损离开没有问题。现在,我力气渐渐散失,面前的章金义都搞不定,包厢外不知道还有多少保镖。
我推开,起身,往后退,撞上了身后的装饰柜。咣当几声,我的背也被突出的东西接连撞了几下:“章总,您……您别乱来。”
章金义这下明白了,笑容变了味:“原来,淼淼,你果然是嫌弃我的。”
“没有……”我想说点什么平复他的情绪,忽然一软,像有只大手在肆意揉捏我的身体。我双手扒住后面的支撑物,木质柜面有点滑,我几次脱手。未免意志消沉,我猛地用背撞后面,叮铃咚隆,不少尖锐的东西撞上我的后背。
疼痛,暂时使我清醒。
而章金义不给我时间,走近我,他的手,覆上我的腰。又觉得不够,他弯下腰,大概是要找新的突破口。他身上的酒气、刺鼻的体味全都弥漫在鼻尖,我恶心得反胃。
他抓到了裙摆,他扯了下,没成功,他决定捞起。他的手覆在我的小腿上了,毛骨悚然的触感提醒我:周淼淼,你不能再忍着了!
“章总!”我缩回小腿,踹了他一脚。
他应该没料到我还会攻击他,晃荡几下,竟直直坐在地上。他身体圆滚滚的,一时之间,很难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他呜啊几声哀鸣,让我扶他。
我当然不会!
我想做点什么,可是我踹他之后,手脚愈发软,脑子愈发蒙。拖延了时间,我却只能靠着支撑我也伤害过我的装饰柜。我有点力气,随便拿东西砸他,我应该可以过活。
窗,对,窗!
我余光瞥到古色古香的窗,顿时活了。
趁他正在努力坐起,我缓过劲后,再次掐自己大腿。费力睁开眼,我朝镂刻花纹的复古木窗走去。药物逼得我不能像正常人那般走路,我趔趄着往前。
还有一点,周淼淼,还有一点距离,再往前跨一步。
我的世界变得天摇地晃,影像重重叠叠。咬唇,血腥味那就弥漫,我希望它更浓烈些。“啪”一声,我倾尽余力,撞开了窗扉。
顿时,丝丝缕缕的清凉空气被我吸入肺中,我近乎贪婪地吸收。
左手撑着窗栏,弓着腰,我需要大把时间恢复。
不过转瞬,章金义鬼魅般从后面偷袭我。之前吃了亏,这次他双手直接箍住我的腰,把我带到地板上。我被动地打了几个滚,后背撞击地面,身体却被章金义狠狠挤压,难以动弹。
“砰”的一声,我的肩膀撞到了装饰柜一角,我疼得龇牙。意识却开始清醒。
“淼淼,你可真香。”章金义坐着压住我,低头凑近我,跟狗一样嗅着我的脖子、肩膀。我喘息很急,双手推他,却不能撼动他肥壮的身躯。他眼里迸射的光,就像个biantai!他嗅到我肩膀,依然不满足,扯开我衣襟。他作势继续,我眼见江河不保,抬手猛地拍住他的手。
他显然已经被我激怒,重重甩开我的手。与此同时,他猩红着双眼,狠狠给我耳光:“淼淼,别动!说了,我会让你快乐!极乐!”
我耳边嗡嗡作响,他扔在和我斗争。更多的衣服暴露在空中,我经历一层层刺激,意识完全恢复。当他意、淫的目光弥漫在我胸前,似乎看透我。
他坐在我身上也不安分,动了动,压得我喘不过气,又十分恶心。
嗅够了,他扭曲的脸再次看向我:“淼淼,闻过了,让我亲亲你好吗?”
“不!”我剧烈摇头,“不……啊!”
“噗哧”一声,我的尖叫声之后,是他的的尖叫声。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我:“周淼淼,你……”他说出话来了,因为他嘴里吐出了延绵不断的血液。啪嗒啪嗒,几滴溅在我的裙子上,开出了暗红的花。
我拿着水果刀的手依旧在发抖,在倒下之前,我快速抽出刀刃,把他推倒在我旁边。终于逃开他泰山般的重压,我踉跄起身。他心有不甘,沾染鲜血的手抓我的脚踝,神经绷到极致后,我恢复过来。不过动了刀子见了血,我心有余悸。
因此,我吓得有点无措:“章总,你想死吗?松手,让我走!”我很怕门外的保镖察觉到这个动静已经超出了S、m的范围,推门而进。那我一样,会玩完。
他说不出话,嘴角全是血迹。不过他的手固执地抓着我,那双怨气十足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我忽然生了惧怕之意,但我狠了狠脸色,见血淋淋的刀刃逼着他手背:“章金义,你不松手,我就插进你手上的肉。你说,会先溅出你的血还是你的肥油?”
光想到那个场景,我就恶心。
刀刃逼近他水胀的皮肤,噗的一声,溢出了细流似的血。
他适才松手。
我踉跄几步,跑到床前。我靠在窗棂,大口喘气。我手里拿着刀柄,想着怎么处理刀。水果刀是我一开始买的,我当然不会白白被章金义怎么样。可,这毕竟是我最后一招。我更希望白誉京来,英雄救美,而不是现在……
现在,章金义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都撇不清关系。哪里都是我的指纹,这把刀,似乎变得不重要。思虑不过几秒,我深吸口气,不再耽误。我一个远抛,掷了附着血迹的刀子。没管它落在哪里,我翻身出窗户。
被警察抓去,也好过让章金义或者他手下的人蹂躏。
因为是二楼,阴影太深,我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我不敢轻易跳,而是攀着墙,一步步下去。顺着管道,我站到了一楼的窗上,屏住呼吸,贴着墙面。我心跳很快,头顶依旧一片宁静,到底让我心安了点。
我转了个身,想要直接跳下去。一瞬之间,我看到了绿树之间愈显挺拔的白誉京。
是的,是他。明明暗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他惯常的矜贵穿着,看到他平静的脸色,看到他的眼睛,眼里映着我的眼睛。
倏忽灿笑,我张开双手,往他那边跳。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住我,但我赌,他会。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我闭上眼睛,忽而心安的等着。
咣,我撞上了坚硬的胸膛,鼻尖是生猛的风味,泥土味,最为浓稠的,是烟草味。我知道我在他怀里,我不顾他站没站稳,伸手缠住他的胸膛,低低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下我。”我不想计较其他,我只想以为,他来救我了。
因为,我要入戏,我入戏爱上他。这样,他才可能会爱我。
他的手托住我的臀,转了个圈,开始往前走。他的话冷冷盘旋在我头顶:“不,我放下了。”
我不细究他说的话,颤抖的脸埋在他胸前,温顺地蹭来蹭去。我是真的怕了,章金义就在我身上,差点强、暴我。而我,却差点杀了他。浓稠的血,睁眼闭眼,都挥之不去。
他平稳的走着,手忽然落在我发顶。意料之外,他轻柔地上下抚摸,像是在安慰我。
“周淼淼,我早就来了,我看着他强、暴你,然后,未遂。”他说得毫无感情。
我有点怀疑,我是在吻着那个陌生男人是把地址分享给白誉京的,他不可能马上赶到。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不过在旁观?
想问题归想问题,我依旧埋在他心口,嘴唇擦着布料:“不,你的心跳告诉我。你在意我,你会救我。”我说话细细颤抖,全然是被他驯服的模样。
“周淼淼,你总是固执地不相信我。”说这话时,我感觉他轻松了。
只是感觉,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章金义的血,滴滴答答,淌在我眼前。
我还没想好措辞,浑身的依附都消失了。我瞬间腾空、失重,惊慌之中,我睁开眼,正对白誉京平静无波的眼。偏偏是这样零度的眼,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噗通,我毫无防备,重重跌入了湖中。我溅起的水花,又尽数泼在挣扎的我身上。沉浮挣扎间,我吐口而出:“白誉京你去死!”我会游泳,可意外突然,我又被磨尽了体力。
扑腾间,我看到他缓缓蹲下,俯视我,轻轻勾唇:“周淼淼,你说实话比较顺眼。尽管,你的实话,我都不想听。”眉目下弯,笑意湛湛,我不知道是灯光、星光亦或是疏冷的月光作用,刹那之间,他竟是如此……迷人。
夏天,湖水的温度,算得上凉快。可我并没有心情戏水,一股一股袭上我的水流,全都让我想到鲜血。我游到岸边,不准备求助他,手攀上碎石,想要自己上去。暂时力气有损,我摸着棱角分明的石头,歇息。
他走到我跟前,掰我的手指。
我当然不愿意,嘴上和他交涉:“白誉京,你想做什么?既然你目睹了,你真的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他像是被我的话触动了,大手覆在我手背上,动作变得轻缓:“周淼淼,做我的情人,考虑一下?”
我迎上他虚渺的视线,尖锐道:“是地下情人,白先生您怎么总算喜欢省略。”
“愿意吗?”暗示性十足,他的指尖滑过我的手背,激起层层圈圈的颤栗。
一如,我的心。
我眨了眨眼,一滴水珠滑过。觉得不适,我在水里的左手抬起抹了把脸,效果越来越差。我有点狼狈地回答:“不。”
“很好。”他似乎并不意外,低垂眉目,专注看我死死挣扎的右手。他修长的手指,用力时,隐隐显出指骨的痕迹。
一根接着一根,他耐心好极了,慢条斯理地让我的手和碎石分离。
我再度回到水里,他根本不给我上岸的机会。
僵持不下,突然,他的身后想起移动。十几米开外的“望西洲”酒楼,终于异动了。我尽头抻头,想要看到点什么,结果一无所获。
失望收回视线,我却目睹了他和跳水冠军一样好看的落水动作。他脱了西装,只穿着衬衣,很快游到我身边。没有逃离,我任由他搂住我的腰。白誉京那方面欲望强不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能折腾死我。他可能觉得在水里刺激,那就在水里。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可能也是最后一个。因为,我根本不能接受其他人跟我亲近,都不行。周渊,一瞬之间,我脑子里又浮现了他纯净的容颜。
也不行……因为我脏了啊,怎么还配得上他?
“终于干净了。”我在思索间,他低低的话撞入我的耳膜。
我倏地和他对视:“你嫌我脏,所以让我落水洗洗?”
他静静和我对视,沉默,或者是,默认。
愤愤然,我狠狠撞上他的嘴唇。攻击性很强地咬他,期间,我手环住他的脖子,双脚缠住、固定住他的腰肢。
他并不拒绝,甚至巧妙的口舌化被动为主动。
呼吸开始不顺,我结束了这个吻。我已经缠在他身上,得意洋洋地说:“在你之前,我吻过一个年轻男人。虽然比不过你,但长得也可以。怎么样,脏吗?喜欢吗?”
他平静看我,手探索我的领域。身上的水珠滑落,我没有躲闪。
他突然笑了:“你既然这么放、荡,刚刚章金义怎么对你,你反抗什么?说不定,他真的会满足你。”
我迎合他,顺便回:“女人总不希望被强、奸。”
“那我呢?”他腾出一手,轻拍我的腰侧。
我一笑,手指轻佻地滑过他的脸庞:“你好看。”
白誉京几次要我,直到,“望西洲”那边没什么动静了。他才松开我,在水中提起裤子扣上衬衫。而我的衣物,却无处可寻。我什么都没得穿,巴巴望着他。穿着衣服湿漉漉走在路边,和不着寸缕走着,完全是两个概念。
眼见他上了岸,我身心疲惫,还要咬着牙恨白誉京。
不过很快,我就松了口气。同样衣冠楚楚的陈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拎着大纸袋。我往岸边游,隐隐约约听到白誉京说:“转过去。”
陈隽回得恭敬:“是。”
白誉京从纸袋拿出浴巾,半弯着身子,迎接我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他伺候得舒服,他似乎挺轻松:“快点上来,别让别人看见你。”
我仰着脑袋,弯眉一笑:“要是看见了呢?”
“先上来。”他转移话题。
我没坚持,早就想脱离阴森森的湖水了。我刚一离开水面,他的浴巾就覆上我。他的动作很快,大浴巾裹住我后,他把我横抱在怀里。抱稳了我后,他吩咐陈隽:“走吧。”
陈隽自然应是。
抱着我走的过程,他解答我:“如果被看见了,我挖了那些人的眼睛,然后,扒了你的皮。”
突然一阵夜风吹来,我瑟瑟发抖,回:“那你不如杀了我。”
他深深望我,一本正经道:“嗯,会考虑。”
再度让我惊讶的是,陈隽替我和白誉京开车门时,手里提着我的高跟鞋和包。他在我窝回座椅后,轻轻把高跟鞋放在我脚前,而后把包放在我身边。没给我机会多看他一样,他快速关上车门,旋即又坐上了驾驶座。
白誉京大手一捞,从后备箱拿出另一个纸袋:“换上。”
说话间,隔板生气,陈隽再也看不到我。可白誉京可以,我望着他。很是不情愿。
他很是无所谓:“我送你回邹家,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这样回去。”说话间,他的目光近乎轻蔑地落在包裹住我的浴巾上。
他如此一说,我不得不换衣服。做过很多次,当着他的面穿贴身衣物,我始终觉得不自在。想到晚上一系列的事,我始终心有余悸。我一刀子下去,章金义失血过多会死吗?我算正当防卫吗?……有人及时赶过去,如果他没事,会不会死咬着我不放?
这一刻,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教训陈璇了。看了眼坐在我隔壁发际依然有湿意的白誉京,我告诉自己,绝不是现在。
车内仍旧尴尬得诡异,我突然问:“你不需要换下衣服吗?”不管是谁,穿着湿濡、黏稠的衣服总会不好受吧?
他睨我一眼:“你想看?”
我自讨没趣,咳了声,别扭地转到一边。
水中位置不好,舒服、快意多在他。当然我肯定被他撩拨得很高兴,缴械投降那种。可事后,我身体的疼痛会提醒我。因此,对他的挑逗,我尴尬且生气,不想回复。
他乐得清闲,没多说话,偶尔对着手机手指飞舞。大多时候,他静坐,保持沉默——半点关于章金义的事都没提及。
我慌张,但不至乱了阵脚。
到了邹家后,我谢过走人。正好被沈管家撞上,沈管家年过半百,眼神却锋利,颇有审时度势的狠劲。他正好迎上我:“二小姐,最近白先生,似乎总送您回家。”
我被拦得突然,倏忽意识到:白誉京每次接送确实不加遮掩。
我编了个谎话搪塞:“白总周末让我加班,送我回来可能是因为爸爸和姐姐的关系对我表示下歉意吧。”
“哦,原来如此。”沈管家道,多少言短意深。
我表现得像初生牛犊,眨着眼睛,无辜地问:“沈管家,我是不是什么做得不对了?”
沈管家笑得十分和蔼:“没有,二小姐您多虑了。二小姐请进吧,这天气预报说会有雨,走慢了,指不定被淋着呢。”
“好,谢谢沈管家。”我不缺礼貌。
我往里走是就僵住脸:沈管家是沈佳遇的人,我没忘。
到了富丽堂皇的客厅,许知晓上前迎接我:“二小姐,您回来了。”
我问:“家里没出事吧?”望西洲的事差点耗了我半条命,但我知道大早上邹瑶对我的陷害。
许知晓回说:“没事呢。”
我没多说,上楼,那些恶意打量我的佣人,看见我,还是会笑吟吟喊声“二小姐”。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最有权力的人披着张皮,底下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回到房间,我坐在书桌前,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专心在想章金义的事。之前我还真是浑身恶心,白誉京纵然粗暴,也算合我心意。刺骨的冷水,恶心过了,就是洗刷。之后他的各种,都会让我忘记章金义。
章金义好色,没占到我便宜。他摸了几下,我不会一直心神不宁。我是拂不开那血……陈璇,对,陈璇!
我拿出电脑,把录音笔里专门问章金义陈璇那段对话,以邮件发给陈璇。陈璇给了章金义,陈璇自己说自己是白誉京的过期情人。前者合理利用,可以让她声名扫地,影响事业;后者可以让她走出白誉京的世界。
当然,她已经不在了,可她是女人,会奢望:她还在。
电脑屏幕刚跳出个“钩”,恰好此时,我听到有人敲门。
“二小姐,是我。”每天和我交流最多的人,不是邹定邦,而是许知晓。
我立马合上电脑,起身开门。
许知晓端着托盘进来,瓷碗纹路红艳也好看,里面的东西,似乎是粥。我问:“我没要吃东西,你怎么?”
她笑,眉目弯弯:“二小姐,这是夫人亲手熬的八宝粥。之前让我记得端给你,我给忘了。刚刚热好,应该一样好吃。”许知晓刚开始面对我谨慎、胆小,现在她放松了很多。
“噢,”我指了书桌上空着的一角,“你放在这里吧。”
许知晓端进来后,放下碗,把托盘随意一拎,又神秘兮兮从围裙后掏出方正的小盒子。
她捧在手心,虔诚递到我眼前:“二小姐,老爷悄悄让我给你的。今天早上的事,大小姐没有跟别人说,可张姐在花园里浇水时和剪花枝的袁婶嚼舌根时被老爷听到了。老爷训斥了她们,老爷可护着您了。刚才我在给二小姐送粥的路人碰上老爷。老爷知道后,让我等了会,就从书房拿出这个盒子。我不识货,可我想,是个好东西。”
接过红色绒盒,我并没有许知晓想象的高兴,问:“老爷知道后,跟你说了什么吗?”
“老爷说,您回来,他都没什么表示,这是送给二小姐的礼物。”
“噢,”我回道,“没什么事了,你走吧。我吃完,会自己放下去的,你也早点休息。”
许知晓应好,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我对八宝粥没什么兴趣,也不在意是不是她亲手熬制的。不过,我象征性地舀了几勺。我全部注意力都在小方盒子上,推开瓷碗。我拿过,打开,里面赫然嵌着一对珍珠耳环。珍珠圆得肆意,色泽光润。
不用想,邹定邦送出手的礼物,不会便宜。
可,珍珠太扎眼了。
早上邹瑶陷害我拿的,就是珍珠项链。
而邹定邦如此举动,更是确信我拿了,想用礼物安抚我:珠宝首饰他会都给我,我不必从邹瑶那里拿。
我不认为了解邹定邦,可我确认那是他的想法。
合上盖子,我把盒子捏在手心,出门。
我先去书房敲门,敲了很久没人应。我轻轻旋开门,关着灯。我退出,又去敲他和沈佳遇的门。
“淼淼?”沈佳遇瞬间是防备的,旋即,她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你找定邦?”
“沈阿姨。”我保持礼貌,“我有点事想找我爸,他睡了吗?”
沈佳遇抬手轻抚了锁骨,回道:“没有,你爸在洗澡,刚进去。你要等等吗?”
“等。”我坚持。
沈佳遇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快和我独处。不过几秒,她又调整好了:“那进来吧,需要喝点什么吗?我和定邦都老了,房间里常备的,就一点茶叶。”
我摇头,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沈阿姨,您继续忙。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需要。”
“噢。”沈佳遇适才关上门,坐到我对面,把电视里的声音调大,是关于美容护肤的节目。女强人沈佳遇,工作之余的调剂品。以巨共血。
我看着她的脸,暗哧:保养之法说得再天花乱坠,归根究底,就是要有钱。
邹定邦没洗很久,“佳遇……”可能是我想歪,可我直觉,那声音,是求欢的。
说到底,邹定邦和章金义差不多大,病是多了点,但胜在气质。
他看到我之后,便收了话头,神情错愕。我装作无事,走到他面前:“爸,我有事找你商量。”
他似乎有点慌张:“是在誉京公司里有什么不懂吗?”
我应承:“是的,今天又被拖去加班,我很苦恼。”我把手捏紧了,尽量藏好绒盒。
他松了口气:“淼淼,你先去书房等我,爸换件衣服。”
我说了声好,扭头出去。
推开书房的门,我打开灯,浓浓的书卷气。重要的资料缩在柜子里,其他珍奇的装饰物堂皇摆设,倒像不在意。实际上,书房是摄像头最多的地方。因为知道,我径直进去,走到窗前,半开,吹风,出神。
邹定邦来得不快也不慢:“淼淼,真的是誉京公司里的事?”他几步走到我身旁,大概好奇我在看什么,顺着我的目光,去看空茫的夜色。
我直接把捏在手心的盒子递给他:“我没拿。”
“我当然相信你没拿。”邹定邦接得突然,硬要把耳环塞给我。
我躲开双手,眼睛直勾勾和他对视:“爸,不管你冠上什么名头,我都会觉得你在怀疑我。而事实上,你也在怀疑我。老实告诉你,我之前不回来,就是害怕这个家。害怕这个时时刻刻都讲利益的家。”
“淼淼?”邹定邦疑惑地望着我,手指上屈,握住了方盒子。
我直逼他瞳仁:“我要的是您相信我,打心底相信我。如果是您,或者姐姐,或者沈阿姨,都觉得我对邹家有什么企图。那您大可以像当年一样,赶我出门。”
他气得不轻,眉毛抖动的瞬间,手已经扬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我没多,不惧地迎视他。
他始终没有打下手,颓然道:“淼淼,你走吧。”
回到房间,我草草洗漱,翻来覆去睡不着。噩梦又有新的料了,章金义浓稠红艳的血液,他黏糊糊的呼吸……
闹钟之前,手机铃声喊起了我。
我眯瞪着睁眼,看到是陈璇,送了口气。我继续躺回床上,枕头盖着脸:“陈小姐,大清早,您有什么事吗?”
“周淼淼,你的邮件,什么意思?”陈璇的话听来多少有点尖锐。
我捂着枕头,总算舒心一笑:“当然是陈小姐以为的意思。”
“周淼淼,你真tm贱,还不是被章金义给睡了。”陈璇反唇相讥。
听她那口气,不知道章金义的事。正因为此,我更担心他出什么事了。不过,眼前还是陈璇的问题。我开门见山:“陈小姐,您拿徐俨俨的事来威胁我,我就拿这段录音回敬给您。我的要求不复杂,就是陈小姐如约给徐俨俨预知工资,我不需要您帮助她,我需要您不再为难她。不然,大明星的地位和白誉京白先生的宠爱,您都可能会失去。”
“你!”陈璇出语尖利。
如此磨蹭来往,我睡意早就消散了。我移开枕头,坐起:“陈小姐,事情摆在面前。我和您也没什么可多谈的。一句话,您答应我,我永久封存录音;反之,我有太多方法获得更多的消息。而且,章金义给我下、药未遂,之前苏小照的事,我动真格追究,您真的受得起?”
“周淼淼,你tm够绝!”
耸肩,我收回手机:这样,算是同意了吧?
我暂时把陈璇这块小石头放下了,算是今天的好开端。
赶到公司,堆积的文件,如常的工作:显然去孤儿院、小新归来、章金义搅得我无暇他顾。
“周淼淼,白先生找你。”陈隽走到我面前,打乱了我盯着电脑的进度。
我抬眼望向陈隽,诸多“私事”回忆,我看到他,总有复杂的感觉。我的风评出了名的臭,陈隽一走进,噌噌噌十几双眼睛盯着呢。
不敢怠慢,我站起:“陈秘书,请问您白先生找我是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陈隽推了推我桌子上的马克杯:“咖啡。”
“是。”我应声,顺了顺衣服,昂首挺胸走到茶水间。照例,我罔顾流言和非议。
端着咖啡走到白誉京办公室时,我不自觉走神。
没想到,我进去时,有个高层正在汇报工作。我不敢多言,毕恭毕敬走到他旁边:“白总,您的咖啡。”
我放完,收势要走。
倏地,手背一暖——他竟然当着高层的面覆住我的手。
我惊疑望向他:“白总?”
他微微一笑,居然是难得的温柔:“是不是又怪我冷落你了?没关系,马上就好。”放完炸弹,他收回手,跟高层说:“继续。”
此话一出,高层顿时盯着我,像要把我给烧没了。
我有如芒刺在背地站着。
高层汇报完毕,踏出办公室的瞬间,依然不忘给我一眼刀子。
等他终于出去,我有些不解:“白总,您每次这样让我招恨,真的好吗?”
“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吗?”他近乎呓语。
不敢相信我听到的,我反问:“什么?”
他忽而正了正脸色:“章金义死了。”
☆、【第44章 谁的野种】
我脸色一白:“我干的?”
章金义如果真的死了,望西洲的包厢,全是我的痕迹。我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的,警察会找到我,我也一辈子会被噩梦缠着……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拉开抽屉。把装着水果刀的透明袋子扔到办公桌上。
水果刀很普通,刀柄粉红色,印着只 hello Kitty,刀刃不长不短。咣当一声,却戳在了我心上。
我认得:那是我去望西洲前随手在超市买的刀子。
是我爬窗之前丢的血淋淋的刀子!
我现在信了,白誉京确实看了一整晚的戏!他不仅看得津津有味,还在身后布谋策划!被我扔得不知所踪的水果刀,他都鬼斧神工地找回了。
我睁大眼睛,掩不住慌张地问他:“白誉京,你到底什么意思?”
“听我的话。”他捻开袋子,拿出水果刀,指腹轻轻滑过刀刃,“我就保你平安。”
“章金义,真的是我杀的?”我仍然不愿意相信,我用一把水果刀。捅死了人。
刀刃的光发射在他脸上,他猛地抬眼看我:“还需要我说明?”
“如果我去自首,章金义要强、奸我,我属于正当防卫!”我不免激动。
白誉京把刀收好,扔回抽屉:“当然,章金义要强、奸你,你知我知,警察知道吗?而且当时,你逃了,凶器也扔了。你发给我的链接,还有给陈璇的录音,这样精心准备,有我在,你能定正当防卫判无罪释放吗?”
听到陈璇的录音,我猝然失了光彩,后退几步:“你为什么连我发给陈璇的录音都知道?”我迷茫地盯着面前神色如常的男人:他。什么都知道?
那我和……
“噢,”白誉京回道,“陈璇身边,正好有我的人。”
“徐俨俨?”我直觉反问。
白誉京轻蔑嗤笑:“这样的人,你才会愿意为她冒险。”
我反唇相讥:“想必白先生没遇到过真心实意愿意为你冒险的人吧?”
“与你何干。”白誉京有点不悦,“你的答案。”
我冷笑:“我有的选吗?”
“你是聪明人。”白誉京莫名其妙说,“所以我给你机会留在我身边。”
我被章金义的死搅乱了心神,又因白誉京什么都知道的错觉心不在焉。我并不多说,点头示意后走出办公室。我的不在状态,又被人诟病。
我去洗手间时,顾艳怡明明看到我了,还要跟身边的乔小雨说:“小雨,有些人。白天晚上都能服侍好老板,什么都不会啊,都比我们辛辛苦苦工作几年待遇好。还不是一句话,看脸的世界啊。”
乔小雨相较温柔:“艳怡,在公司认真工作最重要。而且,我看到周淼淼的努力,她的学历文凭,也不比我们差。”
顾艳怡依旧不服:“谁知道她是真文凭假文凭。”不过显然乔小雨不喜欢聊这话题,她收住了。
在她们走远时,我不禁多看了乔小雨一眼。她一开始就跟我示好,是为了巴结白誉京?还是什么呢?我总觉得,她并不像表面那么温柔无害。
或许是我想多了,在职场混。那个人不需要张面具保护自己呢?
心神不宁地工作了一整天,我最终决定去警察局探个究竟。白誉京让我做他情人,我实质上就是地下的。端着架子也够久了,他用章金义的案子逼我,我也该答应了。
我慌的是,我杀人了,白誉京像是知道点什么。
或者,上次在深园孤儿院,因为章院长,他查到了周渊,顺藤摸瓜查上了我?
去警察局的路上,我必须联络,即便他放回小新让我不悦,他始终是我的支柱。
白誉京在电梯外拦截了我,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我身为“风云”人物。习惯性磨蹭,晚点下班。穿堂上此时没有其他人,能看见我和白誉京的,只有前台的徐再思。幸好,她是唯一让我觉得不会多传我谣言的人。
“白总?”我问,明明我答应他了,他还要怎么样?
“跟我一起去,章金义的葬礼。”白誉京简单开口。
我问:“我和他并不熟,不想去。”
白誉京拽过我的手,让我挽住他,而后拍了拍我的手,带着我走:“去见你想见的人。”
自知没反抗的余地,我调整步子跟上他:“谁?”
“警察。”
我:“……”
上了车,白誉京惜字如金,除了打了两通工作电话。
被他拆穿,我不太好受。低头看我今天穿的黑色套装,去葬礼,应该合适吧?
正在游思,我听到熟悉的童音:“我希望妈咪有爸比照顾。”
骤然回神,我打量四周,车内,白誉京和我。前座是陈隽,那刚刚的声音是?
陈隽的手搁在车载广播处,正在调整频道。迷雾笼罩,我直接跟陈隽说:“陈秘书,你能调回之前的频道吗?”
陈隽意外,看了我眼之后,无声询问我旁边的白誉京。
应该得到应允了,陈隽回调。
“这个吗?”他请问。
听到小新的尾音,我点头。
温柔的电台主持人问:“小朋友,那你需要怎么样的爸爸呢?”
“像孙悟空一样,无所不能。”小新有点天真地回,“然后妈咪就是唐僧。”
林林总总,简单的对话。最后,温柔的女音总结:“这位小朋友的烦恼,似乎有点棘手。如果哪位听众想要去做‘孙悟空’,可以联系以下邮箱。”
我听到小新说要找爸爸,我原本是心酸的。但后来知道他竟公布了自己的邮箱地址,我又是愤怒的。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正思量该不该打电话去训斥小新,猛地发现,我坐在白誉京的车里。
果然,悠扬的结束曲响起后,白誉京问我:“你认识?”
我摇头,不自然微笑:“不,我只是觉得他可怜但也很可爱。”
“嗯。”他轻应,转了话题,“快到了。”
“是啊,我有点紧张。”
他没接我话茬,我脑子有点乱。最近的事好像总是一件接着一件,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到了葬礼,白誉京是那种自带光芒的中心人物,在门口,就和商业合作伙伴寒暄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我站在几米开外,置身事外。
“周淼淼,不管遇到什么人,都先别说昨晚的事。也别紧张,跟着白先生,自然点。”陈隽突然出现在我旁边,吩咐我。
和陈隽在一起舒服多了,哪怕陈隽一样深藏不露。
我点点头:“明白,我就是不知道白先生会怎么处理。”
“会处理妥当。”陈隽回得官方。
白誉京说完了,扭头看向我时,陈隽识趣退下。
白誉京走在过道上时,忽然折断了一束白玫瑰上的一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静静等着。他把花别在我发际,见它滑落,他快手托住。他忽而低头问我:“有发夹吗?”
他离我很近,温热的气息洒在我额头。
我微醺。
“噢,”我反应过来,在包里捯饬了半天,拿出细长的小玩意,“喏。”
他接过,动作利落地别上了,近似宠爱地凑在我耳边低语:“很好看,走路小心点,别掉了。”
我僵硬点头。
等他如常走在我旁边时,我忍不住四处张望:是不是有很多需要他演戏的人?
白誉京艳史很多,每个正当风头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或者,他正在逼迫或者引诱我成为那样的女人。
章金义夫人是很普通的老女人,色衰爱弛,难怪章金义在外头如此嚣张。不过章金义还有点良心,糟糠发妻,到底没离婚。她哭得双眼红肿,每个来吊唁的人,她都会鞠躬。
我跟着白誉京动作,半点不敢耽误。
我和他并排站着,感受着灵堂凄风苦雨的氛围。
“金义啊,你怎么走了!”尖锐、哭腔十足的语音打破了安静肃穆的氛围,一个穿得暴露黑纱裙的女人跑进来。三十出头,保养得不错,皮肤是有点松弛,但掩不住一张艳丽无双的脸。
我抬眼,询问白誉京。
他做了个口型:小三。
才继续看那个女人,章金义原配夫人突然崩溃了,大力冲撞小三:“徐慧你个不要脸的小三,章金义都被你弄死了,你还不满足?你来,想得到点什么呢?”
徐慧比原配力气大,也推搡她:“你怎么说话的?”
两个都应该悲伤过度的女人,当着满堂宾客,扭打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一旁的子女亲朋,想拦都拦不住。
我看得心惊肉跳,往后退了一步。
十几分钟过去,两个女人精疲力竭,才终于被分开。徐慧被人架着,依然口齿犀利:“金兰芳你老女人,见人就咬!我和金义是真爱,你算什么?不撒泡尿找找自己的脸?”
金兰芳表情亦是扭曲:“你害死了章金义,你怎么还这么嚣张?!他的裤子……裤子……”
“裤子怎么了?”徐慧恨恨地回,“你tm就洗他裤子的份吧。”
金兰芳想再多什么,突然意识到,多少人看着,噤声。
闹剧过去,葬礼继续。
我却对金兰芳欲言又止的话耿耿于怀。
章金义死了,他的儿子还在,对白誉京,依然是拉拢状态。晚宴,章金义的二儿子章寿和留白誉京。白誉京在他面前故作绅士,“淼淼,你说呢?”
此话一出,当然引得章寿和多看我一眼。
我惦记着裤子的事,配合他演戏。我歪头靠在他臂弯,像在撒娇:“誉京,多留一会吧。毕竟您和章总之间情意深重。”
章寿和露出勉强的笑容:“那白总自便,我还要去张罗。”徐慧一来,金兰芳垮了,丧礼事宜,全都交给大儿子章寿平和二儿子章寿和了。
白誉京又遇上熟人了,我自动退开,跟他请求:“我去看看金女士。”
他点头,准了。
我自己观察兼之问路,挺顺利就找到了卧房内抱着章金义照片悲恸发怔的一个人坐着的金兰芳。
“我说了,让我静静。”金兰芳估计把我当成哪个仆人了。
我坐在她面前:“您对章总的深情,我很受触动。”
“哦,”金兰芳抬了抬眼皮,“你随便坐。”
说完,她抱着照片,坐远了点,对我很排斥。
“您刚刚说的裤子,是和那个不要脸的小三徐慧有关吗?”为了引起她的共鸣,我贬低徐慧。
果然有用,她表情波动:“这个婊、子!章金义死前,还要跟她做一场!”
“……你确定?”我震惊,“怎么可能呢……人之将死……”
她粗鲁地打断我的欲言又止:“这叫本性难移,章金义好色,天下皆知!”
我坐在床边,手不时抓着被单。章金义死之前有和人上床的迹象,是我留下的场景,还是其他去过?
或者,我没有杀死他。后来进去一个女人,和他欢好,同时也要了他的命。
然后,白誉京谋划这一切,就是为了用一条认命拴住我?
很可能是,但我不确定,我凭直觉猜测。
我脑子里搜刮章氏和nzS集团的往来,没有对立没有竞争,白誉京没有除掉他的必要。
金兰芳不再说话,我也算问到。估计,章金义尸体被发现时,裤子是脱下的。
苦思冥想走出房间,不期然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对不起。”
待视线清楚,面前眉骨皆是英气的男人有几分面熟,我思索了几秒。
对方先发言:“莫元阙。”
我“哦”了声:“原来你是送小新的那个好心人。”
“小事一桩,”莫元阙耸肩,眼神瞟向卧室,“你似乎对章金义怎么死很感兴趣?”
“牡丹花下死,如此风流,你难道不好奇?”我反问。
“你是他朋友?”莫元阙换了个话题,换个方向和我并排走。
因为小新,我没有很反感他:“算不上,他是我上司的朋友,我是临时抓的壮丁。”
拐弯时,他忽然拉住我的手腕。我们不熟,这动作算是轻佻。大庭广众,我不想和他起动作冲突,拔高音调:“你干什么?”
他倏地把手朝我头袭来,我以为他要打我,缩了缩头。不想,他细细摩挲别在我头上的白玫瑰。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悦反问,却因为敌我力量悬殊挣脱不开。
“周淼淼,任何时候,你都该记得,男人容易记住漂亮女人。”他没头没脑说完后,松开我,走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有余惊。
莫元阙认识我,他又是谁?
晚餐,每桌人,似乎都吃兴不高,有人闷头喝酒,有人追忆章金义。
我压低声音,问身旁的白誉京:“你是不是陷害我?”
他当即回答:“没这个闲工夫。”
“莫元阙是谁?”问话间,我警惕地张望四周,确定不会被听到。
“警察。”他替我解惑。
我“噢”了声,理解了莫元阙的出现和他对我的问话。章金义怎么死的,警方应该还在调查。
“周淼淼,我先提醒你,不要和警察有什么私交或者秘密。我是不是好人,你最清楚。”他音量控制得极低,只有我能听得清。
他在威胁我,我现在,并不想和警察扯上关系:毕竟那把刀子上的血,和我撇不开关系。很多事就这样,本来没什么,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心虚。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柔声道,嘴唇覆在他耳垂,“白誉京,我是你的。”
显然我取悦了他,他没再说其他。或许,他让我留下来就是想我知道,就算章金义不是因我而死,就算我发现再多玄机,我都逃不开他的魔爪。
他要我服从,那我就服从。
不过,章金义很久都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回到邹家,我莫名疲惫:章金义恶心,但他死了。
他死了,就算不是我直接杀死,间接也有。我走过邹家的花园,摊着手心,自语:周淼淼,你的手里,开始真正沾染别人的鲜血了。
或许无辜,或许罪有应得。
乍走近黑暗的房间,我条件反射开灯,看到一个人影。惊诧之余,我关上了房门。我走上前,和站在阴影处的拥抱:“,你回来了。”
他虚虚拢我一下,半推开我,挑起我下巴,重重抚摸:“淼淼,你是不是在怕章金义的血?”
“嗯。”在他面前,我是透明的,我也不想隐藏。
“你要习惯。”
我点头,不再停留同一个问题:“所以,你那天和小新一起回来?”
他不否认。
“那你为什么要把他扔下?”我震惊反问。
他回:“我以为你需要个警察朋友。”
“……”我震惊,生气,挣开他,怒视,“,所有人我都会算计,但小新,是我的儿子,绝不是棋子!”
他正欲开口,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许知晓的声音:“二小姐,我给你送水果来了。您刚刚是在和谁说话吗?”
动作很快,躲到阳台处的窗帘后。我给她开门前开了电视:“没有,我在看电视。”
许知晓端着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的果盘:“二小姐,这是我今天尝试的新品种,您试试。”
“好。”
许知晓走后,我走到藏身处,怕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了。
“,你回来,是会站在我身后帮我吗?”我带点期待,盈盈望他。
他伸出粗粝的大手,轻抚我的脸:“不,淼淼,你要自己来。”
“哦。”我有点失落,往回走。
“我回来,是扮演你一无是处的丈夫。你需要钱,是因为我不争气又肆意挥霍。小新是我和你的儿子,但我虐待你们,所以我们在分居。你要和我离婚,我为了钱不和你离。明白吗?”
我拧拧眉:“为什么要编得如此面目全非?”
“每个男人,都有大男子主义。白誉京,喜欢做英雄。噢,不,他认为,他这是在掌控,掌控自己、别人的命运。”十分温润地说出这句讽刺性十足的话,冲击不小。
不过如此一来,连小新,都是好解释的。
看来,也并不是随意把小新送回来的。
我洗完澡出来,已经走了。下次我见他,估计是醉酒潦倒的模样了。
葬礼过后,我照常工作。
白誉京的为难上来,工作也逐步走入正轨。闲话每天说也累,反正我听到的是少了点。
下班后,徐再思难得和我撞在一起,高高兴兴挽着我要一起走。
有了徐俨俨的教训,我确不敢轻易对谁有感情。我推开她的手:“我走几步就到。”
“周淼淼。”莫元阙一身休闲,堂皇站在公司大门。旁边是绿意盎然的大盆栽,他肆意一笑,英气盎然。
徐再思“哇哇哇”了个半天:“淼淼,他才是你的男朋友吗,真帅。”
我摇摇头,愤怒走向莫元阙,不顾徐再思的呼喊,生拉硬拽把他拖行了几百米。
莫元阙很配合,等到走远了,我重重甩开他的手,很生气:“你有完没完?是,你帮我照顾了小新,可你这样调查我,让我觉得很恶心!你要搭讪,也请不要如此拙劣!”
“我想你误会了。”莫元阙并不生气,嘴角习惯性勾起,让他看起来不太严肃,“我是想调查你和死者章金义是否有纠葛的。”
“你是警察啊?”我口气很冲。
莫元阙不疾不徐拿出证件表明身份:“案发当晚,你去了望西洲吧?”
“是,我去了。我曾经的上司陈璇和章金义一起算计我,想要睡我。我逃走了,至于他为什么死了,被谁害了,我不清楚!你们警察,就专门跟着些无用的线索吗?”白誉京不让我招惹警察,我千思万虑,还是必须要说一半实话的。
对于我的怒气,他毫不在意,耸耸肩膀:“有用没用,你说了不算。”
“随你便,警察同志。”我讽刺地喊他,往路边走,要拦出租车。
莫元阙紧跟着我:“那你们有起冲突吗?”
高峰期,我拦车没指望,耳边又是他的嗡嗡声。我脸色不善,翻他白眼:“章金义要强、暴我,没起冲突,可能吗?”
“你别生气。”莫元阙回复,“你这个情况,我们可以让你去警察局。我现在在这里问你,是对你的尊重。”
我冷笑:“您大可把我请进警察局,用什么极刑我的说法都不会变。”
莫元阙拧紧眉头,严肃道:“我不希望你对我们的职业素养有所误解。我只想了解真相,你遭遇那些事我可以理解你难受,我希望你可以心平气和点。”
“行,你问。”我忽而软了下来,站在路边,扫他一眼。俄而,我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想要搜寻到一辆空车。
“你大概说一下,你走的时候是怎么样。”莫元阙问话间,就在记录本上唰唰写个不停。
“嗯,我发现他的意图后,曾经想求他放我走。但是他不愿意,包厢内的装饰柜,我撞上过很多次,都逃不走。后来,我推倒了他。如果你看到过生前的他,就知道他多难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趁这个机会,我从窗户逃走了。”
“嗯,难怪,窗户处有两个人的脚印。”莫元阙应道。
我反而起了疑惑:“两个?”
“嗯,他的盖过了你的,不过这只能证明他比你晚离开现场。”
“噢。”我回,终于有绿莹莹的车停靠在我面前。
上车前,我朝他微微一笑:“警察同志,祝您顺利破案,生活愉快。”
他讶然,俄而绽放笑容:“谢谢。”
****
转眼又是周末,我匆匆赶去林舒的住处。小新在英国读书,回到荣城读书,手续太多了。林舒说她可以教他陪他,我暂时就没多做安排。我潜意识还是希望小新可以回到英国诺丁汉,那里绝对安全。
莫元阙那次找我后,没再找我。我当然不会撞上枪口去问他章金义的案子怎么样了,我偶尔翻翻报纸浏览网页,找不到报道章金义的新闻。估计会尘埃落定,警察结案也有期限。
这几天,我每晚都睡不太好,我时常会想,到底是谁害死了章金义?
他自己?陈璇?我?白誉京?还是我没有想到的人,去了我遗留的现场,捡便宜杀了他?
眼前就是林舒的住宅了,我拂开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去见小新。
小新不见我时,和在诺丁汉一样,每天给我电话;见了我,就往我怀里蹭,各种撒娇。不得不说,小新给我和小舒都带来了快乐。以估以弟。
一整天下来,小新也不知道疲倦,依旧挂在我身上,在我耳边吹风:“妈咪,等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吧。嗯……我想看《大胜归来》。”
我故意拖延:“嗯,在家里看不行吗?”
小新扯了扯我的脸颊:“妈咪,你真笨,现在电影才上映啊,在家里看要等好久。而且呀,电视里说,去电影院看电影,那叫浪漫。”
被他逗乐,我捏捏他的小鼻头:“我们小新这么小,知道什么叫浪漫?嗯?”
林舒端着菜出来,搭话:“他知道,他可比我们时尚。”
难得气氛融洽,我笑着问林舒:“小舒,你要不要一起陪小新去看动画片?”
林舒摇头:“正好有事。”
小新和林舒挤眉弄眼,被我逮了个正着。我攻击小新的胳肢窝,他笑个不停,软软的小身体在我身上蹿来蹿去。
林舒来救场:“淼淼,你别闹他了。等等累了,又要说没力气拿筷子、勺子,磨着你喂了。”
话是如此,当小新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求我喂他时,我丝毫没有任何抵抗力。
我带小新去了广袤大厦六楼的影视城,《大胜归来》刚上映,不过好像很红火,档期满满。我和小新这个点去,时间正好的场次很多。我抱着他,问:“小新,你想几点看?”
小新支支吾吾,不说话。
我有点担心:“宝贝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新眼珠子一转,眼睛忽然亮了:“妈咪,我们先去买爆米花和可乐好不好?比较浪漫。”
我不好拂了他的愿望,只好舍弃排了很久的队,转而去买爆米花。
穿过人群,我抱着小新往食品区走。
忽而,他又在我怀里拧动了。我好奇,他附在我耳边撒娇:“妈咪,你别动。”
我点头,紧紧抱住他。
有了保障后,他尽力挺直了背,大幅度转动着小手:“莫叔叔,这里!”
莫叔叔?
我暗叫不好,顺着小新的目光望去,大步走来的,可不是莫元阙?
莫元阙到我面前,毫无芥蒂跟我打招呼。我不高兴地问儿子:“小新,到底怎么回事?”
小新缩了缩脑袋:“妈咪,上次你不让我回复邮件,可我还是想找爸爸……我觉得,莫叔叔人很好。莫叔叔也发邮件了,我认得他的照片。”
看到小新惧怕的反应,我不愿发怒扫了他的兴致:“那现在是买爆米花还是买票?”
莫元阙主动请缨:“我去买爆米花。”
小新见我不追究,瞬间满脸的阳光灿烂:“妈咪,我们去买票,看电影咯!”
我摸了摸他脑袋:再讨厌莫元阙,我都不想再伤害想找爸爸的小新。
小新从小跟着我,跟着,我和都不是太温情。小新很乖,有时候我也心疼。因此,我尽量顺着他,对他好。
刚开始,我没想养孩子。
可,孩子会对我笑,会全身心仰仗我,会是我的救赎。
《大胜归来》很好看,连我都很受触动,别提我怀里的小新了,有时候哭,有时候笑。莫元阙安静多了,完全是陪着来的。当然,我根本不关心他高不高兴。
走影院出来,小新要去洗手间。我要陪他去。
他站直了,小手叉腰,仰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我:“妈咪,男女有别。”
莫元阙接茬:“那叔叔来?”
小新摇摇头:“我可以自己来。”
我没强求,目送小新,还是免不了担心。
莫元阙先说:“小新想撮合你和我。”
“怎么说?”我倚在墙壁上,百无聊赖地回。
“他刚刚向我眨眼睛了,让我把握机会,取得他美丽的妈妈的芳心。”
我讥讽:“我不知道莫警官对单亲妈妈感兴趣。”依所言,我是不爱他的,正要离婚。而事实上,我不也是个单亲妈妈?
莫元阙似乎很难理解我的敌意,不受影响:“章金义的案子破了。”
“哦?”我发出疑问。
白誉京这几天没找茬没找我,我不会主动做炮灰的。他那边的进展,我自是无从得知。
莫元阙解释:“原本没什么头绪,知道的你,是个受害者。你知道,若你真杀了章金义,他强、奸你属实,你也是正当防卫,不是谋杀。现场的痕迹,被人搅得乱七八糟,而监控,偏偏坏了,怎么坏的,也调查不出来……”
见莫元阙要滔滔不绝和我讲述他查案过程,我不耐烦打断:“您可以直接说结果。”
莫元阙轻笑:“你对我,耐心真差。你去了葬礼,肯定对第三者徐慧印象深刻,她就是昨天来警察局自首的。她说她亲手杀了章金义,理由是章金义许诺她离婚,然而食言了。”
说完,他盯着我,好像很期待我的反应。
“噢,”我没什么波动,“那真要恭祝莫警官,终于破案。”
“徐慧故意杀人,判了死刑。徐慧也没挣扎,服从判决,过几天执行。”他把话说完了。
我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徐慧嚣张、艳丽的脸庞。
当然,徐慧情杀不是没可能,但我总有点不太信。我想见见徐慧,可我和她无亲无故,在她执行之前见她,又似乎太敏感了。
要不要见呢?
思索间,小新缓缓出来。
儿子一下子夺取了我的注意力,我跑到他面前,抱起,关切道:“小新,没有遇到坏人吧?”
小新歪着脑袋:“我觉得所有人都跟莫叔叔一样是好人。”
我正要教育他,他小手堵住我的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知道我知道,妈咪的意思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相信陌生人……”
对小新时而的调皮,我很无奈,不过他确实很机灵。,也教了他不少。
挤挤挨挨顺着人流走到电梯前等候,看完电影,时间不早了。
小新喋喋不休,跟我说《大胜归来》的情节,他不仅要我回答,还要莫元阙回。
好不容易电梯开了,我抱着小新挤得艰难。正进退两难,莫元阙为我们开路。正好有个人突然出去了,我总算站稳了。我就事论事,跟他说了声谢谢。
人太多,我抱着小新站在最外层,太挤了,我拧眉,十分不喜欢。
小新不受影响,依然很高兴:“妈咪,你说,我是不是和江流儿一样可爱?”
我应和:“哪有,比江流儿更可爱。”
“莫叔叔,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和齐天大圣一样厉害?”小新滴溜溜的眼睛又望向莫元阙。
莫元阙和我一样配合:“当然了,不过小新需要很努力很努力。”
小新很虔诚,嘴巴亲了亲我的脖子:“对啊,小新努力变得厉害,然后保护妈咪。”
我听得心头一暖。
很快,开开合合的电梯到了底楼,一样拥挤。门一开,很多人挤着我。这次,我往边上避开,等人走光了。我想走,却被一股力量拉住了。我惯性回头:“莫元阙……”你拉着我干什么。
我收回后半句话,嘴微张,错愕地看着面前凛着眉骨的白誉京。
完了。
抱着小新撞上了白誉京。
而且短短的时间,我和小新说的话,更是坐实了我和小新的关系。
犹疑的刹那,又有一批新的人涌进来:“白先生,我想出去。”
白誉京面无表情:“嗯。”
本来很多女的看见他想尖叫,都被他的神色震慑住,没敢出声。
我走在前面,莫元阙看到我后:“你可出来了,动作真慢。”他看到我旁边的白誉京:“白总?”
小新一直在怯生生地打量着白誉京,此时,他也问我:“妈咪,这位叔叔,是爸爸吗?”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小新你别瞎说!”电光石火间,我的心爆炸一般,砰砰砰跳个不停。
无视若有所思的莫元阙,我朝白誉京讪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白总您别放在心上。”
白誉京拽住我的手腕往外走,小新这下怕了,嘴巴在我手心一张一合。我不忍再捂住,他一得空,又说话:“叔叔,你不要对我妈咪凶。”
如果是莫元阙,还会给孩子面子。
白誉京不,他把我拽到车前,不意外,陈隽出来开门。
不顾我抱着孩子,他把我拽进车内。
我磕着碰着自己,也护着小新。好不容易坐稳了,我问小新:“没事吧?”
“砰”一声,他破天荒重重关门。
我很慌,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凌厉的眼刀刮过我和小新,最后停留在我脸上,嘴里吐出冰冷的毒箭:“周淼淼,他,是你和谁的野种?”
☆、【第45章 想离婚吗】
我一时无话,抱紧了小新。
车子发动,小新晃了一下,往我怀里蹭。他望向白誉京,可怜巴巴地说:“叔叔,我不是野种。我叫周丞新。叔叔可以和妈妈一样喊我小新。”
白誉京没反应,冷冷盯着我。
我很心疼小新,掰回他的小脸,按进怀里:“小新,叔叔跟你开玩笑。你才不是野种呢,你就是妈妈的心肝宝贝。”事已至此,我藏不住,我不能让小新再难过。
小新小脑门在我怀里蹭啊蹭,闷声闷气地说:“爸爸不要我,所以,我是野种,对吗?”
“不是!”我语气重了,把他抱得更紧了。
一路上,我都在哄着小新。白誉京没逼我回答,却也丝毫没有流露出放过我的意思。
陈隽直接送到林舒家门口。这又让我意外。不过,很快,我就会习惯了。在白誉京面前想藏住什么,那得要费尽心思。
我下车,小新在我怀里用清浅的呼吸声了。我不想吵醒他,索性把他放回床上。我坐在床上,托着他的屁股给他脱鞋。他抵在我肩膀处的下巴忽然动了动:“妈咪,那个叔叔,是不是爸爸?”
我的心再次被重物撞击,把他的小鞋子放回地上:“小新醒了,要不要去洗澡?”
小新却依旧坚持:“妈咪,那个叔叔,是不是爸爸?”
我很意外,小新会如此坚持。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他吗?
我柔声问:“小新。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叔叔虽然凶,但小新,很想去抱抱他。”小新眨巴眨巴眼,老实道。
我斩钉截铁地回:“不是,小新,爸爸不是他。”
“妈咪……”小新拖调子拖得很长,委屈不已。
我抱着他去洗澡:“小新,你喜欢莫叔叔,可以;想见爸爸,妈咪答应你,肯定带你去看。”我总有一天会去见周渊的,到时候,我就带小新去。
给小新洗澡时。我不时走神:周渊在监狱里快五年了,他过得还好吗?
原本周渊只要判刑五年,可白家人施压,硬生生定型了十年。蒙了不白之冤,还把最美好的十年“奉献”给监狱了。
一直不让我去看周渊,说我一定会大受影响。
“妈咪,洗干净了,你为什么还在洗?”小新在雾气朦胧中喊我,浑身湿漉漉,有点委屈。
我回神,关了水,把他擦拭干净,“小新自己刷牙。”
看着小新有模有样站在椅子上对着镜子洗漱。我又走神:我必须去看周渊。
我的周渊啊。
我磨蹭了很久,直到小新缩进被子里跟我说晚安,我才出门。我特意从窗前看了一下,白誉京的车还在。我自知不妙,根本逃不过。
果不其然,我一下车,陈隽就替我开车:“周小姐,请上车。”
我上去后,白誉京不给我喘气的时间:“周淼淼,回答我的问题。”
“白先生,您是第一天知道我是有夫之妇吗?”我下来前打好腹稿,回得怨怼,“白先生,有夫之妇有个孩子很奇怪吗?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大把年纪。还只会和不同女人暧昧,却从来不给人承诺。”
“周淼淼,注意措辞。”白誉京左手轻易掐住我的脸颊。
我忍住痛意,放肆笑:“噢,我说错了,白先生年纪不大,且英俊多金,全荣城女人都趋之若鹜。”我二十七了,白誉京三十好几,对我来说,确实不大。
不是我夸下海口,很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都想傍上白誉京。
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多了去,有魅力的,却鲜少。
白誉京就这样在荣城的塔尖,可惜,我知道他光鲜外表下的龌龊。就如他威胁我那般,他不是好人。
他仍然对我很有意见:“你的前夫?还是现任丈夫?”
“……”我错愕地望着他,暗忖到底透露了多少消息给他。如果不是事先交代过我,我真会大乱阵脚。
白誉京说:“周淼淼,你似乎从一开始,对我就满是谎言。”
我痛得不行,挣开他粗粝的手,却突然。我脸被他掐着,说话难受:“白先生,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秘密。您每天这么忙,分秒之间,可能是几千万的出入,您真的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一个已婚弃妇,能有什么值得你探索的?”
“你难道,不想接近我?”白誉京一语中的。
“您多虑了。”我回,有点吃力,“如果我流露出对您的爱慕,只能证明,白先生您风靡荣城的魅力不虚。”
“答案。”白誉京忽的松开我,抽出纸巾,先擦拭他的手,再擦拭我的嘴角。
我心跳得很快:“,嗯,就是我的丈夫。您应该知道,当年我跳江死了,为什么,我不想说。在那个时候救了我,我很感激他,就嫁了。那时候我还躺在床上,他就要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说他强、暴。你们男人,帮助女人,为的不都是一个目的吗?”
我反问他,总以为,他会厌恶这样的故事。
没想到他平静下来,无波无澜:“继续。”
我只好编下去:“起初挺好,让我想忘记过去,和他在一起。可他后来越来越不争气,各种嫌弃我不能赚钱……他有时候没钱了,对我家暴,还打孩子。我忍不了打孩子。其实那次撞你……我正好罢了,我想自杀。可我又怕死,而且我刚被救起那段时间,真的精神不济过。把我揭过去,因为我住院花去了他很多钱。他就逼我去卖……
我因为对他的恩义,一直留在他身边,可他当为了几十万逼着我去卖的时候。我对他绝望了……我把钱给他了,然后我要离婚。他却因为我可以赚那种钱,死咬着不离。我现在处于分居状态,但他一旦没钱,就可能伤害我,伤害孩子。
孤儿院的钱,是邹定邦给我的。我恨邹定邦,因为他不爱我,但他可以给我钱。我从小的生活,跟孤儿没什么区别,章院长照顾过我。我劫后重生,当然要感谢她。没想到,会撞上你。白誉京,如果今天没有让你撞见我有小新,我永远不想告诉你这么难堪的回忆。”
我说了很长很长的话,期间抽泣声不止,我努力克制,但总有几行控制不住的眼泪。
低垂着头,我像是控制不住了,扯过纸巾,嚎啕大哭。泪水决堤般,噼里啪啦涌出,我是为周渊而哭。曾经,我哪里需要用身体去讨得一个男人的欢心,我和周渊,至少可以在我们的小世界里,快乐生活。
或者,儿女成双了。
二十二到二十七,何尝不是我最美好的时光呢?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后背抚上一双温柔的大手。白誉京的手在我后背游移,隔着布料,莫名给我安定的力量。我努力想撇开这个想法,却发现我无能为力。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崩溃,他没继续逼我,而是安慰我。或者,的确猜中白誉京的心理。又或者,他开始,把周淼淼放进他的世界?
在他毫无杂念的安抚下,我发现,我无力、我可耻地要沉沦了。
骤然抬头,我泪水满溢的眼迎视他,“白总?”
我的声音,瑟瑟发抖,不是装的,是真的。
他勾起唇角,语速很慢:“想离婚吗?”
“啊?”我拿纸巾很快抹走眼泪,不敢置信地发出疑问。
他的左手覆在我脸上,微带薄茧的拇指指腹颇有力量地划过我的脸:“听话,我就让你心想事成。”
“我不是已经答应做您的地下情人了吗?”我想要拂去绮念,故意口出恶言。
“比如,对我态度好点?”他像是说了个笑话,收回手。
刹那之间,暧昧的气氛四散。
车子缓缓前进,终于停了。
陈隽照例下车,给我开门,我望了眼夜色中姿态恭敬的陈隽。忽然想通了似的,我回眸一笑,回答白誉京:“我要离婚。”
像是签订了协议,我和白誉京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白誉京每回送我都不加掩饰,该看的人看了去。我不怕,挺直腰板走进去。很意外,走进客厅时,邹定邦、沈佳遇、邹瑶都在,聚在一起,像是在开家庭会议。
见到我来,邹定邦最为热络,朝我招手:“淼淼,你过来。”
我走到茶几前,坐在邹定邦斜对面的沙发上:“爸爸,您有什么事吗?”
邹定邦笑得眉目舒展:“别紧张,今天的话题很轻松。我知道你忙,你累,所以平时有什么要操劳的事也不和你商量。这次是你姐姐的终身大事。你看你都老大不小了,你姐姐眼见就要三十了,我和你沈阿姨这不商量着他的婚事吗?”
婚事。
听完,我看了眼依偎在沈佳遇旁的邹瑶,满面桃花,十分娇羞。
我回:“那要恭喜姐姐。”
邹定邦道:“等你姐姐和誉京的事告一段落了,就张罗张罗你的。”邹定邦说完,似乎才意识到不妥,他尴尬、紧张地看着我。
我不发怒,而是保持微笑:“那爸爸要加紧把姐姐嫁出去。”说实话,邹瑶是千金小姐,虽然混娱乐圈,却不用陈璇似的,跟哪个老板哪个投资商睡搞关系,照样红红火火。以她的条件,嫁给白誉京,不是嫁入豪门,而是商业联姻。
邹瑶熬到现在,肯定不是没有富家公子哥上门示爱、求婚,而她和邹定邦,一齐钟意白誉京。邹氏和nzS集团,也是近几年密切起来,如果联姻可以使得双方谋利,那是水到渠成的事。
邹定邦笑得眉开目绽:“是啊,阿瑶,你多和誉京暗示。就算不能立马结婚,至少把婚事定下了。我是老了,但知道誉京是多香的饽饽。趁着年轻,把男人的心给牢牢拴住了。”
沈佳遇轻拍邹瑶的发顶:“阿瑶向来不习惯主动,不过进来誉京和阿瑶循序渐进,长久以往,订婚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沈佳遇说完,忽然和百无聊赖的我对视:“淼淼,你觉得呢?”
邹瑶害羞了,轻轻推沈佳遇的胳膊,嗔道:“妈!”
我挤出笑容,嘴上抹蜜:“沈阿姨,我当然觉得再好不过。首先,白总和姐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其次,白总要是能成了姐夫,工作上我可能还受到点照顾呢。”
沈佳遇睨我一眼:“淼淼,你这走捷径的思想不对。”
邹定邦顺着话茬:“是啊,淼淼,我主张你去誉京那里,就是为了历练你。你可别偷懒。”
我正要反驳,突然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声音。
引得我们四人一齐望向声源。
是个年长的仆人,她摔碎了花瓶。在被我们注视的瞬间,她骤然扔了剪子,下跪,颤抖认错:“老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犯错误的。”
邹定邦率先起身走到仆人面前:“袁婶,你一向谨慎,今天是怎么了?”
“我是替大小姐感到不公平。”袁婶说话时,锐利的眼神扫向我。
沈佳遇赶紧上前,大声呵斥:“你这个人,平时看着老实。现在犯了错,怎么尽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呢?”
邹瑶紧紧跟在沈佳遇身边安抚:“妈,您别动怒。”
沈管家此时已经献身,呵斥袁婶:“还不认错,收拾走人。你想把事情闹大吗?”沈管家说话间,对邹定邦说:“老爷,小事,打扰你们的兴致了,是我管理不当。”
邹定邦放松下来:“沈管家言重了。”
袁婶却不罢休,死死跪在地上,声带哭腔:“老爷,我必须要为大小姐说话,就算您为了这事辞了我,我都在所不惜!”
邹定邦叹口气,阻止想要动手的沈管家:“那你说。”
袁婶跪着,腰板挺直,她的手指向我:“二小姐的行为,我实在看不过去。”
原本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被点名道姓,我唯有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我不急,看着溅着眼泪的袁婶:“您说,我怎么了。”
电光石火间,我回忆起了她,五年前的邹家,有她。她对我,当然没好脸色过。
袁婶道:“老爷,您刚才聊大小姐的终身大事,如若能顺顺利利嫁给白誉京白先生,我也很高兴。老爷,您知道,我在这里十多年,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当年我也照顾过二小姐,那时候二小姐就孤僻……没想到现在突然回来,却如此野心勃勃。”
我还没动怒,邹定邦就那拐杖重重敲地面:“放肆!我的女儿,哪容得你胡乱诽谤?!”
袁婶显然吓了一跳,但她深呼吸后继续:“老爷,二小姐和白先生应该有暧昧关系。之前白先生来,二小姐故意泼茶,领白先生去了闺房,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当时在打扫,陈秘书送衣服时,总觉得有点不对。这几天,白先生更是频频送二小姐回家,想到二小姐背地里和姐夫纠缠不清,刚刚又装得如此乖巧,我真替大小姐感到悲哀。这花瓶,我也是故意摔碎的。老爷,您如果觉得我多管闲事,我反正年纪大了,大可回家养老。”
事情针对我,沈佳遇和邹瑶,默契地不发表言论。
而邹定邦,眼里闪过犹豫。最终,他望向我,发问:“淼淼,是真的吗?”
我胸口堵着一股气,我失望地回答:“爸爸,您始终不相信我不是吗?既然这样,您到底为什么让我回家?所谓的家,就是充斥着诬蔑和怀疑吗?”
邹定邦语塞,邹瑶装乖,手拍邹定邦的后背装乖:“爸,的确,淼淼不会伤害我的。”
我不管他们,而是俯视跪着却目光炯炯有神的袁婶:“我倒茶,爸爸就在身边,都没说我故意。你一个当时不知道在哪里的仆人,又为何要妄加揣度我故意?如果你看到了,你又如何在我房门口看到异样?我加班,姐夫送我回家,又有何不妥?我们每次都正大光明,爸爸、姐姐都没说什么,你又在操什么心?如果我和白总真的有什么,还能被你看见被你不平?
何况你的职责似乎不包括监督、揣度我的行为?到底是我和姐夫搅合在一起,还是你一个仆人别有用心,想挑拨我和家人的关系?”
袁婶以前就喜欢使这样的伎俩,那时我小,也不想惹事,每次都沉默,把苦水吞进肚子里。
而现在,我不是当初的周淼淼了。
袁婶似乎也诧异我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转而面向有些发怔的邹定邦:“爸爸,您这样,还不相信我吗?当初是谁,让我去nzS集团上班的?如果不放心,我可以辞职,更可以离开家。似乎这样的结果,更符合大家的心意。”
邹定邦敛了敛神色,咳嗽几声:“沈管家,带袁婶下去。如何处置,你心里清楚。”
袁婶和沈管家走后,又有仆人进来收拾残局。邹定邦颓了下来,兴致没了。他当着邹瑶和沈佳遇的面,吩咐我:“淼淼,誉京毕竟是你未来姐夫,你以后注意点。”
这样的措辞,比之他的盛年,已经很温和。
我却如刺猬般竖起了浑身的刺:“我没错,我为什么要注意?”
邹定邦显然被我的态度气到,手摸着拐杖:“我又没怪你!你这是什么哪门子和父亲说话的态度!”
“天底下也少有不相信女儿的父亲!”我回击。
“你!”邹定邦气得吹胡子瞪眼。
沈佳遇看不下去,扶着他:“行了行了,你就别生气了。阿瑶没事,她从小心眼宽,什么事都能忍受。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去休息吧。”
沈佳遇扶邹定邦上楼,他半推半就,气呼呼上去了。
此时,仆人拾掇干净,退了出去。
邹瑶敛起乖巧的外皮:“周淼淼,我不管你和誉京怎么样,你不过是被他玩玩而已。今天不过是个小惊喜,希望你注意分寸,也别忘了身份。”
我微笑,不为她所动:“谢谢姐姐表演了这么好看的戏。”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门了,避免和邹家任何人照面。依我判断,袁婶凭着资历老,还会留下来,装模作样给点惩罚,这件事就过去了。可我的事没过去,不知道多少人底下会嚼舌根非议我。
我当然不在意,因为是她们说的是真的,但我必须表现得介意。而且回来之后,我对邹定邦没有期望,反而很有底气,想吵就吵,想服软就服软。
我没什么兴趣活动,如果小新不来,我就窝在房间里钻研。小新一来,我喜欢陪着小新想事情。有小新在的地方,是我的避风港。在事情还没有变得糟糕之前,我还可以多和小新待在一起。也是因为面对小新我变得柔软,我打心眼儿里希望小新回英国。
又或者,让小新回荣城,是为了历练我。
在赶去林舒家的出租车上,我手机来了一通陌生电话。我没犹豫,接起。
“周淼淼周小姐吗?”公式化的声音有点耳熟,很快,他自报家门,“莫元阙。”
我“哦”了声,应道:“莫警官,您还有什么事吗?难道您发现真凶不是徐慧而是我?”
感知到我的尖锐了吧,他并不介意:“周小姐玩笑了,是徐慧想要见你。”
我很惊愕:“为什么?”我努力搜刮脑海中的记忆,确定我和这个艳丽的女人只在章金义的丧礼上有过一面之缘,她为什么找上我?
莫元阙回:“我原本很好奇,想从周小姐身上找到答案,看来我错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请周小姐务必尽快赶来,给你我一个答案。”
“好。”
我按着莫元阙给的地址,报给司机。司机转了个弯,赶去监狱。
徐慧要见我,幕后推手,要么是白誉京要么是。可我思索的时候,脑子里又有个声音在问我:你会不会忘了什么线索?
我摇头,有点苦恼。
让我少联系他,这件事,他断然不支持我找他。
找白誉京?
我摇了摇头,他昨晚的模样,还在我记忆里。
莫元阙联系的我,他负责把我领到指定地点,见了徐慧。徐慧卸了妆,除了憔悴和老态,依旧是很值得赞美的脸蛋。
我犹豫地拿起话筒:“你为什么要见我?”
徐慧隔着玻璃墙,凄凄朝我笑:“因为,你和我一样可怜。”
“可怜?”我拧眉,“我似乎不认识你。”以尽每弟。
“你和我一样,是他的棋子。”她定定,亦或是愣愣地看着我。
“他?”我惯性疑问,心底却已经浮出了答案。
她似乎很谨慎,半点不愿意多透露:“我们都不过是那些男人玩弄权术的棋子。我喊你来,是想让你看看我凄惨的下场,想告诉你,以后,多加小心,别轻易相信男人的承诺。”
我凛着脸听完,很想问她什么。
她却挂断了电话。
我一头雾水,她在风口浪尖喊我见她,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又无关痛痒的话?
我走出监狱时,莫元阙问我:“你们说的他,是谁。”
不意外通话内容被窃听,我摇头:“我也很困惑,莫警官似乎错了,就算我见了徐慧,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找我。”
莫元阙定定打量我翻,最终摆摆手:“周小姐,您走吧。给您造成困扰,我十分不好意思。”
我走出监狱,突然有点沉重。徐慧的话莫名其妙,但也算是实话。男人玩弄权术的棋子,难道我能百分百保证,没把我当棋子吗?
监狱……
监狱。
监狱!
走了几分钟,我顿时生了去看周渊的念头。我扭头,深呼吸一番,往监狱走去。
“砰”一声,我才经过一盏路灯,后颈就受到重击。昏沉之间,我喊不出声,只能无助地由着自己摇摇欲坠。
☆、【第46章 大动干戈】
意识昏昏沉沉,我眼前白茫茫一片。我就置身其中,漫无目的地走,被森森的恐惧感笼罩。我想喊,却喊不出声,似乎永远在原地转圈。
“醒醒!”粗重的男音响在耳畔。
我畏惧一缩。不想动。
一只大手掐着我的胳膊:“你他娘的快醒一醒!”
对方太粗鲁,生猛的力量逼得我睁开眼,乍亮的周围让我很不适应。很快,面前的男人在我眼前轮廓逐渐清楚。年纪似乎比我小一点,背心短裤,随意且粗犷,他耳边叼着烟,粗声粗气:“你别哭别喊别叫!”
被他的气势震慑,但我不忘打量四周,很简陋的房间。像是搁置杂物的,我被扔在椅子上,没有绑绳。我缓了缓气,身上酸麻的劲过去,我软着调子问:“大哥,您为什么抓我来这里?”
“为什么?”他不怀好意地扫向我凸起的胸前。“你说呢?”
条件反射,我双手护胸,往后缩了缩,撞上椅背。我不再动,十分警惕地望着他。记忆回笼,我想去看周渊,结果……没走几步,就被袭击了。我记人能力不错。面前的不良青年,我根本不认识。
我厌恶他真的是所谓的劫色。
男人有点轻佻地凑近我:“别提,你身上真香。白领都这调调?我喜欢,贼喜欢。”
“迟西戎,我雇你来,不是让你对着我老婆耍流氓的。”出现了,我绷着的情绪松懈了,原来是的人。如果是,我就不用担心劫色。当然,对付迟西戎。我还有那么点信心。
面对,迟西戎又变了副样子,腆着脸笑嘻嘻讨好:“老大,我这不是看周淼淼紧张得很,我开个玩笑缓和气氛。老大的女人,我别说染指,调、戏都不敢。”
并不深究,吩咐迟西戎:“你先出去吧。”
迟西戎不再逗留,走出房间,关好了门。
我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放松道:“他是谁?我不认识。”
扯了我面前的椅子,坐在我对面,姿态慵懒:“我的人,你何时认识全了?你见他眼生也正常,他是我在荣城发展的。一直没派上用场,更不必要让你见到。这次绑架你。我不好亲自出手,他正好想在我面前表现,我就给他机会。”
他提及这个话题,我神色一凛:“,你我之间,何必绑架?”
“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你现在得恨我。”他耸肩。看似配合。
我固执:“,你告诉我,为什么。”
见我如此坚持,他定定望着我:“我猜,你去而复返,是想见周渊。不管对不对,我绝不会允许你去见周渊。”
“为什么?”我失控,声音变得尖锐,“为什么,我连冒出个念头都会被你猜中?!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周渊不该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吗?”
被我吼得脸色那堪,继续泼我冷水:“淼淼,别忘了,当年你们婚礼没办成,证也没领。你我之间的伪证,能骗骗其他人,但你心知肚明,你依旧是单身。”
“这个问题不重要,”我倦了,颓然靠在椅背上,“问题是,为什么不让我见周渊?”
“你会激动,你会失控,你会忘记你该做什么。”他缓慢道,瞥了我一下,“现在,你的反应,就很好地证明了我的断言。”
悲伤、心虚交杂,我道:“小新回到我身边,我之前也不敢想。现在我既然回了荣城,周渊离我这么近,我见了,不会怎么样的。”
“至少我能力范围内,希望你不要见。五年了,你还不信我是为你好?”他话锋一转,以情动人。
我失了精力:“那……就不见吧。”其实,我坚定地想见周渊,是一时。更多时候,我没脸去见周渊。我耗了五年,却不能给他报仇。我耗了五年,我变得面目全非,却不能让他减刑、出狱。
摸了摸额前的乱发:“淼淼,我知道你会听话的。”
我点头,精魂尽散。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愣,悄无声息地出去,反而是迟西戎进来的声息惊醒了我。
我好奇:“你还有什么事?”
他走近我:“你可真好看。”
我:“……”把迟西戎收纳进来之前,没发现他好色、不正经吗?
“好看得,我不忍心打。”说话间,他手中变魔术般多了皮鞭。
黑黑的,我并不陌生的皮鞭,的。那是一种预示。我仍然开口问:“让你打我?”
“嗯,老大没说原因。”他拿住鞭柄,在手心甩了几下,无所谓地说,“不过可能,身为老大的女人,需要多受点罪。”
“……”我并没有回复迟西戎跑得很偏的想象。
一直痞里痞气的,真正走到我面前,他突然严肃起来,对我说:“我不打女人,老大也知道。可能老大觉得这是个弱点,所以兄弟这么多,让我来。我不会下轻手的,但请你,到时候,千万千万别喊叫得太凄厉。我不忍心打你的话,老大会惩罚我。”
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理解,你打吧。”要扮演恶劣的丈夫,我必须受点皮肉伤。这点皮肉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刚开始被训练,我每天挨的罪,也不轻松。
“啪”,长长的皮鞭打到我腰腹处,迟西戎守住我,盯着我看了很久。他似乎很意外,我仅仅是咬着牙倒吸冷气,却没有呼痛。
很快,他再次动作。
噼里啪啦,我只差皮开肉绽。估计着吩咐的,我不好跟邹定邦解释。有个暴烈丈夫的戏,主要演给白誉京看的。
迟西戎全程都下重手,咬得我满嘴血腥。
小房间开着空调,我却衣服渗血,浑身出汗。
迟西戎也好不到哪里去,背心大半湿透,影映着肌理,他身材不错。他额前的头发湿答答的,黏在一起,他喘粗气:“我让你别喊痛,你还真一声不出,你嘴巴没事吧?”
我深深呼了口气,终究没大喊,扯动发酸的脸:“你说了,我是老大的女人,怎么能在你这样的小喽啰面前大失水准。”
“切。”迟西戎满不在乎,叼起烟,点烟。
他猴急地吸了口烟,吐出层层烟雾,才跟我说道:“老大给你准备了套长裙。你最快速度套上离开,不能洗澡不能吃东西。”
“嗯。”如果徐慧是白誉京的人,徐慧要见我,白誉京可能会旁观。可能罢了,为了这个可能,要做这么多戏,我要挨打扮凄惨。
想到最终的目的是阻止我见周渊,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一如所说,我该相信他。暂时,我搁置了见周渊的念头。
草草套上素白的长裙,我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间。等出了门,我才知道这事街上一家废弃的店面,随时找的吧。这寸土寸金的地儿,很快,就会入驻新的商家。
当然,和我无关。
我唯一能庆幸的是,这地儿好打车。
我这样子,不敢回邹家,自然去林舒家。我原本也是去林舒那里,不过见了徐慧,陡生波折。
“妈咪!”小新在院子里玩着花木,见到我,立马扑到我怀里。
我身上全是伤,我“咝咝”倒吸冷气。
小新挂在我身上,柔软发问:“妈咪,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你林阿姨呢?”
小新道:“在做饭。”
我抱着小新到客厅,给他开了电视:“小新坐着等妈妈,妈妈去洗澡,下午陪你玩好不好?”
露出乖巧的笑容,他回:“好。”
浑身的伤,我一洗,白水进红水出。血淋淋一地,我看得触目惊心,重要是,还很疼。腰腹处,胸口,大腿,小腿,但凡能挨打的地方,全都痛。
擦干以后,我草草擦药,没事人似的和小新玩闹。
小舒发现了我的异样,很心疼,却由着我,拿我没办法。
很意外,直到我回到邹家,白誉京都没联系我。我甚至都疑惑,白誉京昨晚对我的诱惑,是真是假了。
袁婶过来没走,看着我立马跟见了瘟神似的避开,我视而不见。
邹定邦坐在客厅看报,却对我不闻不问,似乎想晾着我。
我毫不介意,晚饭许知晓让我吃饭,我都推说胃口不好没下去。到底许知晓记挂我,给我送饭上来,我收下了,却没动。
浑身的伤,我躺着都难受。
我以为我会辗转反侧失眠,竟很快入眠了。难得是个好梦,我和周渊一起,度过我们最青葱的岁月。
周一,新的轮回,我去上班。除了浑身的鞭痕让我走路不自在,我似乎什么都不太记得。提早到的,撞上匆匆赶来的徐再思,她照例跟我打招呼,甚至敏锐地察觉到我走路的异样,关切道:“你怎么了?好像受伤了?”
我摇摇头:“没事。倒是你,赶紧漂漂亮亮地站到岗位上去。”
徐再思一笑:“好,难得你跟我说这么长的话,今天一定漂漂亮亮。”
我讶然,有点尴尬,刚刚纯属脱口而出。
走到办公桌,很意外上面放了一大束百合。包装简约,但花开得饱满,花叶上还淌着晶莹的水珠,兴许是露珠。
我疑惑地四处张望,除了早早来的顾艳怡,并没有人。
顾艳怡对我很是厌恶,绝对不会送花。我这一片,除了陈隽,都是女同事,基本对我没好脸色,谁会给我送花?
我心里打了个小小的问话。
调监控应该可以知道是谁,不过我好像没有动用私权的能力。花香淡淡,却沁人心脾。我想多束花并无坏处,就不再追究。
白誉京没来公司,准点来的只有陈隽。
周例会,是我鲜少见到的副总裁主持。
我去送文件时,隐隐感觉很多主管对我颇有意见。我不想去,陈隽却似乎总喜欢让我做这种杂事。不,不是陈隽,是白誉京。
白誉京没来,陈隽绝对奉行白誉京的意志。
忙活到午休,我伸了个懒腰,对吃什么不感兴趣。坐在原地,我摆弄了那一束百合花,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周淼淼,没去吃饭?”陈隽走得慢,路过我,惯常问候。
我答:“早饭吃多了,不饿。”
陈隽拧了拧眉:“按时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很配合,受教地回:“好,那我下次。”
“不过今天可能不行。”他递给我一个棕色的档案袋,“这是重要文件,白先生需要你现在送去机场。”
“现在?”我诧异,暗想又是什么苦差事。
“嗯,”陈隽应声的同时,抬起手腕,“嗯,白总说半个小时必须到。为了防止堵车或者其他因素,周淼淼,你现在需要跑出公司大楼,然后打车。”
“你不送我?”我赶紧自己特别得寸进尺。
但每次都被白誉京整得团团转,我想拉个人下水。
陈隽诧异地和我对视,忽而一笑:“可以送你。”
我站在公司前,等着陈隽倒车出来。坐上去之后,他意外递给我面包和牛奶,我没客气,接过。拆面包的包装时,我好奇问:“你怎么买的?”
“为了胃好,我都会准备好。”陈隽口气没在公司那么严谨了,“被你占了便宜。”
坐着专车喝着牛奶,我突然觉得我的决定对极了。
一下车,陈隽就走了:“再等你回去,我可要迟到了。”
他已经仁至义尽,我不好强留。我径直走向等候区,搜寻陈隽说的标志物。
“周淼淼。”白誉京在我找到他之前,朗声喊我。
我加快步子,走到他面前。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档案袋双手地上。
他不急着接,把档案往我那边推了推:“放好,跟我一起出差,去日本。”以边巨亡。
“啊?”我很意外,“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吗?我匆匆出来,只拿了随身物品。”
他把机票护照之类一应给我:“陈隽都处理好了。”
“那我……”我拿着档案,始终有点难以反应。
白誉京拉着我坐下,把一旁的时装杂志递给我:“淡定,以后跟在我身边,要习惯随时出差。”
“我可以冒昧问一下,您为什么带我而不是陈秘书吗?”我反问。
“你答应我听话,我给你机会表现。”他回答,低头继续翻阅他的财经杂志。
我咂舌,顺了顺口气,渐渐看进去杂志上新一季的时装。
不过六七分钟,我和白誉京就要登机了,我有如坠入雾中。
直到抵达大阪,我才发现白誉京与我不同,他拿了行李箱。陈隽没来,我当然主动走到他跟前,替他拉行李。正是黄昏转变晚上之际,白誉京领着我做出租车到了预定的酒店。
在他和司机交流时,我才窘迫地发现,我没专业学过日语,司机说快了,我就听不懂了。
一个房间,一张大床,带点梦幻的装饰:像是专门为情侣准备的。
我有点不适应,但已经和他睡过多次,我没抗议。或者,这次出差并不这么重要,白誉京带上我,只是懒得去找日本女郎纾解欲、望。
有点累,我坐在床上,踹掉了高跟鞋,赤脚摸着软茸茸的地板。我近乎赖皮地嘟囔:“你突然带我来,都不给我时间补习。我听不太懂日语,如果明天出了什么岔子,你别找我。”
“不找你找谁?”他脱了西装解了领带,走到我跟前,竟弯身捡起我的高跟鞋,拎到鞋柜处。
错愕地看着他为我拿来拖鞋,我仰头,露出媚笑:“听话,福利这么好?”
他坐在我旁边:“第一次的福利。”
“噢。”异国他乡,我没绷那么紧,往床上一坐,“如果没事,我跟家里报个平安。”
“我去洗个澡。”
我盘腿而坐,给邹定邦打电话时,他语气略生硬。我说我要出差几天,他随口嗯了下就算了事。我并不介意,我打到林舒家里,小新接的,和小新缠闹很久,又让小舒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小新。
等交代完了,浴室的水流声依旧没停。我浏览新闻网页,热门的居然有徐慧的:小三谋杀说话的情夫,执行死刑依然不悔。
我大致浏览新闻内容,对徐慧微笑赴邢很受触动。
回忆起徐慧对我说的话,我手不自觉戳开了视频。她穿着囚服,素着一张脸,神情淡定。我可以想象,早几年,她是如何风华绝代。其实,三十多岁,并不老,她没好好保养,又化有点夸张的浓妆。如今干干净净原原本本,我反倒更觉她美丽。
可惜,她是走向灭亡。
她忽然朝着镜头一笑,那种眼神,和我碰撞。刹那间,我竟以为,她是对我。
视频很短,章金义再有钱,都没权,也不会重大人物。我关了视频,抱膝坐在床上,有点失神。如果徐慧真的是白誉京的人,愿意为之丧命,除了情人,还能是什么关系?
我努力搜刮,甚至百度搜索,他看得见的情人,没有徐慧。
或许因为看不见,才更真实。
正在惆怅,他出来了,下半身裹着浴巾,头发半干。我很主动,赤脚走到他跟前,拿过他手里的毛巾,甚是卖乖:“我帮您擦。”
他沉默,坐在床边。我跪在床上,挨着他,仔细擦拭他的头发。
他手摸起搁在床头柜的手机,打开,手指飞快动作。
我噤声,瞄准他得空的间隙,忍不住问:“徐慧,是你的人对吧?她死之前找我,也是因为你对吗?”
他把手机扔回桌面,左手覆上我的大腿,隔着布料轻抚:“她跟你说了什么?”
我身上还有伤,因此他力道不大,我也痛。但我忍得住,没有异样:“大致是让我不要相信男人的承诺,你骗过她?”
“没有。”白誉京冷漠吐词。
我加大揉搓头发的动作:“她是你什么人?”
“棋子。”他下定论。
手上动作一停,我装得难以忍受:“可她,为你送命。”
他扣住我的手腕,扯走我手里的毛巾。我眼睛不自觉望向飞走的毛巾,它走了个圆弧,轻飘飘落在地上。似乎怪我不专心,他掐我的喉咙:“她想死。在她做章金义的小三起,就想死。她已经是瘾君子,我不过是给她机会,死得更有意义。”
说话间,他把我带到床上。
我躺在床上,承受着他的重量,道:“白誉京,这样的你,很冷血。”
我似乎可以还原故事的原状:徐慧应该爱着白誉京,爱到愿意为他,牺牲自己,去做章金义的小三。她给他提供他要的消息,然后,或者因为我出现,或者有什么事让徐慧彻底明白,这个男人不可能属于自己。于是,她去碰、毒。
在我捅伤章金义后,徐慧去章金义那里。没有救治他,而是勾引他,让他在欢好中死去。
白誉京可以因此得到我,也不沾染腥气。
因为徐慧用死亡了结这一切。
这对我来说,不算好消息也不坏,至少,我现在可以确认,章金义的死,我也是棋子。不过本来,我很少梦到他。显然,白誉京给我的噩梦更为根深蒂固。
“周淼淼,你怎么了?”白誉京的问话拉回我的意识,我调整视线。没意外,他看到我青红未消的伤痕。
我诧异:“难道你安排我去监狱看徐慧,没有跟踪我吗?难道你看到我的丈夫绑走我你没有袖手旁观吗?难道你知道我丈夫因为钱打我,你没有觉得这戏还值得一看吗?”
“如果我在,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白誉京的手覆在我的伤痕处,力气很大,说话却很柔和。
他很快扯掉了浴巾,大动干戈。
他吻得很有技巧,挤压我呼吸的同时,他总有本事让我脑海里浮现白云飘飘的美好图景。虽然我知道,那不过是昙花一现,却容易沉浸其中。
一吻作罢,他清洌的眸子盯着我:“周淼淼,你相信我吗?”
我些微意乱情迷:“相信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我给你某个承诺。”他离我很近,炽热的呼吸散在我脸盘,熏得我脸颊发热,心口发热。
我告诫自己警醒,媚里媚气一笑:“那要看白先生您许诺什么了。许诺我一套别墅,我肯定信呀;如若您许诺给我您的全部身家,我当然不信……”
稍微美好的氛围都被我乌烟瘴气的话给搅散了。
果然,他沉着脸色,不再等我回答,而是折腾我。
我身上的伤没好,我总以为他会因为生气加重我的伤。结果他没有,也不像第一次那样扼住我的脖子。他孜孜不倦,却不暴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尽量避免我的伤口。
闹腾了很久,在空调室内,我都汗淋淋。
我忍不住拿脚丫踹了踹他的腹部:“白誉京,我饿了。”现在的我,远没有刚才尖锐。
他似乎更喜欢我柔顺点,摸了摸我的头发:“先洗澡。”
我在里间,他在外面,随便冲洗了事——毕竟之前他洗过一次。
等我温吞洗完走回卧房,他叫了外卖,是寿司。
他打开了搁在小桌子上,却不吃。我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因为饿了,我不是细嚼慢咽,吃完,只觉得是寿司,刺激的是各种酱料的余味。我看着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忙起来的白誉京:“你不饿。”
他低低应:“嗯。”
我有点口干,执起茶壶倒了杯水。
鬼使神差,我端着托盘到他跟前,把寿司送到他嘴前,像在哄小新:“张嘴。”
他倏忽抬头,十分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突然懊恼了,或许,他会觉得不卫生?
我有了退怯之意,他顿了几秒,突然出乎意料地张嘴一口一口咬我手里的寿司。他睁眼抬眼之间,我倏地怔住了,他眸里闪烁着某种强烈的光。
我发愣时,忽而觉得指尖湿濡。我醒过来,尴尬地缩回手:“你不饿,就不要再吃了。”
他意外配合,继续盯着电脑:“嗯。”
我有点挫败,把剩下的寿司放回桌子上,再没有吃的想法。他什么都准备了,我却……想到我都没有换洗的衣服,我提议:“要不,你忙,我就近去买点衣服?我保证,在你睡觉之前,肯定回来。”
“行李箱里有。”他未抬眼皮,回答我。
我有点难以置信,拉开他的行李箱。果不其然,四分之一的地方是他的衣物,而四分之三是我的!夏季衣服本就轻便,他放满了,我都觉得没什么重量。
“你去我家里拿的?”
“陈隽。”
我臊着脸,不知道邹家关于我和白誉京的扭曲传闻,会演绎到何种地步。他会不会真的娶邹瑶,我不感兴趣。不是我自信,我确认,他不爱邹瑶。
我洗完澡,只能穿着浴袍,里面空落落的,总不舒服。因此,我半蹲着,找寻我的内衣。他挺细心,内衣分开放在袋子里,袋子搁在盒子里。听到竜窣声,他又说话:“你别穿了。”
“为什么?”我很不解,“我现在不舒服。”
“等等还要脱。”他说完,直勾勾迎上我的眼,我嘴角动了动,最终认命,把东西放好,盖上行李箱。
我骤然有种感觉:他正悠闲地将我养成禁、脔。
“过来。”他适时吩咐我。
我赤着脚,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床。
“这个桐原野仁,是你需要拉拢的合作方。”他左手待在左肩膀上,虚虚拢住我。
我应声,顺着资料浏览。
更让我紧张的,是他这样反常的亲昵举动。
很快,他起身出去接电话,让我自己看资料。
我不敢懈怠,牢牢锁住闪闪发亮的屏幕,生怕错过半点的讯息。
第二天一大早,白誉京领我去桐原野仁主办的国际建筑与家居材料展览会,踏进堂皇的会展中心之前。我不自觉地犯傻:“白誉京,我日语不好,你会帮我吗?”
“如你所言,”他挪耶我,“我会袖手旁观。”
我瞬间清醒,不再自欺欺人。
进了堂皇的会展中心,我立刻被花纹繁复的石雕吸引了眼球。我真像参观的,一会欣赏园艺作品一会欣赏别致的墙纸地毯……
他似乎很满意我这状态,无声指引着我继续。
他肯定是个大人物,他来会展,居然没人迎接,我有点惊诧。不过我想,可能他和这个人熟,所以怠慢。具体怎么样,我不清楚。
我仰头看玻璃罩子里水晶灯的纹路,他突然特别不君子地重重推我。
☆、【第47章 衣冠禽兽】
他力气不小,我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怨怪地看向他时,我伸手想要抓他的西装。他侧了侧身子,看似想要扶我,实则躲开了我求助的手。
认命倒地,耳机划过剧烈的风。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没有摔倒在地板上。是一个怀抱。
认知到这个问题后,我猛地睁眼,入目的是一张颇具关心的脸。
是桐原野仁。和照片里一样,他四五十岁,西装革履,颇有风度。事业成功、家庭美满,使他看起来年轻十岁。
“你没事吧?”他说的是日语,速度很慢,我听得清。而且,昨晚,我恶补简单用语。一般的,还能应付过去。
我在他的帮助下缓慢起身,站稳的同时扯好衣服,憋出生硬的异国语言:“谢谢你。”
对白誉京再有意见,我都不敢说。
桐原野仁不认识我。眼底隐隐滑过类似惊艳的情绪。不过很快,他恢复平静,微微一笑。
白誉京上前,和他寒暄。
他们才是熟识,桐原野仁领着白誉京笑谈,语速快了。我费力去听,总似懂非懂。桐原野仁的助理是年轻的男人,说不上特色。看起来很规矩。他对我很和善,自我介绍:园村友和。
他能说中文,我却不想和他多交流,闭着嘴,跟着白誉京走。我对他推我这事,依旧耿耿于怀。
午饭是在会展中心解决的,遇上桐原野仁后,又逛了几个小时。我有点无聊,不过前面两个人都看起来兴致勃勃。
不管是敌是友,白誉京被邀请。自然被好好招待。
晚饭桐原野仁做东,请的是中餐,口味稍微有点诧异,但不影响她的味道。不过他们更注重喝酒,我语言半障碍,没多说。当然,我没忘记白誉京让我拉拢他。
资料显示,合作事宜,桐原野仁点头,必须冒险。而他如今一改前几十年的风格,逐渐选择规避风险。他的儿子,都各有理想,不会继承家业。因此,他的压力更大。就算白誉京亲自商谈,正常地商谈,都没可能。
何况是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都不能顺畅地和他交流。脸吗?我不自觉捏了捏我的脸,脸皮不是对谁都有用,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愿意为美人抛下江山。
男人更愿意站在最高位,届时女人要有一大把。
现在,吊在一棵树上吊死的痴情人还多吗?
我很是苦恼,白誉京突然拍了拍我的腿。我抬眼,耳边恢复声息。
园村友和给我倒酒。
我酒量还行。没拒绝。
端起杯子,我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嘴巴才碰上杯沿,手便空了。
我吃惊地望向拿走杯子的白誉京。
他凑到我耳边,低语:“回酒店,把行李收拾好,然后来这里找我。”
我顿时谢天谢地:“没事吧?”
“怀疑我?”他轻声反问。
我赶紧摇头。
出了包厢,我弯弯绕绕走了很久,终于走到外面。月朗星疏,清爽的风拂面而来,挺令人舒心。
“我跟你一起。”园村友和说话的同时拍我肩膀。
要不是我有点思想准备,估计尖叫了。我移开肩膀,朝他笑:“那就麻烦你了。”
首先,我不太会日语;其次,喊出租车估计被坑,而且我还会担心有安全隐患。不怪我,我对日本男人下意识想歪。
让一个会说中文会提供帮助的助理陪我去,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整理东西时,我忍不住想:要待多久?
对日本唯一的向往是樱花,如今花季已过,我不想多留。白誉京没明说,态度很悠闲:不会是,待到桐原野仁点头吧?
白誉京那点资料,除了做点投其所好的小事,根本看不到什么有效的突破点。
所以,在考验我?
往返消耗了时间,园村友和把我送到饭店时,白誉京已经和桐原野仁出来。
其他陪客陆续走了,白誉京走到我身边,再次演戏:他撩了撩我的刘海,呓语:“做得好。”
我抽了抽嘴角,笑得僵硬。
意料之中,目的地是资料上显示的桐原野仁的私人住宅。我从园村友和手里接过行李箱,很主动推着行李走。桐原野仁走在前面领路,白誉京没有立即跟上去,走到我面前,拿过我的行李箱。在我的惊愕中,他徐徐脱下西装,披在我肩头:“晚上起风,小心感冒。”
如今夏末秋初,昼夜温差大,他这行为,确实算得上“绅士”。可我知道他是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哼了声。他不介意我的小脾气,微微一笑,收回手时食指无意划过我的脸。
他跟着桐原野仁往前走。
我攥紧要脱下来的西装,他的气息愈发浓烈。演戏吧,反正我也演。如此一想,我笑起来,加快步子,踢踏踢踏,赶紧追上他。
桐原野仁留给我和白誉京的是个相较宽敞的和室,应该是专门用来睡觉的。考虑到白誉京是客,有单独的洗手间。
桐原野仁走后,我松了口气,坐在座垫上:“我想洗澡。”
“嗯,”他道,“在这至少还要待一星期,你需要洗衣服。”
“包括你的?”我问。
不管其他衣服如何处置,内衣总要手洗吧?
“陈隽不在。”他没正面回答。
我:“……”
不愿多费口舌,我认栽。拾掇出睡衣,赤着脚往浴室走去。
空间不大,但挺舒服。我没意见,对着长长的全身镜,照了很久。倏忽,我低头解扣子,解到第二颗,有点难缠。我拧起眉头,正欲大干一场。
猛地,眼前一片漆黑。
我忍住尖叫的念头,不管扣子,伸手去触碰能盥洗台。指尖碰到冰凉的面,我往前移了几步,安定了些。我朝门外喊:“白誉京,停电了。”以妖厅号。
身处完全的黑暗,我看不见任何东西。
“怕了?”他鬼魅般出现,一秒前,我还感知不到他,如今,他的气息已经弥漫我的鼻尖。
条件反射,我抱上了他,埋在他胸口:“有点。”
我感知到他身体僵硬了几秒,我使坏地想:因为我这回如此快的服软?
紧了紧手,我和他贴得更紧:“白誉京,怎么回事。”我声音很低,在寂静的浴室里,却显得突兀。
他的手覆在我的长发,上下移动:“有监控。”
“啊?”我不敢置信。
“这里,外面,全都有监控。”他解答。
“所以,”我后怕地顺着他的话茬,“如果我就这样洗澡,就全都会被他们看了去?”
“嗯。”他应声。
我困惑:“那你为什么住进来?那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是他的个人癖好,不算针对。”他的手停在我肩膀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有我,一天你就会习惯黑暗中洗澡。”
忽地,我心一紧:“你帮我?”
“还有。”他热热的气息突然移到我耳边,“做、爱。”
被他调戏,我猛地下口,咬他胸口。我下口很重,他没躲闪,单手托住我的臀部。等我咬够了,他利落地覆上我脸颊:“又属狗了?”
我道:“我要洗澡。”
他熟练地脱下我的衣服,我发誓,我自己来,在完全的黑暗中,都办不到。我问出口:“白誉京,你看得见吗?”
他的手覆在我腰上,描绘形状似的。
“在黑暗里久了,如果学不会什么,那就是白白忍受黑暗。”他温热的气息,洒在我额际。
我颇受触动,他趁此,把我打横抱起。
这次,我出于本能,竟精准无误地环住了他的肩膀。
洗澡时,他却一改脱衣服时的利索,磨蹭、摸索,始终不得其要的模样。他折腾得我浑身发软,眼前依旧漆黑,偶尔,我能看到他的眼睛。隐隐一点光亮。
我不敢乱动,怕碰到什么。曾经想要训练我这方面的能力,可我很不擅长,在黑暗中,我不能克服心底的恐惧。当然没有死磨,而是转到其他方面,意在取长补短。
记挂着正在被监控,完事后,我拖着酸麻的身体也要把睡衣给穿好。
“我骗你的,你信吗?”在我躺在他臂弯里,他突然说。
我咬着下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真的。”他回道,盖好被子,“睡吧。”
睡觉之前,我脑子里都拂不开桐原野仁真biantai的念头。
噩梦一来,我三点就醒了。我大概中毒了,伸手去抚摸白誉京的脸庞。软软的肉,硬硬的鼻梁,柔柔的眉毛……
周淼淼,入戏要深。
可,出不来了怎么办?
大不了,同归于尽。
依旧疲倦,我再次蜷成虾米,缩在他的怀里。
一直半梦半醒,直到他醒了。
我窝在被子里换的衣服,挑了件长裙,动作快,又不会暴露。
桐原野仁没任何异样,热情洋溢地拖着白誉京出去,有活动。趁桐原野仁和妻儿说话,我扯了扯他的衣角:“我呢?”
“待在这里,洗衣服。”他眼睛直直看着我,里面明明白白映着两个字:观察。
两个男人出门后,我不禁打量桐原野仁的妻子,资料上只提及她叫唐泽慧学。苍白,瘦弱,还有点苍老。不是外表上的,是意志上的。唐泽慧学和章金义夫人金兰芳不一样,她足够好看,还年轻,又有大笔资金可以保养自己。
可我总觉得,她有点心不在焉,什么都不感兴趣似的。
我酝酿了很久,用日语说:“夫人,我先进屋。”
唐泽慧学半跪着收拾东西,忽然对我说:“我懂中文。”
我的脸微微发红,肯定是因为我的日夜太蹩脚了。
笑了笑,我尝试和她搭话:“您的中文说得很好。”
“我在海城,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说话时,她眼神有点迷离。
“那您乍回到日本,肯定很不习惯吧?”海城毗邻荣城,南方城市,和大阪,多少有点诧异。
“哪里是不习惯。”她说得有点轻蔑了。
我不由好奇,仔细观察面前韵致清雅的少妇:“此话怎讲?”
她意识到失态:“没有,你快进去,别耽误了事。”
我回到我和白誉京的临时住处,洗了衣服。除了洗他内衣时,我犹豫了些时间,其他,我很利落。走出去挂衣服时,我看到后院开得满满当当的花,我认得出的,就是桔梗花。
反正无事,我绕着门,走出房子,往后院走去。我坐在椅子上,移到适合赏花的位置。上午的阳光很温和,眼里满满当当都是花,我心情不错,打给小舒。
“妈咪,你什么时候回来?小新想你了。”
“可能还要点时间。”我自己都不确定,“小新乖不乖?”
“乖,”小新“呃”了很久,“莫叔叔也想你。”
我:“……”
小新自那次后,似乎愈发热衷撮合我和莫元阙了。我本以为他会咬着白誉京,这才让我尴尬,也好,关注莫元阙也好。
收好手机,唐泽慧学端着茶具走到我面前:“闲来无事,我给你泡杯茶吧。”
我回:“谢谢。”
“我很少跟中国女人面对面坐着了。”她开始前,突然来了句。
“您不经常出去?”我好奇。
她眸子暗了暗:“我先生有极端大男子主义,不让我出门。”
意识到不妙,我转换话题:“这里的桔梗花开得真好。”
“嗯。”她应道,专心给我泡茶。她动作娴熟,又优雅,似乎是长年累月,都磨在茶道上了。
我看得出神:白誉京让我留下,是想让我从桐原野仁的妻子下手不成?他的两个儿子都外出,仆人总不至于有什么关键作用吧?
可这样一个看起来很疏远的优雅女人,凭什么帮我呢?
我有点苦恼。
也许是上好的茶,我喝来,却不是滋味。
中午,他们没回来,都是我和唐泽慧学独处。她下午忙着插花,我为了跟她套近乎,说要跟她学。她毫不吝啬,倾囊相授,我学得认真。
偶尔,我会突袭般问些问题,她都答得巧妙,再没有一次失态。
海城,有她的什么呢?
爱情?
我都是揣测,放在心底。
晚上白誉京回来,我看着他毫无心事的惬意样,总有点不平衡。独处时,他问我情况。我总惦记着摄像头,说话挨着他,很轻,跟悄悄话似的。
“他老婆是不是中国人?”我一时不稳,下巴磕在了他肩膀上。
他托着我后脑勺,移到他大腿上。我乖乖躺在他腿上后,他才满意:“嗯,你看得出来?”
“不知道,一种感觉。”我老实道,“她衣着、所有都想日本人,可她提及海城时,让我觉得,她是属于海城的。”
“她还跟你说了这些?”
“你们男人出去,女人在家,除了聊聊天,还能干什么?”我特别专注地在想唐泽慧学的事。
他道:“跟她套好近乎,你不会失望的。”
“如果你全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我去发现?”我手不安分地捏他的下颌。平时我不敢,但在监控中,我赌他不会惩罚我。
果然,他不过握住我的手指,俯身,嘴唇贴近我的,眼睛映着我的:“你觉得我这么闲?”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有。”可我忍住了,他没有那么闲。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或许也有需要我以一个女人去发现的消息。或许,他仅仅是想要兵不血刃。
一样抹黑洗澡,有了一次经验,我淡定多了。
等我穿好睡衣,抓着他胳膊走向开关时,忽而耳边传来尖锐的喊叫声。
属于女人的,凄厉的、绵长的尖叫声,我光是听,就觉得毛骨悚然。我不敢想象,叫出来的人,到底如何悲恸。
抓住他的衣襟,我都忘了开灯,直接抖音问他:“是不是唐泽慧学?”
“理论上,是的。”
“理论上?”我反问。说话间,她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期间夹杂男人兴奋的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个……
“难道我们昨晚的声音,他们也听得见?”我不禁心底发毛。
他把我的脸按在胸前:“不,隔音效果很好,这么大动静,也是桐原野仁的特殊癖好。”他开了灯,走向室内。
我跟着他半坐在榻榻米上:“他们会持续多久?”
“可能一个晚上。”他说,手心神奇地出现了棉花团。
拿捏在手心,我反问:“你怎么一点不惊讶?”
他把遥控器递给我,吩咐:“开电视。”
我依言,骤然显现在眼前的是典型的AV场景。三个男人,一个女人。我吓了一跳,脸上燥热得厉害,赶紧关了电视。
比之我的慌乱,他且淡定:“现在我肯定,就唐泽慧学。”
“你……”我扔了遥控器,盯着他看。
他没半点不自在:“睡觉之前,桐原野仁问我要不要换、妻。我拒绝了。”
“谢谢你拒绝。”我眼前依旧挥之不去唐泽慧学受辱的场景,真心实意地抱了抱他的腰。
他关了灯:“睡觉。”
估计考虑到我心情,他居然没要我。
只是几秒钟,我集中看到的唐泽慧学的脸,是扭曲恐怖的。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真的能影响桐原野仁吗?
实在不能想象,妻子被丈夫逼着,同时和三个男人……
显然,是三个男人在折磨一个女人。
当然后怕,如果白誉京接受了桐原野仁的好意,我应该会比她更痛苦。看桐原野仁如此明目张胆地邀请白誉京,肯定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现在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桐原野仁觉得监控看我洗澡直播不算什么事。他都能直播和妻子那种事给客人看!
简直biantai!
恶心的biantai!
我塞了棉花团,耳边声音依旧此起彼伏。
原本我对桐原野仁的印象,是文质彬彬,如今在各种声音中完全颠覆。
*****
经历了昨晚的荼毒,我看到桐原野仁就涌起恶心。我不敢很明显,低头的同时隐藏真实情绪。白誉京想让我讨好这个男人?
出卖身体?
不,白誉京昨晚态度很明显,他也是有独占欲的男人。
再次看到忙碌的唐泽慧学,我愈发觉得她脸色苍白若鬼,身体薄如纸。如果她是中国人,她为什么要远嫁,为什么要忍受这样毫无尊严可言的生活?为了桐原野仁的财产,但以我的观察,她似乎对钱财并不感兴趣。
桐原野仁和白誉京一起出去,我走到她面前。
她戒备十足:“别,请你别同情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想说。”
我柔和一笑:“我只是想问你,可不可以继续叫我插花?”
诧异地盯了我一眼,她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可以。”
同为女人,我认为我更能懂她。她的痛苦,不亚于当年被白誉京强、奸的我。当年我和白誉京,没有任何牵连,突然,他就粗暴地……然后,蝴蝶效应不止,我的一生,从此毁了。
因而,我没有提及,默默学,和花无关的,我都不说。
她在修剪枝桠的时候,突然魔怔了:“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地想用剪刀戳穿他的身体。”
“因为害怕,所以没有吗?”她起的话头,我小心地顺着问。
她摇了摇头:“不,我不怕。他第一次让他的朋友,或者客户,一起,毫不留情地侮辱我时,我就想杀他。我不怕血。”
“那就是因为坐牢。”我问,“其实,你是弱者,法庭或许判你正当防卫。”
“你知道他多biantai吗?甚至有一天,他都想和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对我……哦,忘了告诉你,他年长我二十多岁,他大儿子和我同年。那天要不是我歇斯底里地闹,我都不知道……真的很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她说着,受不住,瞳仁失色。
我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她。
她忽而扔了剪刀,像个孩子似的喃喃:“离开他我活不了……活不了……”
“为什么?”我忍不住追问,“我想你不缺钱,如果如你所言,他比你大又在性、事上折磨你,又是不同文化下,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就算嫁了,为什么不能离婚?没有谁不能离开谁的。”
我有点忘我,后面是代入情感在劝她。
骤然抬头,她却是阴恻恻地看我:“你说的太多了!”
☆、【第48章 温泉壁咚】
“如果我说我帮你逃脱你法定丈夫,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我被她吓住了,缩了缩脖子,说道。监控并非无死角,而对话,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尽量表现得正常。说话间,手里拿着一朵开得绚烂的月季。
唐泽慧学不再看我,摆弄花枝,语气轻蔑:“我为什么要信你?你输了,可以跟着白誉京滚回荣城。我输了呢?还有,亦我所见,你想要的,是桐原野仁的支持。帮了我,你确定你还有机会?”
“我……”对话至此,我才深深体会到,我对这对夫妻,知之甚少!
她把半成品搬到我面前,扯弄心形的枝叶:“好看吗?”
我回得心不在焉:“嗯,好看,你手艺好。”
“瞧你吓得。”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我不会告密,更不会阻碍你。”
我躲闪,低头摆弄:“嗯。”
失败的谈话后,我和她之间,又变成纯粹插花了。男人们都出去,她是主人,顶多在院子里和我一起晒晒太阳赏赏风景。
她去准备晚饭之前。我扣住她的手腕,“等等,夫人。”
完美微笑,她问:“怎么了?”问话间,清风吹起她一缕鬓发,堪称——绝代佳人。唐泽慧学的魅力不在乍见之初,而在熟悉后的某个瞬间。
“您跟我说您在海城待过后,我一个朋友,看到您的照片,说眼熟。”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颊:“那里。真的还会有人记得我吗?”
我斩钉截铁道:“会。”
“你真可爱。”她说完,推开我的手。
“夫人,您去忙了,我很无聊。您可以把您和您的先生结婚相册让我看看吗?”
“行。”她回道,很快,她送了一本厚厚的相册,“几年前了,照相技术也不怎么好。”
我笑着敷衍:“我只想看看您当时幸福的模样。”
脸色一僵,她显然对我的话很有意见,但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翻开相册,那时候的桐原野仁,看起来更为年轻风度。或者妆化得浓了,总之,相册里的他们,果真很般配。
唐泽慧学说的,我不能否认。我不知道我该做点什么去化解白誉京的刁难。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桐原野仁,我不方便走近也不想,因此,我还是从唐泽慧学下手。
我拍摄了照片里的正面照,发送给许玳瑁。
我很少找她,因此她直接电话给我:“宝贝,你这是干什么?”
搁下相册。我走到院子边沿,确认没人在我附近,才说道:“她在日本的身份叫做唐泽慧学,可亦我所想,她很可能是中国人。听着,玳瑁,一般的事我不求你。
这个人应该是海城人,所以,我想你帮我查三年多前,哪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暴死或者整容,总之,消失成了悬案。她安分了这么久,或者被这么压下去了。这正是我求你帮我的原因,林辰可以办到。甚至说,可以轻松办到。”
“宝贝,也可以。”许玳瑁回答。
我咬唇,吸气:“没人可以比林辰快,我急需。”
许玳瑁正色道:“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一样站在白誉京身边,这可能是我的表现机会可能也是我走近他的机会。你知道,我不需要他那种逢场作戏,我需要他真的离不开我。”我说着说着,不由自主拔高音调。
“宝贝,你知道,我要和林辰交涉,那是我这辈子最恨的男人。”
“我从不怀疑,”我深吸一口气,“玳瑁,帮我查出来,哪怕几个疑似的。你要的,我给你!”
沉默了一会,许玳瑁再次说话:“好,宝贝,下不为例。”
和许玳瑁谈条件不是难事,因为我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东西。收回手机,我暗忖,为了这件事,用了这次机会,值不值得。
“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在草地上漫无目的地走,白誉京很是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
许玳瑁、林辰之流,我不想他知道我认识。我白着脸,勉强一笑,指了指他身后桌子上的相册:“上午插花,下午也差不多。后来唐泽慧学去做饭,我跟她要了相册欣赏。看累了,就走走。你回来得比昨天早。”
说完,我已经走到他面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
他就势挽了挽我散落鬓角的头发:“是不是很无聊?”
“坐办公室也差不多。”
他引着我坐下,悠闲倒茶,递给我:“这是抱怨我给你的工作太无趣?”
“哪里敢。”我从他漂亮的手指间接过茶盅,意有所指,“还有,在这里,很刺激。”
他半点不着急:“晚上去泡温泉。”
我:“……”
依照桐原野仁的恶趣味,很可能男女混在一起,说不定……
他捏了捏脸上的肉:“别担心。”
“听着,白誉京,在回去之前,我可能改变不了什么。”我始终心虚,酝酿许久,终于开口道。
他定定看我,目光锁住我的,指腹依然在摩挲我的脸颊。
一时间,我和他,齐齐陷入了沉默。
暧昧的,沉默。
直到桐原野仁家的仆人喊我和他进去吃饭,他才缩回手。我揉了揉发硬的脸颊,有点不自然。他起身后,又俯身,给我个贴面吻。
他的唇离开我的脸的瞬间,向我低语:“周淼淼,我更在意过程。”
愣愣望着他的背影,我再次拍脸,动身回屋。
果不其然,去泡温泉的有几对夫妻,男的都跟桐原野仁差不多年纪,有的风度翩翩有的大腹便便,带出来的女伴,都是年轻有点姿色的。正室还是小三,那就不得而知。但是,跟我没关系。
我紧紧攥着白誉京的手臂,他表情沉敛,算是一种安慰。
“誉京,这次,要一起吗?”桐原野仁撇开那几位朋友,走到白誉京面前,暧昧的眼光划过我。
我往白誉京身后躲了躲,低低用中文求他:“别。”
白誉京微笑,用日语回答桐原野仁:“谢谢你的好意,我的爱人害羞。”
“谢谢你。”我低低道,跟着服务员,走到了独属于我和白誉京的包间。
服务员叽里呱啦一阵后走了,白誉京适才斜睨我:“你现在的模样,和在茗橙时完全不一样。”
“这里毕竟不是茗橙。”我反驳。
他指正我:“你错了,这里处处都是茗橙。”
我耸肩:“比如,我的隔壁?”
他回我:“比如,这里。”
我疑惑看他,他扯了扯领带:“周淼淼,我是个男人。”
我:“……”认命,上前,我替他宽衣解带。
把他脱完了,我半跪在他面前,仰着脸问:“这里,不会也有监控吧?”
他挑起我下巴:“桐原野仁不能左右。”
浸泡在温暖的水里,我给他按摩,他闭目小憩。我趁着他很舒服,悄声问:“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会把你知道的唐泽慧学的消息告诉我吧?”
“我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他眼皮不动,懒懒动唇。
我咬牙切齿,却什么都不敢做。
顺水推舟,白誉京和我做了。不过次数多了,我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恶心,他也不像第一次那么暴虐。哦,我们的第一次。
几次巅峰,我脑子白茫茫一片,居然想的是,许玳瑁是不是也会为了唐泽慧学的事,和林辰……
认识许玳瑁,是因为。
五年前,我跳江寻死。被救起的那一刻,我的一切都和有关。在我看来,林辰比之白誉京,更为残忍。白誉京当时强、暴我,或许把我错当成某个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我恨他,是因为强、暴的后遗症,是因为周渊。
而林辰,利用的是许玳瑁的爱。我和都觉得,人生在世,最痛就是被爱背叛。不然,我和也不会五年致力于如何让白誉京爱上一个叫做周淼淼的女人。
许玳瑁和我一样,性子冷。甚至她喊我宝贝,我都觉不出油腻腻的甜,而是冷冰冰的疏淡。
希望,她尽快给我好消息。
我身体突然一痛,我不敢乱想。
他不罢休,掐住我的下巴:“别再走神。”
我落吻在他锁骨,媚笑:“好。”
晚上回去时,白誉京和我坐在园村友和开的车上,桐原野仁的车在前面。
园村友和懂中文,我反倒不太自在。索性,我靠在椅背上,泡过温泉后,浑身舒爽。
“喜欢吗?”白誉京却开启话题。
我睁眼,重重叠叠后,他变成了一个人。我坐直了,回答:“很舒服。”
“海城也有不错的温泉。”他提议。以沟叨血。
我想他大概是要演给驾驶座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大量我们的园村友和看的吧。我抓住他的手,挑逗似的戳戳点点他的手背:“好啊,回荣城后,你得空了再带我去海城吧。别到时候,你只顾着忙,就不带我去了。”
他看我的眼睛,漆黑一片,时而映着车窗外的灯火。
总让我分不清,他在说谎还是在认真。
“君子一诺。”他回答我。
园村友和插话:“白总和白夫人还真是恩爱。”
“我不……”我总以为,是扮演情人啊。白誉京结没结婚,他们还不知道?
白誉京截住了我的话:“是啊,老婆就是要宠。你结婚了吗?结婚了,记得多哄哄,免得她们不高兴了,就跟小狗似的咬你。”
园村友和率性笑了。
我则是想到他屡屡说我属狗,腆着脸色,破是尴尬。
“oh my god!”园村友和惊呼间,一个猛刹,车子往前冲。
猝不及防,我重重往前撞。温暖的手心阻止了我的冲撞,在我反应之前,白誉京托住我的额头,很快把我扶正。他嗓子很低,静静淌出淳意:“疼吗?”
我摇摇头:“不。”
我的脸,正在发烧。滋滋滋,是我心里在起火吗?
“怎么了?”白誉京询问园村友和。
园村友和回:“老板的车撞上前面停着的货车,希望没事!”
说话间,他已经匆匆下车了。
我拉下车窗,看了不远处稍显混乱的场面,问白誉京:“我们要下去吗?”
“去看看。”他应。
桐原野仁撞到了额头,血迹挺多,不过他能走,应该不是大事。唐泽慧学没有明显的伤,但脸色苍白,显然受惊了。而桐原野仁的司机,脖子、脸颊也血迹斑斑。他喋喋不休地道歉,回答着园村友和步步紧逼的质问。
白誉京上前和桐原野仁交谈,桐原野仁推开唐泽慧学的手,表示他自己能行。
我则上前问唐泽慧学:“夫人,你没事吧?”
她从温泉出来,就这副凄惨的样子。现在,她手覆在我之上,声音发抖:“我不知道,介树开车一向稳当……真难想象,他这次会犯这样的错……幸好……没大事。”
“夫人,没事的。”我安慰。唐泽慧学表现得十分怕死,我脑子却拂过疯狂的念头:她想死。
园村友和训斥好村上介树,提议让桐原野仁和唐泽慧学都挤在车里,先回居处。
桐原野仁没有异议,和白誉京并肩走。额头上的血已经干了,但看着终归吓人。
园村友和替桐原野仁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他才抬腿,突然咣当一声,直直倒地。园村友和就在他身旁,也没来得及扶起。
“老板!老板!”园村友和激动地扶起,不忘和白誉京交代:“我可能要先送老板去医院。”
白誉京表示理解。
园村友和把桐原野仁扶到后座后,又让唐泽慧学坐在副驾驶座,然后发动。
村上介树还留在原地,和货车时机商洽后续处理。
“我们呢?”我问他。
“你想?”他反问。
“我想睡觉。”我十分坦诚。是,桐原野仁出了车祸还晕倒,可我对他,提不起半点同情心。想到我还身处乱糟糟的事情中,更没什么好心情。他晕倒的瞬间,我甚至恶毒地想:他会不会纵欲过度才晕厥的?
“那就回去。”他走在我前面。
我跟上他:“走回去?”
“不远。”他耸耸肩,声音里漏出几许惬意。
所谓的不远,就是走了一个小时的路。
回去之后,我彻底不想和白誉京说话了,直接倒头大睡。
*****
桐原野仁住院两天了,我去看过一次。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可我一看就知道他好像快被这意外的伤摧垮了。让我吃惊的是,桐原野仁两个儿子,一个都没回来。
白誉京今天照样一大早出去,他在大阪的熟人,显然不止桐原野仁一个。
我只拿了手机,日语书也看不懂。每天跟唐泽慧学一个状态:插花,茶道。
“你最近的作品越来越好看。”我跪坐在坐席上,唐泽慧学路过我,夸赞我。
我回:“谢谢您,夫人。”
“噢,好几天了,你可以不这么客气。”她拎着水果篮,“野仁昨晚说想吃点水果,我正准备给他送去。我忙着让他快点好,只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没关系,”我回答,“我想我和誉京很快就会回去。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回忆你交给我的东西。”
“小事。”她匆匆走出去,触碰到拉门时,她回头看我一眼,“再见。”
“你希望桐原野仁死吗?”在她拉开门之前,我突然问道,“续雪。”
预料之中,她浑身僵硬,水果篮落地,蓝莓率先滚出来,接下来是橘子、苹果……
顿了很久,她缓缓转过头,顾不上捡水果。她脸颊发颤,瞳孔无光,步步走近我:“你怎么知道?”
“不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他死?”我反问,“续雪,你有没有想过,他死了,你能控制局面吗?他的儿子,他的公司,你能控制吗?”
“别喊我这个名字!”她掐住我的脖子,忽然逼视我,“你这话什么意思?车祸,是意外!不是我!”
我咳了咳,“我没说车祸是你,我是问你希不希望。我是怕你如果有一天你动手了,你不会想到这个问题。”
估计觉得我憋得太难受,她推开我:“你最好闭嘴,在你走之前,闭嘴。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你都给我闭嘴!”
她显然受了惊吓,反复强调让我闭嘴。
我揉捏发烫的喉咙处:“我替你感到难过,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
“不需要你假惺惺。”她说完,扭头就走。
“ok,我是假惺惺。”我承认,“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她没回答我,轻慢而优雅地收拾好果篮:“我去看我的丈夫了,你最好安分守己。”
最后一句威胁,她说得平静,却阴森森起了风似的。
许玳瑁是昨晚发我邮件的,我今早等到白誉京走了,才走到露台去看的。
许玳瑁查到挺多人,不过置顶的是唐续雪。我大致看完,毫无疑问,是唐续雪。上面有她原本的样子,和刚整容后的样子。
放在一起对比,我才突然感觉到,现在的唐续雪,真的把自己整丑了。
当年她绝对是第一眼美人,且年轻稚嫩,眉目之前,仿佛有涓涓流动的泉水。
林辰的厉害之处,就是但凡他想知道的,方方面面,很少无迹可寻。尤其是在海城。当然,可能唐续雪当年的事情不小,轰动挺大,所以好查。林辰消息是给许玳瑁的,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林辰满手血腥,但也不无缘无故与人为恶。
唐续雪二十二岁以前,也是富家千金,独身女,本身的美貌更是引得各处的富家公子爱慕,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直到,她被指控杀人。
证据确凿,是她杀了人。她一次次上诉,最终还是死刑。她家,也遭遇了厄运。一时之间,所有的财富与声名,全都没了。
当时流传一时的新闻头条就是,她在被押去看望她即将病逝的母亲的路上。发生车祸,爆炸,燃烧,尸骨无存。
谁曾想,她没死,整了容换了身份嫁了个有钱的日本人却因此成为禁、脔?
不管家破人亡、人生毁灭给她的打击有多大,桐原野仁如今性、事上的恶趣味绝对再次逼疯她。
续雪,唐续雪,人如其名,全都美得令人心生绮念。
唐续雪走后,我怅然若失地拾掇的花叶。
唐续雪当年是冤屈还是如何,我不清楚。可我直觉,她没必要去杀追求者的女朋友。如今卧病在床的桐原野仁,在当年的事上,又使了多少的手脚,我不清楚。
整整一天,我都在发呆中度过。
白誉京回来时已经天黑了,唐续雪却还没回来,我把他拉到身边:“你知道唐续雪,对吧?”我虽然是问他,但很肯定。
他眼底滑过一丝赞赏:“你查得很快。”
“所以,你知道了三年,就是为了考验我?”我继续追问。
他整了整领结:“是在我想要和桐原野仁合作前不久知道的。”
“那你没无聊透顶。”我沉浸在唐续雪的事里,说话都直接,“我问你,唐续雪的案子,可能翻吗?”
“当年有当年的形势,时过境迁,翻了也没什么影响。所以,可以翻。”他回答。
“你能吗?”我略带希翼地问。
他大拇指揉搓我的脸颊:“我似乎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哼,”我嘲讽,“你这样把一个大方案交给我真的很任性。”
他纠正我:“我说了,我看中过程。”他抱着我进了和室,关了灯。
我推开身上的肉墙:“我在思考人生!”
“边做边思考,更有效果。”他说话间,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我:“……”
肆无忌惮,他对我,就是这样的。
唐续雪彻夜未归。
等我送走去看望桐原野仁的白誉京,她才顶着黑眼圈,满是憔悴地回来。
“他怎么样了?”我问她。
她坐下,喝了口水:“很好,特别好。他昨晚就折磨我了,和护士一起。哦,那种女护士。”
我凑近她,正色道:“唐续雪,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没兴趣。”她直接拒绝。
我没有失掉斗志:“唐续雪,我希望你可以让桐原野仁答应和nzS集团的合作案。我先不说盈亏,你肯定不在意桐原野仁的损失吧?我不管你是通过让桐原野仁站不起来,还是拖延政策,因为,他比你大这么多,肯定比你先死。据我所知,他的儿子对经商都没兴趣。”
“你怎么知道我有?”她冷冷反问。
“如果我可以拥有自己的商业帝国,我不会拒绝的。至少,我可以活出自己。你现在受制于他,不仅因为他的钱,还因为他的秘密。总有一天,你会解脱的。”
“所以呢,我解脱,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她始终以一种说笑话的口气和我交谈。
“你给我利润,我帮你翻案。当初在海城你的案子,我去帮唐续雪翻案。翻案以后,不管你想做唐泽慧学还是唐续雪,你都自由了。”
她再次阴阴看我:“那你怎么肯定,人不是我杀的呢?”
☆、【第49章 你要杀我】
“我相信你。”为了拉拢她,我回。
她凑近我:“是嘛?”
她说话间,冰冷的刀子贴在我脖子处,我感知到后,立即伸手按住她的手,却只能和她僵持。
刀口锋利。刀片切在我的皮肤上,她力气不小,僵持不过几秒,我脖子处就传来了细细密密的疼痛感。
我迎上她阴沉沉的目光和深陷的眼窝,莫名升起股惧意:她到底已经不是唐续雪了。
“你要杀了我?”我稳住,“你这里有监控,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才二十五岁,杀了我,你一辈子也就毁了。”
“早就毁了,唐续雪已经死了,死在盘根错节的阴谋里。”她恨恨说道,“你以为我怕杀了你?你和我之间,你死比较亏。我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还有太多东西舍不得。我不一样,我大不了一死。反正在桐原野仁身边。我也生不如死。”
刀片嵌进了我的肉,我痛得拧眉:“你想要干什么?”
“杀你。”粉嫩的唇吐出残忍的词。
我扣住她的手腕,可我一用力,她只会再把刀子逼进我肉里一点。
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我迎上她的眸子:“我真的,相信你。”
她不为所动,我按住她手腕的手指,全都泛白。
咣当一声。她扔了刀片,把我推倒:“我在教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过早暴露底牌。今天,是我不小心割破了手,知道吗?”
说着,她不疾不徐地拿起刀,眼睛不眨,划了一刀。血珠飞溅,她表情不变。淡定地捂住伤口。
“明白。”我横躺着,轻微喘气,抹了一把血:“你下手真狠。”
“你没死,不是么?”她轻飘飘反问。
“是,没死。”我闭目小憩,回想唐续雪的表情、眼神。
竜窣一阵,她走远了,消失前交代我句:“我去睡觉,你好自为之。”
颇是自暴自弃地躺着,直到手机铃声把我喊醒。我一看,是许玳瑁。半点不敢怠慢,我起身,走出拉门,穿上鞋,跑到院子里去接。
“宝贝,后续消息。”许玳瑁开门见山。
我顺气的同时轻抚脖子上的伤口。问:“如何?”
“林辰说,当年主导一切的人,谁都不会得罪,而且撇得很干净。不过这老头现在死了,儿子上位。他儿子和老头对立,没主动去碰这事,但你如果有本事找到证据。他不会阻止你的。”
“他的儿子,是谁。”
“顾北狄。”许玳瑁说道。
“玳瑁,真的谢谢你。”我诚挚道。
许玳瑁回:“没事,我们也算,各取所需。”
挂了电话,我百度了顾北狄,海城的顾北狄。有了这个名字,死去的幕后黑手也浮上水面。和桐原野仁一样,顾北狄的父亲顾铮风度翩翩,不像某些不齿勾当的幕后人。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而之前,唐续雪的恋人,就是顾北生,顾铮的儿子。
很多东西,想多了就会魔怔。我现在真的,能理解,唐续雪为什么会这样。甚至为什么,在当年选择桐原野仁,忍受屈辱。
我要去找顾北生。
不管唐续雪和不和我做交易。
****
桐原野仁出院了,看他气色极佳地回来,我看着满面喜色的唐续雪,暗想她有几分真诚。
自被唐续雪刀逼脖子后,我不敢再私下和她做交易。白誉京不急,我私下调查当年唐续雪的事,却不想再在唐续雪面前吃亏,表现得极为安分守己。
白誉京告诉过后,桐原野仁出院后,我们就启程回荣城。所以,明天,我就可以见到小新了。
以我的角度来看,白誉京这一个多星期就是游山玩水。时而带上我,经常一个人。可我知道,作为一个商人,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我把脖子上的伤给他看了,他没反应,至少我表明了:他要的过程,我努力在给他。
晚饭时,桐原野仁和唐续雪都很高兴,在庆祝。白誉京也表示祝贺,我呢,因为要回荣城而高兴。总是在黑暗中洗澡,总是被监视,这种感觉很不好。索性桐原野仁后几天都在住院,不然我都不敢午睡,我怕他突然就把我扯去……
他的价值观,我实在不敢苟同。
晚饭后,唐续雪给白誉京和桐原野仁泡茶后,居然拉上我,说去院子里散散步。
两个男人可能有公事要谈,没有阻止。
我心中怪异,很是防备——我明天就离开这乌烟瘴气的鬼地方,不希望出什么幺蛾子。
“你很紧张。”走到草地上,她松开我,和我并肩走。
我回道:“当然,怕你这次真的用刀子了结了我。”
“你身手也不差不是吗?”她笑了,“何必怕我。”
我抱肩,深呼吸,仰脸看凄迷的月光:“我怕你,比我豁得出去。”
“是啊,因为我一无所有。”她闲聊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和我聊天。
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我就像飘浮在云端,没有安全感。我撩起鬓发:“唐续雪,你有什么直接跟我说吧。我不觉得,上次谈判失败后,我们有谈天说地的关系。”
“女人都是善变的。”她回答我,“何况是我这样,走在死亡边缘的女人。”
我停止脚步,侧了身,面向她:“你要谈什么?”
她再次袭击我。
有了前车之鉴,我快手格挡住她左手的攻击。她右手不甘寂寞,往我身上招呼。我全身警备,和她对打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她外表看起来柔弱,出手也具有美感,力气却大如牛。
几次三番,她差点把我打倒。
我放手一搏,把她扑倒在草地上。
咣当一声,她低吟胡同,很快,双手掐住我的腰,把我翻了个。她坐在我腰间,双手掐住我的脖子。伤口刚刚结痂,她碰得重,很痛。
耗力太多,我不得不大口喘气,却不愿就此认输。
“你喜欢打架?”唐续雪气息亦是不稳,“那我就陪你玩一会,现在,你要听我的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问话时,她掐住我的双颊,我眼前一黑,她便把什么东西扔进嘴里。旋即,合上我的嘴巴,逼我吞咽进去。
我手缠着她的,她左手捂住我的嘴巴,右手掐住我的脖子:“吞下去,我们有交谈的前提。否则,我可以让你死。周淼淼,你想想,一个背负血案和屈辱的女人,和干干净净的你,谁死,更亏?”说话间,她右手手心多了薄薄的刀片。
这次,她真的,随时可以杀了我了。至少,能在我向白誉京求助前。
她的话引得我大笑,因为被她压住,我脸部颤动,却发不出笑声。
她见我连反抗都撤回,反而大笑不止。恶狠狠盯着我,她问:“你在玩什么?”
我朝她眨眨眼。
意识到什么,她松开左手,右手依旧不动。
我吞咽了不明物体,擦了擦笑得太厉害飞出来的眼泪。我艰难地呼吸,顺气:“我吃了,你谈吧。我笑是因为,你说我干干净净。我和你一样,被命运玩弄。说吧,让我吃的是什么,谈什么。”以肠他扛。
“一种药。”她说,“不会让你痛苦,但到了时间没有解药,你就会死。”
我失笑,手落在草地上:“我怎么感觉在看武侠片?”
“我说真的。”唐续雪正色,俯视我,“你说的那件事,我现在动心了。你走之后,我可以让你达成目的。桐原野仁暂时不会死,但我可以求他,当然牺牲什么是我的事。我先给你福利,我说了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所以我必须给你吃这个药。”
“如果,我没有给唐续雪翻案呢?”我抓了把草,很平静地问。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她微笑着说,伸手把我扶起,“瞧你,走路都这么不小心。”
“有时限吗?”她要结束话题,我拍身上杂草灰尘的同时,追问最后一个问题。
唐续雪回答:“一个月。”
“好。”我回答,“我先谢谢你,为你的牺牲。”
“各取所需罢了。”她说道,“月色突然好了,我们再赏赏?”
绕了院子走了几圈,她放松了很多,纯粹和我谈月亮说插花论茶道,还问及我和白誉京的感情问题。我很是搪塞,心不在焉,想很多事。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他们应该也谈得差不多了。”唐续雪说完,拉住我的手腕,全然亲昵做派。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和我做交易了吗?”
唐续雪回眸看我,月色下,她一脸平和,沾染星星点点说不上的凄惶。她很久才动唇,因为我突然想知道:“顾北生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恨我。”
“我不能回国,至少桐原野仁活着一天,我就不能。如果你不是白誉京的女伴,我恐怕也没机会和你聊天、相处。如果你不记恨我喂你毒药,你见到他,就告诉她,我恨他。哦,你最好以我好朋友的身份追查这个案子,我不想让那里任何人知道我活着。知道吗?”
我点点头:“为了我的生命,我会全力以赴。”
等和白誉京两两相对独处时,他莫名摸了摸我的喉咙处:“又伤了?”
“我和她做交易了。”我坦白,“你不会帮我的对吧?”
“不会。”他回得直接。
我说:“一个月,别带我出差了行不行?”
“看心情。”他扫了我一眼,食指勾起我的下巴,“看来,你还是很有本事的?”
“升职加薪吗?”我眉眼盛满笑波。
“有待观察。”
我抱上他,耳鬓厮磨:“这样,会加印象分吗?”
“我很公正。”说话间,他却压倒了关了灯。
……
没再出任何差错,我顺利回国。
下午抵达荣城,白誉京放我回家。我满身风尘,先去看小新。小新很好,见到我高高兴兴缠着我,还不忘撮合我和莫元阙见面。
我刚想拒绝,小新湿漉漉的眼睛却让我于心不忍。
于是我答应,和莫元阙共进晚餐。
答应时,我才猛然想起:莫元阙是警察,如果好运的话,唐续雪的事,他可以帮我。
我和小新一起吃晚饭,回到邹家时,邹定邦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一般都在书房,感觉是为了等我。邹瑶坐在他旁边,漫不经心地调着电视频道。
我进门就喊:“爸爸,姐姐。”
“淼淼,你这次出差,是单独和誉京吗?怎么样,有学到什么吗?”她听到我说话,望向我,劈头盖脸就扔下这个问题。
之前袁婶陷害我的事也不算完全过去,又是亲密出差。难怪邹瑶乱想,但她说得很是宽容大量。我拉了拉在日本特意买的行李箱:“真的是公事,我每天忙得团团转。我学到了很多,比如人心不古、笑里藏刀。”
事实上,我更像是去大阪旅行的。
“嗯,能具体说说嘛?”邹瑶装出兴致勃勃的模样。
“姐姐,我真的很累,想要休息。”说完,我望了眼一直旁观我和邹瑶说话的邹定邦:“爸爸,我先去睡觉。”
邹定邦沉默了会:“淼淼,去休息吧。”
没假可请,大阪和荣城时差没多少,也不至日夜颠倒。我去nzS大厦上班时,精神饱满。唐续雪的事给我阴影,但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房子,一切都开阔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她有仇人,我也有,林舒也有。
似乎,每个人都有。
“唉,周淼淼,早上好。”徐再思在我经过前台时,喊我。
我回过头,朝她公式化一笑:“徐再思,早上好。”
她朝我招招手,我疑惑,但凑到她跟前,她对我说:“你最好做好准备。你走的几天,你的传闻又变了很多。”
“有比花瓶靠身体上位更糟糕吗?”我自嘲。
徐再思耸耸肩:“可能不相上下。”
我挺直了腰,跟她道谢:“谢谢你。”
徐再思也没多说,估计三言两语说不清。
我习惯提早避开高峰期,到办公区时,没有人。我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百合花!我很是震惊,走到花前,压在最下面的,已经开始枯萎。压在最上面,很是润泽,花叶上还有盈盈的露珠。
我在花堆里翻找,想发现点蛛丝马迹,结果却是徒劳。
丝毫没有收到花的惊喜,我更多的是苦恼——估计我的再一次流言,更这花有关。
全部的秘书助理都跟我有仇,我没办法问。问陈隽,我又怕蜚短流长更肆意。
脑子一团乱,我先把最底下枯得厉害的百合给扔了。还能看的,我就放着,思量着要不要路上看见人就送了。我对花没要求,但也不喜欢浪费开得这样好的鲜花。
趁着人都没来,我拆了最新鲜的一束百合,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放了一枝。包括陈隽,包括白誉京。
剩下的,我要么放在我办公桌上,要么放在办公桌下,只要还开着,我就没销毁。
并不意外,大部分人都直接把我放的百合给扔了,顾艳怡更是故作夸张地尖叫:“我桌子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脏东西!”说完,动作很大地把百合花塞进了垃圾桶。
我没有波澜,低头工作。
我原本就没指望她们会好好对待,也算借刀杀人,不,杀花。
中午我在洗手间小隔间,听到了流言升级版。
顾艳怡对我意见很大,也是最不怕被人发现的,每次都大声嚷嚷,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小楚,你说,这周淼淼厉害不?这次说是和白总去日本出差,不知道在干点什么勾当呢。你想想日本啊,AV生地,说不定特别符合她这样骚、货呢。”顾艳怡说得激动。
而一旁的楚央愿音量低了很多:“顾姐,你别这么大声,被听见了不好。”显然,她比较胆小不想惹事。
顾艳怡却很理直气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做了婊、子难道还想立牌坊吗?你说一边勾着白总,一边外头不知道招了哪个有钱男人。每天一束百合,跟办公室就她有人追似的。谁都知道低调谨慎,她一个新人,站得高又招摇,迟早会跌倒的。”
默默听了很多次,这次我推开门,迎上顾艳怡挑衅的眼神:“就算哪天我走,也是工作失职或者其他正当的理由,不是你三言两语几声诬蔑就能把我逼走的。”
可能被人撞了正着始终心虚,她没正面回答我,而是对一旁的楚央愿说道:“你看,某些人就偷听别人说话的素质。我们走。”
楚央愿声音发抖了:“好。”
我胳膊撞上了要走的顾艳怡:“如果下次你说话小声点,我就听不到了。”
被顾艳怡如此一搅合,我洗好手坐回办公桌,对着百合花发呆了。到底是谁送的?
我刚来nzS大厦,甚至回荣城都不久,并不相信真的有爱慕者。可,我也没惹到谁啊?陈璇?录音在我这里,她应该不会乱来。
其他?
百思不得其解后,我又想:会不会真的只是爱慕者?
午饭,在员工食堂,徐再思坐到我对面:“终于能正好和你一起了。”
我拿着筷子,食欲不大。我问她:“再思,你来得早,有没有看见谁送花?”
“应该是快递员。”徐再思道,“应该是快递员给了保安同志小费,才能亲自送花。我上次看到了,高高瘦瘦不难看。”
“是嘛?”我思忖,“不管是谁,他给我造成了困扰,我必须要改变这个状况。”
徐再思单手托腮:“其实我觉得,如果办公室流言可以小时,每天一束花,很幸福。”
我道:“没有如果。”就算没有流言,我不想无缘无故收人花。
白誉京一天没找我,我松了口气——他要是逼问我花怎么回事,我可答不上来。
可他下班走时,脸色可不太好,尤其是望向我时,别有深意,暗藏冷刀。
不至于吧?
在日本还好好的,现在就因为几束花,我又被打落冷宫了?
强烈的落差反倒让我清醒:所以根本不该真的动情,演戏就够了,周淼淼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把他推入地狱吧!
白誉京走得快,我心底慎得慌,到陈隽办公室找他。
“陈秘书,你知道白总怎么了吗?”我突然意识到失言,“呃,就是……我和他……”
陈隽表示理解,朝我微笑:“现在下班了,没关系。白誉京今天的怒气,我猜,和那几束花有关。不过我觉得,鲜花配美人,正好。”
“陈隽?”我对他今天的反应,也是很惊讶。毕竟,是我先失常……
他站在我面前,折弯了百合的枝条,插在西装口袋,问我:“好看吗?”
“很配。”我思量很多,凭本能回。
陈隽经过我,走到门口时,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别担心,以白先生的性子,遭殃的不会是你。”
我跑到他面前,把门又给关上了:“你知道是谁?那就告诉我。”
“白先生没告诉你,我就不能逾越。”陈隽说道,扣住我的手腕,用了力气移开我,“周淼淼,别让我再为难。”
我和他对峙不到一分钟,就主动让出位置。
可是陈隽,你真的了解白誉京吗?
遭殃的,肯定有我。
谁送我花,能让白誉京生气?还是不管谁送我花,白誉京都会生气?
这层关系,使得我不得不再次认真考虑送花人了。
我要不要主动找白誉京?
不行,我和他之间,都是他找我。没有明说,但也算他给我的规矩。
还是早起吧!我守着送花人!
我去问了门卫,他告诉我每天大概六点多有人来送花。我要看监控他拒绝我,但他人不错,大致跟我描述了送花人的外貌。我没什么印象,估计他就是个送花人。
我脑子里换算的是,六点多,我要多早起床啊?
邹家仆人,我能说得上话的就许知晓。我自己开了闹钟,还拜托许知晓把我喊我起床。
“二小姐,起床了,五点了。”当许知晓真的在我睡意沉沉喊我时,我酝酿了两分钟才真正起床。
起了之后,一切行为蹑手蹑脚,却又行色匆匆。
早上人少,打的也顺畅。
nzS大厦现在这个时刻,很是冷清,万籁俱寂。
我一路畅通无阻,能碰上的,就是清洁工人。
坐在座位上,没有花。我松了口气:他还没来。也没什么事,我就翻书看,专业书,打发时间。
七点了,送花人还没人,我有点晕乎:门卫难道再骗我?
又安静看了会书,我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我立马合上书,万分警备盯着出入口。
很快,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手拿着一枝百合花。
“是你?”我迟缓发问。
☆、【第50章 绯闻漫天】
被我撞了个正着,他很是惊讶。顿了一秒,他扭头就跑。
现在离正式上班还有段时间,我当然要追到她问个清楚。他跑得很快,我追得也不慢。
到穿堂时,他运气很差。电梯正好合上,他懊恼地用手砸墙,却只能等着。眼见我要抓上他,他倏地往楼梯处走。我一个猛劲,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仍然不敢和我说话,把我拽到了楼梯处。
我气喘吁吁,右手死命攥住他的袖口:“你跑什么?”
“我……”他声音有点发抖,显然不常运动。钟以谦,他的工作牌,应该是上下楼会看见的同事。他,暗恋我?
我左手把捡起的百合花递到他跟前:“每天送我这么好看的花,你躲什么?”
事已至此,他也不逃了,躲闪我的眼神:“你别拽着我,我不逃了。”
“君子一言。”
他接:“驷马难追。”
我适才松手:“能和我谈谈花这个问题吗?”
“我怕你发现……我不想你发现的……”他忍不住看我。和我对视了,却又极快地避开。
“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发现了。”
他搓了搓衣角:“我中午,可以约你吃饭吗?我和你说关于花的是,呃,嗯,事实上,我好像……”
抬手,我阻止:“现在别说,吃饭是吧?吃了饭,你能答应我。以后不送花了吗?”
按住脸颊,他似乎很高兴:“当然。”
我把百合花给他:“今天这花就还给你,也希望它给你好心情。”
钟以谦跟我说了地址后走了,我回到座位,喝了口热水,缓了缓心情。钟以谦是谁?真是提不起名字的一个人物,白誉京值得生气?值得陈隽跟我说那些话?
百思不得其解,或者,他大男子主义强烈?
我潜意识否认,还是和钟以谦吃个饭,好好问问他。
不管怎么样,至少我的守株待兔,没有白费精力对吧?
白誉京在搅合得全公司都以为我被他潜了之后,一般时候都会公私分明。中午,他绝对不会和我共进晚餐。就算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总知道,他以后会是我的姐夫吧?
私底下,和曝光在众人眼中,完全不一样。
是公司附近的茶餐厅,我随便点了份肉扒饭。怎么说,速度快,口味不怎么样。其实,我更喜欢周渊做饭,他厨艺高超,把我的口味养得几乎刁钻。可离开他后,我就变得……不再在乎。
钟以谦抢着先买了单,坐在我对面,稍有些拘谨。
“嗯。我不再的那些天,都是你送我的花?”很快,饭送到我面前,我不急着吃,而是问他问题。
他正襟危坐,跟小学生见家长似的。
“嗯……”他道,“你专门等着,就是为了发现我?”
我耸耸肩,露出微笑:“你知道。你不留名的行为,让我感到惶恐,完全盖过了收过花的欣喜。你知道……公司关于我的传闻很不好,我深受其害却无力反驳,如果你是对我表示友好,我希望,你可以停止送花。”
钟以谦很着急地辩驳:“没有,你的传闻,我都不相信。肯定她们嫉妒你的……呃,美貌。真的,周淼淼,我很喜欢你。我一看见你就喜欢你,我知道这很夸张。可我在电梯里看到你,只一眼,我就沦陷了。那时候,爱神肯定射中了我的心。”
我拧眉,在他看向我时,又舒展开。等他说完,我回:“钟以谦?嗯,我必须实话实说,我不会发生办公室恋情,公司不准,暗地里我也不会。谢谢你喜欢我也谢谢你答应我不再送花。”
他脸立即耷拉下来,俄而看我:“我知道,意料之中。肯定有很多人追你,你这么好看,我又……如此……平凡普通,毫无特色。”
“不是你的问题,”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解释,“我结婚了。不过那是我的私事,希望你不要去调查。你知道,流言已经快压垮我了。”
他瞪大眼睛,似乎久久难以消化。
我不再和他大眼瞪小眼,而是草草吃了点饭。
临走,他依旧手拿勺子,没有动作,看着我的眼神,很是复杂。
“最后,谢谢你的午饭。”说完,我赶回公司。
我不确定钟以谦会不会拿我“已婚”这件事炒作,但我必须,彻底断了钟以谦的念头。我心里有周渊,而且还和白誉京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这样的我,根本不可能谈恋爱。
明明解决了神秘送花者,我却半点放松不下来。我仍然有事情还没解决的感觉,时而恍惚,打印文件时,犯了错。
顾艳怡逮住机会,捏尖嗓子骂我:“周淼淼,你连文件打印这事都做不好?你以为办公室是你家吗,随随便便混日子?”
“对不起。”我道歉,确实是低级错误,“我再去打印一份。”
顾艳怡把印错的文件重重往我脸上一砸:“我希望你不要再浪费公司资源。”
我闭上眼睛,却没躲:“对不起。”
待顾艳怡走远了,我捡起无用了的几张纸,扔进垃圾桶。
我把重新打印出来的文件给顾艳怡,她冷哼一声了事。
走远之后,我不再多想,而是专注工作。
盯着密密麻麻的方块字,我眼睛酸麻,忍不住时,我用倒计时休息时间来自我激励。
“周淼淼,进我办公室。”白誉京通过内部电话命令我。
我讪讪应好,自嘲:嘿,有事做了。
陈隽喊我的话,一般都会给我份文件,或者让我进去端茶送水。这次他直接喊我,什么都没吩咐,我直觉是要我“遭殃”了。
疏阔的办公室就他,他没坐在办公椅上,而是坐在装饰柜前的沙发上,手里翻着文件夹。
“白总,您有什么吩咐吗?”我站在门边,不愿往里走。
他偏不遂我的愿,漫不经心朝我招手:“过来坐。”
他有绝对私密的办公区域,如果没人闯进来,是不会出事的。可能有人进来汇报工作,所以我还是顾忌。但我只能听他的话,我坐在他旁边,向他重复,“白总,您有什么吩咐吗?”
他看了眼我和他之间的空隙,再次命令我:“坐过来。”
依言,我挨近。
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工作走神,因为那几束花?”
“白总,绝对不会有下次。”我老实承认错误。
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他捏紧我的肉:“是不是真如她们所说,你很期待?”
“并不,我和困惑。”被迫和他对视,我没躲闪,迎上他凉凉的目光。
“白总,我可以进来吗?”恰逢其时,陈隽敲门。
我倏地站起,整了整衣服:“白总,我会牢牢记住您的话,现在我可以先走吗?”
他用行动回答我——扣住我的手腕后,他把我拉到办公桌前:“蹲下。”
我躲藏在他脚边,听到渐进的脚步声,猛地毛骨悚然。他按住我的反抗,不让我走,快速地拉开了拉链。
先是陈隽公式化的声音,说的似乎就是去日本那个合作案。不过我听得恍惚,因为我正在……取悦他。
陈隽说完,我以为完了。还没松口气,又听到陌生的男音。还没完!
屈辱感多了一层,我却不得不。
如果他现在一个不高兴,很可能,我的难堪,就会被很多男人看到。
曾经在日本,我以为,他也会爱惜我。我现在明白了,那不是爱惜,是占有欲。
不知道难受了多久,办公室终于清静了。
他适才退开座椅,抬起我的头,擦拭了番我眼角的碎泪:“委屈了?”
那调子,就跟他宠我至深似的。
我粗鲁地一抹嘴:“不敢。您给的果子,有毒,我也要吃。”
他表情未动,直接占有我。后来感觉不舒服,他才抱着我进了休息室。不知道他做了多久,终于结束了。
他穿衣服,对我摊在床上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等他重新变成衣冠楚楚的白总,他把我的衣服扔到我手边:“下次,看见你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我会让你变成唐续雪。”
归根究底,还是送花示爱惹的祸?
眼见下班,我将就穿起衣服。赶在他走之前,我虚浮地问:“为什么,钟以谦,会是不能招惹的人?”
“钟以谦?”他拧眉,“不是他。”
“那是谁?”我追问。那就奇怪了,钟以谦为什么说是他送的?我今天撞上的,也确确实实是钟以谦啊。不过,白誉京有权调监控,知道的,肯定是真相。
他扣住我的手腕,用力狠了,逼问:“你想知道?你很得意?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引得别人疯狂追求,你很得意?”
“不。”我用力晃手,和他抗争,“知道是谁之后,我避而远之。”
“哦?”他松开手,站直了,睥睨着我全部的身体。
我迎上他的眼刀:“我不想成为唐续雪。”
“那就听话。”扔下这句话后,他留给我一个背影。
算是惩罚我,他动作粗鲁,而且没带套。我其他没什么,就是不想怀孕。因此下班后,我先去药店买避孕药。
“我看你这么年轻,不要总吃避孕药,看医生比较好。避孕药总归有副作用,对你以后生孩子不好。”可能是因为顾客少,年轻的收银员找我钱时嘱咐我。
我接过零钱:“谢谢,我会定时去医院检查的。”
走出药店时,我脑子里全是医院,医生,医院,医生……
金年桥!
肯定是金年桥!
我没见过白誉京其他朋友,朱越?他因为我的失误被仙人球扎了手,再无交际。根本不可能喜欢我。
白绍良?对我印象并不深,而且把对白誉京的怒气全撒在我身上。
唯独金年桥。
回想起我和他几次遇见,上次我因陈璇下药而住院,他看我。可我明明训斥他了,他为什么突然就这么着急了?
真要了命!他还喊白誉京表哥,这样他生气,是不是可以理解了?
可他不也跟我和邹瑶,都有染吗?
我和他,从来不对等。
我要不要打电话警告金年桥?或者,白誉京已经训斥过金年桥了,所以金年桥才没送花。然后那个名头,又让钟以谦占了去?
才从屈辱中脱身,我不敢为了我的猜测去妄自举动。
很累,我想走回邹家倒头大睡。小新打电话提醒我去跟莫元阙吃饭,我顿时记起被我遗忘的所谓约会。
匆匆赶去约好的音乐餐厅,我坐到他对面后,先发了脾气:“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不可以直接找我,不要总是让小新传话?”如果是他,我可以拒绝;如果是小新,我又如何拒绝?
他桌面上的手机推向我:“我没有你的手机号。”
我拧眉:“你上次不是找我了?”
“那是公事。”他同时把菜单递给我,“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公私分明一个。”
我嗤笑,到底手动输入了我的手机号。
“我希望你不要把这当成相亲,”我跟他说,“小新想要爸爸,我个人原因,我暂时不能给他。他喜欢你,那我就和你吃饭,这样会让他高兴。但我不会相亲也不会谈恋爱。”
莫元阙盯着我:“你这是在欺骗小新。”
“拖延政策。”我回,“我有我的无奈。”
莫元阙低头扫视了菜单,重复一遍我勾选的,问我:“确定了?”
我应:“嗯。”
“没问题,你再让我不要爱上你,就是陪小新演演戏。我无所谓,毕竟和你吃饭,不是难以接受的事。”
“爽快。”我才露出了点笑意,“其实,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公事?”他扬眉,问我。
我严肃道:“嗯。”
“那先吃饭。”莫元阙先给我倒了红酒。
我先罢筷,我让莫元阙慢慢来,并拿出了当年唐续雪的资料。
见我抱着文件夹等,莫元阙迫于压力,放下筷子,喝了口清茶:“周淼淼,你这样逼宫真的好?”
“抱歉,”我惯性道歉,“我没考虑到你,但既然你已经不吃了,就听我说吧。”
莫元阙看了我很久,没说话,眼睛里却全是内容。
“你要拒绝我?”我揣测。
“咳,没有,”他拿过我的文件夹,“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呃,强势?”
我笑笑,“还好吧。”
侍者很快收拾干净了桌面,上了甜点。
我没兴趣吃,显然莫元阙也没有。他刚开始是笑着看的,看到后来,他嘴角僵住,脸色凝重。他把冰淇淋的碟子推开,文件摊开,很认真地看着。
许久,他迟疑地问我:“你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
我回:“唐续雪是我一个故人。”
“哦?”他正式打量我。
毫不畏惧,我和他对视:“你在荣城,却对海城三年多前的案子很感兴趣,我是不是找对人了?”
灯光闪烁,莫元阙忽而闪了眸子:“荣城和海城是邻居,当时轰动海城的大案子,荣城人知道不稀奇,我身任其职,更要从中吸取经验教训。”
“你愿意帮忙吗?”我问,“我的意思是,我想要替我朋友翻案。这案子有诸多疑点,如果有莫警官的帮助,我想我会更顺利。”
不管在哪里,警察更方便,比如莫元阙拿着证去询问一个人问题就没问题。
当然,这些事,我可以随便找一个警察。显然,莫元阙是送到眼前的,不是吗?而且我看他的表情,像对这个案子有执念。
“周末,我们一起去海城。”莫元阙道,“我希望,最后真的能证明唐续雪是无辜的。”
“你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吗?”我问。
他回答:“那我也问你,为什么这么久你才替她翻案?”
“行,我们都不问了。”我指了指文件夹,“我们这算是达成共识了?”
“是的。”他回答,“唐续雪。”
“嗯,续雪。”我起身,“要是没事,我先走了。文件留给你,我有备份。”
他给我腾了空位,我顺利走出去。刚想拐弯下楼梯,他突然喊住我:“周淼淼。”
我回头,眼神询问。
犹豫再三,他问:“她,还活着吗?”
压住被风吹乱的碎发,我露出悲伤的表情:“很抱歉,她已经死了。当年轰动一时的新闻,是真的。”
莫元阙不愿意交代,我不敢胡乱揣测。始终我是拿命在博,我不能违背唐续雪的医院。她说死了,那就死了。土反池才。
他也许是当年负责案子的警官,也许只是隔壁城市过了眼结案报告的警察,也许是故人……我从照片里看当年的唐续雪都惊为天人,当年他看到活生生的唐续雪,暗生情愫也正常。
理了理心绪,我给小新“报告进展”,大致和莫元阙用餐愉快。
能让小新忘记白誉京,是我所乐见的。
翌日。
我刚进公司,徐再思就喊住我:“淼淼,有好事了。”徐再思和我来往多了,渐渐和我熟络。我发现,她是全公司小道消息最灵光的人,但凡什么事,哪怕是关于我的,都是她告诉我。
“嗯?”我表示疑问。
徐再思猫着腰张着手转告我:“淼淼,我们和日本的合作案成了。据说,那是白总去之前都没说有把握的案子。嗯,白总说你是第一功臣,跟,呃,没有,夸奖你,说你具有谈判天赋。”
“再思,我需要消化一下,这到底对我是好是坏。”我回答,“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眼前的所谓的褒扬,是走在悬崖边得来的。唐续雪的案子,始终不算有眉目。
陈隽特意集结所有助理,说了我的功劳,重点落在晚上有庆功宴,白誉京请客。
“啊,白总请客,那我不是可以和他……”陈琳忍不住先说,意识到失言,赶紧捂住嘴。
陈隽微笑:“晚上有庆功宴,大家现在也不要懈怠工作。”
一干人等四散,乔小雨留下,微笑示好:“恭喜你,周淼淼。”
“谢谢。”我礼貌回。
顾艳怡并没有因此改变对我的态度,不过有些中立派已经向我示好,比如楚央愿。
我没有资本居功自傲,甚至还在为维持这个合作案苦恼。一整天都埋头工作,庆功宴也是陈隽催我下班的。
一行人都到离大厦不远的城楼酒店,徐再思也去。所谓的庆功宴,就是聚在一起吃个饭,主要是陈隽的人,零散几个其他部门的。人群之中,我看到了不太显眼的钟以谦。
两桌,我第一次私底下见到余羌,公司的副总裁,白誉京的好兄弟,林舒的常客。
据给的消息,余羌是个gay,他喜欢的男人,正是白誉京。余羌长得是很精致的,美且媚。他既然是gay,我不会怀疑他是小受。
我问过林舒,余羌既然是个gay,找她干嘛。林舒说,他就是为了藏好自己的取向,如非必要,不会和她做。
我坐的位置,离他们很远,余羌在,白誉京倒没逼我坐在他身边。席间,他不过公式化地敬我酒。
公司同事,我不想应酬,默默躲在一边。
而他们,自有乐趣所在。
饭后去唱歌,余羌提议的,他请。不得不说,这货gay的本质藏得很好,公司女同事都不知道。他举手投足间,仍然能赢得很多欢呼声。
我要走,却被拖住——理由今天我是主角。
被徐再思拖去,我恹恹坐在角落里。昨天白誉京在办公室对我做那些事,使得我暂时不想靠近他。
他像是知道,由着我,偶尔不咸不淡看我一眼。
我心惊肉跳。
等到大多数人都玩疯了,我拎着抱,跟有点醉了的徐再思说:“我去下洗手间。”
“好,去吧,去吧。”
我把包藏得挺好,几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走在金碧辉煌的过道,我加快步子,跑了几步。
鬼使神差,拐弯时,白誉京站在我面前。
收回脚步,我稳了稳,微笑:“白总,怎么巧?”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包上:“逃走?”
我尴尬:“我不会唱歌,也不太喜欢热闹。”
“还是逃我?”他掰住我的手腕,把我桎梏在墙和他的手臂之间。
“白先生,我哪里会逃你。”后脑勺处撞得发麻,我憋着说了假话。
“好。”他骤然把我抱起,“那就开房。”
“我来那个了。”我顺势圈住他的脖子,一派温顺。
他抱着我加快脚步:“别以为我不知道哪几天。”
我:“……”
走到他的车旁时,我突然说道:“余副总在等你。”
他锐利的眼神扫过我的脸:“怎么,你似乎和余羌很熟?”
“不,我和余副总至今没交流过。”我撇干净。
他带我去酒店,堂皇抱着我去开房,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他是无所谓,我不行。不能从他怀里挣脱,我只能把脸埋在他胸前,尽量让别人看不见我。
翻云覆雨的结果,我再次跟邹定邦说我通宵加班。
腿脚酸软去上课,不曾想,等着我的又是噩耗。
徐再思喊我,向来都是有笑意的,今天却愁眉苦脸。
“怎么了?”我奇怪,缓步走向她,看起来正常。
“淼淼,你这次有大麻烦了。”徐再思说道。
我眼前一黑,对不知道是什么的事些微烦躁。
她让我看她电脑:“我收到的匿名文件,我估计全公司上下,都会收到。上面有你昨晚你和白走过开房的照片,还有之前你在日本和白总泡温泉的照片,还是说你潜规则上位。你知道,女同事暗地里碎嘴和现在一封邮件传遍公司上下,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51章 四仰八叉】
徐再思难得忧愁。
我看了照片,拍得十分高清。
以白誉京的警戒,根本不可能被人拍成这样。难道是他整出来的?可于他何益!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冤枉他。
深呼吸,酝酿,我朝徐再思柔柔一笑:“没关系。我可以。大不了,辞职换工作。”
说是这么说,可显然我并不想换工作,不想失去走近白誉京的机会。我想取代陈隽,甚至成为更重要的人——无论在他的公司还是他的生命。
幸好我去得早,抵达办公室的路上,没碰到对我斜眼相待的人。昨晚还是庆功宴主角,今早就是丑闻主角,呵,我习惯了。
白誉京有女人算什么?邮件主旨还是大肆说我不要脸,暗指白誉京偏私。如徐再思所说,暗地里和公开是两个性质。前一个可以视而不见,后一个却必须要给答案。
“哟,这不是我们名扬四海的周淼淼么。”顾艳怡早到了,对我冷嘲热讽。说话间,她暗暗含着得意。应该看过邮件了。
“顾助理,早。”我回,不想多做争执,坐回自己的小天地。
顾艳怡并不放过我,大步到我面前,手轻轻一拂,把我的杯子撞到了地上。咔嚓几声,杯子碎裂,细碎的瓷片四溅,些微落在我的脚面上。
我轻微动脚,抖落碎瓷:“您到底要做什么?”
她勾起嘲讽的笑。贴近我:“不好意思,周淼淼,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杯子。你不会怪我吧?”
“您是不是还想说您不小心踩了我的脚?”我忍着痛,字句缓慢地问她。
原本踩着我,听我一番话,她不仅不移开,反而变本加厉地碾压。
“周淼淼,这次,你别想留在这里了。”顾艳怡调子平缓,“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
顾艳怡下脚重,我痛得出汗,出手推开她:“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我?”
不成想,她夸张地后仰,我意识到什么去拦住她时,她已经重重摔在地上。
“啊”。“砰”,一时间,各种声音揉杂。
我眼睁睁看她自己摔倒,看她露出的小腿划上碎瓷,渗出细细长长的血流……
“你……”我拉长音调,伸手去扶她。
她大力拍开我的手,恶狠狠瞪我:“不用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假好心。”
说完,她倒抽着冷气,放慢动作站起,涓涓的血流顺着她的小腿而下,她缓慢地走。
我问她:“你没事吧?”
她没理我,坐好,拿出她的储物箱。在里面翻找一会,自行处理。
我则是认栽,清理残局。
扫到一半,陈琳来了:“啊!艳怡,你这是怎么了?”
“被某个花瓶推了一把。”顾艳怡诬蔑我。
陈琳尚未收到邮件,但听顾艳怡说花瓶,自然看向我。对上我的目光,她颇有心虚地移开了。
如果论视频来说,确实看不清我推倒了她还是她自己倒。而且在场的就我和她。支持她的人明显比较多。我是花瓶,名声不好,但我打赌,更多的女人,是在嫉妒。
归根究底,做白誉京的花瓶情人,有什么不好?
这不过是大多数人的愿望。
我母亲就被邹定邦所害,我曾在邹家受尽侮辱,因此我对富贵却危险的生活不感兴趣。我喜欢周渊给我的未来,努力,奋斗,平实喜乐。
然而,被白誉京一手摧毁。
我假装向往荣华富贵,我假装我渐渐入了他的局,只为铤而走险,和他玩一局。
事已至此,挣扎无用。我端坐办公桌工作,谁让我端咖啡送文件修文稿……我都答应。一封针对性的邮件,把我再次拉到最底层。
我不急,陈隽收到邮件后,第一次从办公室出来。我明目张胆打量他紧绷的神色,我在想,以后怎么扳倒他。这个男人看似温润无害,心机也不会浅。他会被我骗得心软,也有绝不撼动的时刻。偶尔认真,他也能压得住场。
能成为白誉京的左右手,当然不会简单。
调查资料,他未婚,基本没亲戚,只有一个远房表妹袁柠。联系甚浅,最近袁柠病了,陈隽出钱给她看病,但没去看过。这种关系,很难让陆柠成为他的弱点。
他缓步走向我,迎上我的打量,忽而嘴角微勾。他停在我的面前,眼神细柔,似乎在询问我是不是能忍受。
“大家过来一下,”陈隽短暂和我眼神对视后,开腔,“到周淼淼这边。”
很快,同事们围着我办公桌,聚起来,而我也站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很可笑,每天和我朝夕相对的同事,没有一个是徐再思。出了事看了邮件,全都是那种让人憎恶的眼神。
陈隽见人差不多齐了,右手叩了几下桌子聚齐众人的注意力:“想必大家都收到匿名邮件了,我希望你们主动销毁收到的邮件。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关系到周淼淼的清白,还有白先生的。谁发的匿名邮件,不会无迹可寻。调查,处罚的事,公司自有人处置。我不希望,我的人扩散出去谣言。出了这样的事,你们,首先要互相信任,明白吗?”
陈隽自有其气场,徐徐说完一长串话,也没人议论了,心底不服也罢,面上是“明白”了。土农页划。
我一向坚定不移地肯定,陈隽的意思,就是白誉京的意思。
等众人散开后,我坐在座位上,翻开记录本,拿着钢笔,陷入深思。陈隽这意思,就是护短了。白誉京整出这事,然后再来护短?
我咬唇,其他也没什么头绪,索性不管了。
埋头工作到中午,我没兴趣吃饭,继续端坐。
等到人都走光了,我倏地泄了口气,单手撑着下巴,胡思乱想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淼淼,去吃饭吧。”徐再思轻盈地走到我面前,右手在我眼前摇晃了很久,“好吗?”
“我不饿。”我调整焦距,和她对视。
她走到我面前,半弯着身子,双手托腮,快频率眨眼:“淼淼,去吧?”
这是……卖萌,还是撒娇?
我浑身一抖,妥协:“好。”
并肩去吃饭,我到底没错过她狡黠的眼神。
邮件毕竟传遍了,以前是知情的人斜眼看我,现在全部的人都是了。我和徐再思一起,都牵连了徐再思。
面对面坐下时,我跟徐再思说:“你没必要和我一起,会连累你。”徐俨俨就是这样,被我连累。不知道徐俨俨现在怎么样,我想去看看她。但又觉得,也许我少出现,陈璇会少刁难她。
徐再思摇摇头:“淼淼,以前她们也说我花瓶。我才不介意呢,就算是花瓶,我不也长得好看?没关系,她们吃饱了撑的,过久了就好了。”
“你想好就好。”我还真意外,徐再思能说出这番话。
“而且,”徐再思凑近我,“我还真是靠关系进来的,不过现在,我没觉得比她们差。”
“嗯,”我回道,“我也会证明我不比她们差的。行了,吃饭吧。”
“好的,”徐再思笑得愈发高兴了,把筷子移到我面前,指了指她怂恿我要的菜,“淼淼,你尝尝这糖醋排骨,特好吃。”
徐再思尾音未落,她的筷子就被汤汤水水污染了。油腻腻的汤顺着筷子淌到她手指,她猛地扔了筷子,站起来怒喝罪魁祸首:“顾艳怡,你以为公司是你小学吗?多大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顾艳怡丝毫不为所动:“幼稚吗?对不起,我一时没端稳汤,让你说了幼稚。”
“你那叫不小心?分明是别有用心!”徐再思憋红了脸,和顾艳怡争论。我看徐再思那样子,很少争吵吧,有点谁音量高谁厉害的意思。
我不再观战,饶过顾艳怡,走到徐再思旁边,看了看她的手:“没事吧?”
经我一问,徐再思才缓和下来:“没烫到,就是被她气到了。”
我拍了拍她后背:“别生气了。”
顾艳怡抢我话头:“是啊,大花瓶都没生气,你什么气?”说完,她绕开我,和徐再思说:“徐再思,你在公司这么久,可别站错对。像她这样的人,过几年年老色衰,哪里还有指望?嗯,我想,她以后就算结婚,丈夫都会被她克死。咦,她现在不老了,说不定已经克死过丈夫了。”
“你怎么可以……”徐再思憋着气,反问顾艳怡。
我告诫自己忍耐,她说我克死丈夫时,我握紧拳头,指骨突出。脑海里,齐齐涌上周渊的笑脸,我想躲,却无处可躲。
顾艳怡还不够,转而挑衅看我:“我不可以说?周淼淼,那你说,你克不克男人?”
我咬住下唇,扯出个笑,温吞道:“我克你。”
顾艳怡还没想好怎么回嘴,我已然给她脸上印了五指痕。
“周淼淼,你居然打我!”她捂着脸颊,动作不便地后退,怒火腾腾地瞪我。
我收回发麻的左手,右手再度给她一个耳光。
她腿脚不便,再退几步,双手捂脸,根本没想到我会反击得这么剧烈。
“周淼淼,你疯了!”顾艳怡声音很大。
我步步逼近她:“下次口出恶言时,千万别忘了查查病史。顾艳怡,我有间歇性精神病,我现在,确实疯了。”
她小腿贴着创口贴,走得不利索,显然被我吓住了。四处张望,她求救那些看好戏或者不愿意惹麻烦上身匆匆而过的同事:“你们都看着吗?”
徐再思都被我吓住,捂住嘴巴呆愣愣站在原地。
何况平日对我揣度、恶言的其他人,所有人,都会有一项处事原则:那就是明哲保身。
她被我逼到不能再退,靠在墙面上,难得仓皇得看着我:“周淼淼,这么多人看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她躲闪,反抗:“周淼淼,你以为,只有你敢动手打人吗?”
她手一松开,脸颊上两处红,遮都遮不住。
不费吹灰之力,我顺利扣住了她的手腕,强压住她的反抗:“我没有对不起你,一两次刁难,我可以忍。但请你,说话时,别忘了尊重。”
“呸!”她双手被制住,朝我吐口水。
我躲闪,脸上依然有黏黏的东西,我腾出手擦拭,语气平静:“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个疯子呢。”
趁这个机会,她掌心拍到我胸口,把我一推。
我踉跄后退,没站稳,她又急急攻进。一时间,她从弱兔变成猛虎,不顾形象和我扭打的她,看着有几分气势。
我当然无所畏惧,钳住她再度攻击的手。
她手不行,动脚踹我,我快她一步,格挡住。咯噔一声,我不知道是谁的骨骼松动了。
“我不反击,不是我怕你,知道吗?”我回答,“你对所有人都可以尊重,为什么我不可以?我能够证明,我值得你的尊重。”
“哈哈。”她笑得癫狂,溅出泪水,她发髻松了,长发松松垮垮散落,在打斗中又乱得错综复杂,很是狼狈,和她往日的光鲜亮丽迥异。
在我以为她要笑个不停时,她突然恶狠狠剜我:“你以为,你把我弄成这副鬼样子,让这么多人笑话我,你还跟我谈尊重?”
“如果我不反击,你永远不会,”我加大力气捏她的手腕,“我谈了,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她突然撞向我,我意识到她要咬我时,肩膀上已经传来痛感。
我眼角余光看见她狰狞的脸,她坚硬的牙齿像要撕裂我的肉,毫不留情地挤压。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白誉京耐力多好:被我咬了这么多次,他都没失态过。
没让她咬很久,我抬手揪住她的头发。剧烈的疼痛根本让我没时间考虑斯文与否。
反正都打架了。
她手一得空,袭向我的腰间。
她用力很猛,千钧一发,咣当几下,我摔倒在地上。
“天呐!”徐再思仓皇尖叫,“不能再继续打了!天呐!”
为了不受伤,我双手不停歇地去阻挡顾艳怡的攻击,不能分心应付徐再思。
徐再思失措地走了几步,向旁观者求助:“你们都瞎了吗!再打下去,你以为你们能独善其身?”
终于有男同事过来,分开我和顾艳怡。
我推开扶住我的钟以谦,“我没事。”
我态度疏冷,钟以谦望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走开了。
顾艳怡脸上比我糟糕透了,还在争执:“周淼淼,你这个泼妇!”
我扭头就走,揉了揉发麻的嘴角,小事。
没有意外,这是自然被上司知道,比如陈隽,比如白誉京。涂了药,平复下来的顾艳怡先被陈隽叫去,比我预计的时间还要久。顾艳怡出来时,我特意观察她的神色,算不上好,也不差。
下一个是我,不用猜,我自然可以知道如何处置。
白誉京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他办公室。
我有心理准备,但仍然不能平静。
走到办公室门前,我示意性叩了叩门。
他沉冷的声音撞入耳膜:进来。
推门而入时,我猛地觉得一股阴森森的风吹过身旁。警觉到他在附近时,我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摔到了地上。
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时,我禁不住感叹:真漂亮的过肩摔。
他拍了拍手,半蹲在我面前,居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周淼淼,你为什么不干脆一下子打倒顾艳怡?嗯?闹得这么大,演给别人看?嗯?让所有人知道,我白誉京眼光独到。”
无波澜的陈述句,去涵盖了浓浓的讽刺。
“她侮辱我。”我知道他在讽刺我居然会失控地和顾艳怡当众打斗。
“已经有人举报你了。”他说道,竟然朝我伸出援手。
我盯着他离我咫尺的手掌心,不敢相信,继续解释:“她说我克男人,我算来算去,白先生您都是我男人,我可不能让别人侮辱你。”
“我知道你这是谎话,”他放置在空中的手转移方向,直接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抓起,“但多听几句,无妨。”
顺着他的力量起身,我道:“我真心实意。”
他冷嗤几声,懒得和我辩驳:“你还真不嫌事大,早上丑闻,现在又是品行问题。”
我跟着他的步子,坐在他对面,手搁在办公桌上,交握:“说到丑闻,不是您想要演场戏吗?”
他冷冷扫我眼,我顿觉阴风乍起。我缩了缩脖子,老实道:“我们在日本的行踪,难道不够隐蔽?”
“我没这个闲工夫。”他推了推钢笔,“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自保吗?”
我扬唇弯眉:“我想我还有利用价值,您和桐原野仁的合作案,应该是唐续雪的功劳。如果您辞了我,我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查和我无关的旧案。”
“倒是会谈判了。”白誉京闲闲而道。
我回:“夹缝中求取生存罢了。”
“顾艳怡不必成为你的对手,下次注意。”白誉京略一停顿,补充,“在我有耐心给你提意见的时候,你最好听取。”
我恭敬地回:“下不为例。”
我承认我是失控,或者愤怒积压已久,或者是顾艳怡辱及周渊让我发怒。总之,闹得如此难堪,都是我的过错。
我以为徐再思被我吓坏了,结果她下班时偷偷拉住我,非跟我说:“淼淼,我之前是吓坏了,整个下午我都在想你们打架的场景。不得不说,你真的太帅了!”
我提不大起精神,深知邮件的事还没过去。
照例先去看小新,小新现在回来,我却不能时时陪着他。有点,饮鸩止渴的感觉。我身上背负了太多,只有解脱,我才能每晚梦里不再出现血腥的画面,才能好好地和小新、周渊共度余生。
现在事情太多,等风浪过去,我想选个时间,偷偷去看周渊。我不知道我的行迹能不能瞒住,但我必须要试试。
走到邹家大门处,我望着灯火下的红花绿树,心有凄凄。
客厅只有许知晓,看到我,热情地迎上:“二小姐,你回来了?需要吃甜点吗?”
我走到她身边:“我没胃口,家里没什么异样吗?”
“该有吗?”她歪着下巴,几分纯真地望向我。
我摇头否认:“没有,我去睡了。”
看来,日本一行的事,没有闹到邹家。我不知该喜该悲:总要闹大的,不过不是现在。到时候,我还要头大。邹定邦之前对我就已经有了嫌隙,这次爆出来,会彻底动怒吧?
散漫走回房,我问自己:期待邹定邦暴怒吗?
懒懒勾唇,我的答案模糊。
晚上睡不着,我打开笔记本,温习白誉京种种。他的敌人,他的朋友。
很多事情用不着我去查得水落石出,但我不能身在其中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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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公司后,我主动走向似乎刚来的徐再思:“今天有邮件吗?”
徐再思附耳,跟我说悄悄话:“哪里敢啊,上头在查,说会追究到底。匿名又怎么样?如果对方识趣,就不会追发邮件顶风作案。”
我侧眼看她,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得知的消息,好像不是一个前台可以的。”
她讪讪笑:“我有关系嘛。”
倒不是光荣,而是被我问及的尴尬。
这次我去得不算太早,很多人到了。经过顾艳怡办公桌时,她低着头,连看都懒得看我。我也不会自讨没趣去跟她打招呼。
进入工作状态一个多小时,我突然腹部绞痛。
抬眼瞥了下日历,我暗恼:这回真的是大姨妈来了。
从包里翻出必备品,我小步走去洗手间。和顾艳怡大面积负伤不同,我只有小瘀伤,都不必上药,我更不会放在心上。
这次来势汹汹,我折腾了很久,才软着脚,走回办公区。
噼里啪啦,接连几声杂音从白誉京的办公室传来。我听着一阵一阵,觉得场景似曾相识。
不会又是白绍良来闹了吧?
办公室关系不好,我扫了眼乔小雨的位置,她应该有事,不在。在环视一圈各自忙碌的同事,我转身,进了陈隽的办公室。
陈隽先知般,看到我时,就跟我解释:“是白董事来了,针对你和白先生的不好传闻,在向白先生发脾气。”
☆、【第52章 找旧情人】
“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我手心贴着门,索性远远问他。
他对我说:“辞了你。”
我深呼吸,微笑,镇定回:“白先生不会。”
“如果白董事执意呢?”陈隽走到我面前,扯了盆栽上的一片绿叶,摆弄在我面前。“叶子脱离了树干不能长久,树干却可以失去一片叶子。你觉得,白先生会为你失去很多吗?”
我扯过他手里的绿叶,展开在手心:“它很漂亮。”
耸肩,陈隽道:“你很自信。作为你的直属上司,我可以断定,白先生这次不至于舍弃你。可我和你,每个为人打杂的,都要有随时被舍弃的准备。嗯,这次,和日本资方的合作案是你的保命牌,下次呢?”
“谢谢陈秘书倾囊相授,”我手指上卷,把微微毛糙的叶子握在手心,“全公司都知道,陈秘书在nzS集团十年有余。已然是白先生的左膀右臂。担心被舍弃的,当然是我们这样的新人,您,是万万不必的。”
陈隽直勾勾看着我,眼底无波,很是清净。
我有点尴尬,手抓着门把手:“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陈秘书,很抱歉耽误您的工作时间。”
陈隽单手撑在门上,阻止我出去的动作,我很是疑惑。他开口:“周淼淼。我知道,你想取代我。”
“怎么可能?”我夸张笑,当即辩驳。
“加油。”他淡淡说完,收回手,扭身而去。
我微怔,不敢多留,匆匆回去。
陈隽知道?是我哪里,表现得很露骨吗?我自问进nzS大厦以来,从来是被动地陷入漩涡之中。唐续雪的事,我根本不敢居功,我哪里,泄漏我的野心吗?
思来想去,都是没有。
或者陈隽,只是习惯有这种危机感?
思绪没理出个头,椅子还没坐热。我又被召去白誉京办公室。
白绍良坐在沙发上,手捏拐杖,时不时敲击大理石铺就的地面。
白誉京则站在玻璃墙前,正在抽烟。我进去时,他感知到,从袅袅吹吹的雾气中回头,和我对视。
“是你?”白绍良疑惑道,“我说呢,白总手下还会有如此笨嘴拙舌的手下,原来是有这层关系。”
白誉京掐灭烟头,扔进烟灰缸,走到白绍良跟前:“三叔,你从小了解我。做了。哪怕要去死,我都会承认。现在,我没做,你没办法承认。周淼淼踏进nzS大厦,绝非她和我的私情。”
白绍良转头,望向我:“周淼淼,你说,你和白誉京在日本干了什么勾当!还有,你和他一起去酒店开房。又是在怎么回事?你真以为,这里是你凭着身体可以混进来拖后腿的吗?”他说到后来,突然动怒了,眉毛一抖一抖的。
我面上平静,脑海里却思绪万千。白绍良问我这话,必定是问过白誉京的。从我嘴里吐出来的,要是差别大了,那就完了。
举棋不定,我目光瞟向白誉京。
“看他干什么!”白绍良呼喝道,拐杖戳了戳我的小腿,“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们还要串词不成?”
我猛地收回,俯视白绍良,不卑不亢回道:“白董事,我和白总,确实没有什么。在日本,我和白总看似亲昵的行为,实际是一种战略。我想您这么聪明,不必我细说,我们谈成了那个大多数人都不看好的案子,不是吗?”
“你倒还算是有理有据。”白绍良说得讽刺,“你当我瞎吗?日本的那些照片,你可以说为了案子,那昨晚,庆功宴后,你们开房呢?”
我咳了声:“白董事,这真的应该是有心人造谣,我昨晚喝醉,央求白先生去的,是我居功自傲。您今天一来,我只是个新人,我需要加倍勤勤恳恳,才能赢得您的认同。”
“你觉得我信你这些花言巧语?”白绍良依然不信,语气却缓和了很多。
我这下料定,我和白誉京说得八九不离十:“白董事,白先生名声在外,有些媒体为了花边新闻写他无妨。可这次发匿名邮件的,显然是在害白先生。白先生昨天送完我后,他走了,但发邮件的人不会刊登出来。白董事,事已至此,我真的要告诉您实话,我觉得很丢脸,但我不得不说实话了……”
我深吸了口气,装作很为难。
白绍良等得不耐烦,拐杖再次敲了敲茶几,呼喝道:“说!”
“我进来之前,我父亲邹定邦,可能跟白先生说了什么。但我发誓,我拿着我的文凭和勇气来面试的,我被录取了,于是我就工作。邮件上的一切一切,我都是为了工作。就算偏私,白先生也不是潜规则我才偏私。我想是因为,白先生与我父亲交情甚笃。”
听我说完,白绍良讶异道:“老邹不是只有邹瑶丫头吗?还有个老二,五年前不是死了吗?”
我微笑:“我就是那个老二。”
“你?”白绍良甚是吃惊,瞪大眼睛打量我很久。
我对白绍良没有任何印象,邹定邦从不多向外界介绍我:因为我是他欺骗所得的情妇所生,又有沈佳遇压着,恐怕像白绍良之流,都只是听说我的名字罢了。
白誉京适时肯定:“周淼淼确实是邹叔的二千金。如果三叔还有疑惑,我可以把周淼淼的简历给你,看了简历三叔还不放心,大可亲自面试周淼淼。”
“周、淼、淼。”白绍良字字句句喊我的名字,眼底忽然搅起我看不懂的风云。他看我的眼神,忽然浊了、痴了。
关键时刻,我愈发不能退缩,挺了挺腰:“是,我是周淼淼。”
我忍不住再偷瞄白誉京,被他抓了个正着。在他清清静静的目光里,我感觉自己无所遁形。白绍良突如其来的沉默,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见过白绍良两次,他全都是责骂我,“周淼淼”这三个字,难道还可笑地可以产生影响吗?
时钟滴答滴答,我心噗通不停。我重新迎上白绍良,他似乎沉溺在某种回忆中。他的手不时摩挲拐杖头,像是很紧张。
我正犹豫要不要询问。
他突然站起来,我适应了番。
很快,他逼近我,浑身散发出莫名诡异的气息。
待他离我咫尺,我下意识后退两步:“白董事?”
白绍良“嗯”了声,猛地醒了似的,一眨眼,很多东西,烟消云散。白绍良和白誉京一般高,站在我面前高我很多。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我,鬓角些微的白发不减气势:“周淼淼,今天暂时放过你。前提是,邮件要有合理的理由,以后,你可要步步小心,不要让以后的行为打脸。”
我松了口气:“是。”
白绍良拄着拐杖走了,依我看来,他步伐稳健,拐杖多余。这次,我看了他背影很久,隐隐觉出一份孤寂。
白绍良终于走了,雷霆万钧之怒,最终散得无声无息。
我不多感慨,立马对白誉京说:“白总,如果没事,我要去工作了。如我许诺那般,我要加倍工作。”
白誉京的眼神,也多了审视的意味。
我始终觉得,眼神是世界上却玄妙的存在。他只消看着我,千言万语,我都能感知得到。
联想白绍良的雷声大雨点小,我不难猜到他疑惑什么:“白总,我也不知道,白董事为什么放过我。可能和您一样,和我父亲,交情匪浅。”
“三叔是笑面虎,对谁都带着面皮,独独对邹叔,假笑都懒得。”白誉京幽幽道。
不知为何,我很想逃避这个问题。我假装听不见:“白总,您要喝茶吗?龙井,还是普洱?”
他亦对我的问话置若罔闻,继续他所言:“三叔对我接手nzS集团一直不甘心,如果他和邹叔交情好,联姻的机会肯定会留给我的堂弟白以淳。如果你耳闻白以淳,他可比我懂女人。”
站在他的视线里,我脚下生了铅似的,不敢逃。我只好站着,赤裸裸地站着。我吸了吸气,微笑:“是吗?以我和您短暂相处下来,我觉得,您是最懂女人,最吸引女人的。”
“现在,阿谀我失去了功效。”他忽然跨步到我跟前,扣住我的下巴,用力抬起,逼我和他对视,“三叔曾经要和三婶闹离婚,没人知道三叔喜欢的是谁。”
我抗拒他话语的后续,自我催眠:“白总您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恐怕,是你母亲。”白誉京终是残忍地吐出了真言,“世人都说三叔回心转意是因为三婶怀了孕,我怕是因为,发现你母亲爱着你父亲吧。”
“所以呢?”我万分难堪,“我母亲已经被你们这些披着假面的有钱人给逼死了!”
他左手拖住我的下巴,右手像是情人般抚摸我的脸颊,“你好像又激动了。放心,我不会逼死你的。”
抗拒他激起我颤栗的爱、抚,可我无处可躲——我打不过他。我咬了咬牙,回道:“白总,我要去工作了。”
“不要以为三叔是你母亲旧情人,他就不会针对你。你站在我身边一天,你就是他的敌人。听我一句劝,你应该对他,多加提防。”说话间,他温温的指腹按压我的唇瓣。
我说话不得,眼睛传递着哀求。
收手,他顺势从茶几上抽了纸巾,擦拭手:似乎很嫌弃我。
“你们姓白的,真biantai。”我几乎脱口而出,我生生压回了喉咙。
我最终出口的是:“白先生,我要去工作了。”
他没出声,转身去办公桌,埋首公文,已是默许。
从走出办公室到坐到我办公椅上,我耳边一直在嗡嗡响个不停。
白绍良和我母亲……我的母亲……
我紧紧按着文件夹,指骨发白,我觉得我随时都可能回到我刚被救起的状态。那时候,我每天除了做噩梦就是寻死,对我耐心很好,令人诧异的好。
我母亲和我相依为命那段时间,她从未跟我提及白绍良。不,她什么都不跟我提。她每天都很忧郁,我也时时刻刻担心她消失不见。然而,她终于病逝,死在男人的苍凉里。
我曾经看到某个有名的作家一句话:爱情是金钱与权力的点缀,锦上添花,多几朵固然好,少一朵也未必要紧。
经历凡事种种,我相信绝大部分已经这样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周渊。
至于我母亲和邹定邦具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邹定邦已婚却骗了我母亲的爱情。
我母亲死之前,我一面都没见到过邹定邦。我要被送去孤儿院了,邹定邦才接我走,我原本抗拒他,沈佳遇、邹瑶无休止的折磨,更让我沉默寡言,一心想要逃脱邹家这个牢笼。
谁曾想,我如今铸就金刚心,主动回去呢?
往事回忆起来总没完没了,我拍了拍脸,自语:“周淼淼,醒醒。”
而后,没完没了的工作。
白绍良终归没追究到底,邮件事件下班前竟神奇地水落石出了。幕后者,冷门极了,是技术部我并不认识的员工陈琛。我可以断定,他是替罪羊。陈琛全数认罪,跟我道歉。
如此一来,赶走我的呼声止了,流言却永远不会消散。挂着伤的顾艳怡,依旧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保住职位,我回到邹家依然不敢轻松。
但凡邹瑶收到邮件上的一丁点照片,她都能闹个天翻地覆。
和昨天一样,邹家风平浪静地让人诡异。
“二小姐,明天就是周末,我是不是晚点喊你?”许知晓照例是唯一迎上来和我对话的人。
我摇头:“今明两天我要去海城出差,你早点喊我。”
*****
有许知晓喊我,我早早赶到约好的晨曦广场。才七点,荣城还没有醒,寥寥几个大妈大婶,在跳着广场舞。
没等很久,t恤牛仔裤,穿着随意的莫元阙跑到我面前。他大手跟我招呼:“嘿,没想到你比我来得还早。”
看惯了白誉京这样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突然见了莫元阙这般,突然觉得舒心且阳光。不自觉,我态度好了很多:“嗯,快走吧。”
莫元阙带我买的动车票,见我打量,他双手摊起:“没办法,我刚工作,买不起车。嗯,这个,权当我去海城旅游,不跟你报销。”
我翻了个白眼:“报销我也不给。”不知不觉,我嘴角染上笑意。
上车之后,行驶过程中,一个小时左右,他叨叨跟我讲笑话。
我以为我没反应他就会停止,没想到,他一直说个没完。下车前几分钟,我终于出声:“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莫警官是个话痨?”
莫元阙朝我近乎苦笑:“周淼淼,你真的不紧张?”
“哦,原来你是紧张了。”我微眯眼,想起了他看到案子是唐续雪时的表情,更肯定莫元阙是和唐续雪或者案中某人有渊源的。没想到我随手一抓,还是个相关人员。
小新的眼光,也许不错。
可惜,我和他不适合。
莫元阙敛了神色:“你似乎有点……冷血。”
我笑笑:“莫警官,该下车了。”
走出高铁站时,莫元阙才和我商量:“先去我认识的那个警察那边吧?我们能知道更具体的消息。”
行到这里才坦白,可见他始终是防备我的。不过无所谓,他能给我想要的资源就好。
我没有异议:“好的,你带路。”
走出站点,我和他走了很久,才到人多的地方。
“打的吗?”我询问。
“嗯,”莫元阙道,“显然你很着急,但是我想先去买盒烟。”
我再急,都不急于一时,至少现下,我有两天时间。莫元阙这要求很合理,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莫元阙在我点头后,转身跑进超市。
我拧眉,莫元阙是真的紧张,总觉得有点怪异。或许等他坦白了,我就明朗了。不过可以确认,莫元阙可以帮助我。土页亚弟。
等得不耐烦,我走到路边,打量来往的车辆,思量着要不要先拦辆车。
“顾北生?”阳光猛地炙热,我后退,遮眼,意外之中,看到十分熟悉的人影。
许玳瑁给过我三年前顾北生的照片,也给过近照。顾北生是那种长得很好的公子哥,就算我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也不会忘记他。
他穿着随意,虽掩不住与生俱来的矜贵,但可以看得出,他是个画家,而不是商人。
听到我喊他,他一滞,脸色一僵,加紧步子往前走。
如果没有这样细微的动作,我还觉得认错了。匆忙之中,我见莫元阙还没有从超市出来,先追上顾北生再说。
顾北生行踪是移动的,我去找他,他见不见还是一回事。既然能在路边偶遇,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有意追赶,分秒之间,我的右手覆上了他的肩膀:“顾北生,我不是你的疯狂粉丝,我有要紧事找你。”
他掰开我的手指,加快步子,往前走。
“顾北生!”
追逐之间,我大声呼喊!
他全身警备,拼命往前跑。我自然不敢懈怠,他有意扎进人群堆里,我不得不拨开人群去追踪他。时而撞上人,我目光追着他散漫道歉,总引得别人尤其不满。
不知道僵持了多少分钟,顾北生娇贵的身子受不住,面向我站在原地,半扎马步,重重喘气。
在我逼近时,他伸手,不让我靠近:“你再过来,我喊了。”
我停止脚步,调整呼吸:“你喊什么?我真的有重要事找你。”
顾北生接连重拍几下胸口:“你有什么重要事?告诉你,你这样的女的我见的多了,千奇百怪,都为了接近我。不过呢,你倒是比她们漂亮,可你不是我见过最美的。”
顾北生的话充满了暧昧因素。
我和他如此对峙本就引人注目,他此话一出,更是不少人驻足,似是而非地打量我。
我不介意旁人的目光,脸皮这种东西,我回荣城之前,就在我心里变得不重要了。
“你见过最美的女人,是唐续雪吧?”我盯住他的脸,他的眼,很好奇他的反应。
他喘气的动作听了,瞳孔骤放骤缩,像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他沉浸在一个我看不见的世界,低语呢喃。忽而,他凌厉地审视我:“你是谁?你是哪里来的恶魔?”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搁在空中的手:“我不是恶魔,我是续雪的朋友,我是为她翻案的。”
他猛地拍开我的手:“你疯了!”
说话间,他闯红灯,穿越人行道。
一时间,整齐有序的公路被他引起一阵骚乱,尖锐的鸣笛声和刹车声、谩骂声无休无止。我为了追上他,卷入混乱的漩涡中。我拉住即将被汽车和货车夹击的顾北生,跑到了另一面。到了路边,郁郁葱葱的树木隐匿在他身后,衬得他愈发清朗诗意。
不过我可没心思欣赏,拽住他的手,我朝他吼:“你才疯了!不要命了?”如果我慢一点,我都不敢想象后果是什么……
他也受惊,表情瞬间空白。很快,他要挣开我:“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管闲事!我不认识你!是,刚才我求死,你救了我!你觉得我需要你救?明明是你突然出现,你打乱了我的生活,我现在,应该在我的画室,欣赏着我美艳如斯的模特!”
我松开,表情沉静下来:“顾北生,你不要用生气和激动来掩盖你的慌张,我问你,你难道不认识唐续雪吗?有生之年,你难道不该是每晚梦到她辗转难眠吗?”
“我不认识唐续雪!”他大声朝我吼!
“是嘛,”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续雪死之前,我曾探视过她。她念念不忘,就是想知道,你,顾北生,对她落得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后悔。”
“我,不,认,识,唐续雪。”顾北生字句强调,挖开我的手,又逃窜了。
我被他的态度搅得失神,愣了些许,我才快步追上。
终是失了踪迹。
我站在茫茫人海,张望着陌生的城市,忽然为唐续雪感到一丝悲凉。
手机铃响了,我掏出手机,适才发现,我有很多个未接来电。全都是莫元阙。
我赶紧回给他:“莫警官,你买烟买得太久了。我等的时候,看到顾北生,所以追了他很久,你的电话我都没看到。很遗憾,我让他逃了。”
“听你的语气,似乎并不遗憾。”莫元阙回道,“我等不到你,先打的去了我朋友那里。我告诉你地址,你现在过来?”
“我想趁热打铁去追顾北生。”
莫元阙回得极快:“那也行,我会把核心资料牢牢记住,转述给你。”
我挂了电话,赶去顾北生的画室。
繁华的商厦,我当然不能轻易进去,不过搞定门卫,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几经波折,我推门,进了他的画室。布置很清新,如诗如画,很符合顾北生的气质。更为香艳的是,顾北生对面,躺着全裸的美人儿。
听到关门的动静,顾北生回头,看到我,他表情骤变:“oh my god!你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我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我步步走近:“是啊,美人在怀,你怎么会记得,死了三年多的唐续雪呢。”
听我如此说道,他眼神忽而阴鸷起来,他阴沉沉道:“如果你愿意和辛迪一样脱光了让我画,说不定我就认识了。”
☆、【第53章 睡我的床】
“啪”,我重重甩了他个耳光。
错愕,他没躲,挨了个正着。是个文弱的艺术家,他脸偏到一遍,嘴角渗血。脚不由自主后退。
“你动手?”他扭回头,拇指近乎粗鲁地抹走嘴角的血迹,“你不知道,我可以叫保安把你架走?”
辛迪披上了大毛巾,水雾蒙蒙,扶住顾北生:“生,你没事吧?”
顾北生笑笑:“辛迪,躺回去,免得被这个凶悍的女人伤到了。”
我动了动发麻的手:“是啊,顾北生,我野蛮。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常驻的画廊,你的画室,你的家庭,你的私宅,你的所有。我都查清了。我是有准备而来。你说不认识,岂不是玩笑?续雪虽然死了三年多,可她的痕迹依旧在,她和你曾经相恋的事,你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我这样有心为续雪平反的人吗?”
他眉毛微动,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洪水猛兽。
我丝毫不褪怯。
僵持了几分钟,画室内一片寂静。
薄薄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竟似错把球砸了邻居门窗的无助少年。
“辛迪,今天不画了,你先走吧。”他终于开口。
辛迪起身,走到顾北生旁边,吻了吻他:“生。我爱你。”
为了安抚辛迪,他在她离开时,又覆住她的下巴,和她来了个湿吻:“我也爱你。”
等辛迪去休息室换衣服,我冷嘲:“可真感人。”
他没说话,坐在椅子上,动作凌乱地抽着烟。浓浓的厌恶中,他不是动手砸画架,就是脚踹颜料。足见他的烦躁。
待辛迪穿戴整齐出门后,他猛地站起,踹飞了画架,在巨大的噪音中跟我怒吼:“我不管你是谁!可是,你别忘了。续雪。唐续雪死了!死在车祸里!你不会忘了她是为什么被捕吧?杀人!就算我可以不介意她杀人,我可以依然爱她!可她死了!你让我守着墓碑过一辈子吗?我是男人……我需要结婚我需要孩子我需要未来!三年了,她走了这么久,为什么你要出现?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讽刺我找了辛迪?!”
“所以,你认识唐续雪。”我往后退,以免被他激动挥舞的手伤到。
他手推到椅子,猝然坐在地上,拳头砸着地面,赤红着双目:“是,我认识!你满意了吧?”
我半蹲在面前:“你如此激动,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对唐续雪有旧情的?”
烦躁地抓头发,迎上我时,他已经满眼泪意:“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你不知道,续雪刚死,我吃过安眠药想过跳楼精神分裂过,我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原本清朗隽秀的他,此刻面目狰狞。
听到他的话,看着他盛满绝望的眸子,我一时失语。
吞安眠药,跳楼,精神分裂……和当年的我一样,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受同情趋势,我轻拍他的肩膀:“顾北生,你听好,你之前太过恐惧了。我不是任何伤害你、或者伤害续雪的人,我是她的朋友,我想要替她翻案。因为我深信她是无辜的,我想,你也是信的,对吗?你应该最清楚,当年最大的阻力,是你的父亲顾铮,现在他已经走了,所以翻案,有可能对吗?”
他听到“父亲”时就甩开我的手,等我说完,他红着眼吐字艰难:“请你不要辱及我的父亲。”
我安抚道:“我不需要你去给你父亲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我想你配合。比如你对死者唐菲的了解,你对当年案子的知情,比如你心里有着却埋着的疑惑……”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行,我配合!我在你面前是透明的,现在,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我告诉你个坏消息,唐菲全家都移民了,谁都不知道他们去哪。唐菲的男友,哦,就是那个续雪的追求者李洲,年前车祸死了。”
近乎讽刺地说完这些事实,他讽刺地跟我说:“好了,祝你翻案成功。”
迟疑几秒,我俯身问他:“顾北生,你是不是曾经想过翻案?”
他冷哼:“你觉得呢?”
“也许吧。”
“我没必要跟你坦白,现在,我可以画画了吧?或者,”他意味深长地抬眼扫视我,“你想当我的裸模?说真的,你比不上当年的续雪,却可以秒杀现在海城那些庸脂俗粉。如果你愿意,我高薪聘你。”
扯起嘴角,我保持礼貌:“不愿意。”
如此折腾,已是下午,我顾不上吃饭,先赶去和莫元阙会合。
让我意外的是,莫元阙在海城有个小公寓,他在我到之前,先给我下了碗鸡蛋青菜面。
我扫了眼不像是闲置的公寓,默默吃面。
他掐重点给我说案子,因为他手里有影印件,我不急着去扣字句。
等我吃完,我漱口后,率先问他:“莫元阙,我觉得你有必要跟我交代一点事。为了我,呃,可以更好地相信你。”
莫元阙道:“顾北生怎么样?说了什么?”
我简洁道:“之前他一直很抗拒,他似乎很怕再次陷入噩梦,不过现在,他愿意配合。”
耸耸肩,莫元阙说:“我当年,比顾北生好了一点点。”
我暗自惊奇,莫元阙看来真的深陷其中。
“我喜欢唐续雪,不,我爱唐续雪。我和顾北生是同学,我们一起爱上了唐续雪。比之我,他长得好看,人也风情,且家里富有得让人望尘莫及。当然,我相信,唐续雪有爱顾北生的理由,不是那些外在的。我和顾北生交情不错,因此我不曾破坏。如果现在唐续雪活着,她都可能不记得我。可我爱她入了魔,当年她出事,我不信,我四处找证据……然后我看着跟我一起查的兄弟死在我面前……血淋淋的场景……我虽然逃了,我却没勇气去查了……直到她出事。
我曾经当警察,是因为梦想。我觉得那是最好的职业,保护好人惩治坏人……可我发现,我不能拯救我心爱的,极大可能无辜的女人。我那时候四处走,行尸走肉吧。我宣泄在不同城市不同的酒吧,我对不同女人说甜言蜜语,可我治不好我自己。
后来,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留在了荣城,依旧做回了警察。我和顾北生一样,选择忘记,选择重新开始……可是你出现了,你带着唐续雪的种种,出现了……如果你问我,现在还爱不爱她,毫无疑问,爱。从那年,她对我回眸一笑时,我就不能解脱了。小新让我和你约会,我真的,是想救救我自己。可我发现,你不过把我带进了从前的深渊……”
我登时无言以对,又是痴情种。
比之顾北生,我甚至觉得,莫元阙更爱唐续雪一点。
沉默之中,我只听得到男人十分压抑的抽泣声。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他有如此铮铮铁骨!
十分钟,或者二十分钟。
他抽起之间,随意抹了把脸:“我们得重新找到当年的证人家属,还有,顾铮生前的助理,想必他会知道很多。”
我捏了捏纸张,询问:“你可以了?”
望向我,他眼睛里忽而清澄了:“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在超市那么久吗?因为我紧张,我想去找一种可以让我平复的东西。现在,重新回到这个公寓,这个我思念她很久的公寓,我想,或许,跟你一起,还她清白,可以成为我的救赎。”
“好。”我看了看窗外暗下来的天幕,“我负责顾铮的助理王建江,你负重那些证人家属?或者,我们一起行动?”
“一起行动吧,我不想小新失去妈妈。”莫元阙快速回。
此时此刻,我想不起任何对莫元阙的不好印象:“好。”
考虑到时间和距离问题,我和莫元阙先去找了王建江的旧居,意料之中,人去楼空。不知是旅游还是移民了。
莫元阙领我回公寓,开锁时,他遇上了点困难,反复折腾。期间,他告诉我:“别担心,就一晚,你睡我的床,我睡沙发。”
我玩笑道:“前提是你得打开这门。”
喀嚓,他终于拧开了锁。土匠妖亡。
我要进去时,他的手猛地横在我的胸前:“小心!”
“怎么了?”我看着一室堂皇的客厅,“你忘了关灯?”
“我发誓,我不会忘记关灯,我这里也不会有访客。所以,有人来,或者是警告我。”莫元阙说道,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往里面扔。
扔完后,他大幅度把我往外推。
除了火机落地声,没有其他动静。我的心也不自觉吊着:“来人可能走了。”
莫元阙绷紧的脸色缓了点:“当年,我看着我的同事死在我面前,我有阴影。我不敢相信,我和你才回来,就有人盯上我们了。”
“你去看看东西掉了没,”我跟他一起进去,“应该不会这么快,可能是一般的小偷。”
我坐在沙发上,凝神深思。
莫元阙在客厅翻找,又大步上楼。等到脚步声渐渐传来,他回答我:“什么都没丢关于续雪的资料,也没丢。”
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翻看了手机,毫无动态。
“如果对方什么都不感兴趣,开着灯是要暗示你和我什么吗?”莫元阙坐在我旁边,猜测。
我倏地起身:“莫元阙,我不能睡在你房间,我还是就近去酒店睡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再去找证人家属,你可以让你的警察朋友查查王建江的去处。”
摸了摸下巴,他看向我:“所以,开灯是暗示你?”
我甩了甩一团乱的脑子:“我不确定,但我不能冒险。我跟你保证,我会拳脚功夫,我可以自保。我出去住酒店,绝对比这里安全。”
莫元阙沉默许久,一直在打量我。
终于,他向前,轻轻抱了抱我:“注意安全,不要和我同事一样,突然就消失了。”
抛开男女授受不亲的念头,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的,我保证。”
莫元阙的公寓就在街市上,我在夜色中没走几步就找到酒店了。订酒店之前,我掏出手机,拨了白誉京的号码。
是无尽的忙音。
难道是我想多了?
收好手机,我走到前台,随便订了一标准间。
走进房间,我才插上房卡亮起灯,门铃就响了。咫尺的距离,我跨一步就开了门:“白先生如此神通广大,怎么不直接破门而入?”
白誉京轻笑:“有辱斯文。”
我真想啐声:“你就是斯文败类。”
不过我忍住了:“白先生,是你去的莫元阙家?”
“嗯。”他没否认,反客为主,把我带进房,推倒在床上。
后背撞上床,我弹了几下,手撑着床:“为什么?就是警告我,别和他睡一个房子?”
“差不多。”他说,“你倒是反应灵敏,如果你睡下了,你猜会发生什么?”
“我不猜!”我提高了音量,“如果你真的有时间,为什么不帮我解决唐续雪的事?”
“那是你揽下的烂摊子。”他回得散漫,解了自己的领带。
我盯着宽衣解带的他,咬牙恨恨道:“可满足的却是你!”
他利落覆上我,挑起我的下巴:“那是你献给我的诚意,不是吗?”
“唔。”我再想说什么,全都被他给堵住了。
事后,他汗淋淋,我亦是。
我起身:“我要去洗澡。”
他大手一揽,我受力摔倒,被迫躺在床上,正对他,我眼神询问。
“再躺一会。”
我不太习惯他这样毫无侵略性的目光,找话:“你来这里,真的是为了我?”
“嗯。”他应得有点散漫,手卷住我的头发,兴致不错地玩着。
“难道你忘了,我是有丈夫的人?”我针对他占有欲爆棚的行为,发问。
“我记得,你想离婚。”他意外没被我激怒,手指攀附在我脸上,描摹着我的轮廓,“还有,对于你的身体,在我还有兴致的时候,千万别,别让其他男人占了便宜。”
我顺着话题问:“占了,会怎么样?”
他低低笑起来,指间动作愈发温柔。在我心底发毛时,他终是说道:“你可以试试。”
缠上他,我卖乖:“绝对不试。”
白誉京来得诡异,去得亦是无踪。
我睡醒后,原本还犹豫该怎么和白誉京说,他倒好,消失了个干净。
我和莫元阙约在附近的早餐店,我要了肉烧卖,他则是一碗鲜菜肉丝面。看到我完好无损后,他心情好了很多,稀里哗啦吃得很痛快。
当年的目击证人张正阳,不久后病逝,已经无迹可寻,好在他的妹妹张洋洋还在海城。这些,也是有了莫元阙,才知道得如此快速。
莫元阙开着他那辆就摩托,载着我到了张洋洋的住处。张洋洋是幼儿园老师,周日放假。
估计她还睡着,莫元阙到了她住的房间,敲了很久的门没有动静。反而引得不少走过的邻居侧目,有个大哥直接走到我和莫元阙面前:“你们找张妹子吗?是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大哥眼底不掩饰怀疑,我脑子里拂过各种借口。
没说出口呢,莫元阙拿出证件:“警察,我们在调查相关案子,张洋洋女士是相关证人。”
大哥拿着证件端详了很久,还给莫元阙:“莫警官,张妹子人很好的。无论如何,祝你成功破案。”
等那位大哥走远后,我对莫元阙说:“你还挺有用。”
莫元阙耸肩,继续敲门按门铃。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门总算松动。
门开了,门口站着睡意惺的张洋洋。她应该只来得及洗漱,素颜朝天,很清秀,就跟春天大批盛开的迎春花似的。细细小小,却有它独特的魅力。
“你们是?”张洋洋眯着眼打量我,“学生家长吗?啊,我不太喜欢你们没有预约突然来,不过,你们有什么急事吗?”
张洋洋态度极好,莫元阙先进去,我紧跟着。
“你们请坐,”张洋洋说道,扭身去厨房,“我给你们倒杯茶。”
我闲来无事,扫视了张洋洋的住处。客厅不大,但布置得清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谢谢。”我接过张洋洋的茶,暗忖她的单纯。我和莫元阙敲门,她给开,甚至问都不问就招待上了。也是没人害她,不然,她早就尸骨无存了。
莫元阙没喝,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开门见山:“张洋洋,事实上,我是来问你关于你哥哥当年作证的唐续雪的杀人案的。”
一直平静无波的脸,骤变。她许久压抑了惊讶之色:“你们不是学生家长?”
声音掩不住颤抖,她似乎是被保护得太好的温室里的花朵。据我说知,张正阳死了,张洋洋没有其他亲人。或者,是我们不知情的恋人?
莫元阙拿出证件给张洋洋看:“显然,我们不是。”
张洋洋看了小本子一眼,扔了,失魂地坐在沙发上,低喃:“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唐续雪都死了啊,我哥哥也已经病逝了,还应该有什么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莫元阙收好东西后,继续道:“我希望你可以帮到我们。”其后,莫元阙把唐续雪的事情说了列出诸多疑点。
听完之后,张洋洋怔怔的:“就算唐续雪是无辜,又怎么样?我哥哥只是说出了他看到的,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又是如此结果,莫元阙显然暴躁了,慌乱拿出烟,走到窗口,像个吸毒者一样抽着烟。
我坐到她旁边,手按住她肩膀,她条件反射推开我。我强力按住她,声音安抚:“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洋洋,嗯,我知道你是幼师,你很有爱心你经常献血经常捐款。我们来,希望你同情同情我们。唐续雪是无辜的,我和莫警官都确认。你可能不知道,莫警官深爱唐续雪,曾经因为调查唐续雪的案子失去同事,失去他对职业的信仰。我是唐续雪的朋友,筹谋了三年多,就是想要为她翻案。或许你真的不知道,或许你是为了你哥哥而欺瞒我们,可你是他最亲近的人,你可以帮到我们。求求你,好吗?”
来的时候,我和莫元阙商量过了,他来硬的,我来软的。
张洋洋手不时抓着膝盖处的裤子,“呃”了半天。她最终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砰”,我还想说什么,就被突然的声息吓住了。
我望向声源,莫元阙手砸到窗上,移开后,窗子上沾了许多血迹……动作快于思维,我赶紧跑到他面前:“你是不是疯了?!”
张洋洋紧随其后:“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她一脸苦笑,随时会哭出来。
莫元阙一改常态,讥讽地回张洋洋:“像你这样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别人一生,时过三年,连句真话都不愿给的人,还会在意我自残?!”
不等张洋洋回答,他对我说:“我们走。”
我虚虚护着他滴答淌血的拳头,只得配合他。
我们快走到玄关处时,张洋洋忽然大吼:“我真的不是自私的人!”话里带着哭腔,她应该哭了。
正想回头,莫元阙却按住我的手,我领悟到他的意思,和他并肩出了张洋洋的房间。
忍到电梯,他终于跳起脚呼痛。
我问:“你玩苦肉计?”
“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被影响,可硬的软的都试过,必须用点极端的方法。”说话间,他又咧嘴吸气。
我看他几眼:“我还以为你不会痛呢。”
莫元阙苦笑:“你别打趣我了。”
我们去了医院,医生处理了很久,念叨莫元阙不爱惜自己种种。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我拦住要开车的莫元阙:“我要回去了,我明天要工作。”
莫元阙回:“那我送你去高铁站。”
“你呢?”我接过他递上的头盔,眯眼问他。
“我也要工作,但是我请假了。”莫元阙拍了拍后座,示意我快点上去,“我会解决张洋洋的,我会找到王建江的,我会去联系北生,我会让续雪安下九泉的。”
我心底溜起一股敬佩。海城一行,我一来感慨自己找对了合伙人,二来对他的感情,有点感动。比起顾北生爱得逃避,莫元阙这样的直面,更让人感动。
因那一点感动,在莫元阙走后,我等车时,给唐续雪打了电话。
我和唐续雪之间有这么大的交易,当然要互存联系方式。
“嗯?”唐续雪声音懒懒的,“你这么快就办到了?”
“不是,”我深呼吸,“我是想问你,你是否还记得莫元阙,嗯,你学生时代的同学吧,现在是警察。”
“我应该说过,没有重要事情,不要给我电话。”唐续雪话里带着不悦。
我仍然坚持问:“唐续雪,爱情在你心里,已经不重要了吗?顾北生曾经为你自杀为你精神分裂为你痛不欲生,可他现在走出来,听到你就怕。莫元阙同样悲伤,同样沉溺,可他倾尽所能,和我一起,为你奔波。我发誓,我没告诉他,你活着。”
“哦,听起来很感人。”唐续雪说得无谓极了,“可是周淼淼,我并不记得莫元阙这号人。”
我微微失落:“是我多事了。”
“嗯,你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唐续雪说完,不等我回复,就挂断了。
曾经的唐续雪,就是天上的月亮,多少人追着捧着,她不记得不太出众的莫元阙,也是正常吧。
回到荣城,已经六点十七分,我走了很久,思量回邹家还是去看小新。
脑子没什么头绪,拦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的时候,我脱口而出的是林舒的住处。
车行到一半,我手机响了。
是邹定邦。
☆、【第54章 向你求婚】
我迟疑,终归接听:“爸?”
“淼淼,你出去两天了,晚上一定要回来吃饭啊。”邹定邦语气飞扬,不像对我心怀芥蒂的。
“有什么事吗?”
“大事,总之。你千万回来。”
收回电话,我反复思量:什么会让邹定邦打消之前对我和白誉京可疑暧昧的怒气?
心底隐隐浮上猜测,我不多去想,跟司机改口,回邹家。
司机很热情,非把我送到邹家大门,他看了眼富丽的邹家:“小姐,你家怎么有钱,怎么不买车呢?”
我随口回:“我不能开车。”给了钱,我不再多说,扭身进去。
沈管家迎接的我,眼角眉梢都有喜气。
因和沈管家基本没有私交,我憋着没问。走到客厅,许知晓迎接我时,我才问:“家里有什么喜事吗?”
“白先生来了,大小姐说。今天她演唱会时。白先生求婚了呢。那是全城轰动,你不知道,白先生以前那些人,被他承认是女朋友都少,这次,媒体瞩目,白先生求了婚。那个视频疯传,我都有机会看到,二小姐,您没看吗?”许知晓喋喋不休,显然很兴奋,“现在白先生和老爷在书房商谈,大小姐在闺房忙着装扮呢。”
这明明是我预料之中的事,可在许知晓细柔的声音萦绕耳畔时。我突然心钝痛。
是为了我的周渊。
还是为了,我开始不听话的心?
亦或是,我仅仅是可悲,可悲邹瑶始终有阳关大道,我却只有阴湿小路。
“我不是出差吗,没机会看。”我侧着身子,走过许知晓,“我也上去梳洗一番。”
求婚了啊。
关上门后,我拿出手机,塞上耳机,去看了那个许知晓口中疯传的视频。
置顶的视频,拍得尤其高清。
邹瑶演唱会一如从前,走的是温婉清新风。没听她唱多久。白誉京就开始吸引全场注意力。白誉京无数次出现在镜头前。这次,依然如前,从容淡定,仿佛主宰这个舞台。
事实上,他也是的。
准备好了一切,近一万的观众,在他求婚时,都保持震惊。
等他徐徐上台,送上鲜花与解释,降下洋洋洒洒的樱花雨,才掌声如雷。
摄像头取了白誉京侧影的近景,唇微弯,线条柔和。温柔,我这才明白,他可以如此温柔。莫名,左胸口酸酸涩涩的感觉发酵。我关了视频,把手机扔进包里。
是啊,白誉京都跟邹瑶求婚了,邹定邦还会在意我和白誉京之间捕风捉影的暧昧吗?在邹定邦的眼里,邹瑶的幸福,绝对比不上他的利益。
冷笑,我翻找内衣,去洗澡。
想到许知晓可能会催我,我淋浴,洗到一半,我突然听到脚步声。我浑身警戒,绷紧呼吸,来不及冲洗腰上的泡沫,我扯了浴巾,快速围上。
我手覆在胸口,心扑通扑通跳着,急着要跳出胸膛似的。
玻璃门缓缓拖动,一格一格,电影慢镜头般。露出来的脸,却是让人冷嘲不已的白誉京。
我讥讽:“姐夫,你这样堂而皇之地进我房间,看我洗澡,真不怕姐姐乱想吗?”表现得尤其赌气,我索性扯走浴巾,拉上帘子,继续洗澡。
“我翻阳台过来的。”声音近了,他抓开帘子,“我以为你会哭。”
我自顾自洗澡:“哭什么?白先生当初就跟我说得清清楚楚,地下情人嘛。您要结婚,我当然要祝福的呀。可不要以后成了妻管严,付不起给我的佣金。”
他上前,关了水龙头,把我按到墙边。他的手死死扼住我的脖子,我被逼得难受,咳嗽不断。他不减力道:“你为什么总喜欢说刻薄的话?”
我眼中怨念陡增:“那您可以去找会说甜言蜜语的地下情人。”
他的大手依旧掐着我的脖子,力道随时间增大。
不适感逐渐增强,慢性服刑,比一刀了断痛苦多了!我憋得脸颊发痛,眼前发白。闭上眼,我咬牙,不说话不反抗,等死——如果真的可以死。
在我残喘最后一口气时,他终于松手了。推开一步,他冷冷睥睨弯着腰咳出眼泪的我。
“白先生,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消失太久,我姐姐和我父亲应该会怀疑吧。地下情人,你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非要挑这样敏感的时机干什么呢?”
“我喜欢,”他逼近我,再次欺上我的身体,“铤而走险。”
拉链声,喘息声,动作声。
我后背贴着冰冷冷的墙壁,胸前亦是冰冷冷的肉墙。
全都是冷的。
我的世界全都是冷的,曾经我穷徒四壁,但有周渊。现在,我却只有……冰冷。
“二小姐,您还没有好吗?”许知晓隔着玻璃门,竟然进来了。
白誉京根本不急,掐着我的腰撩拨我。
出于报复,我突然朗声道:“知晓,我需要换个新毛巾了,嗯,你可以帮我找一下然后给我送进来吗?”
白誉京垂下睫毛,遮住湿蒙蒙的眸子,有点讶异。
外面动静很大,白誉京把帘子扯开了。如果许知晓推门进来,绝对可以看到我和他纠缠的姿势。绝不能在姐夫和小姨子之间出现的姿势。
“二小姐,蓝色格子毛巾可以吗?”许知晓缥缈的问声传来。
看到他眉峰不曾蹙动,出于赌气,我扬声回:“是的,你给我送进来吧。”
许知晓的步子越来越清晰,我都不自觉心跳加速。他依然淡定地锁住我的脸盘,我将耳朵贴在他胸膛,是极其规律的心跳声,与我的极速迥异。
“扣扣”,许知晓敲了几下门,“二小姐,我真的进来了?”
我猛地挣开他的臂弯,拉上帘子,走到门前,拉开了小缝:“想想还是算了,我不太好意思。”
许知晓吃吃一笑:“那我去跟老爷说,二小姐还需要几分钟。”
我微笑:“嗯。”
拉上门后,我把毛巾搁在胸前,大口喘气。这场博弈,我输在没有准备。是的,现在曝光还太早,太早了。
白誉京从帘子出来时,衣冠已整齐:“不错,胆子够大。”
等他走到我面前,我自嘲:“不是始终不如你么?”
他突然笑了,勾起我的下巴,轻柔印吻:“来日方长。”
再次对他的行为不解,他却是很喜欢我这样的状态,伸手揉搓我湿漉漉的头发。
他出去了,我贴着门,依旧如坠云雾。
这次饭桌上,除了家里人和白誉京,另外很多衣冠楚楚的人,一看就是有身份的。看来,这次白誉京和邹瑶的事,应该要定下来了。或者,是完成什么目的。上次白绍良怒骂白誉京的案子,邹定邦是支持白誉京的。而这支持,说雪中送炭都不为过。至少在这个案子上,是的。
白绍良,我想到他,想到他,我想到我母亲,不期然去猜测与我无关的往事。如白誉京所说,白绍良不会因此对我仁慈,我反而要多加提防。
当然,白誉京和邹定邦是互惠互利。
饭桌上,我寡言寡语,邹定邦让我喊叔叔伯伯时,我规规矩矩喊。这次,邹定邦不仅仅是用外界来订下邹瑶和白誉京的事,更是把我介绍给那些人。之前邹定邦说我是邹家二小姐,最多就是传遍了整个邹宅。
而今……
低头时,我微微勾起唇角,一场大戏,才慢慢拉开序幕。
邹瑶当然从头至尾扮演娇羞小女人。邹瑶生日是11月11日,因此订婚的日子定在虐狗日。
还有一个月呢。
会有什么风浪,谁清楚呢?
陈琛揽下了烂摊子,邮件风波来得突然,去得凶猛。顾艳怡再如何,跟我干了一架后,多少对我有点畏惧。至少,当着我面,她不再肆意地飞扬跋扈。
我无所谓,谨守本职,时而担心莫元阙在海城的动向。我不敢过早联系他,怕他不耐烦。不过依我和他两天处下来,不管他对我是什么态度,他对唐续雪是真心的。
午休,我趁着大家都去午餐,我婉拒徐再思后,致电。
语气不掩惊讶:“淼淼,什么事?”
因为他说过,直到他折腾出点什么事,我和他还是不联系为好。
我缓慢而轻柔:“,我想见你。突然地,想见你。”我说得十分小心翼翼,怕他动怒。
沉默,死寂。
约摸一分钟后,才出声:“淼淼,我现在在英国。”
“视频?”我像是十分不甘心。
“淼淼,别闹了。”沉声道,“任何可能暴露的行为,都不要做,知道吗?”
我低垂眉目,几分丧气:“,对不起。”
大概觉得自己过于严厉,竟然缓了声安慰我:“过几天,就能见到了。”
“好。”
收回电话,我拿出准备好的小面包,拆了一个用以果腹。
风平浪静的一天,我不拖时间,而是赶着下班。如此一来,打的容易,但堵车。荣城的上下班高峰期,堵个半个小时不是事。
“小姐,你别急,这狗日的交通,不是一天两天堵了。”司机口音有点重,说脏话颇有喜感。
我付钱给司机:“师傅,给你钱,我先下车了。”
没等他说话,我就开车下车,很快下车,拎进开了个车门。意外没有阻碍,我坐稳后,对回头看我的司机说:“能麻烦你送我去监狱吗?”
是个中年大姐,看着凶煞,开口声音竟软糯:“妹子,我不是出租车。”
我扣住车门,不愿意下车,神情紧张:“我,有人在追赶我,不让我去看我丈夫。可你知道,我丈夫蒙冤入狱,他就是我的全部。无论如何,我都要去看他。我特意在堵车时换辆车,就是让他们追踪不到。求求你了大姐,我可以给你双倍,不,随便几倍的钱。”
大姐看了我很久,眼睛微微右移,似乎在思考我说的真伪。许久,她道:“没关系,你付我油钱就可以了。”
我联系,就想知道,他会不会想上次一样,打晕我阻止我去看周渊。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找个迟西戎鞭笞我演场戏。
回荣城之前,说为了我更好地投入演戏,不能看周渊,避免与往事牵扯避免被往事影响。我都觉得是对的,哪怕我再想念,我都不希望肮脏的自己去见周渊。
如果不是上次临时起意却被如此阻止,我不会觉得不对劲的。
有时候太过极端,我其他可以不介意,但事关周渊,我就会介意。
大姐没多久就开车了,车技很好,我不过闭目小憩了会,监狱就到了。我顿时感慨万分,却又怕的人识破我的小诡计追上我再次阻拦我,因此我加快步子往前跑。
“警察同志,我想要探视周渊。”我找的狱警金峰,是五年前那个。
他低垂着头,翻着本子:“你和他的关系?”
“我是他有婚约的妻子。”
“哦,可以探视。”狱警抬眼,划过惊讶,“怎么,你这么漂亮,在监狱之外,找不到下家?”
我绷着脸色,严肃道:“我和我的丈夫是真爱。”
感知到我不高兴,他不再多说,扭头忙碌。
我坐在椅子上,等得十分紧张,夏末秋初,还是手心渗汗的时节啊。
“你确定,你要见周渊?”金峰出来时,十分疑惑地问我,“你是不是很久没看望他?”
抓紧椅面,我心噔地下坠:“求您,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金峰走到我面前,俯视我的眼里,充满了怜悯。他宽厚的手搁在我肩膀上,轻轻抚着:“周小姐,周渊死了,去年的十一月。”
遭了晴天霹雳,我后脑勺重重地撞着墙:“警察同志,您在骗我对吧。”
可我耳边挥之不去的魔音就是:周淼淼,你看,周渊死了;周渊死了……你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世界上最爱你的周渊,死了!
后脑勺传来钝痛,我却毫无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是眼泪吗?还是周渊去的天堂呢?
所以,才千方百计不让我回来吧?
,这次,我有点恨你了。
“周小姐,请节哀,千万别伤害自己。”金峰焦急的话把我拉回现实,他的手掌心贴在我后脑勺,不让我再狠命往墙上撞。
我仰脸问:“警察同志,他有留什么遗物吗?我叫周淼淼,他有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留给周淼淼吗?”眼泪刷刷淌过我的脸。
我突然想起,在他死之前,我都是死了啊。
他怎么会给已死的人,留什么遗物呢。
可我不甘心啊!
为什么!
把我的周渊关进监狱还不够,还要夺走他的生命吗?
金峰为难:“去年的事,我不太记得了。不过我肯定,他死的时候,不是我值班。不然我也不会还以为,他还活着。”
我抓住他的手,再次崩溃而哭:“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大力抽出手,金峰道:“好好好,周小姐,你先冷静下来。我去联系我的同事,我帮你问。”
他的手一离开我的后脑勺,我再次猛地撞上墙。
咚一声,传至耳膜,我浑身都痛了。
金峰吓了一跳,回头看我:“周小姐,你要是再伤害自己,我不会帮你问的。”
被金峰一威胁,我不敢在撞头,双手互掐,呼吸困难。
周渊,你为什么离我而去……
周渊,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报仇,就该待在你身边,守到你出来?可你知道啊,我当时,怎么活下去,全世界都把我当作毒瘤……我根本活不下去啊……
周渊。
周渊哥哥,出来,告诉我,你没死,好不好?
仰头倚在椅背上,我不知道倒流出多少泪。
周渊都死了,我还要复什么仇,我满身的肮脏,还要挣扎点什么?
一瞬之间,我想到了死。
“妈咪”,我耳边响起了小新软软糯糯的声音。
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痛不欲生,比之当年,有过之而不及。
“周小姐,真的有遗物。在我同事那里,我跟他说了之后,他说他立马赶过来。”金峰走到我面前,告诉我这不算差的消息。
我不忘表达谢意:“谢谢你,警察同志。”
金峰约摸叹了许久的气,他把纸巾盒递到我面前:“周小姐,你别过哀。他的死既然已成事实,你只能接受……”
“嗯。”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应道。
金峰坐在我旁边,强要把纸巾给我。
我没办法,扯过纸巾,结果眼泪越擦越多,还真是一句抽刀断水水更流。
金峰酝酿,终开口:“周小姐,看你的反应,对周渊肯定是用情至深的,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看他?”
“我……”我想解释,却颤抖着全是哭音。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金峰说完,起身,给我倒了杯热水,“周小姐,归根究底,还是节哀。”
我握着滚烫的纸杯,发怔。
时间滴答滴答,看望的人来来往往,我来了,却再也见不到周渊了。
不知多久,金峰喊我:“周小姐,我同事来了。”
我猛地起身,看了眼两鬓斑白的狱警,他走到我面前:“你是周淼淼?”
“我是。”我已是木然。
他把一个小木盒给我:“周渊把这东西给我的时候,我以为一辈子都送不出去。你没有死,我替周渊高兴。”
紧紧攥住木盒,我问:“警察同志,他……周渊……是怎么死的?”
他露出沉痛的表情:“自杀。这孩子太苦了,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谢谢您对他的照顾。”土坑圣圾。
拿到我要的东西,我不想继续在人前崩溃,我说了谢谢后,落荒而逃。
跑到无人之境,我坐在路边的长木椅上,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木盒。里面是红色的方正锦盒。我哭着打开,是对钻戒。我死都不会忘记的婚戒,我和周渊的婚戒。当年的婚礼一片混乱,我醒来后,直接陷入了昏迷中。之后接连的噩梦,让我无暇顾及婚戒的去处……
还有棕色的信封。上面印着他遒劲有力的字迹:吾爱淼淼亲启。
啪嗒,我的眼泪打湿了信封。
我赶快拂走信封上的水渍,舍不得他最后的遗物受害,我仰着头,抬着手把信纸展开在上方。
吾爱淼淼:
四年前他们说你死了,我不信。
现在,你依然无踪迹,可我相信,你还活着。
淼,我就是带着这样的信念活下来的。我在监狱表现很好,有望减刑。我想出来,我想完成我们未完成的婚礼,我想给你给那个无辜的孩子一个家。
可,淼淼,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我没有机会活下去了。
婚戒是眷思从婚礼现场找到的,她给了我,我留给你。
淼淼,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拿到婚戒。
我求求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去恨,好好活下去。嫁个好人,带着我的心愿,好好活下去。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你可以照顾我唯一的妹妹眷思。她还小,却永远地失去了我……
淼,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啊,我想一直当你世界的阳光。
可我,要先走一步了。
百年之后,你一定要和我重逢。
周渊写于牢狱
信的内容很简短,笔迹到后来,变得匆忙。字迹是有被晕开的,他一定也哭了。
周渊肯定是舍不得我的!
把信和戒指重新放回木盒,我抱着木盒,再次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站起,有如木偶,漫无目的地走在黄昏里。
我走着走着,竟到了当年我和周渊结婚的地方。
那里彩灯遍布,衣香鬓影,竟正在结婚。
我眼泪一遍一遍刷着我的脸,眼前不是我不认识的新婚夫妻,而是当年的我和周渊。我走上台时,那对新人诧异地回头看我。新娘走到我面前:“你怎么了?为什么我们结婚,你哭得这么难受?”
她话里有不太好的意味,就像在害怕我是新郎的旧情人。
才意识到失态,我抹了抹眼泪,挤出笑容:“祝你们新婚快乐。”
新娘反而愈发不善:“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自知说多错多,我索性扭头跑走。
周渊……你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浑浑噩噩走在街头,走人行道时,手机突然响了。我不想接听的,鬼使神差,我拿起手机。
“周淼淼,来城楼酒店。”白誉京无波无澜,命令我。
若搁平常,我什么都不会问,只会拼命赶过去。
而现在,我忽然笑如银铃:“白先生,你去找的别的情人吧。”
我的异常太明显,他疑惑:“周淼淼?”
此时此刻,绿灯闪了几下,变成红灯。
我弯了九十度,望着向我驶来的汽车,对他说:“白誉京,见你的鬼去吧!”
俄而,是刺耳的刹车声。
是白誉京难听紧张的呼唤声:“周淼淼!”
☆、【第55章 怦然心动】
心意已决,我闭上眼,扔下了手机。
车头撞上我的腹部,我不躲闪,直至落地。后脑勺传来钝痛,我耳边声息繁杂。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很是任性,我不愿意清醒。
耳边时而是谩骂声,时而是呼喊声,时而是鸣笛声。起初我还能分辨哪些是梦,那些是现实。后来,我陷入了沉沉的梦境:全部都是周渊。
他在我摔倒时站在我面前,笑如春风:“淼淼,我扶你。”
邹瑶奴役我时,他帮我抄写她的作业,完事了,翻墙带我去玩。无论是放风筝还是采摘满田的紫云英,他都能给我无穷无尽的快乐。
刚来例假,我恍然无措,坐在原地,生生冒着汗,不知如何是好。等同学都走进了。他从初中部跑到小学部,问着白惨惨的我,我死磕着不说。他耐性好极,索性拿出作业。和我一起坐。后来,他约摸是猜到了,把他的外套给我。
数不清的次数,他大风大雨送我回家。他把我护在臂弯内,伞沿从来都是倾在我这边。
邹瑶闹起来,邹家的仆人不分青红皂白,全都打我。周渊知道,年少的他动着怒,却无可奈何。每回撩起我袖子看到瘀伤。他都会笨手笨脚给我涂药。时间久了,他就熟练了,还会塞我颗大白兔奶糖。
他说,这样糖会甜到心里,身上的痛,就无关紧要了。
白晃晃一片,我又回到了初遇周渊的雨天。
我被邹瑶陷害,留下打扫卫生。邹定邦以为是我不听话,惯着邹瑶。整个教室。都打扫的。那时候我来邹家许久,反抗失败后,我学会了忍气吞声。
夏雨轰隆隆下着,却是闷热。
我折腾完整个教室,浑身冒汗。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幕,我不再耽误,收拾好书包就回家。邹家离学校很近,我走快点,十几分钟就走完了。我都好奇,他们居然放心我。也亏了他们放心我。
关灯锁门,我撑开黑色的大伞,快步冲进雨幕。
我以为没人了,却还有个人跑在我面前。没撑伞,浑身湿透了。我在邹家十分孤僻,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生生攥住了他的衣角。周渊的衣角。
彼时他初中,青涩懵懂,却有成年后不可取代的风华。他回头,手依旧撑着头,无用地过滤着雨水。他看到我,微怔:“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伞,送你回家。”我死拽着他的衣角,生怕他走。现在我记不清我是什么想法了,可能是想,有生之年,受人排挤的我,居然还能帮助到别人。
他咧嘴大笑,湿漉漉的大手拍拍我的头:“妹子,已经湿了,没关系。”
我咬着唇,直直望着他,固执万分:“送你回家。”
拿我的拧巴没辙,周渊失笑,接过伞:“好,你送我回家。”
我当时只顾着愿望达成,根本没注意周渊是把伞偏向我的。周渊的意思很简单,他已经湿了而我没湿。
从那以后,周渊会主动找我。
渐渐熟悉了,他对我尤其好。他告诉了我初逢时的细节,还说,那时候固执己见的我,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姑娘。
自十二岁至二十二岁,周渊陪伴我的事迹浩浩渺渺,值得我花一辈子去回忆。
他跑在我面前,越来越远,我舍不得了,想喊,喉咙处却像含了根刺,一动,就火辣辣的疼。
“别……”我喃喃出声,希求他不要走远。
“周淼淼,你醒了。”
谁在说话?
谁会用倨傲的口气跟我说话?
他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在责怪我?
头好痛。
剧烈的光,崩裂在眼前。
骤然睁眼,我不适应乍亮的光线,再次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好舒服,我不要醒。凭着此念,我舒舒服服合眼休息。
“周淼淼,给你三秒钟,给我睁眼。”白誉京再次命令我。
是啊,是白誉京。我生命里对我如此强势的男人,不是只有白誉京?
浮光掠影间,我回忆起了种种。
红灯变成绿灯的瞬间,我有意寻死,显然,我失败了。
周渊已经离我而去,我不愿意再对着白誉京演戏。
在他薄唇吐露“三”时,我闭着眼,冷言冷语:“数到一百,我都不醒。”
“是吗?”他轻轻反问。尾音未落,他的大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本来就痛,被他狠命掐住,光咳嗽,都耗尽了我刚刚聚起的力气。
无可奈何,我睁眼,迎上双目猩红,竟已暴怒的眸子。刹那失神,我说不出话来,喉咙处的痛感愈发强烈,就跟燃起了小火似的。
“没死,还要装死?”白誉京看我快歇气了,才松开手,十分嫌恶。
“病假十天,逾期不候。”说完,他就走了。
我动了动右手,能动,赶紧轻抚痛得要死的喉咙。白誉京是不是脑子有病?守到我醒来,差点把我掐死,医生都不给我叫一个,就走了!喉咙处不再灼烈地疼,我艰难抬手,按了铃。
又经车祸,我不敢动不敢看。比死还要折磨一点的,是残疾。土布纵亡。
有人推门,我总以为是护士。
结果是陈隽,他手里捧着大束红玫瑰,挤挤挨挨,数量不少。全都开得很热烈,摆放在一起,真有怦然心动的美丽。
“陈……秘书。”我嗓子迟缓,慢慢说话,已是无碍。
陈隽走到床前,把花放在柜子上:“是白先生买给你的。”
我冷笑,不再多看玫瑰一眼:“所以,在他的世界里,杀了人只需要送束花就可以求得原谅?”
“周淼淼,你太固执。”陈隽坐在我面前,轻轻叹气。
“是吗,为什么不说他太阴毒。”我没好气。
陈隽倒了杯水,搁在床头柜:“等凉一凉,你喝点水。”
“噢,”我连陈隽都懒得应付,“陈秘书你可以去上班了。”
“周淼淼,你这样的态度,难怪白先生会动怒。”陈隽叹气,“你发生车祸后,白先生第一时间赶到。你是晕了过去,其实没什么大碍。医生都说了,你脱离险境,你昏睡过去,是因为太过疲劳。可白先生不听我也不听医生,就守着你。白先生熬了一夜,他不屑说,然后你膈应他。我比你了解他,他确实是在意你。周淼淼,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戏没有结束,你率先罢演,不是很不合格?”
陈隽比白誉京温和多了,我脾气也不小:“我求他守着我了吗?”
“周淼淼,很多东西,是眼睛看不见的。”陈隽拾掇下花团锦簇的花束,“确实,我和白先生都该去公司了。周淼淼,你好好想想。”
我不愿意想!
谁把周渊还给我!
陈隽没走几步,我喊住他:“陈秘书,白誉京有拿到什么东西吗?就是车祸现场。”周渊的戒指和信,我现在已经不介意白誉京看到了,我只想拿回来。
“没有。”陈隽说完,彻底离开。
护士应该是守着陈隽的,陈隽前脚刚走,护士后脚就进来:“周淼淼,你没什么大事。后脑勺有肿块,但无大碍。腰轻微撞伤,也躺几天就好。”
果然,我想动腰,锥心刺骨的痛从脊椎处传来。我看着护士一次又一次扎针失败,几分钟过去,我的手背处处红肿,针头总算插进去了。
护士冒出细细的汗:“周小姐,真对不住。”
她的标牌上写着马珊珊,还很年轻,二十出头。我确实痛得受罪,但没忍心怪她:“我天生血管细,你也不是第一个被它吓到的。谢谢你,等快输完液了,我会喊你的。”
左边的床头柜是白誉京送的大束玫瑰,传来清清幽幽的香。右边隔着我的包,有划痕,应该被人擦拭过了。我翻出手机,差点充电器,开机。
昨晚有邹定邦一个未接来电。
我回过去。
“淼淼,你放心出差,誉京跟我说了,他忍不住压榨你这个小姨子。”邹定邦先我开口。
白誉京既然帮我撒谎,我附和几句就挂了电话。如马珊珊所说,我是小伤,静养几天就无大碍。我实在不喜欢一堆我讨厌的人围着我虚情假意。
当然要嘱咐林舒,既然已经出差了,就索性“出差”到底。小新要扑到我怀里哭,我也是没办法的。在我坚持之下,林舒也不执意看我。林舒不是我最热烈的朋友,却是最尊重我,让我最为舒适的朋友。
肯定知道发生什么,给我电话了,我却忽视。
忙活了一堆事,脑子晕乎乎,时间晃晃就过去了。
我找到遥控器,开了电视,停在综艺频道。
“522,你点的餐到了。”病房外,一位阿姨喊到。
我疑惑:“阿姨,您是不是弄错了,我没点。而且,我伤了腰,不能下床。”
阿姨推开门,把餐桌推进来,她拎走我的包,把几个餐盒放在我桌上:“你这个孩子,伤得不能起身,怎么连个看护的人都没有?”
我默默,盯着餐食:“我真的没定。”
阿姨退出去:“我可不管,我只按叫的送。”
盯着渗出水珠的餐盒内部,我肚子是有点饿,但显然我不能自己起身吃饭。
“周淼淼,你为什么要自杀?”来人先声夺人。
我听声音,似乎是……金年桥?
那个送了几天百合,却让我受尽白誉京屈辱的金年桥?
金年桥进来,对着锁折腾会,我估摸着,他是要反锁。
“你是不是有病?!”我正不痛快,他主动撞枪口,我当然不嘴软,“谁要自杀?还有,上次是不是你给我送的百合花?你知不知道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困扰?这饭菜,也是你订的吧?你拿走!我没有胃口!我看到你,就恶心!”
意料之外,金年桥听完我的愤慨之词,依旧淡定:“周淼淼,我知道,上次我给你送花,表哥一定伤害你了。他也警告我了,我不敢和表哥作对。表哥很厉害,认识我们俩的人都知道,他动一动手指,就能玩死我。所以,他吓一吓我,我就不敢喜欢你了。”
“既然你都知道,你干嘛还要送可能会害死我的饭?”我不想多留情债,“还有,金年桥,你给我听好了,千万别喜欢我,我永远不会喜欢你!绝不!”
“因为周渊,对吧?”金年桥说话时,坐在我面前,从口袋小心翼翼拿出红色丝绒盒。
我当即夺过,打开,里面确实嵌着一对婚戒。我再次抬眼打量这个一脸诚恳的男人时,只有一个念头:窥探了我的秘密的人,是他。
“你敢多说半个字,我不会手软的。”我瞬间变得阴鸷,竖起浑身的刺。
他俯身,帮我摇起床,把桌子移好,摆上他点的餐食:“我没什么要求,我和你一样,怕我表哥。如果你要保密,我不会跟表哥泄露半个字。我留着那封信,没其他意图,我就希望,你好好养伤,好好活着。周渊也希望你活着。”
金年桥多次提到周渊让我活着,且我脑子里全是小新的影像——短时间,我不会再自寻死路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自杀?”我狡辩,“我只是过马路时接了个手机。”
“周淼淼,赶去现场的医生恰好是我,司机说你突然站在他车前不动时,我不巧又听去了。”解释完,他舀了勺鸡蛋羹,送到我嘴前。
我偏头:“信,什么时候还给我?”
他坚持把蛋羹送到我面前:“你出院的时候。”
我附加条件:“等我出院,你必须忘记我。”
“如果你健健康康出院。”他妥协。
达成协议,我配合吃了软软滑滑的蛋羹。吞咽时,我喉咙痛,眉头深拧。
金年桥让我习惯,慢慢就不痛了。
有点痛苦,吃了七八分饱。但凡我不想吃,他就拿信威胁我。后来,觉得我是真饱了,他才作罢。
“要是表哥会来,我就会让小马帮你。”金年桥道,“我不会给表哥伤害你的机会的。”
我没多说,一脸送客之意。
金年桥太纯了,他喜欢我,所以我什么都好。知道我有周渊,知道种种,也不威胁我要怎么样,只让我好好活着。我恶言恶语,他丝毫不介意。出了什么事,他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喜欢起人来,简直没有原则可言。
这样纯粹的人,我配不起。而且我和白誉京如此纠缠,注定不能和他堂兄弟之类在一起。
周渊走了,我满脑子空白点。
也许,我的结局是,带着小新远走高飞,以度余生。
金年桥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出来后,从我床头拿走遥控器,关了。
“你需要午睡。”他那样子,真是仗着那封信有恃无恐。
我行动不便,只能由着他摆弄我。
他把我床头摇下,让我躺平了:“睡醒了,可以按铃,小马会照顾。要是有不舒服,可以喊我。”
我轻哼,不愿作答。
不勉强我,他说完,就出去了。医生,身后有着金光闪闪的背景,他在医院应该混得如鱼得水。
闭上眼睛,却没有睡衣。我头动来动去,始终难以安下情绪。周渊的信,在金年桥手里,不是危害最小的吗?可我潜意识希望,在白誉京手里,那一切可以结束了……
我不用演戏了,就算还有什么事劝得动我去报仇,都为时已晚。
神游九天,手机铃又响了,我拿起一看,是。想到他接近一年的欺瞒,想到他可能阻止了我最后一次见周渊,悲从心生,我猛地摔了手机。
手机呜咽几声,没再想。
迷迷糊糊,我就睡着了。可能我一直绷得太久,等我被竜窣声惊醒,已是黄昏。是给我扎针的马珊珊,她应该把饭菜放在柜面上不久。见我醒了,她替我摇床:“你不知道,刚刚阿姨送饭来,我看你睡得香,都不好意思喊醒你。”
我自嘲:“是我得了嗜睡症。”
马珊珊笑声翠翠:“没呢,你身体好歹受了累,当然要补回来。”
伸手拿桌面上的筷子,我说道:“我自己来。”
“嗯,”马珊珊帮我把菜的盖子都打开,“你吃完了我得收拾,金,不,医生说了,你要是出了点事,我就是失职。”
“你先忙吧,我好了喊你。”我自力更生,除了时不时腰痛,偶尔手软,我的精气元恢复大半。
洗澡很尴尬我就省了,但我必须要方便,马珊珊收拾完后,扶着我洗手间。我不好意思,因此把马珊珊关在门外,再艰难,我都要自己解决。等到起身洗手,我浑身都冒汗,我顺势洗漱都给捎带上了。
出门时,马珊珊依旧候着:“你可真固执。”
我扯出苦笑:“有时候逼一逼,效果可能会更好。”
最痛苦是下床的瞬间,马珊珊年轻力小,想尽全力,却好事多磨。等我躺下时,我额头又冒了一层汗。身为病号,沾上床,我涌上倦意:“马护士,我要睡了,您去忙其他吧。”
“好。”马珊珊走到门口时,手按着开关,问我,“要我帮你关灯。”
我眨眨眼:“好的,谢谢。”
啪嗒一声,不大不小的病房瞬间陷入漆黑。几米之外的窗前,漏进疏疏浅浅的星光,星星点点的灯光。
发了会呆,我由着脑子继续沉下去,倦倦入梦。
半梦半醒间,突然有人扯了我的被子。我不敢动弹,他又把我拥进怀里。他应该是知道我后腰受伤,避开。可我还是惊得厉害,鼻尖弥漫辛辣的烟味和凛冽的男人味,我瞬间清醒:白誉京。
“你……”
预料到我会说话,他食指按住我的嘴唇,他的嘴唇贴着我额头:“别说话,睡觉。”
按了我很久,他才松开,我确实不敢说话——身体健康我都打不过他,何况现在。
陈隽的话,我嗤以为鸡肋,现在被他轻柔抱着,竟在我耳边萦绕。
他温热的唇贴在我额际,缓缓下移,掠过我的鼻梁,最后印在我的唇上。不满足于简单碰触,他伸出舌,邀请我共舞。
他太有办法让我臣服,没多久我便嘤咛出声。他趁势而入,搅弄我每一寸呼吸。
拥吻间,他把我放平了,他咬开我的病服。他在我身上肆虐,我呼吸炽热,却拉住了他下移的头。
虽然在夜色中,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看我,等我回复。
“我需要静养,”俄而,我又觉得理由不够充分,豁出去了,“我没洗澡。”
他低低笑出声,不辨喜怒。
我干等很久,他给我系上胸衣,扣上病服,再次拥着我睡。
朦朦胧胧的,我好像听到他说:“你总算说了顺耳的话。”
“啊?”我疑惑,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他再次覆上我的唇:“睡觉。”
明明我该辗转难眠的,我居然睡得十分舒服,没有梦到周渊。反反复复都是小王子在它的星球守着它的小玫瑰的场景。
小王子正守到它的玫瑰开花了,我脸上突然痒痒的。
意识回笼,我记起了昨晚的种种——昨晚的白誉京,是我所见的,最为温柔的白誉京。所以,我才会,情难自禁,去沉浸吧……
睁眼,他好看的脸放大在我面前。
“起了,不错。”他站直了,托着我的臀,把我抱起。
说实话,他简单粗暴,但比起马珊珊畏首畏脚,我的痛感更少,几乎没有。我不讨厌没有刺的他,双手条件反射圈住他的脖子。
我洗漱时,他突然蹦出句:“今晚,帮你洗澡。”
红了红脸,我愣是没想到如何接茬。
叫了早饭,他安置好我:“你慢慢吃。”
他对我破天荒的好,我让他凑近我。他俯向我,性感而问:“嗯?”
我抽出一枝玫瑰,插在他西装口袋:“工作顺利。”
勾起笑,他维持着昨晚的温存,印吻在我额头:“走了。”
不再挽留,我目送。
心中五味陈杂,我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只知道,那个氛围,我不由自主。
不再多想,我拿起勺子,舀颇为清淡的粥。
病房再次被推开,我头也不抬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淼淼,你似乎沉浸其中?”
是。
☆、【第56章 身陷囹圄 加更】
待英国久了,讲究绅士。现在,他应该是生气的,却问得细慢温和,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
念及周渊,我放下粥。快速拿起空水杯,往他身上掷去。
定定看我,毫不躲闪,水杯在他肩膀裂开时,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碎片大多落地,有些飞过他脖子,瞬间渗出细长的血流。
我看得心惊肉跳,他却毫无反应,嘴角的笑意柔柔,都没变僵硬。我从来都知道,他跟我动真格起来,会非常可怕。
比如现在。
大动静之后,病房门被敲起:“周淼淼病人,你出了什么事吗?”我听得出声音,是马珊珊。被金年桥“特别嘱咐”,马珊珊对我也特别照顾。
适才移动脚步。温温地对马珊珊说:“护士小姐,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没事,我探望我的妻子。”
“呃?……”马珊珊来不及说什么。已经关上了门。
反锁门之后,又挪了柜子,挡住门。
见他如此,我缩了缩脖子:“你想干什么?”
“淼淼,你恨我?”步步走近我,坐在床边,和我对视。
就像五年里每一个日夜,他绷着脸对我说:“淼淼,自己站起来。”
“你不让我见周渊!”都拿水杯砸他了。我已经没什么好顾忌了,“你不让我见他,是因为他死了!他死了!如果你愿意,我肯定能见到他的……”
往事浮上心头,我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捧住我的脸,逼我和他对视:“淼淼,你可不可以冷静。五年,我教了你五年,这件事。就让你垮了?”
“你分明知道,我报仇是为了谁!”我困在床上,腰又艰难,除了嘴,我没什么可以逞能了。
“为什么不听话?”他大拇指滑过我的脸,眼神竟十分爱怜。
“听话,我怎么有机会知道,我最爱的男人,死了。”我恨恨道。
松手,几分颓然:“淼淼,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死了,小新怎么办?周渊的冤屈怎么办?我。怎么办?”
说最后一句话时,我都怀疑,我面前的人是不是我认识的。
“,这不是你。”我深呼吸,努力克制情绪,“你肯定规划了一切。”
伸手抹脖子上的血,他把手指递到我跟前:“淼淼,我的命都愿意给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沉默,偏头,不想看他。
“无论如何,周渊死后,我才收到消息的。我不告诉你,原因不就摆在眼前?你知道了,你失去了斗志,你走上了五年前自杀的老路!你只管自己解脱,你当初的信誓旦旦哪里去了?周渊为什么会死,你不愿意想一想吗?他明明替人顶了罪,他为什么还要自杀,你都不想想吗?”
可,淼淼,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我没有机会活下去了。
我脑海浮现周渊的话。我眼角抽动,问他:“你什么意思?”
“你恨的人,既然可以为了脱罪让周渊代为坐牢,为什么不可以在周渊服刑期间杀人灭口?四年,十年的中间时代,周渊自杀,别人肯定以为畏罪。捕风捉影的事,谁愿意彻查到底?”耐性不错,徐徐跟我分析。
“你有证据吗?”周渊之死,我对的绝对信任已经动摇。
笑了,百感交集:“淼淼,你果真不相信我了。你知道吗,你入戏远远比白誉京谁。他对你,稍微好一点,你就没了方向?”
我丝毫不心虚:“是你让我真正爱上他的。”
“是,是我。”他眼底光芒瞬变,我看不清楚。
“,我感激你!真的感激你!当年我就没想过活,你救下了我,救下了小新。你教我很多东西,你让我从一个只能用死逃避问题的软弱女人变成有寄托有能力的人。就像现在,我想抛下仇恨,我带着小新回到英国,哪怕到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可以活得很好。我可以不问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或许真的如你所说,我是当年的你。或者,你和白誉京同样有深仇大恨。我不在乎,只要我们目标一致。可周渊不行。”
提及周渊,我语塞,鼻头再次发酸。我迎上他沉静的目光:“周渊是我丈夫,真正的丈夫,是我这辈子最爱也是最爱我的人。他死了,我怎么可以不知道?你给我复仇的希望,却残忍地欺瞒我他死的消息。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的砝码没了,所以你才采取非常手段。”
静默几分钟,确认我不再说话,抽出纸巾,若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脸庞。
“淼淼,我给你两条路。我们共处了五年,你该知道,我的手段。”他跟我谈条件。
我好奇:“你说。”
“第一条,你带着小新,跟我回英国。这次你跟我回去,我不会再对你实施魔鬼训练,我们像寻常的一家三口一般。以我的能力,我们三个这辈子享福没有问题。”说完,他顿了会,似乎想从我脸上读出什么。
忽而他轻笑:“我想,你应该不会选这条。”
“,我……”
他表情如旧:“第二条,继续报仇。周渊的死我无可奈何,但是我在荣城的手下,我自己也亲自调查。周渊死前一个月,有个叫李远程的人去找过周渊。他是nzS集团的员工,周渊死后不久,他辞职,得到了丰厚的酬金。当然酬金这些,都是暗箱操作,如果不是我追根追底去查,不会知道。
我去找李远程时,他矢口否认。可当我绑架他妻儿时,他供认不讳,并提供了一段录音。李远程同样是商场摸爬打滚下来的老狐狸,白誉京和他交涉时,他录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录音交给警方?”我问道,“这样白誉京非法逼死周渊,会被定罪的。”
解释:“李远程手里的是复印件,不足以作证。原件被谁毁了,你应该心知肚明。”
“噢。”
他不放过我:“而且以白誉京的能力,他肯定还有办法推得干净。我跟你说,白誉京真正的实力和我不相上下,我和他硬干,我不能百分百保证赢。录音这事,捅到警方,除了丢了一个砝码,别无他用。淼淼,你和我都清楚,情伤最痛。三十六计里的美人计,古往今来,多少人用,或成或败。在我遇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定,你会成功。”
“,你不怕我玩死吗?”我轻飘飘反问。
他伸手,拇指久久停留在我的脸颊:“淼淼,你还有第一条路。”
和在一起吗?
我沉思:一起生活五年,他完全改造我,我对他却一无所知。他的过往他的癖好,而且他始终不是周渊,我不相信他会对小新视如己出,如果我和以后有了孩子。
我对,从一开始就是惧怕和敬畏,夹缝里都挤不出一丝缱绻的爱意。
收回手:“淼淼,你记住,今晚过去,第一条路就永远消失了。”
收回乱七八糟的情绪,我对他说:“,就算你给我指明了杀人凶手,我都不会原谅你这一年的欺瞒。”
“嗯,”他起身,走到窗前,开了窗,突然说,“今天阳光不错。”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我不甘心地问。
他回头:“我这辈子都不想用这个吓你的,不过你执意。我就告诉你,我会折磨小新折磨你,淼淼,你有太多秘密在我手里了。如果你继续走下去,我会在适当的时机,把周渊的骨灰还给你。”
“什么是适当的时机?”
“白誉京一无所有的时候。”
一瞬之间,暖暖的阳光都驱不散他满脸的阴沉。我忍不住问:“,你和白誉京有什么仇?”
他忽而笑了,有如春风福泽大地:“我哪里恨他。”
再次大步走到我面前,他吻了吻耳垂:“我们算是达成协议了。”
“是啊,协议,”我冷嘲,“,你逼走了我们之间的情意。”
“是你抛弃了我,淼淼。”说得很是无所谓。
我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少之又少许诺别人一辈子的时候。可我,不能要。
“李远程现在在哪?”我问。
回:“总算学有所成。可是淼淼,你不怕我捏造好一切等着你去钻?”
我苦笑:“总有演戏遮不住的东西。”
“塔城。”说起这个名字,似乎有莫名的眷恋。
“,你可以走了,你在这里待太久我可不好解释。”我突然倦了,肚子空空,脑袋空空。
“没关系,我可有办法。”
率先扔了那束玫瑰,可怜的花瓣四散。还不满足,碾压了好几脚。看着满地花瓣,我觉得刺目。他又走到花瓶前,推倒了花瓶,踹了几脚。柜子,椅子,果篮……但凡能动的东西,他全都搅得稀巴烂。
卫生间他都没放过,我看不见,但听得丁零当啷的声音。
他进去卫生间没多久,门又被敲起,马珊珊张皇的声音时远时近。可惜反锁了,她进不来。
洗了手出来,满不在乎地甩手:“淼淼,你丈夫跟你要钱未遂,你不该哭一哭?”
明白了他故技重施,我酝酿些许,挤出了一行眼泪。等会马珊珊进来,我可劲儿想周渊,定能泪流成河。
表情凶横开了门:“贱女人,没钱还住什么院,死在路上才好!”
马珊珊吓了一跳,走远了,半天愣在病房门口不动。
我靠着枕头,延绵不息地抽泣。
过了几分钟,马珊珊才关上门。由声响可以听出,她正在收拾。她不时抽气,显然对她来说,这是个艰巨的任务。
我有伤在身,又有戏要演,爱莫能助。
如此一闹,我不仅恨白誉京,也恨。周渊死了一年,瞒了我一年的人,我可以托付终身?
就算逼死周渊的事和白誉京无关,他都干净不到哪里去。当年的罪,他早就定下了!呵,来得好,让我别做梦,千万别!
真爱了又如何,我始终要把刀子刺进白誉京的心脏。
如果我调查到尽头,的手都染了血……没关系,今天过后,我们扯断了联系,扯断了!
“真的吗?”
我心里响起了细弱的问声。
马珊珊估计整理累了,跑到我面前:“周淼淼,那个男人……真的是你丈夫?看着温文尔雅,怎么想到……竟是个斯文败类……”
停止我抽噎,我抹了把泪:“确切来说,是前夫。我年轻时瞎了眼嫁给他,这次我病了,他来闹,无非想跟我要钱……我不给,他就闹。如果不是我躺在床上,他怕一打打死我,他还会打我……”
马珊珊脸皱起,不知如何安慰。许久,她说:“你别激动,我先给你输液。”土叉狂弟。
我左手已经惨不忍睹,她换右手。折腾许久,我也不哭了,怔怔、空洞地望着前方。
马珊珊拾掇医用品:“我还是请阿姨来打扫,你别嫌吵。实在难受,看看电视,或者直接睡个觉吧,做个梦,什么都过去了。”
“嗯。”我表现得十分配合。
我的内心几分苍茫:如果睡个觉,一切能回到原点,我愿意。
周渊回到我身边,婚礼顺利进行,我没有被白誉京糟蹋……
可能吗?
我现在的身体,哪个地方没有白誉京的痕迹?我深知,我有时候不能拒绝他。比如他昨晚选择温存时。
金年桥在阿姨清扫时,赶到我病房:“周淼淼,为什么这么多人会伤害你?”
“你在这站着,不怕你表哥杀了你杀了我?”我反问。金年桥为了避嫌,没有继续负责我,而是让另一个医生来。他应该与马珊珊私交不错,她不会透露给白誉京。
金年桥走近我:“未来表嫂在我医院出事了,我看看总没事吧?”
“你错了,你的未来表嫂是邹瑶。”
金年桥收走了我的粥:“你老是嘴硬。”
他走了,我不多说,闭眼小憩,累得不行。
我满脑子都是,等我出院了,我要去找李远程。而且是,不能让白誉京知道。上次和莫元阙去了海城,白誉京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去找李远程,我必须做好周全准备。
头真痛啊。
大概十几分钟过去,阿姨跟我说:“收拾好了,妹子,你这里乱得可以!”
她话里有怪我给她加重工作的意思,我却没什么好回,沉默以对。
阿姨出去没多久,我伸手拿手机,在通讯录上翻来滚去,最后落在“莫元阙”三个字上。
还没按下去,病房门又开了,我抬眸,警备十足地望向门口。
是金年桥,捧着一束红玫瑰,乍看和白誉京送的无异,手里拎着约摸是粥盒的东西。
他先把粥盒放在椅子上,在拾掇玫瑰,放在我左边的床头柜。弯腰,他孩子气地逗弄怒放的玫瑰花:“其实我喜欢百合花。可是我补上束玫瑰,表哥可能不会发现。”
“你真是低估他。”我嗤笑。
他不介意,继而把床摇起,桌子也摆好,他把粥盒打开在我面前:“虽然现在快吃午饭了,但我送到是我的诚意对吧?要是表哥问起,我会跟他说,我只是照顾一下被欺负的表嫂。”
“或者,你现在消失,会更好。”我冷冷道。
金年桥摊手:“好咧!”
他一股脑的好,总会打动我。越受打动,我越不能给他好脸色。
白誉京晚上来,践约替我洗澡,不方便的地方,他用毛巾一次次擦啊摸啊。洗澡的时候,我就跟他女儿似的,被百般呵护。
如果没有出现,我或许会沉沦其中。
此刻我依旧沉溺,多少有点做戏的成分。
不清楚他知不知道闹过这事,他不问,我不提。洗完后,我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不少,意识清醒地躺了两天,我就闷极了,想出院。我被扶直了可以慢慢走,但他全程秀臂力把我抱来抱去。
我有时候在想,他到底是不是精虫上脑。我是个正儿八经的病患,他却要了我两次。他动作比往常小,可到底让我有点……难以承受。
当然,我不能否认享受的时候。
又**,黏稠稠,他抱着我去卫生间草草冲洗,期间,他告诉我:“假期还有八天。”
*****
我提前出院,警察姗姗来迟,问我当时的情况。我其实很疑惑,应该白誉京解决了这问题。到了警局才知道,是莫元阙找我。
他和我单独在审讯室里,我问:“莫元阙,发生了什么事?”躺了一个多星期,我才意识到,离唐续雪给我的期限越来越近。
住院期间,我时刻关注nzS集团和桐原野仁手下公司合作走向,愈发密切。如果撤退,双方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唐续雪态度坚决,显然不会在意这损失。
而我,可能会因此被白誉京彻底打落冷空。白誉京这个人,到底捉摸不透,如所说,我入戏比他深。我不能起的时候,他抱我各种服侍,等我恢复点了,他也不常来了。前些日子,陈隽带话,白誉京有个短途出差。
我哦了没多说,陈隽总以为是我狼心狗肺。
我无心辩解。
莫元阙有点难受:“王建江死了。我联系上他了,他愿意回来——结果被赶上飞机,意大利一场**,他被误杀了。”
“后来呢?”我眼前忽然溅开血花……
不管是意外还是算计,都太血腥了……太血腥了!
人命太脆弱。
“我去了他的葬礼,他儿孙都哭得厉害。我问了,他们都说不知情。以我的专业角度来说,他们没有撒谎。王建江这事,板上钉钉的意外,我心里总是……周淼淼,你说,是不是我们的调查害死了他?”
王建江固然跟着顾铮可能做了很多事,但终归,罪不至死。
我有些茫然:“或许,是吧。”
莫元阙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抹了把脸:“还有张洋洋。我去幼儿园找她,各地找她,她突然心脏病发作了,现在仍然在医院,昏迷不醒。”
死循环,就跟顾北生嘴里所说的:李洲车祸死,唐菲全家都移民了。
“顾北生呢?”我问,压抑心底不好的预感。
莫元阙摸了摸手背:“顾北生还是躲闪我,现在去了塔城说什么交流艺术。什么都断了,所以我回来了,没想到我回来,连你都出了车祸。”
我回:“放心,我的事和唐续雪的无关。”
沉吟片刻,莫元阙道:“和当年一样,我现在有点无助。我以为我足够强大,现在证明,我做不到。离奇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我更相信,续雪是无辜的。”
“等周末,我再去找找顾北生?”我问。
莫元阙摇头:“我和顾北生是多年同学啊。”
“你也是男人。”顾北生说好了配合,躲闪莫元阙,要么忌讳莫元阙对唐续雪的喜欢,要么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如果是威胁,张洋洋住院,王建江直接死,看来对顾北生,是手下留情的。
走出警局,我要去小新那边。
一路上,我反复思量,还是打给唐续雪。
“有成果了?”唐续雪声音悠闲,我可以想象,她素着脸搭理花枝的模样。漫不经心本身,就是一种无可取代的美丽。
“唐续雪,王建江死了。”我平铺直叙。
她冷冷笑出声:“不错,这个消息值得你给我打个电话。”
“唐续雪,我有的资料有限,当年的事,你愿意跟我细说吗?”我询问,“顾铮设计害你,你知道理由吗?”
“周淼淼,你是不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想到莫元阙一筹莫展的样子,我坦诚:“差不多了。”而且我这些日子,自己的烦心事一个接着一个,根本没心思想唐续雪的事。眼见期限逼近,我不得不多想。
“周淼淼,有没有人告诉你,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轻易承诺?”隔着遥远的距离,我现在捉摸不透唐续雪的心思了。本来就没琢磨透过,她比我更彻底地“死”过一次。很多人整容是为了变美,她整走了与生俱来的绝代容颜,又身陷牢笼,经历假死,以为重生……却又要面对桐原野仁无休无止的性、虐。
“期限最后一天,我会回到海城。到时候,你需要什么,我兴许可以给你。”唐续雪意外改口。
“你真的可以回海城?”我记得她说过,桐原野仁不会让她回国。
“呵,”唐续雪声音变得冰冷,“我整容了,我是唐泽慧学。”
可她既然信誓旦旦,我又瞎操什么心?
我有点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我想要挣脱,却苦于没有方向。
求助许玳瑁?让她再委曲求全和林辰?然后,林辰能做点什么?扭转乾坤?似乎是可以……
我自己呢?
周渊的逝去,的欺骗,白誉京的若即若离……
越想,我脑子的线团乱成一麻,我狠狠咬牙,忍了很久,才没有发疯。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心底的伤却是很久很久都好不了。
小新许久不见我,见到我就扑进我怀里,十分亲昵。
看他可爱的样子,我更不能让他被毁了,绝对不能……
心思定了,我不再寻死,而是正常恢复了工作。
我缺席很久,除了顾艳怡的故意刁难,真正堆积下来的工作很少,更证明我在nzS集团的可有可无。眼前横着漫漫长路,走到这里,路障又特别明显。
想到唐续雪的事,我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只要是相关人物,无不受害的。
白誉京的短差无端变长,没有他的刁难。陈隽有意提携我,逐渐带我出席某些场合,会在旁边指点一二。饶是陈隽这般两袖清风、置身事外的姿态,都在茶水间各处被议论与我种种。
不过陈隽风雨不动安如山,流言不能激起他任何波澜。
我自认面对流言我做得不差,看到陈隽,依旧觉得可以学习一下。
nzS集团照常运作,有余羌,有一堆高层,不过经年累月没有ceo运筹帷幄是绝对不行的。在我的世界里,少了白誉京,安静了很多。
从会场回来,我问走在我前面的陈隽:“陈秘书,白总已经出差十多天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不知道,我去问问。”陈隽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
“你不是……”
他回头,平静的眼里满是对我吃惊的了然。他整了整西装:“你见过郑槐,这次白先生带上的是郑槐。说是出差,其实……抛开这些,单单是我,我不会去问的。但是周小姐关心白先生了,我代为传达,就毫无疑义。”
果然是精明出油的人,连问白誉京的行程,都要让我做代罪羊。
不过,白誉京带上郑槐消失了十多天,不会类似黑帮血拼之类吧?
陈隽不等我回答:“我去开车,一起回公司,今天表现不错。周淼淼,你再加把劲,茶水间蔓延的肯定是的传奇事迹。”
我耸肩,不作答。
回到公司,我需要整理出一份报告,事实经验总结。
白誉京和陈隽,都会严苛要求我。因此我在公事上,也是严格要求自己:宁愿整理是多检查多删改几遍,也不要被上司挑出错处。
回来本来就下午三点多,我整理到办公区人走光才确认无误。
打印出来后,我去陈隽办公室。
他还在,不过是在收拾东西,应该也按时下班。
我把文件夹给他,他搁在办公桌上:“明天再看。”
我无所谓:“那陈秘书我下班了,明天见。”
“周淼淼,等一下。”他赶在我转身之前,“白先生说,他明天晚上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有劳陈秘书拿我当枪使了。”我陈述,丝毫没有置气的意味。
陈隽逗乐了:“周淼淼,若我没提及你,白先生肯定会扔给我个难办的案子折磨我。你别低估自己。”
“你也别高看我!”
我先撤,慌乱收拾东西,走人。
明天?
周末,我放假的日子;唐续雪会回海城的日子。
不知道唐续雪在桐原野仁面前使了什么计谋,反正她有回海城的权利。或者是三天的圈养让桐原野仁放了心,或许是桐原野仁体力大不如前……
都不是我关心的事。
给许知晓的理由依然是我周六需要出差,所以她凌晨六点及时喊醒了我。
我早早赶到海城,却不知道该落脚哪里。我打给唐续雪时,她给了我个地址。我没有选择,转述给司机。看着像黑车,但临了,他收费还算合理。
下了车后,想到要面对唐续雪,我居然紧张起来。十来天,我当然不是干坐着等最后一天失败。很多事情,越陷越深。
是幢二层小公寓,我看过去是有些年份了。花草茂盛,不是欣欣向荣的繁盛,而是无人管理的荒芜冷寂。
徘徊在铁门处,我以为唐续雪先到,结果没有。
百无聊赖,她很快就到,我也不必催她。忽而起了股强烈的秋风,我裹紧了外套。不该是冷的时节,却突然转冷了。
耳边忽而逼近刹车声,黑色的车子,崭新的。
先下来的是黑衣黑裤墨镜的保镖模样的男人,他绕到后座,给唐续雪开门。不管是桐原野仁安排还是唐续雪自己,反正排场勾搭。
唐续雪穿着黑色风衣,极简风格。她现在的脸,在简单的装束中,更为合适。乍看或许不出挑,细看,却有无可匹敌的韵致。看着她依旧苍白瘦削的脸,我总是会想起属于当年的唐续雪的独一无二的脸。
“你比我早啊。”唐续雪笑着跟我寒暄,转头嘱咐了保镖。
保镖开了一层层的门,她领着我进去,边介绍:“那是我以前的住处,我死后,就被封了。以前这地,还是商业中心,现在也衰落了,少有人来。何况,我是商洽来买这栋公寓的日本女人。”
进了公寓后,保镖就退出去了,唐续雪让我坐在沙发上。
“我始终生活在这里很多年,我熟悉,给你泡杯咖啡。”唐续雪说完时,人已经飘进厨房了。
房子很干净,装潢也走清新风格。我刚进,就感觉到陈腐之气,就算有人打扫,没人住,始终少了点生气。
她端着托盘出来,两杯咖啡:“我不加糖,所以你也没加。”
我伸手去拿:“没关系。”
非要亲自端给我,她俯身递到我跟前:“给。”
手心朝上,我接住杯底。
她猛地一颤,咖啡杯摇晃几下,溅出滚烫的液体。
原本想接,但不想手被烫,我快步推开,疑惑:“怎么了?”
眉头微蹙,她道:“我的右手,受伤了……”说话间,她不顾自己鞋上沾了污渍,反而倾身上前关爱我:“你没事吧?”
我作势撩起她的右手袖口,发现干干净净,没半点伤痕。
“你?”我疑惑。
再次和我对视时,她眼底多了诡谲。她右手敏捷地制住我的双手:“是,我没伤。”
“你想干什么?”我忽而慌了,费力挣扎。
她力气,也出奇地大。
我踹她,她一躲,我趁机逃脱了她的桎梏:“你是不是疯了?”
她一晃左手,我还没看清,她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我自然不敢动,僵在原地:“你要杀我?”
脸上死气沉沉,她威胁:“现在起,你再挣扎,我就打爆你的头。”
☆、【第死57章 以死明志】
枪口逼着,我不敢动。
唐续雪应该是早有准备,把我推倒在沙发上。单手制住我双手后,她把枪插进口袋,摸出粗绳,将我双手反剪在身后。她又动作利落地绑住我的双脚。成事后,她坐在茶几上,满含笑意望着我。
我顿觉毛骨悚然:“你计算着什么?”我不能轻信她,可我有把柄在她身上。此刻她有枪,我不敢拿命博。在那次跟我闹翻以后,又跟我说:如果你敢死,我就敢让小新成为第二个我,不,比我更阴暗。
会让小新,变成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男孩儿。
不可以。
唐续雪凉薄地笑了,纤细的手抚着我的脸上轮廓。不知为何,她的抚摸,竟像是挑逗,激起我一阵一阵的颤栗。
“多好看的脸,纯天然的。”唐续雪喃喃。
我顺着她的意思:“你曾经才叫美,我身为女人。都忍不住喜欢你。”
“是吗?”她停留在我脸上的手瞬间放在我胸前,“你以为我是女的,你就不可以强、暴你吗?”
我胸前细细密密全都是不适,震惊微带惊恐地说:“你……”
“怎么。看不出来?”唐续雪轻嗤,“你对我的过去也算一知半解,我喜欢女人,有什么好奇的吗?”
“让我死个明白,可以吗?”我努力忽视她手放在我胸口的感觉,努力把她的话当作玩笑。
她双腿交叠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懒懒的:“电视剧惯有的最后情节,让你死个明白?嗯哼,可以。”
她虽然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却无力反抗,全然是笼中之鸟。
她如果真的要对我怎么样……那又是另一种翻江倒海的难以接受了!
“曾经的唐续雪。”唐续雪如此开头,显然要与过去作别。
真人的实际回忆,比资料更全,也更让人唏嘘。
唐续雪天生的美人儿,几乎全部的男人,多看她几眼就会爱上她。十五六岁,美貌之外还有致命诱惑的青葱;十七八岁,丰满的身体。年轻的活力;二十三岁是什么呢,或者,是让男人看到就想占有吧。
唐续雪被男人追捧着长大,眼光高,追她的富二代一大堆,她偏偏选择了顾北生。
具体要说是什么理由,唐续雪说不上,不是他画得有多好吧,也不是他长得有多好看,就是那时候她看见他,她想,她该喜欢一个人。
大多数爱情的开始,有些莫名其妙。以后去回忆,都说不出个始终。
唐续雪虽然吸引无数男人,但她绝对专一,和顾北生在一起,就是和顾北生在一起。
因为和顾北生是男女朋友,所以她做他的模特。和顾北生现在的模特辛迪一样,裸模。完全封闭的画室,有一次顾铮被撞见了。
唐续雪回忆,顾铮开门的瞬间,她虽没穿衣服,但距离远,顾铮没看清。顾北生快速地给她披上了衣服。顾铮当时盯着她的画像很久,后来顾北生跟顾铮出去,顾铮却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
顾铮找过唐续雪,让她跟了他。
唐续雪愤怒,拒绝,被他牵制,差点被强、暴。
“你知道吗,我男朋友的父亲,扒光了我的衣服。”唐续雪在我耳边呵气如兰,纤纤玉手在我领口徘徊。
我震惊不已,不敢动弹不敢反驳不敢打断。
顾铮,原来对唐续雪是爱而不得。不,不是爱,是想占有她的身体罢了。可耻的男人!
后来被顾北狄撞见,她逃了,她想跟顾北生分手的。
顾北生却不愿意,她也不忍心。
“顾铮自己干不成,找十个,八个,我记不清了,强、奸我。”唐续雪说起这些心惊肉跳的回忆,脸上一片沉寂,毫无波澜,“他还录了像。他在陷害我之后,说他活着的每一天,都会看这段视频,都会回忆我猪狗不如的样子。你知道,你知道,顾北生为什么当初闹得很厉害要为我鸣冤,后来却退怯了吗?因为顾北生看到了那段视频,恶心我了。我也恶心我自己啊。”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我恨她对我的边缘性动作,恨她绑了我,可我对她的过去,还是震惊和同情的。
顾铮这个已故的biantai,摧毁了一个世纪都难出一个的美人儿。就像天妒英才。上天把绝色之容赋予她,给她完美的二十多年,在二十三岁之际,却全都毁了……
不管她报复,阴沉,还是甘为桐原野仁的奴儿,都不是毫无理由的……
“周淼淼,我也希望那场车祸我真的死了。可是我没死啊,我就是没死。我恨,我要那些害过我的人,全部都不得好死……全部……全部!”
“那你,为什么找上我?”我反问。我和唐续雪在日本遇到,根本不是她可以算得到的事。
“你猜,是白誉京想要考验你,还是我看上你了?”唐续雪凑近我,粉嫩的唇擦上我的脸。
心下沉沉,白誉京确实像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可……
唐续雪笑如银铃:“对,不应该相信男人。”
她右手掐住我的脸:“不过这次,是我看上你了。我想毁了你,周淼淼,我想毁了你。”
“我已经毁了!”我拔高音调。
“可我看你,好像毁得不够厉害。”她唇印在我脸上,我一躲闪,她反手给了我一个重重的耳光。
“你给我吃的药,是什么药?”我歪着头,痛感反倒让我习惯。我取向正常,除了周渊,我谁都不爱。我的身体,除了白誉京,谁都排斥。纵然我心理上抗拒白誉京,身体上时常不。
唐续雪精神分裂一样,又细细抚摸我微肿的脸颊:“安眠药。”
“王建江的死,和张洋洋的住院,和你有关吗?”
“你真以为我有通天的本领?”她反问。
我回:“你还没本领吗?既然事情过了三年,知道我查的人并不多,顾铮又死了,谁又会害你?”
“真的吗?”
我震惊:“难道是顾北狄?”我想到,顾铮想要怎么样唐续雪时,顾北狄闯入了,虽然没有成功,可能……
可能……
“你错了,是我,是我色、诱了顾北狄,让他提早逼死了顾铮,让他解决王建江。不过显然,王建江命不太好,至于张洋洋,什么都不知道,本来就有病。莫元阙,逼得太紧了。”
唐续雪口里说出来的话,颠覆了我以为我知道的真相,久久难以消化。想到那个诚挚满满的莫元阙,我脱口而出:“莫元阙,他真的爱你。”
“那顾铮,说不定也是爱我的呢。”唐续雪不以为意。
“唐续雪,你和顾北狄在一起,你想过顾北生吗?”
“那顾北生知道我的遭遇后,如此对我,他想过我吗?”唐续雪红了眼眶,显然对顾北生仍是介怀。
年少时纯得滴水的爱恋,终究敌不过**裸的现实。
“唐续雪,你也许误会了顾北生。”我妄图以情动人。
她开始扯开我的外套:“周淼淼,还有什么问题吗?还有什么没想明白吗?”
顾铮陷害成功,基于他的地位和手腕,没人敢翻案,就算同样可翻云覆雨的顾北狄都不可以。可桐原野仁又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现在就快被唐续雪……关心其他事有意义吗?
有吧,拖延时间。
“那你和桐原野仁?”
“桐原野仁早年受恩于顾北狄,他愿意为顾北狄做任何事。顾北狄给他的帮助,也是你想象不到的。你所看到桐原野仁纵、欲的场景,确实他纵,可对方不是我,不过长得和我很像而已。顾北狄这点权利,还是给我的。白誉京这次表面上是和桐原野仁合作,实际上,还是朝顾北狄伸出了橄榄枝。”唐续雪回道。
“很难相信。”我沉思道,如此大的案子,对他们来说,就是游戏吗?
也不算是游戏,一种稳固关系的手段。
我本以为桐原野仁是大人物,结果只是小角色。
“是啊,你很难相信。”唐续雪接茬,“白誉京却能想到,他最多知情不报。是我看中你了,所以才设计你。”
“我现在不敢轻易相信你,或者相信白誉京。”我深呼吸,她依然很美,却让我心底升起一股油腻腻的恶心。
她的手覆在我腰际上:“周淼淼,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的瞬间,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我不是想保护你,而是想摧毁你。我当年如何无助、哭喊,我就想你现在多无助多恐慌。宝贝儿,你放心,身为女人,我绝对比那些臭男人温柔。”
顺着腰际蔓延而上,她的手彻底让我慌了。
我重重咬上她的脖子。
她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对我攻击。
“不要!”我松开,大吼。
她要吻我,我当然避开,她落在了我脸颊。她也不闹,温柔轻笑:“我当年的喊声,可比你凄厉。你别顾忌,大声喊,声音越大,我越喜欢。”
从没想过,我有生之年,还会被一个女人……
,你不是时时刻刻跟踪我吗,现在为什么不来救我?
还有白誉京。
不,白誉京在出差,就算他知道我和唐续雪有一月之约,也未必想到唐续雪会如此做事。一系列的事,全都在刷新我的眼球。重点是,我现在的困境。不过依照白誉京的占有欲,他会出现的吗?
城池一点点失陷,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砰砰砰”,门剧烈响起。
她停了动作,舌头舔了舔我颤抖的脸:“宝贝儿,你猜是谁来救你了?”说完,她并不起身去开门,而是坐在我旁边,枪指着脑门。
“不管是谁,要是不听话,我就杀了你好不好?”唐续雪跟个biantai似的,出语恶心,“就算你死了,我依然会喜欢你的。”
周渊对我一见钟情,告诉我有女人最好的武器,我没有骄傲过,但至少,我不曾厌恶我的脸。在知道唐续雪因为我的脸才让我经历这么多事的,我就恶心我的脸。
唐续雪心理扭曲,很多事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断。比如让我去查她的案子,却亲自掐断了所有的线索,约我见面,跟我坦白,竟是为了占有我。
撞门而入的,是顾北生。
我松了口气,总算看到了点希望。我不是才察觉到唐续雪诡异,单枪匹马见她,我给自己准备了后路,那就是顾北生,当然现在,我根本不知道,是否有用。但,有人,总比没有好。
“咦,怎么是我以前的旧情人啊。”唐续雪枪口对准,话里阴阳怪气,辨不清真感情。
顾北生走到唐续雪面前,跪下了,泪流满面:“续雪!”
唐续雪冷冷道:“我是唐泽慧学。”
“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的。”顾北生涕泗横流,“当年,当年我父亲的确给我看了视频,我不是嫌弃你,我是恨自己无能为力。他对你再如何,都是我的父亲,你能让我怎么办呢?直到你所谓的车祸死,我都被我父亲囚禁。我根本出不去……根本出不去!我几次就差点死了,可我没死……续雪,我总要继续生活,就算不快乐,都要活下去。就像你,你可以蛰伏在一个日本男人都不回来。你是为了什么?报复我吗?报复我父亲?还是报复谁?”
唐续雪像是没任何松动,亲了亲我的脸:“顾北生,你不要太高估你。顾铮死了,我有什么好报复的。你,顾北狄,全天下所有的男人,哪有周淼淼诱人?”
“续雪,不要变成这样,我们回到过去好吗?不要管我的哥哥,我们远走高飞好吗?”顾北生蹭着膝盖,到唐续雪面前。
唐续雪嫌恶,拿枪指着他的额头:“你滚开!你懦弱,你放弃了我!你比起你哥哥,远远不如!别那你懦弱的眼泪希求我们回到过去,站起来,滚到辛迪身边,她适合你。唐续雪死了,一个叫做唐泽慧学的日本女人怎么会适合你呢?”
顾北生半身颤抖:“续雪,你杀了我吧!如果你真的这么恨我!当年我懦弱我没有能力,现在我依然没有!如今活着,不过行尸走肉,如果我死你可以记住我的好,我宁愿一死。放了周淼淼吧,她和我们的恩怨无关。我父亲不久前死了,所以你才愿意出现的对吧?续雪,你杀了我吧,反正哥哥会让你无罪,反正你的人生是被我毁的……我当年不该,不该给你画画。”
“你错了,是你不该认识我。”比之顾北生的动情,唐续雪麻木万分。
我身在其中,艰辛不敢动。磨蹭身后的绳索,从和她对话时我一直在解。而现在,差之毫厘。
顾北生抓住枪口,直直对准自己:“杀了我吧,续雪!对不起,续雪!”顾北生情绪很激动。我理解他,我用唐续雪活着的消息让他愿意和我见面,他当时就一直抑制不住。他曾经精神分裂,他的病因就是唐续雪,现在唐续雪好端端在他面前。变了脸,**裸揭露了残忍的真相,顾北生怎么忍得住?
唐续雪和他对峙:“顾北生,我让你滚,听到没有?”
我脱了手,顺势重重推开唐续雪。她没料到我会偷袭,往顾北生那边摔。
“砰”一声,枪走了火,子弹射中天花板上的水晶台灯,巨响之后,碎了一地。
我趁唐续雪倒伏之际,快手解了绳索。手脚灵活之后,我躲到沙发之后,只探出头观摩现场,以免被打死。我摸着手机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报110。
枪响之后,唐续雪的保镖被惊动,赶紧跑进来:“夫人,怎么了?”
唐续雪刚刚站起,揉了揉手肘:“出去,没你的事。”
保镖应声,还没来得及走,被后来的莫元阙给打晕了。
唐续雪冷冷看着持枪穿制服的莫元阙:“哦,你就是那个警察。”
莫元阙表情凛冽,拿枪对着他最爱的女人的脸庞:“唐续雪,回头是岸。在你伤害周淼淼之前,你都是无罪的。可在你做了不可回头的事以后,你就要坐牢了。”
莫元阙的出现让我安心了不少。
顾北生再接再厉,依旧跪着,拖住唐续雪的腿:“续雪,你放下枪,我带你远走高飞。”
踹开顾北生,唐续雪俯首:“我反正死无所谓,你要真这么想死,我现在就了结你!你的辛迪,你的画室,你的前程似锦,你舍得吗?!顾北生,你tm倒是给我说句实话啊?!”
顾北生悲怆地望着唐续雪:“续雪,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
她扣动扳机:“我数到三,你不滚,我就杀了你。”
出乎我的意料,顾北生居然蹒跚起来,踉踉跄跄走了。
冷冷一笑,唐续雪染毒的目光飞向我:“周淼淼,这就是男人!”
“你逼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理解顾北生。黑暗的世界,不适合他。心爱的人朝夕瞬变,他曾经可以沉溺在辛迪的温柔乡里,他以后,也可以假设今天是一场梦。他撕心裂肺地求过唐续雪,可唐续雪显然已经不会为他所动。
可能对顾北生这样的艺术家来说,爱情死了,比什么都严重。
现在走出去的顾北生,已然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会疼爱你。”唐续雪道,“你到我身边。”
莫元阙确认顾北生出去后,逼近唐续雪:“你不要犯错,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唐续雪没有退让,眼底忽然搅起一池春水:“莫元阙,你说你爱我?”
“是的。”莫元阙点头,眼角余光瞥向我,估摸是让我逃。
“多爱呢?”唐续雪放在脚边,弯身起身之间,曲线曼妙。
莫元阙看到她放下枪,神色一喜:“我可以给你未来。”
“是嘛?”唐续雪近乎轻蔑,但她猛然吻上莫元阙。
“别!”我大声提醒。
可莫元阙和她缠吻,显然动了情。
在我跑出沙发,赶到他们面前,听到了枪声。
被唐续雪扑倒在地的莫元阙,腰腹处中了枪,衣服变深了。他很痛吗,却依然固执地吻着唐续雪。一瞬之间,万年涌上我心头,我抢过了唐续雪扔在地上的枪,凭空一开:“唐续雪,你有没有心?!”
她手压着渐渐无力的莫元阙,施施然站起,把枪对准自己的胸口:“来,周淼淼,往这里开。那样,你就可以看到我有没有心,或者我的心是不是黑的。然后,你就去坐牢。”
我被枪的后劲冲撞得难受,却能站稳,脑子里混沌一片,更多是为莫元阙可惜。
是的,现在我拿着枪,我可以逃了。哪怕我衣服被扯乱,被唐续雪舔了几口,但我逃是没有问题。
我迟疑地步步后退。
唐续雪忽而笑了:“对哦,如果白誉京愿意,你也不会坐牢。好可惜,宝贝儿,我要与你擦肩而过了。”土冬宏划。
莫元阙和我相处甚短,痴情人!
我管得过来吗?
我管不过来!
退到玄关处,我突然撞上了一股肉墙。浓烈的血腥味中,有他独有的烟草味,白誉京!
他从后面环住我的腰,下巴抵住我的肩膀:“周淼淼,我教你开枪。”
“砰”,唐续雪见白誉京来了,不淡定了,瞄准就是一枪。
白誉京单手抱着我堪堪避开了子弹,我都没意识过来,他的双手扶住我的,指引,不,主导我开了枪。
我不知道白誉京瞄准的是哪里,正中唐续雪拿枪的右手手腕。可能唐续雪还在平缓开枪后劲,总之,她中枪了,汩汩鲜血从她细嫩的手腕留住。
“啪嗒”一声,原本属于莫元阙的枪,落在地上。唐续雪已经失去了力气,她弯身去捡。
白誉京在我耳边低语:“要她死吗?”
猛烈摇头,我再也不想沾上人命了!
可他偏偏不遂我的愿,再次强迫我开了枪。
莫元阙气没断绝,居然起来,扑倒唐续雪。扑倒的过程中,莫元阙后背又挨了一枪。
唐续雪被莫元阙压在身下,身上染了不少血,她的右手中枪,体力大失。但她仍有力气骂莫元阙:“你是不是有病?!我自己可以躲!你这样一逞能,算什么!”
莫元阙约摸是笑了一声,漂浮地回唐续雪:“我知道你吻我是为了杀我,我心甘情愿。唐续雪,如果这样,你信不信我可以给你未来?”
“莫元阙?”
莫元阙垂头倒在唐续雪胸口,她最后一句反问。夹杂了太多感情,我细品不出来。
我也不能细品!
警车的声音忽而逼近,而枪上,全部都是我的指纹!
☆、【第58章 章激情婚宴】
白誉京浑身包裹住我,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手背,轻柔,似爱抚。我原本全身微颤,被他一撩拨,几乎酥软在他怀里。才贴上他的胸膛。我又挺直腰杆,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他却不如我的愿,他撩到我手臂上后,手猛地搁在我小腹,将我收进怀中。
“白誉京,你逼我杀了人。”确切来说,就是白誉京杀了人,可枪在我手里,指纹鉴定肯定是我。唐续雪应该和白誉京比较熟悉。
哪个正常人,会不帮白誉京帮籍籍无名的我?
警笛声愈发剧烈,盘旋在耳机。
白誉京吻了吻我的发髻:“周淼淼,你是正当防卫。”
“莫元阙是警察,根本不是绑匪,白誉京你当我弱智啊?”我终是扔了枪,扭头,发脾气。
勾唇轻笑。他揉了揉我的刘海:“现在,不是有生气了?”
心里低咒白誉京,我面上却不敢驳回。警察终于进来,勘查现场。我如实回答。唐续雪右手手腕流血不止,跌坐在地上,怔怔望着躺在地上血流不止俨然没有声息的莫元阙。
来的警察不少,看到这情况,人命要紧。
救护车紧随而至,莫元阙被抬着上车,唐续雪则出神自己走。或许,对她而言,枪伤的痛。只是其次。
我贴在墙壁上,心有余悸。我不清楚白誉京和警察交流了什么,总之最后,人去楼空,只剩我和白誉京。
他拉着我的手:“去吃饭。”
“我不饿。”我虚脱,眼前浮现莫元阙的血迹,唐续雪的血迹……还有周渊的。
白誉京该霸道时,从来不手软,他强制带我去订好的包间。逼着我吃。吃到一半,我脑子里浮上各种血腥、恶心的场面,有关于唐续雪的、有关于章金义的、有刚才经历的……我顿觉反胃,立马推开座椅,跑到包厢内附着的洗手间,对着抽水马桶,大吐特吐。
把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我呕出很多酸水……五年里,让我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事。我以为我足够坚强,可真正经历这样的事,而且接连经历,我也会达到一个崩溃点。
比如现在。
呕到浑身发软,我终于起身。冲走。
漱口,洗脸,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眶粉红,脸色发白,唇色黯淡,颇是憔悴。唐续雪是可怜,可她就因为这样可以玩弄甚至要奸、污我?!
周渊已经死了,还拿小新拿我自己逼我去在白誉京身边过步步惊心的生活,不是残忍?!
如此一想,我自顾自笑了:看,都是骗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洗手间的门被敲起,我匆忙用纸巾擦脸。深呼吸后,我扭身出去,开门,微笑:“白先生,如果你是想问我死了没,我告诉你,还没有。”
白誉京眉头皱起,应该是不喜欢呕吐物残留的酸腐之气。他把我带出洗手间,快手关上门。他让我坐在原位:“继续吃。”
短短几分钟,菜已经换了一批,效率不错,难怪白誉京青眼有加。
我肚里空空,却没心思吃。
“吃,再恶心都吃。”白誉京说话间,给我夹了筷晶莹剔透的糖醋排骨,“然后,你就会习惯了。”
我手捏着筷子,没有动的**。
望了眼颇有当年教我时风范的白誉京,我竟脱口而出:“我不想习惯。”带点委屈,带点撒娇。离开周渊之后,我几乎没有这样,除了面对小新。因此,话一出口,我懊恼万分。我低头看着色泽明丽的菜肴,不看他。
他约摸也诧异,顿了几秒,他回:“难道你不想待在我身边?如果想,你必须习惯。”
心虚吧,我不敢再多说,慢慢吃起来。
等我嚼吧完糖醋排骨,他甚至贴心给我盛了一碗白米饭:“慢慢吃,时间有的是。”
我:“……”
*****
岁月如梭,邹瑶和白誉京订婚的日子如约而至。
兴许是忙着准备婚期,白誉京前些日子都没有出差,偶尔出席几个重要场合。他和陈隽一致,带上我。目前阶段,不过让我试水见识罢了。
但已经让那些坐了许久办公室的其他同事嫉妒,嫉妒只会产生流言而已。不过我感觉得到,诸如顾艳怡之类,都是表面平静。
一起筹备喜事,邹家上上下下都很是喜气。听邹定邦说,两个人协商过,现在邹家办订婚宴。订婚宴女方主办,而日后结婚,就全权交由男方。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仅邹定邦对我不再介怀,邹瑶也不再挑刺。
临近订婚日直到真正到了,整个邹家都笼罩在莫名像梦的喜气里。
我很早就惊醒了,一直端坐至天明,感知到整个邹家从死寂到忙碌繁杂。我不知道我什么心思,冷眼旁观以外,总有淡淡的悲哀。
白誉京白天和我像是陌生人,晚上却对我无穷无尽地剥夺。是啊,所谓的订婚,能给白誉京什么约束呢?白誉京可能现在觉得我的身体新鲜,过后,他又会贪恋别的更年轻的身体吧。
年轻……
我暗暗嘲讽:我已经二十七了,小新也五岁了。
我这一辈子,走到这,结局都看得见,反正是,永远没有正大光明的机会。
手机铃把我从浮思中拉回,是莫元阙。
看到莫元阙这三个字,我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当日白誉京借我的手瞄准唐续雪,却误伤了莫元阙后,我再没见过。警察方面,也就当天找了我一次。之后,我回到荣城,唐续雪、顾北生、莫元阙,仿佛都离我远去。
白誉京不主动跟我提及,我也不愿意多问。对我而言,可能不太是重要的事。
乍看到“莫元阙”三个字的反应,我才明白,我是想知晓后续结局的。至少莫元阙是生是死,是否留下后遗症之类,我是想知道的。
“莫元阙?”我不确定开口,生怕他死了,他家长打的。
“是我。”
冷感,莫名颓然的女音,属于唐续雪。
“唐续雪?”我拧眉,“你和莫元阙?”
我想到当日的最后一幕,顾北生如此都没能再打动唐续雪,莫元阙以命相救可以?与顾北生相比,莫元阙唯一优秀的,估计就是敢死了。
“莫元阙想见你。”唐续雪道,“市中心医院703。”
唐续雪说得很简洁,显然不想多说。
不过,这句话至少透露了信息,莫元阙没有被送太平间,而是在病房。至于伤势如何,我是去了才知道。既然能流露出想见我的想法,也不会太差吧?
我如是猜测。
和莫元阙交情不错,说到底,唐续雪的事,他本来忘记了,是我把他牵扯到漩涡中心。后来,我倒是索性忙于工作,很多事,比如王建江的死,张洋洋的病,都是他见证的。他经历了当年的痛,到后来,他算是救了我。
我算不上直接凶手,但枪始终在我手里。如果我拼尽全力去阻止,或许不会发生。
就像章金义的死,事后我知道他的死与我无关,可我始终会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回忆起他的惨状。
鉴于种种,我收拾番,出门。
邹家主仆,都是忙忙碌碌,照例许知晓搭理我。她捧着看起来很重的花瓶,偏过头问我:“二小姐,您要去哪里?老爷不是说了,今天最好别出门吗?”许知晓气喘得有点急。
我敷衍了事:“看朋友。”
趁她手脚不利索,我钻空跑了出去。
许知晓后面急急喊我,我却听不见了,穿过秋色里依旧繁茂的前庭。跑出大门后,我又小跑几步,才拦车。
抵达市中心医院,我在医院底楼买了装饰好的水果篮,拎着就找到703。
唐续雪坐在病房角落,不说话。莫元阙脸色不好,躺坐在病床上,翻看书籍。我看不清什么书,也不重要。
听到我来了,唐续雪给我个眼神,反倒是莫元阙,合上书,朝我笑:“你来了。”
“嗯,”我见他似乎没什么异样,“你还好吧?”
他心情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落音在“福”时,他意有所指地望了望斜对角的唐续雪。土状找号。
我把水果篮放在床边:“那祝莫警官早日出院。”
咳嗽一下,他回:“可能还要很久,我今天才能说说话。”
“你找我,是要交代我什么吗?”没弯弯绕绕,我切入正题。
估计觉得嘴唇干裂,他抿了抿唇:“我想跟你说,续雪绑架你的事,就算了吧。她右手也伤了,我也伤了,你好歹有惊无险不是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睨了眼一直素白脸色的唐续雪:“如果她不再找我麻烦。”
莫元阙一笑:“保证不会。”
“你能保证?”我纯粹疑惑,顾北生都拉不回的心,莫元阙可以吗?
莫元阙望向一旁置身事外的唐续雪,忽而沉默了。
我没逼问,沉默下来,一时间显得尴尬。
莫元阙忽而不适,请我帮忙要回床,要躺下。
不敢怠慢,我赶紧弯身,唐续雪快我一步,左手完成。她右手厚厚包扎着,境况也不十分好。但她刚刚那个动作,显然很熟练,我突然感觉到微妙的变化。
是,唐续雪差点对我不轨,可到头来,我没事,并无恨她的理由。如果我可以不和她为敌,至少日本的合作案没事。至少从出事到现在,合作案事宜皆是顺利进行。
“莫元阙,你休息吧,我和周淼淼出去一下。”唐续雪沉默许久,出语利落。
莫元阙眨了眨睫毛,表示同意。
唐续雪领我出门,走到中央辐射两边的无烟区,她左手拿烟,用嘴叼住后,又掏打火机。这一系列动作,也是一气呵成。
“你不适合抽烟。”我敲了下她的右手手腕的纱布。
“我死了,”她在烟雾中斜视我,“你不是该高声欢呼吗?”
“我没空。”我抽了抽嘴角,“要是没其他事,我同意莫元阙的话,大事化小。我的条件是你稳住桐原野仁,或者稳住顾北狄。不管你和他什么关系,我知道你稳得住。如果你可以害我失去一切,我就会选择鱼死网破。”
唐续雪深深吸烟,而后吞吐烟圈:“不错,能威胁人了。”
“你的态度。”单独面对唐续雪,我提不起好感,她算计我欺骗我还打得过我。
“我同意。”
“那我走了。”我解释,“今天我姐姐和姐夫订婚,我要是不出现,不太好。”
唐续雪盯着我,意味深长道:“你觉得出现就是好的?”
不喜欢这种她掌控一切我茫然一片的感觉,我反问:“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唐续雪白到病态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我可以同意,但我对顾北狄的影响力是否和以前一样,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出于本能,我追问。
唐续雪魅惑浅笑,刹那我看到了当年的唐续雪的影子。
“你知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
话是这么说,唐续雪还是告诉我了。顾北生第二次选择懦弱,她对他彻底失望。当年顾北狄救她于水火,对她说过一句话:“唐续雪,同样是顾家子弟,我可以暗地里反抗对峙我父亲,就算历时漫长且过程艰辛。你说,顾北生为什么不可以?他不敢,他不够爱你,或者说,他不适合爱你。”
遭遇灭顶之灾的唐续雪,对儿女情长,原本就淡去了。
这一次顾北生虽说痛哭流涕地出现,终究被黑洞洞的枪口逼走了。从此以后,顾北生和他的辛迪和他往后的小情人过着艺术家的浪漫生活,再不会和唐续雪有任何牵扯。
而莫元阙,任她忘记任她算计最后用命跟她证明,他愿意给她未来。
唐续雪跟我说时,自己都嘲笑自己,为什么会在莫名其妙的瞬间,还会选择相信男人。说不上相信,总之,她是愿意跟着莫元阙走。
唐续雪不愿意留在海城或者荣城或者日本,等莫元阙好了,会去一个国家。
以后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现在,她应该等莫元阙好起来,哪怕需要几个月。
至于顾北狄,床伴关系解除,好聚好散,因此,唐续雪才说,影响力还在不在,她不清楚。
听完,我不由觉得,顾北狄冷血异常。他为了唐续雪扳倒了自己的父亲,到头来却也不是因为爱上了唐续雪。就算和唐续雪发生关系,对他来说,这样的关系也是可以随时结束的。
难怪,这是个白誉京会去伸出橄榄枝的对象。
“不过你放心,白誉京在顾北狄眼里,分量不轻。你担心的事情,发生的概率为百分之一。”唐续雪不知道抽了几支烟,咳嗽着给我做结语。
“风大,我就回去了。”唐续雪说完,没逗留。
“唐续雪。”
“嗯?”她偏头的瞬间,眉眼慵懒,活脱脱当年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我想,顾北生爱你,很爱你。”我再次强调鸡肋般的话,“还有就是,你不太会照顾人。你多陪莫元阙说说话,既然你心里已经决定陪他养好和他共走一程。”
挽起长发,唐续雪浅笑:“可以考虑。”
回邹家时,我心情十分平和。这不是我预料中最好的结局,却也平平和和,不尖锐,可以满足双方的结局。
走回邹家铁门时,许知晓意外站着,四处张望。我的直觉,她是等我。果然,她视线触及我后,都等不及我走过去,直接奔向我:“二小姐,大事不好了!”
许知晓胆子小,不忍事,其实有股聪明劲,很少如此慌张。我沉下心,问:“什么事?”
“负责人剪辑大小姐和白先生各种特意拍下来的共处视频,然后发现了不太好的视频……”说到这,许知晓悄悄打量我,有点不敢说的模样。
我大脑警铃大作,希望不是最坏的结果,稳着调子继续问她:“什么视频?”
“是二小姐……和……白先生……那个……那个……的视频。”许知晓年纪不大,估计对床事很害羞,“那个”了半天都没说出口。
我则是挨了晴天霹雳,不知如何示好。之前我还怕模模糊糊的有亲密照的邮件曝光在邹瑶眼前,现在倒好,索性直接是在白誉京和邹瑶的订婚宴上曝光我和白誉京上、床的视频!
捕风捉影邹定邦都会如此生气,何况是证据在握呢?
“都看了?”我脸色发白,想到自己**的身体被许多无关紧要的人看了去,心底涌起湿漉漉的恶心。
许知晓攥着衣角,断续回:“先是负责人……在场的都知道,后来去通知老爷。老爷雷霆大怒,警告所有人不准乱说。大小姐今天这么大的事,老爷肯定会封锁消息。可说到底,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多数仆人都知道了,肯定会对你指指点点。要是被大小姐知道了,肯定跟你闹个没完没了……”
“你怎么不指点我?”我问她。
“大小姐,什么时候了,你还开我玩笑!”许知晓想要急哭了。
我拍了拍她肩膀:“进去吧。”
事已至此,我再惶惧,都没用。好在只是邹定邦、邹家那边,如若是订婚宴现场……无数的商界名流,恐怕明天荣城的娱乐版头条就是这个丑闻了。
我进去时,情况没有许知晓说得这么遭,多数仆人忙着自己的事,偶尔有人偷偷瞄我。
并不意外,邹定邦脸色铁青坐在客厅等我。
越是这种时候,我越不能露怯。
示意许知晓忙自己的去,我走到邹定邦面前,喊:“爸。”
邹定邦微微泛白的眉毛抖得厉害,一双起了皱纹的手扬起。我感知到他要打我,没有躲,眼睛直直和他对视。
可能顾忌到人多嘴杂,邹定邦最终垂下手:“跟我去书房。”
邹定邦上楼梯时,步子踩得重,估计以此泄愤。我对邹定邦没什么可同情的,出了这样的事。如果他是爱我的父亲,绝对不会是要找我算账或者以我为耻。
事实证明他不爱我,我亦不必愧疚。
何况,白誉京强迫的我。不,现在,我是被白誉京和一起逼着走的囚徒。
进了书房,我反锁房门,一副悉听尊便的样。
邹定邦气呼呼坐下,手重重拍桌子:“淼淼,自你出现,我疼你爱你,尽我所能弥补你,我哪里不够好?值得你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给我这样的惊喜?!”
“视频呢?”我厌恶他虚伪的样子,转移话题。
“你想看?!”邹定邦怒了,“周淼淼,你有没有羞耻心!”
我笑:“爸,请你相信,我是受害者,我只是想知道,我受害到那种程度。”
“你和誉京的脸看的清清楚楚,身体全都看不清。但是声音听得见,如果我不拦下去,你就会成为荣城人人唾弃的荡、妇!”邹定邦站起,走到我面前,吹胡子瞪眼,指手画脚。
我淡定,避开他的唾沫,而后轻飘飘反问:“五年前,我不就已经是了吗?”
“啪”,邹定邦用尽全力扇了我一个耳光。
我刻意没躲,耳膜震得发痛,嘴角发麻。被如此对待,我反而轻轻笑起来,无所谓地抹了抹嘴角:“爸爸,这才是你真正想对我做的事吧?你何必呢,装成一副慈父的样子。其实你和五年前一样,嫌我脏,嫌我败坏了你邹定邦的名声,巴不得我死。你看见我,想要补偿我,是怕等你死后没脸见我妈对吧?我告诉你,在你欺骗她那一刻起,你就注定再也见不到她!她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也永远不会!”或者,所谓的计划中我不该这么早摊牌,可我根本忍不住全部的怨念。
对邹定邦当年身为生身父亲却逼我走绝路的怨念!
要怪我,我也无所谓。
我就是恨,就是耿耿于怀。
“啪”,邹定邦听我说完,给我平坦的右脸又是一下重击。
“好!好!”邹定邦气得头发散乱,指着我的鼻尖,“周淼淼,我看穿了你!你就是在演戏,就是等着气死我!”
☆、【第大59章 大结局】
我退后几步,不顾脸上的痛,笑得肆意:“恭喜你,终于看穿了我。”
邹定邦左手撑在书桌上,手指时不时抓挠一边的烟灰缸。他呼吸急促,一双眼浑浊不堪。全是热火般的怒意。他恨不得把我吞了,吃了吧,呵,败家丧门、不知羞耻的女儿。
“周淼淼,你给我滚!”邹定邦歇够了,再次大力拍桌面。
“好,”我已经适应巨响,理好散乱的头发,“我滚了。”
原本,我情感上是不想看白誉京和邹瑶订婚的,闹翻了,走了罢了!去他的,去他的深仇大恨!我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那就是带着小新远走高飞。
“等一下!”邹定邦喊住我。
我回头,背靠在门上,问:“怎么了?还要我当众承认我是婊、子。你才愿意放我走?”
气势散下来,邹定邦突然坐在椅子上,满脸哀伤地望着我:“淼淼,留下来,好不好?”
“您这是要给了棍子再送上颗糖?”我冷嗤,覆上门把手,轻轻旋转。
“淼淼,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别再折磨我了……”刹那间,邹定邦老态毕露,语气里全部都是哀求。
“你就永远活在愧疚里吧!”我恨恨道。
邹定邦见我不配合。脸上又有动怒的趋向:“淼淼,你要是走,我就将这视频公诸天下!”
“可以啊,到时候我不过是重温当年的耻辱,您呢?您的乘龙快婿,您的完美联姻,难道不会让人津津乐道?”
“淼淼,你非要逼我使出非常手段。”邹定邦忽而诡谲一笑,打了个电话,“淼淼,我打赌,这三分钟,值得你等。”
我升起股不好的预感,怔在原地,门数次开了个缝。在邹定邦忽而胜券在握的神情下,我始终走不出这个门。
难熬的几分钟过去。有人敲门。我身体震动几下,往前走。来人我面生,年轻男人,他抱着的人竟是小新!
小新看到我,面露喜色,伸手朝我要抱抱:“妈咪,这个叔叔说带我找你,我还以为骗我的……”
“你林舒阿姨呢?”我伸手去抱,年轻男人不放手。以林舒的能力,保护好小新没有问题。
“阿姨有急事。”小新回答完我,又看了眼抱住他的男人,“叔叔。我要和妈妈一起。”
年轻男人看了眼邹定邦,把孩子给我后,他退出去。我抱着小新。警惕地和邹定邦对峙:“你要做什么?”
邹定邦砝码在手,底气十足。他慢悠悠走到我面前,不回答我,而是逗小新:“喊外公,宝贝儿。”
小新打量我,再回望邹定邦,犹豫不决。我放下小新,哄:“小新乖,坐到椅子上看会书去,妈妈等等陪你玩好不?”
小新嘴巴微嘟,有点害怕,但是他听我的。下地后,他乖乖溜去书桌,找了本书,估计也看不太懂。不过那一本正经的小样儿,还真是一回事。
“淼淼,你要保护孩子,我理解你。”邹定邦平复下来,和我谈判,“我可以不去深究孩子是谁的,我可以保护你和孩子,前提是,你留下,你要促成誉京和阿瑶的婚礼。淼淼,如果你和阿瑶一样,我当然愿意你去嫁给誉京。可是你啊,心思太重了……你在我身边不情愿,你希望我一辈子对你妈妈愧疚对你愧疚……可是淼淼,现在周渊死了,你妈妈死了,除了孩子,你的亲人,不就是我了吗?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原谅一个,不高兴骂我婊、子;高兴了就哄哄我的所谓的父亲?”我冷嗤,控制音量,望了眼几米开外的小新,“我同意,我留下来,您现在可以去忙您最疼爱的女儿的订婚宴了。”
“淼淼,我会让手下看着你的,你要是逃,我保不齐他们会不会伤害我的外孙。”邹定邦放下狠话,才放心走。
我走到小新旁边,他看的是本《史记》,我把他抱在腿上:“小新,你看得懂?”
小新腼腆一笑,往我怀里蹭:“看不懂……可是可以看上面的小人儿,有几个字也看得懂。”
“妈妈给你读好不好?”我翻到扉页的《报任安书》,指给他看。
他兴致不大,小手缠着我的脖子:“妈妈,真的是外公?妈妈为什么要偷偷住在这里……”
我挠挠他的头发:“小新,今晚跟妈妈走好不好?以后就你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好不好?”我心意已决,哪里都不想待了。
小新是我的心头肉,谁都要拿他威胁我,彻底杜绝威胁,就是我和小新彻底消失。
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逼得我选择了下下策。
订婚宴,是我在邹家以来,见的人最多的一次。
考虑到小新的安全问题,我让小新在我房间,开电脑,点开特意为他缓存的动画片:“小新乖,你看动画片。不要出门,除了妈妈,谁敲门都不要开,妈妈等等给你送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小新咯咯笑:“好。”
反锁门,我出去,邹定邦不过让我露个脸,今天的我就是配角中的配角。站在角落里,我想着给小新点什么吃的。订婚宴规规矩矩地进行着,谁讲话谁祝词,繁琐、无趣。
大屏幕上放着白誉京和邹瑶种种时,我也抬头望了几眼,盼着这样无趣的场合早点结束。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邹定邦明明下令禁止放出我和白誉京的****了。可还是露了出来,但我看到我和白誉京的脸时,我浑身僵硬。
身体基本不会有镜头,但凡有,就被贴了。能看清的,就我和白誉京的脸,还有我自己都诧异的娇媚声息,还有白誉京低沉的声音……
虽然隔得远,我想邹定邦也是意外的。
现场顿时噪音四起,到了不能控制的境地。
“切掉!切掉!”邹定邦突然上台,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大声呼喝。
视频是被切掉了,可内容却深深影映在每个人心里。
我冷笑,完全看好戏的心理。邹定邦用小新威胁我,在我心里的形象一毁再毁。
“大家不要相信这样恶意剪切的视频!”邹定邦努力稳定大局,可地下的沸腾早就抑制不住了。
现场有记者,尖锐问:“邹老先生,据我所知,视频里的女人,正是您的二千金。对于姐妹俩明争暗斗抢男人,老爷子您有何感想?”
“邹小姐,您呢,订婚宴现场,夫君爆出丑闻,您有何想法?”
……
咄咄逼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我听不清,也不想听。
趁着混乱,我想溜回去。白誉京却在众人瞩目下走向我,白誉京就是一风向标,瞬间,记者的长枪短炮围着白誉京时,分一点攻击我。
我躲闪不过,甚至想要动手。可我忍着,如此大场面,我指不定被误伤。
在我耳边嗡嗡全是记者的问题好事者的议论声时,白誉京的手已经拽住了我的手腕。他有时候很镇得住场,比如现在。
他拂开记者,把我拥进怀里,第一次正式回答:“她叫周淼淼,是邹叔的二女儿。可不管她是谁,今天我站在这里的原因,就是想要和周淼淼结婚。”说完,他在我面前单膝下跪,掏出丝绒盒子:“周淼淼,嫁给我。”
眼前白茫茫一片,四周依旧噪声如潮水不息……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在我发证之际,脸颊被重击。
盛装的邹瑶,面目扭曲,狠狠给了我耳光后,拎着裙摆走了。记者围着她,她第一次说脏话:“滚!都滚!”
不,什么邹定邦,什么邹瑶,白誉京他为什么要跟我求婚?!
为什么?!他到底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还是他觉得,我做他的妻子,既可以给他经济利益,又可以安分守己听话?!
没等我回答,白誉京已经站起,给我套上了戒指。而后,他进退有度地应付记者,回应和邹瑶之间是个误会种种……
直到回到房间,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一天怎么过去了,不知道怎么晚上了。邹家一团糟,仆人纷纷议论,邹瑶尖锐大哭……
都与我无关!
看到巴巴望着我的小新,我才知道,我忘记了孩子。
“小新,你饿吗?”我赶紧跑到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将他的头紧紧按在胸口,“妈妈给你去下面好不好?”
小新摇摇头,闷声道:“刚才小新饿了,有个姐姐送蛋糕过来了,小新吃饱了。”
我又捧起他的小脸蛋:“对不起宝贝儿。”
“妈妈你没事吧?”小新看着我,怯怯地问。
我深呼吸:“小新,你睡吧,醒来之后,你就会永远和妈妈在一起了。”
给我电话,夸我做得不错。
或许在眼里,白誉京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却不这么认为。
熬到深夜,等邹宅一片寂静,我简单收拾行李,把枪插在口袋。抱着小新,我就出门了。许知晓值夜,她看我那样子,嘴唇微动,眼波流转,似有万语千言。
或许基于往日情分,或许她本性怯懦,看到我枪之后,她没有声张,让我出去。她答应我,会尽量拖着邹家的人发现我走了。
我打的到林舒家,林舒的车,我有钥匙。我的下下策是逃亡,因为小新从小跟我背井离乡,现在,我又要带着他四处流窜。手机卡之类,我全都有备用的新的。土边以巴。
深夜开车,我直接开车荣城,出了荣城,我就有点随意了,随便到哪就好,只要够远。
直到天色微露,我开到了珠城内。我不想在高楼大厦的城市,那样容易被追踪到。我把车扔在珠城某一酒店旁。小新醒了,我待他到不起眼的早餐店填饱肚子。
通宵一夜,我应该是累的,可因为逃亡,我半点不敢松懈。
我戴上帽子批下头发,一副武装后让打了车。司机问我去哪,我说不上来,就要去村子里。司机估摸着反正随便开赚我的钱,真开了一个半小时。我给了他钱后,走在乡野马路上,并不打算就近住下了。
小新饿了,我又带他去吃饭。小新应该怕的,他不敢问我,总是抱着我。见我累了,他要自己走,我不让。
周折了一下午,我坐过黑车,数次转车,走了很久的路。夜幕降下来之后,到了十分僻静的村庄。我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宾馆的痕迹。我露宿没有问题,可小新呢?
我碰了几次壁,终于有个大婶愿意留宿我和小新。我付了现金,她推脱几次,就没收下了。
外观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楼房,内里不错。给我和小新的房间,设施齐全。我睡不好,小新在我怀里睡得香。
大婶居然是独居,还给我和小新准备了早饭。
我想,我走得也够远了,索性付了大婶一个月的租金,住下了。
住处定下后,我总算安了心,也不带小新出去走,就坐在那边,陪他看电视教她读书写字,把我没有做过的事,全部都还给她。
新的手机号,没人知道,一片祥和。
不过新闻我偶尔还会看到,比如邹家秘闻,新娘有姐换妹,私生女成为人生赢家后却神秘消失。
我当作不知道。
在大婶那边久了,我会带小新出去,爬爬山钓钓鱼看看风景……
我还是会关注荣城的新闻,会担心他们有没有发现我。我需要继续逃,或者,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十多天后,我被白绍良的一条消息:nzS集团前任铁腕ceo白绍良竟爆出让前财务总监周渊替罪,并将其逼死。
白绍良?!
带着疑惑,我细读那则新闻。口里那个证人李远程,业已认罪,是白绍良嫁祸给白誉京的帮凶。
我心扑通扑通跳,在思考,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又或者是白誉京有意放出。
可都已经入狱,证据确凿,或者白誉京真的是无辜的?
当年我去求白誉京放过周渊,他没有搭理我。后来我被一个声称白誉京手下的人带到了一个房间,那里有白誉京,一看到我,就强了我。
现在我对那个人脸模糊,但绝对不是周渊或者郑槐……
反正恩怨种种,能救得回我可怜的周渊吗?
又过了几天,我又翻到一条小新闻:男子家中持枪自杀,疑点重重,似他杀。
我戳进去原因,是因为小图背影像。待我戳进去看时,真的是。我恨过,可他终究给了我五年的生命,瞬间,百感交集。
当天晚上,大婶就给了我一个快递:“我也没人找,我看这名字,村子里也没有,应该是给你吧。”
我接过快递,上面的信息,是的笔迹。
“淼淼,我放手。
是很可笑,说实话,白誉京逼得我放手。
我的死,不管如何都不重要。
然后,想到你正在隐姓埋名颠沛流离,我于心不忍。
淼淼,不管你信不信,我爱你。
让你恨白誉京,让你被白誉京强,让你怀上白誉京的孩子,误导你,全部都是我。因为我恨白誉京,我恨所有的白家人。
说到这,聪明如你,应该会明白我为什么恨了吧?
我说这些,希望你可以,选择一条让你快乐的路。
我爱你爱得biantai,白誉京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至少,白誉京是小新的父亲。之前,你也差点沉溺其中,不是吗?
不太喜欢写字,淼淼,再见。”
我以为我无坚不摧,终于流了泪,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把快递收好,再去翻的遗容,心口酸胀,不知如何自处。
原来一切,都是阴谋啊。
我脑子很乱,以为给我清了路,可我根本想不好。一连串的消息,逼得我几乎窒息,我信仰的全部,都颠覆了。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不该信,或者信什么。
又是几天过去。安静的日子,倒真正培养了我的心性。大威胁没了,我做饭时没酱油,已经感让小家伙去隔壁买了。
开门声响起,我翻找鱼:“小新,快进来。”
“好。”
等到脚步声近,我诧异,似乎有点不一样。
我回头,站在厨房门口的,是抱着小新的白誉京。
他迎上我的诧异,十分平静:“周淼淼,什么时候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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