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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非说,生活从下班开始
1971年10月出生于重庆。1991年至1992年,在江苏广播电视报印刷厂做印刷工。1992年至1996年,在江苏电视台文艺部体育组担任摄像,开始新闻工作生涯。2002年起至今,先后担任《南京零距离》、《绝对唱响》、《名师高徒》、《非诚勿扰》等节目主持人。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你看那些成功人士,成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打不完的电话,见不完的人,我特别讨厌这种生活。
我从前就说过:生活从下班开始。
其实这句话并不意味着我下班后的生活多么丰富多彩,只是我觉得现在大多数中国人的精力和生活都是围绕着工作,莫名其妙地公私不分,下了班还要去应酬,还要去吃那些不想吃的饭,去见那些不想见的人——这是我特别不喜欢的。
昨天我在从上海回南京的火车上,旁边坐了一个女人,从上火车开始,她就没闲着。一个多小时,她始终在打手机,先就家里的垃圾该怎么处理跟人吵架,然后说公司的业务,给这个说完给那个说,说得没完没了。我心想:你至于吗?你那点破事儿,迟点打会死啊!
但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你看那些成功人士,成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打不完的电话,见不完的人,我特别讨厌这种生活。
所有的挑战我都害怕面对
我现在算不算成功人士?从一般社会大众的感受来说,应该还算可以吧,我要觉得自己还怎么不行,就太矫情了。但人总是还有更多奢望,总是追求自己目前还没有的那些东西,只要你还有没能实现的东西,你就总觉得还有目标。
现在我所追求的是——可以对我不想做的事情说“不”!听起来很简单,其实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现在的我也做不到。原因……可能是混得不好吧。(笑)
我没想过什么叫好的生活,借用我们节目男嘉宾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要实现财务自由和时间自由。财务自由这话听上去特别装逼,你说你想多挣钱不就完了?但我想时间自由是大多数人都追求的,包括我。我觉得我应该知足了,但又总是希望能更多地支配自己的时间。
如果真有所谓“娱乐圈”,其实我没什么圈里的朋友,就连熟人也没几个。我跟这个圈的人没什么交往,不是说我不想,而是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跟他们交往,我不清楚别人是什么情况,但我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交朋友。我的朋友大多是过去的,小时候的朋友,或是在工厂里的时候认识的。我想这和年龄有关,和性格也有关,岁数大了一点之后,那种愿意再多结交别人的愿望会大大降低,应酬上的朋友有一些,其中也有比较谈得来的,但是这种情况不太多,好玩的人太少了。
我看自己的节目不多,除非家里人看,我才会跟着看。我的家人也没那种“非看不可”的心态。其实主持人这个职业既没有某些人说的那么风光、那么陶醉,也不至于像某些人所说的那么令人沮丧,或者那么不堪。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在舞台上呈现给观众的那些东西,一定跟在生活中的自己有重叠的地方,但不完全和生活中的你是一样的——比如爱情、婚姻和家庭之类的话题,你觉得生活中的我会是一个有兴趣讨论这些的人吗?
以前做新闻节目的时候,晚上八点钟下班,差不多八点半到家我就会关掉手机。现在习惯不同了,我有时候不得不很晚才关机,有时候又根本不开机。做《非诚勿扰》这一年半,对我改变得比较大的是作息时间,我是那种只要生活习惯被打破就会烦躁的人,这是一种不太有出息的性格。现在不是都说要学会面对各种不同的挑战吗?我就特别怕面对挑战,所有的挑战我都害怕面对。
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的定位和风格是什么,我并不是那种有很多风格可供挑选的人,我只有一种风格,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一种。你别问我这种风格叫什么,我不知道。
我没人家说的那么好
我会不会回归新闻领域?那得看电视台需不需要。我绝对不是一个会积极策划自己方向的人,很多次接受媒体采访,我都有说到这件事——我在电视台的每一项工作,都是服从安排的结果,没有哪件事是我主动争取的。
我从来不敢看百度百科“孟非”词条下的那篇文章,每一次看到,我都会震惊。其实我做工人的那段经历挺普通的,做工人不是挺正常吗?中国有多少人在当工人呐!也不见得当了工人就是怎么曲折坎坷,没那么夸张,它确实是我生活当中的一个部分,仅此而已。我那时候没觉得自己要成就一番事业什么的,也从来没有过“我不是一个凡人,我终于有一天会风云上九重的”这样的想法。我只是觉得,能有一份比当时工资高一点的事儿干干,也特别好。
我没想过到底什么算是人生中的低潮时期。在《非诚勿扰》之前,我做死过很多档节目,那对我来说也不算是低潮,因为做死过更多节目的主持人也活得好好的,我凭什么就活不下去了呢?这可能牵涉到每个人的评估标准不同。就像失恋这件事,搁在有些人那儿就不算个什么事,郁闷两天,找朋友说一说,喝个闷酒,弄个什么事儿打打岔也就过去了,生活再重新开始嘛。但同样是失恋,换个人他就有可能去寻死,他就活不下去了。同样这样一件事,我们有多大的反应,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评估。
每个人的每一段经历都会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起码我的人生中经历过的事情,会让我在看待很多事情的时候,天然地持有某种倾向性,或者说立场。比那些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我更有可能会站到某一个群体中去想问题。
有话还是非说不可
微博上的我确实有一点愤青,我现在尽量不让自己有愤怒感。但在当下中国社会里,不管你把自己叫知识分子还是知道分子,作为一个社会工作者来说,如果最后那一点点东西都全部泯灭了的话,我也真的挺难想象的。
我今年出版了一本《非说不可》,之前编辑给写了个作者简介:“孟非,生于山城,长于金陵。自由之拥趸,藩篱之逆子。随心所欲不逾矩,游戏于山水间,纵情于金陵城。安守恬淡之秉性,不拒闻达之奇遇。行走于人世间,点点云,淡淡风,且行且吟。”我实在接受不了,就自己给改了:“孟非,不惑之年,还常有困惑;不意闻达,还是俗人一个;不喜争辩,有话还是非说不可!”
书这个东西,它会跟你一辈子,我不希望过几年再看到这个东西,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丢脸,我没人家说的那么好。包括现在出版社要出的一本书也是,我把所有自恋的宣传词都给删了,什么“非常经历”,什么“难忘”、“坎坷”、“艰辛”……这一类的修饰词,统统都不要,回顾过去的经历就可以了。我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我的下一本书,名字就叫《随遇而安》。
台上的小姑娘喜欢叫我“孟爷爷”,那就叫呗!我不怕她们把我叫老了,叫我孟奶奶我也不介意。我马上就要四十岁了,老实说感觉有点沮丧。想想自己刚工作的时候,看到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当时觉得他多老呐!而现在我就是那样的年龄。
孟非答问
问:跟你聊天的感觉,发现你是一个对什么事情都不介意的人。
答:大多数时候是这样。
问:有什么事情是……
答:想不出来。也许碰到了就知道。
问:你知道我下半句要说什么?
答:是。(笑)我也干过很多年记者。
采访手记
不止一次,有《非诚勿扰》的编导跟我说:我敢保证,任何一个记者看到的孟非都不是真的孟非,至少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个孟非。
真正的孟非究竟是什么样?他说自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跟他聊天的过程中,他说得最多的三个字是:无所谓。做娱乐还是做新闻?无所谓。出版的书满不满意?无所谓。别人都叫你“孟爷爷”?无所谓。意外的是他居然喜欢看东野圭吾的小说,我说这不像是一个四十岁男人看的书,他的回答还是——幼稚就幼稚呗,无所谓。
总是说着“无所谓”的孟非,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才是活得真正清醒的那个人。(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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