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周鸿袆（二）：从程序员创业谈起
本刊之前与周鸿袆就程序员创业话题谈起，提到了一些观点，并得到了很多程序员的反馈，为了能够将“程序员创业”的话题再深入的进行下去，我们再次约到了周鸿袆。
记者：在上次的对话中，您曾经提到一些基本的理念，根据你自己创业的经历，当时的情况怎样的呢?
周鸿袆：李彦宏曾经讲过一个故事，百度刚创建时他想挖一些人，但有人根本看不上这家新成立的公司，百度上市之后，反而有一些普通的程序员因为早期加入而获得了巨大回报。我也有感触，最初我创建3721的时候，也找很多程序员。有些人总是要求我给他讲我要做什么事情，虽然他听不懂，但天天来和我辩论，跟我说：“周鸿袆，我觉得这个事情不太靠谱，但靠谱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做什么。”
因此，3721的主力反而是一些刚毕业的学生，他们抱着学习的态度，知道我这个人不坏，跟着我总能学到些东西。现在，这几个1998年毕业的学生今年都可以退休了，有一个程序员叫曹曙，现在是雅虎中国的首席工程师，掌管几千台服务器，这就是选择的力量，和他们同期的一些程序员，可能也换了几个公司，长了几千块钱的工资，但随着年龄的增加，可能感觉前途渺茫，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中国人习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但事实上鸡头不太可能都成功，大家应该合起来做一件更大的事情。尤其现在风险投资越来越成熟，成为企业的一分子，初期可以拿到股票，中期可以拿到股权。对程序员来说，最重要的是获得创业成功，而不一定要主导，加入创业团队也是创业，一方面你可以学习，即便创业不成功也可以提高，一旦这个公司获得成功，自己也可以获得更大的价值。
记者：不过，我感觉程序员都有自己的主意，有一套自己的评价标准，您如何看?
周鸿袆：程序员容易犯一个错误，由于其控制机器的自信心很强，于是会造成很多程序员只有自己经历过的才会相信，要能说服自己才会相信，这是很大的一个障碍。半个航海的例子，船长是看方向的，因为他有这个能力，但如果其他人都不相信他，每个人都要爬到桅杆上去看一下方向，那这个船就没有办法行使了。我找一个程序员，首先要他承认他在编程上是很优秀的，我不去和他争论代码的细节，同样的道理，程序员要找一个公司加入，也不要和对方争论公司方向性的问题。
程序员的技术好，但是在商务、商业、管理、经验上肯定是有缺陷的，如果在这些方面也很好，那我也不相信你是一个优秀的程序员，程序员一定要明白，虽然自己在公司中是很重要的一环，但肯定不是最重要的，你肯定需要别人帮你确定一些方向，找到合适的有商业感觉的人，程序员需要这种胸怀，这不是为谁打工的问题。
所以，程序员在江湖上混，一定要跟对人，我的建议是找与自己互补的人。
选择公司时，程序员不应该挑方向，挑项目，而应该是挑人，因为未来很多方向都会改变，我们赌的是人而不是项目，方向再好，人不行也成功不了。要知道，正确的方向到处都是，IPTV正确吧，手机也正确吧，但问题是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关键还是看谁在做，我们的确也遇到过一些程序员，他们总是来挑剔你的项目，遇到这样的人我现在就不理睬了，因为好程序员多的很。
反过来看，我面试程序员，我也不看他今天擅长JAVA还是擅长C，我会看他做过一些什么事情，积累了什么经验，并不会认为他原来做过WINDOWS编程以后就不能够做UNIX的开发，原来做LINUX开发以后就不能做手机开发。
所以说，程序员可以将选择的价值观考虑的更简单一些，问问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什么?我还是鼓励一些程序员加入一些创业团队和公司，和他们一起去创业，进一步去学习，有经验之后，再去独立创业。
记者：那程序员如何选择要加入的创业团队呢?
周鸿袆：举个例子，风险投资选择团队其实也并不复杂，我们就看一个团队的履历，这最能够说明问题。因为大家都会吹，程序员选择加入创业团队，也很简单，就是看对方做过什么，看这些人的背景和履历。
对于GOOGLE和百度，如果五年前就加入是非常好的，但现在因为公司已经足够大，机会肯定是有限了。坦率的说，公司大了之后，都会变的官僚，节奏会慢下来，会多元化，丧失掉创业公司的活力，这是必然的。就像小孩子长大之后就不会活蹦乱跳的了。而且这些公司已经上市，留给大家去赌的利益空间也非常有限，微软为什么现在走了很多人，就是因为他太老了，我建议如果真的要自己创业，或者赌一下更大的未来，不如加入明天的百度，明天的QQ，当然今天你所承担的风险和未来的收益是成正比的。当然，作为程序员，既然要进创业公司，就要有心理准备，公司不可能一夜成功的，百度也整整做了六年。
IDG投资了很多创业团队，这些公司团队很强，很多人在互联网时候有过成功的经历，也很有创业的活力，我今年也可能去创业，因为我证明过自己，成功过，我有把五个人团队做到五百人的经历，而且我会吸收很多经验教训，因此如果大家愿意，也可以考虑加入我的创业团队，我也会把大家看成合作伙伴，一起创建强大的团队，一起创业成功，大家都可以得到分享。
记者：说服程序员加入一个创业团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因为他会受各种周围条件的干扰。
周鸿袆：很多程序员对创业的看法属于叶公好龙，说起来很热闹，但今天让他们创业或者加入一个创业团队，他又会担心了，可能会畏手畏脚，考虑收入不够多啊，可能不如大公司稳定等因素，我认为他们没有一个恒定的价值观，如果你要的是稳定，那就去外企，吃资本主义大锅饭，如果连加入别人的创业团队都不愿意，都不敢，何谈自己创业呢?毕竟很多压力不需要你去背负。
记者：我听说上次来采访之后，您收到很多程序员寄来的商业计划书?
周鸿袆：的确我收到了很多程序员寄来的商业计划书，但这些项目显然很难投，一方面很多人只是一个想法，当然也有一些程序员做出了产品，但仅仅有一个产品，而缺乏商业运作的经验和团队，也是很难说服风险投资的，中国做互联网，很难说有不可逾越的技术壁垒，只有你能做而别人做不了的产品。很多程序员在屋子里面做事情，做出来就当作一个宝贝，这类例子并不少见。
记者：那现在互联网发展非常迅速，是否是最好的创业时机呢?
周鸿袆：事实上，只要你想创业，机会总是有的，不会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店。现在很多人说WEB 2.0很火，但也不会这次机会你抓不住就没戏了，就像十年前人们没有预见到今天的互联网一样，五年前人们也没有预见到今天搜索引擎的发展，我们怎么能预料到以后的世界呢。随着互联网的发展，未来的市场越来越大，机会应该是越来越多呢。而不是越来越少。
能不能创业和把握时间并没有太大关系，不大可能出现今年就会成功，五年后就没有机会的情况。事实上，能不能创业成功恰恰在于你目前所能把握的机会的能。如果在能力和经验方面不足，加入创业公司不失为一种弥补的手段。五年之后，你也可以得到一些回报，除了这些，你还可以了解一个创业公司如何做的，下一个创业或许你就可以主导了，人总是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但很多年轻人总以为是两点之间是一步就可以跳上去的。
记者：您认为打工是创业必须要经历的阶段吗?
周鸿袆：是的，我认为打工是必然的要经历的过程，没有打工就不知道如何当老板。
原来我还标榜我是程序员，但有一天我发现我其实已经不是了，所以我就告诉自己我来适应这个商业社会，给程序员创建一个更好的环境。但这的确非常痛苦，因为作为一个程序员，有很多方法可以寻找快乐，比如不和人打交道，在论坛中我可以是版主，可以在网络虚拟空间中获得虚幻的控制感。但做商业是另外的一套方法，做商业就是要克己复礼，性格上的缺点不能太个性。
记者：如果程序员为了以后创业而加入一个公司，他应该树立怎样的信念?
周鸿袆：我发现很多程序员在公司经常问的一个问题就是“做什么事情成功最快?”其潜意识里是要学习一种一招制敌的功夫。我要讲，我这种投机的心理是非常有害的，企业中没有什么一招制敌的功夫。
因为每个领域在外面看起来都很小，有的项目听起来酷一些，但本质是一样的，真的要做进去，无论是网络安全，或者一个驱动程序，里面都有无数的问题值得深入，扎的越深，积累的就越多，在公司做的任何事情对程序员来说培养的都是一种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是项目管理、人员管理、团队协作的`能力和感觉，这是抽象于具体项目和应用的。项目中穴道的东西和项目本身没有关系，它只和你的投入程度和态度紧密相关。
所以，一个程序员刚到企业中，不要挑三拣四。我当年在方正程序员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我不喜欢的工作。但我想：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想方法尽快做完就可以了。但在这个过程中，我可以做的更有创造力，抱着这种想法做事，回头看时发现每件事情都被我做的很有意义，而且得到非常大的收获。
我可以讲两个例子，刚进方正的时候，老板不喜欢我，把我分配到新疆去干活，当时是做银行的项目，我确实对银行系统不感兴趣，但去了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大家的工作效率都很低，因为大家在UNIX的傻终端上编写程序。我是比较擅长做软件界面，而且当时对VC很熟悉，于是考虑能不能把VC的所见即所得、代码和联动开发的效果在UNIX下实现一套，这样就可以提高整个项目的生产率，后来我做了之后，不仅提高了生产率，而且还帮助方正积累了一个在系统集成领域的产品。
另一个例子就是我做飞扬电子邮件软件，当时做这个软件的时候，绝对不是大家所吹捧的我怎样高瞻远瞩。其实原因很简单，公司有个活没有人干，又派到我头上了，这个工作就是给国家机关秘书培训局域网上如何用LO-TUS电子邮件。这种工作很多程序员肯定不会干，他会想“我是一个高级程序员，我应该编软件，让我给别人培训，这是对我侮辱啊。”
因为我以前也没有用过电子邮件，于是去海淀图书城买了很多相关书籍，随着研究的深入，我发现电子邮件是个好东西，琢磨着是个趋势，培训过程中，那些国家机关的秘书学习软件操作很痛苦，于是我考虑能不能把软件界面做的很好用，于是我带团队做了一个邮件的外壳，这就是最早飞扬软件的雏形。后来，我又考虑把这套系统做到互联网上，让老百姓感觉更好用，这就是飞扬邮件的诞生过程。
飞扬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在商业上没有成功，但我收益菲浅。首先我积累了团队，让我真正了解了互联网上的商业模式，当时我就意识到要把客户端和服务结合起来做;而且我还通过这个产品认识了很多业内人士，这对我带来了很多帮助;同时因为这个产品，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履历，这些都是我当初做培训的时候不可能预料到的收获。
很多程序员在公司挑项目，这会害了自己。只有你在干了五年之后再看方向可能会比较准。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程序员看不清楚一件事情，于是就不做，然后因为不做，所以没有经验，就更加看不准，我认为新的程序员在公司中不要试图判断一些事情的价值，你只要把眼前交给的每件事情做到最好。
所以我的结论是：一个产品可能会过时，一个项目可能会取消。亘古不变的是程序员在做事过程中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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